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研究者都不再说话了,紧张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他们相互对视的眼神之间尽是惊疑不定——
如果江归荑的猜测属实的话,这说明,有一个对地球有潜在威胁的星球,就在地球不远处暗自蛰伏。
而无论那颗星球本身对地球有无威胁,其上生存的外星生物对地球上的人类的生命威胁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单单一个刚降临到地球就死去的外星生物就引发了众生畸变,那么有谁能保证,那颗星球上不会有更加令人骇然的生命呢?
作者有话说:
注1:参考百度百科
第92章
对于这样一个与地球距离较近, 并且上面有生命活动的星球,在过去那么多年的时日里,却没有被任何国家任何设备探测到。
没有人知道, 这是由于这颗星球本身过于不引人注意,还是其上的生命活动迹象没有被人类的设备监测到, 毕竟,这种变异种的生命特征和人类比起来本身就有极大的差异。
易北洲突然开口道:“当时是哪个天文站报告了这场流星雨?”
一时间, 只听闻密集的敲击键盘声,半晌,一名研究院抬起头道:“南极天文台。”
当易北洲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正在驱使着他。
他想了想问道:“众生畸变开始后, 天文台那边还有人驻守吗?”
一屋子的研究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摇着头道:“没有吧……”
易北洲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
覃吟叫住他们,眼中是浓浓的担忧:“就算你们现在飞往南极,也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到了那里后, 可能距离……就只剩一天了……”
她犹豫了一秒, 终究还是说道:“如果到时候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能也无力回天了……”
易北洲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勾起嘴角, 虽然眼中没有半分笑意,轻声道:“从目前来看, 那里是最有可能有所发现的地方, 如果真的到最后还是来不及……那么南极, 将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覃吟瞬间意识到他话中隐藏的含意, 惊愕地睁大了眼,没再追出去。
从华夏飞往南极的这一路,不仅所需时间漫长,还可能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
上飞机后,易北洲轻柔地给江归荑系好安全带,之后他给她挑出了一个眼罩带好,温柔道:“过去的路途很远,你可以先睡一会儿。”
自从江归荑吸收了全球大部分的污染值后,她就很容易感觉疲累了,经常不知不觉中就睡过去,毕竟,正常人很难承受得起如此高的细胞活跃程度,何况在她的身体中,是两股力量在不断地抗衡。
江归荑把眼罩带好,听见易北洲在他耳旁轻声道:“现在北半球是六月份,南半球刚好是冬季,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极光。还记得我们曾经约定过,要走到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看一看吗?”
江归荑看不见易北洲的脸,却能听见他的话在耳旁响起,一如往昔,她的眼角突然感觉有些酸涩,却被纯黑的眼罩遮掩住了。
江归荑不知道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她始终昏昏沉沉的,每当从一个噩梦中苏醒后睁开眼,就能看见易北洲依然在她身侧驾驶飞机,他的五官本来是俊秀而锋芒毕露的,但在她的眼中却平静而温和,带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于是,她就再次幽幽睡了过去。
不知道反复入睡又反复苏醒了多少次,她终于听见了一声温柔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她拉下眼罩,睁开眼,飞机舷窗外是一片纯黑的天空。
她顿时明了,原来这就是极夜。
虽然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城市也有夜晚,但没有任何一个夜晚像南极的夜晚这样,漆黑得如此纯粹,寂寥得如此纯粹,没有城市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晕,也没有喧闹熙攘的人群,有的仅仅是漆黑的夜以及闪烁的星。
但在这片纯粹的夜空中,唯独有一处建筑发出明亮的光,如同在黑夜中指引游子归家的灯塔,那是南极天文台。
易北洲已经准备好了冲锋衣和防水登陆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他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就为一次临时的出行准备得如此齐全。
江归荑全身都使不上力气,易北洲将冲锋衣披到她的身上,一颗一颗系好了扣子。
她的脸颊原本是小巧而莹润的,但经过了这段时日的折磨,她的脸瘦了很多,下巴变得更尖了,显得有几分柔弱的美感,但更让人心疼她的憔悴。
二人下了飞机,放眼望去一片黑暗,无声岑寂,寒冷的风幽幽吹过,像是无言的悲歌,唯有一栋建筑物屹立在南极皑皑的白雪之上,仍旧发出隐约的光亮。
江归荑轻声问道:“这里已经无人看守了吧,为什么灯还未灭?”
“大概是为了向迷途的人指明方向吧,这个天文台刚好修建在南极点上,从南极点伊始,四面都是北方。”
……
天文站的外形奇特而引人注目,比起人类修建的建筑物,倒像是外星人留下的遗址,江归荑远远地望了望远镜和气象观测台一眼,跟随者易北洲走进了天文台。
“你说,众生畸变的污染,也扩散到南极了吗?”
易北洲注视着天文台中七零八落的桌椅和小部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至少天文站的观测人员们受到了众生畸变的影响,末世发生后,他们要么也变成了变异种,要么就是听闻了外面世界的消息,最终放弃固守天文站。”
这里的一地狼藉就是最好的证明。
易北洲和江归荑按照路线图的指示,找到了南极天文台中的射电望远镜。
射电望远镜是一种天线和无线电接收器,在之前,有很多国家都报道过通过射电望远镜曾接收到外星人的信号。
如果是曾经的易北洲,他一定认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是意欲博取眼球的宣传,然而,此时的他心知肚明,这是他仅存的希望。
“射线望远镜……你认为我们能从这里得到什么?”
易北洲眼神微动,道:“我没有把握,我只是觉得,即使是再调皮的孩子,把别人的家里弄得一团糟,也应该说一声道歉。”
“那就,让我们希望,那些甚至不符合人类世界中生物定义的变异种,同样属于智慧体的范畴吧。”
射电望远镜能记录一定时间内收到的信号,易北洲从现在的时间点开始向前翻找着,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眸光愈来愈黯淡,终于——
当他翻到最后一个时间节点时,他的眸光突然亮了起来!
江归荑看过去,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颇有规律性的信号代码。
这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语言,晦涩难懂,如三岁小儿的信手涂鸦,却又隐隐含着一种规律性的韵味。
这绝不是稀松平常的信号,这是一种未知语言写就的文字!
当她看到这串信号收到的时间时,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串神秘的文字没有得到任何人重视,甚至在她和易北洲来到天文台前,从没有人披露过这件事——
因为,这串信号收到的时间,就是众生畸变发生当天。
这一次,为了以防特殊情况,易北洲已经事先和西京基地的研究员们约定好,一旦他们到达了南极天文台,有任何需要科学家们远程支持的地方,都随时通过南极天文台的信号站与他们沟通。
所幸,虽然已经一年半无人维护,但南极天文站的通讯设备还运行无阻。
易北洲已经把这串信号代码发给了西京基地的研究员们,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快地、尽可能准确地破解其中的信息。
江归荑和易北洲远在南极等待着,他们不知道的是,位于西京基地的科学家们也乱成了一锅粥:
“这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代码而已!我看不出它和寻常的宇宙深处传来的信号有什么差别!”
“不!这应该是外星人给我们的警醒,提醒我们地球要是再不躲开,那个彗星就要撞地球上了!”
“从数学理论来说,我认为它和斐波那契数列具有共通之处……”
“……”
当易北洲拿到他们的回复时,他简直都要被气笑了,他偏头问江归荑:“你怎么想?”
江归荑思忖了片刻道:“我不认为外星人的信息与彗星是否撞地球有关,我更倾向于认为,它直接指向了众生畸变。”
“你的意思是……不存在流星雨出现时,外星人发送了讯息,而直到众生畸变开始时,我们才收到……这种可能?”
江归荑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在这种设想下,巧合的程度实在是太高了,而且,之前我们已经推断出,另一个有生命的星球距离我们不会太远,而从流星雨降落,再到众生畸变发生,中间足足经过了三年,要是说信号在路途中漂泊了三年才到也太过牵强了。”
“不过,”江归荑的语气严肃起来:“如果认为,这串信号就是与众生畸变有关的,那么,那个星球距离我们究竟有多近,才能在事情发生当天就发来信号呢。”
江归荑一条条阅览着来自西京基地的讯息,这些讯息来自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们,他们的观点和思考虽然大不相同,却足够给予人启发。
终于,江归荑的眼睛亮了,她将那条观点指给易北洲看,口中道:“既然地球和它们的星球间隔那么近的距离,但地球探测不到它们,它们却能探测到我们,这是不是说明,它们的科技水平远远高于地球人类……”
“这样的话,我们很难破解他们的文字,那么为什么不直接以尽可能通俗易懂的方式发送过去我们的诉求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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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完结章)
其实, 在推断出外星生物发送的讯息就是关于众生畸变后,发送让外星生物解决众生畸变的信息是十分简单的。
毕竟,这在人类的语言中, 充其量就是个否认的态度,而表明否定的立场并不难。
易北洲道:“你认为它们能解决众生畸变吗?”
江归荑想了想:“即使是我, 也可以抽走世间大部分由我散布的污染,那么对于那些外星生物来说, 抽走地球上所有的污染应该是举手之劳吧。”
易北洲点了点头,刚要摁下发送键,却突然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脑海,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江归荑,道:“如果所有的污染值都被抽走了, 你怎么办?”
要知道,就算众生畸变解决了, 江归荑的导致细胞活性降低的基因病可还没有解决,如果贸然抽走所有的污染,易北洲简直能够想象到,在世界恢复原状的下一秒, 江归荑就会倒在他的面前。
江归荑脸色苍白, 笑了笑道:“那你想怎么办呢?污染值存在地球上, 就会传播, 就会逸散到各处……”
“不, ”易北洲打断了她,双目紧紧盯着她:“在你苏醒后, 在西京基地的这两个月间, 我并没有发现基地成员、尤其是和你接触较多的人有异化值大幅上升的现象, 这说明, 污染值逸散出去,只是因为它们在你的体内,并没有与另一股力量达成平衡。如果可以达成平衡,未必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江归荑沉默了片刻,不知过了过久,她才静静说道:“可是这怎么办呢?外星生物并不知晓我们的语言,我们能回复一个否定众生畸变的态度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你认为要怎样做,才能让它们理解要让我体内力量达成平衡这样一条复杂的语句呢?”
见易北洲沉默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其实,能活到这一刻我已经很幸福了,至少,我不用手刃自己了,而是,和妈妈一样,死于宿命般的基因病,死在爱人的怀抱里。”
“不!我可以发送保下你的语句!这一条回复和让众生畸变消亡同样容易,但……如果诚如你之前所说,这种外星生物真的如此智慧而高级,它们就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这一刻,易北洲的目光犹如困兽,绝望却又不能露出丝毫软弱和无助。
看见他这样子,江归荑的心中抽疼。
她虽然觉得这仿若天方夜谭,但在这一刻,她不想阻挠他的想法。
毕竟……如果真的有一线希望,她也是很想活下来的。
讯息朝着收到信号的方向发送了回去。
虽然对方的坐标未知,但既然对方留下了回信的可能,他们相信,那条讯息在茫茫宇宙中,最终会到达它应该去往的位置。
希望虽然渺茫,但到底是支撑人活下去的东西。
江归荑和易北洲走出天文台时,一道绿色的光晕刹那跨过天与地的分野,点亮了半边夜空。
随着夜空被照亮,它逐渐褪去了幽黑的底色,而是化作神秘的深蓝。
那一束绿光,如此明亮,如此震撼,如此多彩,让所有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南极的极光来了。
尽管江归荑曾在照片里、视频中见过很多次极光,但从未有任何一次,能抵得上真正身处其间所感受到的震撼和浪漫。
纷繁杂乱却让人心炫神迷的极光就像是前方动荡不安的命运。
天地之间,仿佛唯有她和易北洲二人,他们紧握着手,就像在共同迎接共同对抗诡谲的宿命,拼尽全力走出一条新的坦途。
在这震撼的一幕下,江归荑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易北洲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算我死了,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就把我记成,第一个陪你看极光的人,好吗?”
易北洲的回应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么紧那么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活生生掐断那样,也像是要让她永远不能离开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江归荑吸收全球污染值后的72小时时限,仅剩下三小时了。
江归荑罩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坐在雪地上,口中吐出白色的呵气。
易北洲从天文站中走出来,一见到他的表情,江归荑就什么都明白了。
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正处于藏不住心绪的年纪,江归荑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悲伤的表情。
她挥着手示意易北洲过来。
易北洲刚一靠近,她就笑着把他推倒在地,随后往他的衣领里塞了把雪。
平日那么冷静睿智的人,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了些许小女孩的娇憨与天真。
易北洲眉间仍旧阴云密布,见状去吻她的唇。
却不想,还没触到那片心心念念的唇,就被一根青葱般的手指挡住了。
江归荑的脸上还是荡漾着笑容的,但动作也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