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任,她也有所隐瞒。
阮想回到家,已经快接近凌晨,她洗漱完,放轻脚步,去看儿子。
阮丛安梦里睡得香甜,穿着蜡笔小新同款睡衣,脚伸在外面。
她给丛安把被子盖好,像是在给丛安说,也是在给自己说。
“我们就在这里,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
她已经低了一次头了,她也不会做出抱着阮丛安主动出现在周景维面前赶着相认的这种荒唐事。
她不是乞丐。
有了阮丛安在身边,阮想基本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
燕城进入了雨季,生活似乎又像是恢复了以前在伦敦的平淡日子,连天气也是。
阮想虽然坚信她和周景维不会就此一刀两断,但是日子一天天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再出现。
其实当初最开始,从英国回燕城,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可是,现在,怎么还会觉得悲伤和失望呢?
这就是贪婪吗?
有天夜里,阮想给阮丛安洗澡,孩子脖子上的平安扣摇了来摇去。
就在那一瞬间,到了某一个临界值,阮想突然把平安扣从阮丛安的脖子上取下来。
阮丛安正在澡盆里玩鸭子,看脖子上东西被拿走,
“妈妈,玉玉,不要,不要。”
阮想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拿走。
但是她装作不知道,跟着附和:
“好的,不要,我们不要它。”
礼拜一,悠莱公司开完高层会议,还没来得及散会,行政部的职员拿了几张邀请函,敲门进来。
“周氏集团刚寄过来的邀请函,一共三张。”
欧文把邀请函拿到手一看,是周氏集团的周年庆活动,于是当场就决定谁去吧。
“周氏的周年庆活动,这周五晚上,一共三张,我要一张,你们谁还要去?”欧文举起邀请函问。
“我周五有空,我可以去。”市场部总监李耀要了一张。
创意部副总监史蒂芬在阮想旁边小声耳语,“Vicky,你去吗?”
阮想视线还盯着面前笔记本电脑上刚才开会的内容,似乎对参加这场活动并不在意,
“你想去就去。”
“Vicky,那最后这张给你,上次他们过去开会你没在,那你这次过去看看。”欧文做了决定。
阮想抬起头道:
“让史蒂芬去吧,我周五下午要去其他公司开会,不一定赶得上。”
欧文看了一眼阮想和她身边的史蒂芬,最后道:
“那行,让史蒂芬去吧。”
散会往出走,史蒂芬把邀请函递给阮想,还有些不好意思,
“Vicky要么你去吧,欧文都那样说了。”
阮想笑了下,把邀请函又塞回史蒂芬怀里,笑着道:
“亲,就是个周年庆,又不是参加国宴,有必要让来让去的吗,我周五是真的来不及的。”
阮想出了会议室往自己办公室走,她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这个邀请函是周景维递来的橄榄枝。
碰见了,到底是装认识还是装不熟,她现在也没有了心思去装模作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周四晚上,阮想洗完澡出来,丛安在客厅坐着玩乐高。
她走过去问:
“丛安最近和阿姨去小区玩,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啊。”
其实丛安在小区还蛮受欢迎的,因为刚开始他回来的时候,语言系统还没完全转换过来。
一阵英语,一阵汉语的。
下去在小区玩了几下,就有人知道这孩子英语好,好几个家长把自己孩子带到阮丛安跟前,让一起玩,用英语对话。
阮想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住宅小区里面因为阮丛安还有了个英语角了,小小年纪,少走十几年弯路。
丛安的适应能力还挺强的,他一边拼一边点头,“有好朋友,还有的给我吃好吃的和玩泡泡。”
“那你开心吗?”
“开心。”
阮想帮丛安拼乐高,然后道:
“过段时间,妈妈带你去海城,我们去见外公,外婆,好不好?”
丛安微笑着使劲点头,虽然他一个都不认识。
她让丛安再玩一会儿就进屋子睡觉。
阮想先进屋铺床,从衣柜里取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本来衣服取出来,柜子都关了,她又打开,看着那条裙子。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周五早上,阮想还是穿了原先准备好的衣服出门,周景维送的那条吊带裙还是原封不动的挂在衣柜里。
早上忙完工作,中午吃完午饭,就准备去甲方公司开会,结果临时接到通知,对方对接项目的人还没赶回来,又改成线上会议。
省去了往返路上的倒腾,时间就一下充裕了好多。
阮想忙完从会议室出来,刚好和从办公室出来的欧文撞个正着,他有点惊讶,抬起胳膊看了下手表,
“不是说要去客户公司开会吗?”
阮想耸了耸肩,“临时改成线上了。”
“那忙完了?”
阮想点了点头,拿着电脑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却又被欧文拖住,
“刚好,这会时间还来得及,你回家换套衣服吧,晚上去周氏的宴会。”
阮想把自己胳膊从欧文手里抽出来,
“别了吧,三张请帖,四个人过去,别把我给凉外面了。”
欧文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哦,对,刚才你在开会,李耀中午不知道吃了些啥,刚才上吐下泻的,好像是急性肠胃炎,那会儿被他组员送医院吊水去了。”
事已至此,冥冥中好像注定阮想就得去这一趟一样,她也不挣扎了,
“知道了,你把请帖给我吧,等会儿我回家换完衣服直接过去。”
既然选择去,就得好好打扮一番,也不说艳压了,最起码也得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不忘。
免得见了周景维还以为她最近是不是过的不好,做的就是不输人,也不输阵。
时间算是充裕,阮想把跟着孙阿姨在楼下正玩的阮丛安抱着回家,让他做参谋。
试了几件,问他意见,他坐在床上,说都好看。
阮想无语,又小小年纪,一步到位,现在就开始学会敷衍女人了是吧。
靠他真是靠屁吹灯,她干脆还是自己看的选吧。
这时阮丛安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衣橱跟前,拽了个裙子的尾巴,对正在照镜子的阮想说:
“妈妈,这件最漂亮,穿它吧。”
阮想扭回头一看,可真是妈妈的好大儿啊,这裙子穿出去,周景维一看,还以为她是去求和的呢。
阮想摇了摇了,阮丛安却不放弃,
“妈妈,那你穿上试试吧,我看看它什么样子。”
要说不说这件裙子真的很诱人呢,阮想努力抗拒它的诱惑,阮丛安倒开始撒娇,非要她试试。
阮想心一横,穿就穿吧,一件衣服而已,还能吃了她。
阮想从卫生间换完衣服,或许本身知道这件裙子价格肯定非常昂贵的原因,换上以后,打从心里就感觉到,其他裙子和这件裙子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她从卫生间出来,走到试衣镜面前,裙子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腰部的曲线,裙摆垂在脚边,搭配着她散落在肩的头发,整个人如同清冷的月光仙子。
她很少自恋,但是此时也要承认,裙子衬的她,很美。
阮丛安一副星星眼的样子,在阮想周围转着吹彩虹屁,
“哇,好漂亮啊。”
“妈妈好像仙女一样。”
阮想也真的是耳根子软,被阮丛安三言两语迷魂汤灌的也舍不得换其他衣服了。
好吧,这次,她就再退一步。
穿着你送给我的裙子,去见你,这已经是我十足的诚意。
阮想补完妆,一切收拾好,带着阮丛安下楼,让他继续去找小伙伴玩。
虽然她也提前算上了堵车的时间,但是实际上到达举办宴会的酒店时,是稍微有点点迟到,欧文他们都已经提前进去了。
不过还好她又不是什么大咖,门口签完到,找见欧文他们坐一块儿就是。
这次宴会的举办地,不在云山酒店是,燕城的另一家五星级酒店,阮想就也不太熟悉。
她正准备找个工作人员问一下邀请函上的座位在哪里时,被人叫住。
“阮小姐。”阮想扭头去看,咦,是个熟面孔,周景维秘书处的人,打了好几回交到了。
“嗨,你好。”阮想打了招呼。
“您今天可真漂亮。”
“呵呵呵,谢谢,谢谢,你也是。”
“您在找位置吗?”
“嗯,对,我刚进来。”
这位秘书也是大意,并未仔细看阮想手上的请柬,信息还停留在之前陆明交代的印象里,而且这件裙子,她也认得,就以为阮想是以周景维女朋友的身份出席,直接把人往主桌的方向领去了。
宴会厅里灯光忽然调暗,只剩舞台上的灯光,估计马上要有节目。
阮想怕影响别人看舞台上的表演,就略微弯了点腰,小心看脚下的路。
“阮小姐,您就坐这儿吧。”
阮想坐下后,才觉得不对劲,T字型的舞台的话,她这一桌,基本算是在主桌的位置了。
虽然这灯光又暗,但她还是看到了桌上的一个一号,跟自己手里的七号桌差的远,右眼皮也开始跳。
赶紧走,赶紧走。
阮想刚站起来转身,噌一下,和从她身后走的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阮想下意识就开始道歉。
结果定睛一看,使她愣住。
是唐禾,周景维就在她旁边。
唐禾眼里的惊讶不比阮想少,站稳后道: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一开口,就没好话。
阮想抿了抿唇,没说话,侧身让唐禾过去。
唐禾走过之后,阮想也准备离开,她的一句数落,非常影响阮想的情绪。
宴会也不是很想参加了,一顿饭而已,又不是没吃过。
阮想提了裙摆就走,和周景维错身的瞬间,手腕却被拽住,她抬眸皱着眉去看他。
或许是灯光的暗影,让她错觉,他脸上的轮廓似乎更清俊了些。
周景维借着舞台上的那点光,看着阮想的容貌,淡淡道:
“就坐这儿吧。”
下一秒,阮想被按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于此同时,周景维也在她的右侧落座。
再次坐下以后,阮想才觉一个头,两个大,左边唐禾,右边周景维。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第83章 到此为止
台上的节目开始表演,不知道旁边的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她当真是没有什么心思欣赏。
几个节目表演完后,周景维上台讲话,听到一半时,手机震动,阮想一看,是保姆孙姨。
她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拿起电话往外走,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吴清明刚忙完回酒店,进了大厅准备乘电梯上楼,就听见高跟鞋小跑的声音,他寻声而去,见一个女生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往下跑。
“阮想,你怎么在这儿?”
阮想正着急,看见吴清明出现,顾不得叙旧,直接问:
“你开车了没?”
“开了。”
阮想扯过吴清明赶紧往外跑,“走走走,先送我去医院,丛安出事了。”
周景维在讲话途中就看到阮想出去了,他匆匆结束要讲的话,追出来的时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见的却是阮想和吴清明一起往外走的背影。
那条裙子穿在她身上,真的很漂亮,跑起来像是公主要去找她的王子一样。
医院里,阮想直接往急诊大厅跑,她着急的脸上全是汗,一边打电话,一边搜索阮丛安的身影。
“妈妈。”阮想听见阮丛安的声音,赶紧去找,一下发现坐在椅子上的他。
她跑过去蹲下,抓着阮丛安的胳膊,从头到脚看,着急问:
“哪里炸伤了?”
丛安伸出了已经包扎好的左手拇指,摇了摇,还有脸笑。
阮想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孙姨,她也没有一上来就发脾气,稳着情绪问:
“怎么回事?”
孙姨也是相当愧疚,说是院子里有个小朋友和丛安玩的好,比丛安大几岁,就给丛安分享玩具,听说丛安是从国外回来的,肯定没玩过炮仗,然后把他过年剩下的炮拿过来给丛安玩。
结果一个不留意,丛安的手就被不小心炸了一下。
万幸万幸的是,手指头没有炸断,但是伤口也不轻。
阮想一把拉过阮丛安,顾不得在医院,朝着他屁股用力打了几下,很凶的道:
“妈妈是不是给你说过,不要玩危险的东西!”
阮丛安一下被打懵了,屁股真的也很疼,手也疼,眼眶一下蓄满了泪水,瘪了嘴。
吴清明停好车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阮想抱着阮丛安,阮丛安趴在她肩上哭,阮想自己也眼睛红的在流泪。
“严重吗?”他也很担心。
阮想摇了摇头,有些心累道:
“还好,四肢是齐全的。”
吴清明说让他抱丛安,阮想拒绝了,
“没事,我自己抱就行,只是麻烦你,把我们几个再送回去一趟。”
“当然没问题。”
回程的路上,吴清明开车,保姆坐在副驾。
阮想和阮丛安坐在后排,丛安已经躺在阮想的腿上睡着了。
阮想眉头紧锁,看着医院给开的药的说明和用法,打开手机准备再在网上搜些资料时,看到了周景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过来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
“抽时间,把你在水兰庭的东西都拿走吧。”
阮想已经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了,只是觉得,那就到这吧,别再彼此为难了。
“不用了,你都扔了吧。”
阮丛安的手每天都得换药,阮想第二天拆开看的时候,听孩子疼的抽气的声音,只觉得自己昨天太不应该了,干嘛对孩子发火,他那么小,又没见过鞭炮,哪里知道危不危险。
与此同时,她也萌生了换工作的想法,上次回英国的时候,那位华人客户,透露了想挖阮想去海城公司工作的意向。
从乙方跳到甲方公司工作,也是许多广告人最后想要的归宿。
毕竟地位会高一些,少受气,相对来说,也不会有广告公司这么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