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短短数十年。
做自己想做的事，又能怎么样呢？
就当，重蹈覆辙吧。
她败给他了。
商临盯着那颗在阮烟手里红彤彤的苹果，指尖颤抖地抬起，小心翼翼地从她手心拿出，连带声音都有些哆嗦，“谢谢烟烟。”
他喉结动了动，抬眼看她，“明天有没有空？”
阮烟：“嗯？”
“一起去玩。”他说。
阮烟：“去哪玩啊？”
“去哪儿玩都行。”只要能跟她待在一起。
圣诞节，他想跟她过。
对他们俩而言，圣诞节这一天，都属于特殊的日子。
阮烟思考了良久，半晌后，说：“那要不去J市做陶瓷？”
之前商临还拿这个炸她话来着。
所以他应该挺想去的吧？
商临微微颔首，“好。”
J市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远，打车一个小时便能到目的地，一天来回，足够。
阮烟嗯了一声。
“那我们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出发！”
阮烟眼睛弯了弯。
许是察觉到阮烟不知不觉对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排斥，商临整颗心烧的火热，不断不断的窜在胸膛。
俩人没再多说，一起上了台阶。
-
回到简家。
阮烟发现，简迟樾这人是真会享受生活，宽大的别墅院内已经摆上了许多圣诞树，缠绕彩灯，发着亮光，主楼也装饰的非常喜庆，门口还摆放了一个假的圣诞老人。
圣诞树的光好像能照亮整栋别墅。
仪式感满满。
最近这段时间，简迟樾倒是很老实，自打那位私教出现以后，他几乎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研究学业，看起来仿佛真要干一场大事，当然，阮烟也相信他能做好。
像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资源向他倾斜，他脑子好使又有人帮，学起来自然不是难事。
不过看样子，他这次圣诞，应该还是会办聚会。
上一世不就办了吗？
还邀请了不少人，商临、以及他的各路朋友们，还有……谷挽眠，不过当时谷挽眠应该不是被邀请来的，而是硬凑进来的。
简迟樾也学习了这么久，过个圣诞，放松放松，情理之中。
反正跟她没关系了，这一世她可不会再跟他一起过圣诞。
记得上一世圣诞节当天，简迟樾就把她拉去了主楼，说是一起嗨，然而阮烟根本不想嗨，但因为自己母亲缘故，又不敢违抗简迟樾，只能乖乖听他话。
阮烟拘谨地站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音乐开到最大声，面前是一帮群魔乱舞的陌生面孔，她只认识商临跟简迟樾，以及经常出入在简家的谷挽眠。
当时阮烟无聊的要命，要么就从盘子里拿点小水果，要么就吃点蛋糕和小面包。
举办聚会的人是简迟樾，自然而然，他才是大家眼里的焦点，尽管如此，阮烟在人群里，也只能看见鹤立鸡群，矜贵懒散的商临。
他那天心情似乎不太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聚会，大家开开心心的畅聊，时而来一段交际舞，商临却跟她一样，只站在一旁，干眼看着，像突然突然闯入的外来者，压根融入不进去。
倒也不是没人邀请他们跳舞，只是他们当时都兴致缺缺。
阮烟心思一直在商临身上，觥筹交错间，忍不住朝他走了过去。
忽然，有一位简迟樾邀请到家里的漂亮女生上前找商临搭讪，但他始终神态恹恹，对人爱搭不理的样子。
被无视的漂亮女生最后只能委屈挪开位置。
阮烟见商临那副高冷模样，一时间犯难，想要退缩，可想到她经常跟商临一起上下学，和其他女生到底是不同的。
所以看他情绪不好，还是上前关心了几句。
商临双指尖捏着半截烟雾，袅袅地从他指缝出攀升，他骨骼分明的手格外颀长漂亮，很有美感，给人一种身在山顶，俯身看见云海的视觉盛宴。
他终于是有了反应，神色淡淡地凝视阮烟，薄唇轻掀，“陪我出去透透气吧。”
阮烟也没问为什么，便点了点头。
冬日的风刮的脸蛋生疼，刚从主楼出来，风就像锋利的刀刃，刺在脸上。
他们走到清澈的喷泉旁边，四周闪烁着圣诞树发出来的光芒，商临穿着一身黑色长款风衣和黑色长裤，下颌线紧紧绷着，轮廓锋利，棱角分明，修长的身躯直立在哪儿，从头到脚都精致的让人不敢靠近。
他双手揣在口袋里，看起来心事重重。
阮烟眨了几下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小面包递给他，这是她刚才在简迟樾宴会上薅来的，本来想留着明天当早饭吃，看商临心情不好，就先给他吃吧嘤嘤嘤。
第117章 你板着张脸的时候都不帅了
金黄色的小面包搁置阮烟小巧娇嫩的掌心上方，很是单调。
商临神情微微一僵，视线极淡，脸色幽沉地看她。
阮烟顿了顿，莫名地有些许紧张。
声音软的跟水一般，“商临，你饿不饿？给你吃。”
如果阮烟没听错，他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性感低磁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谢谢，不过不用，你留着自己吃。”
阮烟唔了一声，又塞回到了口袋里，继而抬头看他。
若隐若现的灯光下，他的脸俊美无俦，让人望而却步，心生胆寒。
好一会儿，阮烟才鼓起勇气，对商临说道：“你心情不好吗？”
其实那时的阮烟不太明白，商临这人，成绩好、长得帅、家境强，在别人为未来迷茫的时候，他出路却多的多，阮烟实在是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这是一件毫无理由的事情。
后来仔细想想，有钱虽能解决掉很多麻烦，但并不代表能买来开心，每个人接触的事物不一样，体感也不同，商临……肯定也有商临的苦恼。
商临低垂着眸，缄默不言。
阮烟有那么一瞬间想拉他的手，问他怎么了，但忍住了，因为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商临表情平静，淡然道：“倒也没有吧。”
他似乎不太愿意多说，阮烟也不强人所难，只能用自己方式安慰他，“不要不开心啦……”
“你板着张脸的时候都不帅了，阴沉沉的。”
好吧，阮烟也觉得自己这安慰人的方式有点脑瘫。
商临勾了一下唇，看起来慵懒散漫，双眸透过水池喷泉以及圣诞彩灯倒映出流光。
这是一幅极美的画面，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治愈又撩。
阮烟痴痴地看着他，活像忠实粉丝遇到了偶像，眼里只有对方，看不见其他人。
而商临垂下眼皮看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饿狼扑食？
应该可以用来形容阮烟的眼神，不过，她攻击力和杀伤力实在不算大，看起来更像病恹恹的老虎，懒懒的盯着猎物，却又不敢行动。
商临笑了笑，“别这么看我，我也会不好意思。”
阮烟忙不迭地移开视线，暗骂自己真是不矜持。
其实她当时有很多很多问题想要问他，问他为什么会来赣城，问他为什么总是看起来很好相处，没有距离感，却总是给人一种疏离感。
阮烟很擅长观察人心，她感受得到，商临每次笑都不是发自真心，他眼里总是有一种忧郁气息，旁人无法触及。
阮烟还没说话，又听到商临说：“阮烟，你为什么每天都能笑的那么开心？”
“生了病，不疼吗？看你挺乐观的。”
肯定疼啊，但人还是要抱有希望的嘛。
阮烟说：“我妈妈告诉我，这个病很罕见，它存在在我身上，那我也是罕见的宝贝！疼只是身体的疼，但精神上开心啊……比如，吃到好吃的会开心，考到了第一名会开心，跟你在一起说话，也很开心。”
“跟我说话，很开心？”
他不解地问她。
阮烟点点头，嗯嗯两声，“超级开心！”
“我觉得自己挺无趣的，你说这话……倒是让我有点接不住词。”他眉眼舒展了些，定定地看着她，她眼睛里泛着光，似乎跟自己聊天，她真的挺开心。
她也不是会撒谎的人。
阮烟眨了眨眼，“哪里无趣了，学校好多人喜欢你呀！不要妄自菲薄。”
“不过话说，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无趣？”
商临低头，似乎有一把钥匙，在打开他隐藏在心里的箱子，“其实身边没有知心的朋友，也是一件难熬的事情，了解你的人太少，大多时候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只能把自己当成情绪的垃圾桶内耗。”
“所以，你是看见简迟樾朋友太多了，所以联想到自己没什么朋友，所以不开心？”
“一半一半吧。”
阮烟摊摊手，“那有什么呀，朋友多不代表过的就好，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或为了利益独自远去，人越长大越孤单这句话，不只存在于书面表达，自己强大了，管他孤单不孤单呢，你会觉得自己孤单，是因为脑子太聪明了，别人走不进你心里。”
商临成功被她逗乐，似乎跟她在一起，自身压力可以彻底释放，没来由的，他说：“或许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对方，阮烟，愿意当我的知心朋友吗？”
也是从那一天起，阮烟跟拉近了距离，“可以啊！”
商临也说出了他不开心的原因，并非完全是因为简迟樾，更多的是因为家庭缘故。
他没有说是什么缘故。
阮烟也没有问他，她想，商临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后来接触时间长了，商临提过一嘴，他说，他生活在虚伪的家庭里，无爱只有物质，不想被同化成那样的人，更不想失去爱人的能力，所以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避一避。
赣城很合适。
宁静，远离世俗喧嚣，融入大自然，比起大城市的车水马龙，这里节奏慢的可以让心静下来。
-
思绪回归的时候，阮烟已经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了，她抱着商临之前给她抓的HelloKitty，轻轻揪着它耳朵，满是不解，所以商临的家庭怎么了呢？他父母是不恩爱吗？他为什么会说生活在无爱的家庭里？
各种各样的疑惑在阮烟脑海里涌现，或许，上一世，以及到现在，她都没有完全了解商临，倒是商临，把她洞察的一清二楚，这真不公平！
她明天要好好问问商临，顺便摊牌重生的事情。
这事儿，不能再拖了，既然避不开商临了，那疑惑就要解开，明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
阮烟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纯白色羽绒服出门，坐在厨房喝粥的时候，阮烟脑子里想到了很多画面。
跟商临待在一起一整天……
换做上一世的她，大概会幸福的晕过去，可他们很少有那样的机会，不是商临没约过她，而是因为她经常有空就去医院。
这一世或许是蝴蝶效应？她身体似乎慢慢的，没有那么差劲了。
第118章 这小丫头，怎么奇奇怪怪的？
吃过早餐，阮烟从简家的别墅里出来，看见商临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和上一世圣诞节穿搭不同，这一世他没穿风衣，反倒是穿了一身黑色宽松毛衣，工装裤，正倚靠在简家门口的墙边，单手滑动手机屏幕，眼眸懒懒垂下，内勾外翘的睫毛上扬，潋滟的眸认真的盯着手机。
阮烟主动走向他，狐疑地说：“你什么时候起的？”
现在好像才七点半。
看他样子，应该等了挺久。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经常会一起去学校上课，几乎她每次出门，都能看见在门口等她的商临。
反正他从没让她等过。
商临：“没多久，我刚来你就出来了。”
这话哄哄小孩还差不多，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阮烟沉默半晌，没说什么。
商临继续问：“吃早餐了吗？”
阮烟微微颔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应该还没吃吧？”
他肯定没吃，起那么早，根本没时间做早餐和吃早餐。
“陪我？”他道。
阮烟犹豫了会儿，点点头。
-
老式泡粉店。
这家店开了许久，离学校很近，上一世阮烟跟商临早上有时候会来这里吃早餐。
老板娘是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嘴角上方有一颗黑痣，围着围裙，一边擦汗，一边把粉泡好装进碗里，舀起一勺汤水放进去，递给顾客，小料由顾客自己加。
曾经阮烟很喜欢这里的味道，因为赣城人爱吃辣，泡粉不放辣椒没有灵魂，但这家的泡粉，放不放辣椒都很好吃，也可能是因为习惯了这家泡粉的味道，有了一层滤镜。
只可惜这家店的老板娘没几年就因为得了肺癌，迫不得已关店。
后来谁也不知道她去往了哪里，或许去了大城市治病，又或许没钱，在小城市里随便找个地方享受最后的日子，总之谁也没再见过她。
……
记得高考结束的那天清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天空灰沉沉，阮烟拿着手提袋，里面装着考试要用的准考证，纸笔。
来到这家店要了一碗泡粉。
老板娘笑容满面地把粉端到她桌上，闲聊起来，“今天考完就结束了吧。”
阮烟垂着眼眸，泡粉热气缓缓笼罩她的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老板娘娘又说：“之前经常跟你一起吃泡粉的那个男生，好像是去年毕业的吧，他考上哪所学校了？”
考上哪所学校了？阮烟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商临高考结束的那年，回来过一次，那时候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没有回答，后来便再也没了联系。
但商临是那年的省考理科状元，应该想上什么学校都轻而易举。
阮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板娘似乎是觉得很可惜，叹了口气，又用毛巾擦了擦她桌子，无奈地说：“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们俩很般配，应该能在一起。”
毕业季，谁也逃不过分开的命运。
雨水带走的并不只有路上的灰尘，还有那段挥之不去的青葱岁月。
人都要向前看，哪里的未来敞亮，就去往哪里。
-
为了陪商临吃早餐不尴尬，阮烟虽然吃过，但还是要了两碗泡粉，不禁感叹，幸亏早餐只喝了粥。
阮烟往泡粉里面加花生和榨菜。
阮烟很喜欢吃花生，商临原先也不喜欢，后来见她喜欢，也学会了吃花生。
这家店面位置不大不小，外面有桌椅，露天，可以坐外面，也可以坐在里面，冬天太冷，大家肯定都窝在店面里，里面已经没有位置，阮烟和商临被迫坐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