坦白说,很难不嫉妒。
很早的时候,鹿清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有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人却拼了命逃出那个地狱一样的原生家庭,却最后发现只是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那一天晚上,她再次梦到了那个男人。
他告诉她,只要她按照他说的做,她就可以拥有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鹿清还陷在回忆中,纪倾柠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你没有答应的他的条件倒让我很意外,但你做出的选择很正确。”
“不是因为我没有受到伤害,而是因为你守住了自己。”
鹿清看向纪倾柠的眼神已经有了波动,她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不幸里变得阴暗。
她曾经无数次抱怨她的生活,但是当她动摇着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时候,她想起来的却是她小学班主任对她视如己出的呵护、初中时校长一次次走访她鸡飞狗跳的家给她争取读书的机会,他们都竭尽全力给予她光明,她不能自甘黑暗。
纪倾柠不知道鹿清想到了什么,只是眼神里露出几分赞许。
万物生灵,能够坚守本心的少之又少。
没有坚守住本心,沈枝意和季家老太太就是下场。
“我应该怎么做?”鹿清脸上已经是坚决。
“按照他说的做。”
纪倾柠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鹿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纪倾柠的意思,又皱着眉头:“你有把握吗?”
纪倾柠蓦地轻笑了一声:“你今天为什么不加隐瞒地跟我说这些?”
鹿清抿了抿嘴角:“直觉告诉我,你不会觉得这些是我臆想出来的,而且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似乎都和你有关。”
“那就相信你的直觉。”
纪倾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得仿佛宝石。
说完这句话,纪倾柠就转身走了,最后留下了一句:“对了,晚上有风,你记得多穿一点。”
女人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在冷风习习的夜晚,穿过风,绕在了鹿清的身边。
心里那些隐秘的嫉妒,突然间好像失去了立足点。
这样一个仿佛不属于凡世的人,只会让人心悦诚服。
……
纪倾柠回到保姆车上时,小助理吞吞吐吐地跟她说时景煊打过电话的事情。
纪倾柠不疑有他,拿起手机准备回拨。
只是小助理的眼神一直往手机屏幕上瞟,她想不看见都难。
“你在看什么?”
被抓了一个正着,小助理的脸霎时红了,连忙摆手:“没,没什么。”
纪倾柠看到了手机上那个备注,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解释,只是轻笑一声。
这肯定是时景煊那天走的时候,拿她的手机改的备注。
还别说,时景煊有些时候,还挺像一只当康的……唔,在华岐大陆,应该算是宠物狗。
小助理见纪倾柠不说话,只是轻笑一声,眼睛更加亮了,小脸都憋得通红。
柠姐和煊哥真的太好磕了!
他&她都超爱!
凭着仿佛坐过牢的自制力,小助理努力没有露出破绽,下了保姆车,把空间留给纪倾柠。
时景煊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喂,柠宝。”
男人似乎已经有了睡意,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磁性,顺着手机传过来,纪倾柠莫名地觉得耳朵有几分热意。
她的粉丝和时景煊都叫她柠宝,但是她看到弹幕上那些柠宝、宝宝的时候,只觉得一头雾水。
可是此时此刻,保姆车里开着热空调,北风吹过车窗,发出轻响,纪倾柠却突然觉得这个称呼里有几分醉人的情愫。
纪倾柠不说话,时景煊就接着说:“刚才鹿清找你有什么事啊?”
之前沈枝意那些事情,时景煊都不再记得了,更何况这次纪倾柠要将计就计,风险不小,她岔开了话题。
“柠宝,我明天回来,你来接我吗?”
时景煊语气里有明显的期待和雀跃。
纪倾柠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明天她没有戏份。
时景煊握紧了手机,努力不暴露出自己的期待和……一些旖旎的小心思。
“那明天见。”
“明天见。”
手机里传来了忙音,纪倾柠却握着手机,眉眼弯弯。
第一次觉得,明天,是那么值得期待。
心脏砰砰地在胸腔里跳动,每一次跳动都踩着欢愉的鼓点。
那种欣喜如此反常却又蛊惑,纪倾柠深感不同却又沉醉其中。
她不需要睡眠,平时晚上都是调养生息,但是今天竟然连简简单单地入定都做不好。
索性放弃。
想起直播的时候那些粉丝,纪倾柠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博。
热搜榜前排就是白鸽的双人直播。
#时倾海晏#
#老公老婆有伤风化#
#时景煊说的对#
纪倾柠点了第一个进去。
广场上一片沸腾。
【妈的,嫉妒得我双眼流血,时倾海晏怎么敢的!】
【2023才磕时倾海晏,吃饭都赶不上热乎的,哭惹哭惹!】
【#时倾海晏超话#新来的宝宝看这里,糖点合集。】
纪倾柠一时好奇,点了进去。
然后时倾海晏超话上飘了一行字——
“@倾柠空降超话”
【!!!】
【磕时倾海晏真的是活久见!空降cp超话,第一次见。】
很快,纪倾柠就收到了小助理的消息。
【柠姐,你进cp超话了,快下线!】
小助理顶着自己十级的微博小号,看着超话里那个空降,手抖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第99章 回家
虽然不懂,但是纪倾柠还是听话地下线,把手机扔到一边,一个人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看来华岐大陆的这个什么娱乐圈的规矩还是太复杂了。
**
时景煊的飞机是下午到,纪倾柠提前了一点去等。
小助理反复检查了一下,确保全身只露出了一点发丝,连标志性的深蓝紫色眼眸都戴上了墨镜,才提心吊胆地放纪倾柠下车。
即使全副武装,但是纪倾柠周身不同寻常的气质和姣好的身形,还是吸引了部分旅客的眼神。
只是实在是无法辨认,才没有引起大规模围观。
没过多久,时景煊就一个人走出来了。
他也是全副武装,跟纪倾柠第一次在医院天台见到时差不多,只剩下深棕色的卷发掩盖在鸭舌帽下。
纪倾柠一眼就看出来了。
下一秒,她的腿不由控制地快步走过去。
时景煊骤然看到眼前的女孩,眉目瞬间柔和了下来,牵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走吧。”
时景煊的助理还要回公司办事,他就坐纪倾柠的车回去。
“咱们去哪?”
纪倾柠发现不是回剧组的路线,偏头问时景煊。
时景煊压低了声音:“回家。”
说完这句话,时景煊就不再看纪倾柠的眼睛,微红的耳尖被深棕色的头发堪堪挡住。
纪倾柠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也不再说话。
家?
倒是一个很新鲜的词。
在夏灵大陆的时候,修灵者大都选择游历的方式,居无定所,从来也不需要有什么家。
所需不过一个落脚处而已。
似乎这个字一说出来,就天然地带着某种羁绊。
纪倾柠和时景煊都有段时间没来朗庭湖墅了,小助理很有眼力劲地把两人送到了门口就跟司机回去了。
纪倾柠已经进去了,才看到时景煊还站在小区门口,似乎在等什么。
“你在干嘛?回家啦!”
纪倾柠从善如流,几乎没有什么困难地就接受了“家”这个概念。
时景煊也没有等很久,很快就出现一个全身通黄的小哥,把一大袋子东西递给时景煊。
时景煊接过来,快步走到纪倾柠身边。
纪倾柠一边走,一边弯腰探身,想要看看时景煊买了什么。
时景煊用另一只手牵住了纪倾柠,以免她走着会绊倒。
“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些菜。”
时景煊比纪倾柠高出大半个脑袋,女孩毛茸茸的头顶在他的眼前,乌黑的头发看起来柔软又俏皮。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
纪倾柠下意识地就蹭了一下。
旋即才觉得不对。
现在她是一个人,又不是一只狐狸,哪有人被摸了头还主动蹭上去的?
都怪小时候被静川撸的记忆太深刻了,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时景煊自然发现了纪倾柠的主动迎合,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流出细碎的星光。
进了门,时景煊把大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挑出了里面的菜就进了厨房。
他不太会做饭,但是能吃。
袋子里还有许多生活用品。
牙刷、牙膏什么的。
纪倾柠一样样拿出来,在袋子的最下面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小长方体。
凭借她在华岐大陆目前的生活经验,她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时景煊,这个是什么?”纪倾柠举起那个小长方体,晃了晃,以便厨房里的时景煊可以看到。
听到纪倾柠的声音,时景煊立刻回头。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锁在了纪倾柠手上那个可疑物件上。
顿时浑身仿佛烧起来一般,脸颊和耳尖都红了一个透彻。
他一时分不清,他是为了买那个东西才激情买了其他许多东西,还是在最后结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加了进去。
见时景煊没有回答,纪倾柠又问了一遍。
这下时景煊想要逃避都不成了。
洗干净了手,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走到纪倾柠面前。
“这个……我……”
时景煊的话还没有说完,纪倾柠就突然变了一下脸色。
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跑进了洗手间。
华岐大陆的女性来月经这件事,纪倾柠真的槽多无口。
在夏灵大陆修灵者辟谷、不眠,很大程度上已经克服了这些自然现象。
自从她用了原主的身体以来,那个叫月经的东西就每月要来拜访她一次。
再加上原主身体不好,每次都不会太好过。
她不是什么娇弱、忍不了痛的性子,只是身体不舒服多少让人心情都不好了。
等到纪倾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神色肉眼可见的有几分不虞。
她也没有心情去找时景煊问这问那了,蔫蔫地坐在沙发上。
时景煊看纪倾柠一系列的动作,恍然明白了什么。
看了一眼被放在桌子上孤零零的某物,时景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纪倾柠不再追问松了一口气,还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白搭的遗憾。
纪倾柠坐在沙发上调理声息,将灵力聚集在丹田,可以很大程度地缓解不适。
“很难受吗?喝点红糖水。”
时景煊端着一杯水站在纪倾柠面前。
温热的水装在玻璃杯里,杯口萦绕着淡淡的水雾。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她,眼底的关切十分明显。
纪倾柠接过水,面色如常:“没事。”
只是她这么说,男人却没有松开紧缩的眉头,甚至更靠近了一点。
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因此不知道她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整张脸惨白得仿佛一张白纸,嘴唇都褪去了血色,显得灰白。
虽然已经入冬了,脸上却冒出冷汗,几缕碎发黏糊糊地粘在脸上。
她现在没有瘫软,全靠着自己咬牙撑着。
只是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劲。
千百年来,受伤的次数数不胜数,这种疼痛也是家常便饭。
时景煊直接上前,一手穿过纪倾柠的腿窝,一手托在她背后,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我们去医院。”
时景煊的动作太快,纪倾柠被疼痛拉扯的神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她人已经在时景煊的怀里了。
纪倾柠想要拒绝,但是看着时景煊不容置喙的神色,默默咽下了话。
他们俩都是公众人物,时景煊虽然着急担心,也还记得去了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人医院。
这家医院时家是大股东,时景煊一露脸,就有护士领着他上楼。
纪倾柠被时景煊放在床上,医生立刻上来察看。
纪倾柠现在痛得厉害,只能先挂点止痛药。
护士刚握起纪倾柠的手,时景煊就遮住了纪倾柠的眼睛,嘴上还仿佛哄小朋友一般哄着:“柠宝别怕,不疼的,一下子就好了。”
护士经验老道,的确瞬间完事。
纪倾柠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听到护士说“好了”。
时景煊这才放开了手,还煞有其事地对着纪倾柠点点头:“柠宝真棒。”
纪倾柠心里生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哪怕是她当时刚通灵性的时候,静川对她颇为细心,也没有怎么听到过这样哄孩子的话。
骤然从时景煊的嘴巴里听到,纪倾柠的心弦不由自主地被拨乱了。
更不必说,她活了数千年,时景煊不过短短二十几年。
挂水见效很快,小腹的坠痛感减轻了不少,疼痛总是格外耗费体力,纪倾柠体力透支,渐渐地睡着了。
原主从小就被沈枝意针对打压,没有父母关爱,营养不良也是正常。
再加上那几年为了给原主母亲治病,每日每夜的工作,什么戏都拍,经常冰天雪地里还下水,体内寒气很重。
医生开了一张长期调理的方子。
时景煊不用亲自去排队买药,等会医院自然会送过来。
他就静静坐在床边,关了两旁的床头灯,借着外面透过窗帘的光,默不作声地看着纪倾柠睡着的样子。
她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显出几分脆弱感。
平时无论遇到了什么事,她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从来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弱处。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时景煊也没有再去吃饭,守在病房里。
时景煊轻手轻脚地上前,小心地将纪倾柠糊在脸上的发丝捋到了后面。
也许是因为还有些疼,女孩睡着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放松的,微蹙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