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冷淡的扫了宋晴一眼，又慢悠悠的往沙发那边走去，“你以为，老爷子会为你撑腰吗？”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漫不经心的说道，“他精明的很，你做的事要是成了，他自然很高兴。要是没成，他就当做从来不知道。”
宋晴脸色煞白，身上泛起寒凉，把文件一丢，还试图狡辩，“姐夫，我也是被人利用了。那程家和顾家，都想把女儿嫁进来，他们说要是我帮了这个忙，一定把我当亲小姨对待。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呀。”
沈至节眉眼冷厉，甩开她的手，他转身睨她一眼，低声冷笑，“亲小姨？难道曜明没有把你当亲小姨对待吗？好职位好待遇都给你了。你只要按部就班的工作，便可保你一生无忧。
可你呢？不仅自己染上了赌博，还坏心思不断。年轻的时候，你对我百般示好，我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不忍心你在外飘零，万般容忍。却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你现在年纪大了，竟然还打起自己亲外甥的主意来。”
宋晴慌的眼里泛起了水光，她很害怕，若是沈至节不认她这个妻妹了，她下半辈子，该如何度日？
“姐夫，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待在公司，再也不动这些歪心思了。”宋晴又拉住了沈至节的手臂，苦苦哀求。
沈至节眉头紧锁，眼神幽深的注视着她，嗓音沉缓，“宋晴，我不会相信你了。公司要全部交给年轻人了，你这样的蛀虫，我绝不会再留给曜明了。”
他慢慢的用力掰开了宋晴的手指。
宋晴看着他决然的眼神里已再无半分仁慈，心下一凛。
她的身子软了软，趴在宋馨的神台前，抬眼看着姐姐的照片，脸上淌下了泪水，声音委屈，哭诉道，“姐姐，你看看啊。你最爱的人，不愿意管你唯一的妹妹了。”
“少来这套。”沈知意轻蔑的看着她，嗓音透着冷意，“我大嫂在世的时候，你可没少利用她的善良来博取利益。人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还要利用她吗？”
宋晴又站好了，抬手擦了擦泪水，冷笑一声，“这都是她欠我的。她在世的时候，所有人都喜欢她，不喜欢我。她对我好，是应该的。”
她转过身来，凝视着沈至节，嗓音里透着不屑，“沈至节，你以为我真的离开你，就活不了吗？我留在你身边，不过是因为喜欢你罢了。可是你的眼里却从来没有我。”
“罢了，我离开就是了。”
话落，她便要离开。
沈至节又开口道，“你的赌债，我会帮你处理掉。至于以后，你好自为之。”
宋晴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间。
沈至节又看回宋馨的照片，喃喃道，“馨儿，你不会怪我吧？”
沈知意拍了拍他的宽肩，柔声道，“哥，大嫂肯定不会怪你的。以后我们沈家就干净了。可以放心交给曜明和初旭了。”
沈至节温和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第116章 闲话家常
宴席接近尾声，晚霞层层的落下来，把宅院染成了了橙红色。
古风古韵的会客厅里，四面都放着屏风，分别绣着梅兰菊竹，墙上挂着裱好的水墨画和挥洒自如的行楷书法。
红木茶台上摆着一整套色白如玉的白瓷茶具。
沈至节坐的端正又不觉僵硬，整个人散发着松弛感，微微敛目，抬手将公道杯里的茶汤分在白洁无瑕的茶杯里。
他说话很低缓，没有半分长辈的压迫感，“来，之之。尝尝我沏的茶。”
“谢谢伯父。”宋荔之礼貌得体，正想伸手去拿茶杯。
身边的男人自然体贴的按下她的手，再替她把茶杯拿过来，温柔叮咛，“小心烫手。”
白瓷杯子里的茶汤，色泽嫩绿明亮，散发着浓郁的栗子清香。
宋荔之长睫微动，带着笑意的气音微微上扬，“嗯。”
沈至节眉眼含笑的看着两人，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再徐徐道，“曜明，卿卿和顾挽风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在一起了。”沈曜明端着茶杯，回答的轻描淡写。
沈至节有些蹙眉，嗓音严厉了几分，“那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沈曜明轻轻放下茶杯，眼皮撩了撩，轻哼一声，“好像告诉你有用似的。我都管不了，你有什么用？”
他顿了顿，语气俏皮了许多，声音有些散漫倦怠，拖着尾音，“你也就会说，我的小公主啊，你要不再好好想一想？”
宋荔之偏头看着他，抿着唇低笑，肩膀颤了颤。
沈曜明弯了弯狭长的眸。
“臭小子，我哪有像你这样说话！”沈至节抬起手来，想拍打他的头。
沈曜明反应迅速，身子往后倾了倾。宋荔之有些心疼的挡在他身前，眉头轻皱，乖巧的说道，“伯父。您消消气，别打他。”
沈至节收回了手，斜睨沈曜明一眼，语气有些酸，“哎呀，有人护着了。”
沈曜明眉梢微挑，握住了宋荔之的手，挑衅的笑道，“羡慕吧？”
沈至节眼角抽抽。
宋荔之缓缓道来，“伯父，其实卿卿和顾特助的感情非常好。我知道，你是担心顾家那样混乱的家族，卿卿和他在一起，会受委屈。
可是，据我了解，他们俩的感情非常稳定。我相信，顾特助是不会让卿卿受委屈的。”
沈曜明温声道，“等顾挽风回国，就可以升副总了。其实他本人能力确实很强。卿卿也很喜欢他。至于顾家嘛，我会处理。您就不用担心了。”
沈至节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沈曜明，嗓音厚重，“哦，我还以为你会是反对最强烈的那一个。”
沈曜明轻轻叹气，“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难不成为了这点事，看着她难过伤心吗？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有试错的资本。”
宋荔之温声道，“其实你们不用这样担忧，我觉得卿卿比你们想的要坚强勇敢的多了。”
沈至节点点头，笑的和蔼，“有之之这么好的嫂嫂，我们卿卿一定会越来越懂事的。”
宋荔之手里握着茶杯，白皙的脸瞬间红了几分，不知该说什么好，微微侧目看着沈曜明。
他却故意不看她，只是有些洋洋得意，“对。爸说的对。”再抬手拿起公道杯又续了续茶水。
宋荔之鼓起了软绵的脸，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膝盖。
——对什么对啊！
他淡定自如，把清瘦的手骨放下，隔着丝滑的衣料，轻轻抚了抚她的大腿。
茶水没有了，沈至节喜欢浓郁的茶汤，又拿了些竹叶青出来，重新沏茶。
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眼神温和的注视着宋荔之，问道，“之之，现在工作顺利吗？需不需要我把你打点一下？致远的高层，我都很熟。或者你想自己开个人独奏，我也可以找经纪公司帮你策划。”
宋荔之连忙摆手婉拒，“谢谢伯父的好意，我工作很顺利。在乐团工作，都是靠自己的实力，不需要打点的。毕竟演奏这种事，技艺好不好，耳朵一听就能听出来，是不能滥竽充数的。”
沈知节用镊子夹着茶杯，旋转着烫杯，低声笑了笑，“倒是我思想落后了。之之，愿意靠自己的努力，精神可嘉。”
宋荔之眉眼弯弯，嗓音甜美，“伯父，您不是思想落后，不过是关照晚辈罢了。”
礼貌得体又恰到好处的一句话，让沈至节更加的开怀了。
日落西山，宾客都已经散去。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竹林被风吹动的声音。
茶台上的茶香一直未断。
沈至节这几年，去了世界各地，于是滔滔不绝的和他们讲些奇闻异事。
“我去年去了非洲最大的海上贫民窟，简直是震惊啊！你们都想象不到，一墙之隔，岸上是富人区，但海上却全是垃圾。”
“当地政府不处理吗？”
“处理不了，说是拆了很久，都没办法拆完。那里贫富差距实在太大了。不过，那里的人倒是习惯了，都很热情……”
宋荔之是真心喜欢听这些的，杏眸亮晶晶的，专注的聆听着。
沈曜明则是懒倚着椅背，低着眉眼，漫不经心的揉捏着她的长指，时不时的附和两句。
闲话家常，岁月静好。
-
夜色逐渐的深了。
银色的迈巴赫在笔直的街道上快速的行驶着。
“伯父的知识好渊博啊，书法，国画，他通通都懂，简直像个百科全书。可是他讲话又很幽默风趣，把这些高雅的东西讲的通俗易懂。”
宋荔之满脸欣喜，挽着沈曜明的手臂，问道，“你们小时候，一定很喜欢听他讲故事吧？”
“是的。他讲故事，不是单单照着故事书来讲，常常会结合一些知识来讲。很有趣。”沈曜明垂眸轻笑，“不过，他给我们讲故事总是讲的很晚，然后他就会被我妈妈埋怨，说耽误我们睡觉了。”
“真好。”宋荔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静了下来，眼眶无声无息的红了。
沈曜明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看着窗外掠过的光影，语调微微上扬，“以后，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我讲的可不比他差哟。”
宋荔之轻笑一声。
第117章 就你们人间清醒行了吧
文化中心。
这次的升级考试，还涉及到更换首席，团里几个跟程媛不太对付的小提琴手都参加了。
程媛学小提琴那么久，自认为自己非常有天赋，对什么考试都不上心。
但这一次，她却为了这个考试努力练习了很久。
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只有宋荔之才配的上对手两个字。
安静的琴房内，她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梁祝。
“你对这次的考试，倒是格外的重视啊。怎么，程大小姐，终于受不了别人说你是走后门进来的了？”
林逸景走了进来，眸光清亮的看着她，伸手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程媛放下小提琴，接过了，喝了一下口，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漫不经心道，“我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别人不过是说事实罢了。但我要他们认清一件事，我就算是走后门进来的。也比他们强。”
她又喝了一口水，红唇湿润，低声道，“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宋荔之是个值得我用力一搏的对手。”
林逸景垂眸看她，眼神锐利，嗓音低沉，“程媛，要是你输给她。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乐团？”
程媛站起身来，面无波澜，把水瓶放在桌子上，又拿起了小提琴，声音决然道，“我不会输的。”
悠扬的乐曲再一次铺满了琴室。
-
考试当天。
宋荔之坐在台下，佯装认真的看着各位同事一个一个上台演奏。
她的眉眼有些不安，心里在打着鼓点。
昨天林逸景跟她说了一些话。
“程媛是个很骄傲的人，你也看到了，其实她的小提琴拉的也很好。但她输不起，若是她这次输给你。可能就再也不会拉小提琴了。我不想失去这个人才。”
宋荔之的长指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
她自然明白林逸景在暗示什么。
乐团人才流失很严重，他作为团长，想用些方法留住人才，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荔之微微侧目看着身边的程媛。
她精致的面孔透着僵硬紧张，看起来，她真的把自己当成对手了。
其他同事都已经演奏完毕了。
宋荔之光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听着，心里就已经对他们的表现估出了大概的分数。
这场考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她和程媛的角逐。
程媛上台的同时。
排练厅的后门缓缓打开，艺术总监吴齐带着任华美过来观看。
吴齐低声道，“任总，您看看，今天这场考试，我还是挺期待的。我们团里最优秀的两个小提琴手，都会参加。”
任华美也压着声音，“哦，好。那就让我也欣赏欣赏。”
“当然了。您请坐。”
他们在后面的观众席坐了下来。
程媛站在台上，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缓缓拉响了梁祝。
任华美也是学古典音乐出身的，轻声评级道，“挺不错的。技巧娴熟，音准节奏都把握的很好。”她顿了顿，微微皱眉，“就是，好像感情不太够。”
吴齐点头，赞同道，“这是程媛，是现任的首席。我也觉得她独奏的时候，总是欠缺一点感情。不过，她的协调力很好，合奏的时候，她对整体音部的把握还是很精准的。”
任华美：“作为首席，协调能力是最重要的。”
轮到了宋荔之上台。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裙子，不疾不徐的走上了台，面色平常的就好像这不是一场考试，只是日常练琴。
任华美眸光忽亮，轻声问道，“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宋荔之。目前是二提首席。别看她年轻，她的上台经验非常丰富，技巧很高超。”
任华美笑了笑。
宋荔之的演奏相对于程媛来说，技巧上平分秋色，但感情上要更胜一筹。
小提琴就像是和她相伴多年的恋人，早已心意相通，水乳相融。
每一段乐章都是恋人间的耳鬓厮磨，自然流畅，深入人心。
台下的程媛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结束演奏，不禁皱了皱眉。
远处的吴齐笑呵呵道，“任总，您觉得这次的考试，谁能得更高的分数呢？”
任华美眉眼弯了弯，“你们乐团的考试，我就不方便评分了。”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对这个宋荔之很有兴趣。不如，吴总监引荐一下？”
吴齐喜上眉梢，“那可是她的荣幸啊。”
任华美摆了摆手，“别这么说。我不过是想和年轻人聊聊天罢了。”
-
排练厅外的长廊上，亮着一排的节能灯。
“我是最高分？”
程媛看着成绩表，一脸的不可相信，“林逸景，你当我傻吗？明明宋荔之的表现要比我好很多。”
林逸景垂着眼看她，一脸无奈，“这分数不是我一个人打的，而且也不单单是看你们今天在台上的表现力，还结合了你们日常演出的情况，才打的分。综合分数，确实是你最高。你明明赢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程媛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怕我输了，会辞职不干。故意给我打高分？”
林逸景叹气，“我承认，我有过这个想法。我昨天甚至还找过宋荔之，暗示她，让你赢这场考试。”
程媛眉头深锁，惊讶的看着他，“所以，宋荔之刚才的状态是已经松懈了？林逸景，你简直是在侮辱我。”
林逸景倚靠着墙壁，注视着她愤怒的脸，无奈的笑出声，“她没有。她还很严厉的斥责了我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