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的治疗,已经让他带了病态,他甚至都不敢照镜子。
左轻丢下手里的水果,十分认真的说,“但是等你的病治好了,你有更多的时间看外面的世界,你——”
左旭阳打断了她,“三年了,如果配型那么容易找到的话,又怎么可能等三年,还是说我们要将微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抛弃我们的女人身上。”
说到激动处,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左轻知道他心里对妈妈的怨恨,若不是因为这个病,他们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和亲身母亲再有交集。
“你要相信,现在医疗水平的发展是一天胜过一天的,也许有一天对你病情的研究会有突破性的进展,可能到时候只需要打个针就能根治了。”
“可我也许等不到那天了,现在还让你为了我的事情去求人,没必要。”左旭阳不愿见她跟江池胤——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呢,如果你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左轻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的眼圈也因为激动而泛红。
左旭阳一震,看着她的眼睛,对视了好久他扭过头,“对不起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治疗。”
他只想着不连累左轻。
却忘了……他是左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只要你能好起来,别说求人,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得试一试,赌一把,赌赢了的话,以后你养我,赌输了……最起码姐尽力了,心里不会留遗憾,不管怎么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左轻蹲在病床旁,第一次跟左旭阳说这些话。
他生病这几年情绪偶有低落,但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程度。
好在她这个姐姐的话,左旭阳听的下。
毕竟,当初父亲离世前,再三的嘱咐他们是亲姐弟,一定要互相扶持,是最亲的人。
后来父亲死了,他们才明白这番话的意义。
有左旭阳在,左轻跟他姐弟两个都显得孤苦伶仃。
若左旭阳不在了,左轻孑然一身……
陪着左旭阳吃了午饭,见他睡着了左轻才离开病房。
江池胤今天下午没班,左轻听公司的几个小护士说的。
这会儿差不多刚结束上午的工作,她径直去了江池胤办公室。
到的时候,江池胤刚脱下白大褂,在接电话,那端传来些许柳韵的娇笑声。
见状,她收回想敲门的手,站在门口等着。
江池胤看到她了,但还是又跟柳韵说了好几分钟,然后才挂了电话。
拿了外套搭在臂弯,抄兜阔步走出来,路过她身边时丢下一句,“跟我来。”
他竟是连问都没问,就知道她来找他是为什么。
左轻帮他带上办公室的门,转身阔步跟着,他步伐有些快,她近乎小跑才能跟上。
“胤哥这么着急?如果大嫂在等你的话,我可以一个人进去。”
江池胤先一步进了电梯,摁下‘13’楼后,侧睨着她,“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善解人意。”
密闭空间内,浅薄的呼吸声分外清晰,他的腔调很冷,冷的左轻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拢了拢衣袖笑道,“这不是怕你因为我惹大嫂生气吗?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何况她还怀孕了,孕妇不能生气。”
江池胤黢黑的眸中,倒映着她的浅笑,分外刺眼。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他们说你学过孕期护理师,既然这么关心你大嫂,不如来给她做专护。”
第19章 玩儿点儿刺激的
左轻笑容绷不住了,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见的僵住。
让她去做柳韵的孕期护理师,还真是怕她一时半会儿心痛死不了呢。
“医院有的是更专业的护理师,我就算了吧。”
话落,电梯门开了,他在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出了电梯左拐第一间就是档案室。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动作很慢,又朝她看来,“我相信你足够专业,主要是你们关系很好。”
刻意放慢的动作,分明就是在等着她回答。
压迫感迎面而来,左轻脸上没了笑容,挑起眉头说,“护理师的事情改天再谈,胤哥答应我进档案室的,总不能为了这事儿反悔吧?”
‘啪嗒’锁被打开了。
江池胤推开门,“不至于。”
两人进了档案室。
左轻从没想过档案室居然这么大,一排排两米五高的柜子,整整齐齐的排列了数百米,每个柜子的编号精确到年月日和时间。
左旭阳是2002年5月3日上午10点左右出生的,左轻直冲这个时间段的柜子。
档案室最里面的是建院开始到2000年之间的档案,中间部分则是2000年左右的病人档案。
江池胤没有走的意思,和左轻两人一直向档案室的中间位置走,在2002年的这片柜子前停下。
边缘泛黄的档案袋在抽出来的同时带起一层尘土,呛的左轻屏住呼吸。
看了眼江池胤说,“有些脏,我自己来就行。”
他扫了她一眼,继续在一堆资料中翻找。
她将文档一个个打开,发现编号55和58之间的档案不见了,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其他文件夹,编号都是挨着的。
“医院什么情况下档案编号会有空缺?”她扭头问江池胤。
江池胤走过来,看了看她手中的档案袋,“如果有损坏需要上报,一般这两个档案袋中间会有报损单。”
但这里没有,足以证明这里确实少了一份档案。
左轻把前后的档案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一个出生比左旭阳早出来分钟,一个晚半个小时。
又看了看前后几个档案袋,编号正确里面产妇生产的时间也按顺序来的。
直觉告诉她,这里少了的那份档案,就是左旭阳的。
“会有人把档案拿走吗?”她提出一种可能性。
江池胤剑眉紧蹙,思忖片刻问道,“当初你出生时,也是在这家医院吗?”
“是。”左轻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档案袋放回去,按照自己的生日查找了一下档案。
结果竟然相同,在她出生的时间点前后,缺少了一份档案。
她几乎肯定,母亲的档案不是丢失,是被人有意拿走了。
档案室的钥匙是江池胤借来的,不能长时间在这里面待着。
左轻没继续纠缠,一言不发地走出档案室。
进了电梯,她抿了抿唇瓣抬手戳了戳江池胤的手臂,“胤哥,要不……就玩儿点儿刺激的,让你睡了三年的女人去照顾你怀孕的未婚妻?”
酥酥麻麻的感觉在手臂传来,江池胤忽的回头,面色蒙着一层阴郁,“怎么?”
她心里有小九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胤哥需要一个得心应手的护工,而我刚好需要那一份丢失的文件,你肯定有能帮我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叮’电梯门开了。
左轻还在等他回答。
他却忽的扯住她胳膊,进了一侧的楼道,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将她压在墙上,狠狠的吻着。
她一惊,下意识的手抵在他胸口反抗,他捉了她手腕压在头顶,迫使她抬头迎合他落下的吻。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萦绕在两人鼻翼间。
她性感柔软的唇瓣让他食不知髓,吻的汹涌又狂热,恨不得在这里将她办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拉回了他的理智,他松开了他,深谙不可见底的眸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够不够刺激?你喜欢玩儿,我就奉陪!”
左轻的心‘怦怦’直跳,她那样说只是让他再三考虑,她这种身份照顾柳韵不太合适。
没有故意激怒他的意思。
可显然,他这状态……也不是愤怒,有点儿顺坡下驴。
可她只能扯着笑脸陪着,不知说什么回答他。
“你的骨气呢?”他手攀上她的背,手指轻轻摩擦着她背脊。
她下意识的抓住他小臂,周旋着,“在胤哥面前要什么骨气?”
自嘲大于哀默。
在她和柳韵不经意间的往来,让江池胤误会她刻意巴结时,她在他心里就已经毫无形象可言。
甚至连谈什么尊严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东西,不值钱。
她不得不为左旭阳考虑。
他的手捏住她下巴,忽的抬起逼着她直视他的目光。
“左轻,你给我记好了,这是你求来的!”
她吃痛,水润的莹眸眯起,眉头也紧紧皱着。
直到他猛地缩回手,卸了力气,抽身离开。
那股逼仄的压迫感渐渐消散,左轻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宛若重生,可他的话却又仿佛让她坠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良久,她冷静下来,回到护士站。
刚到门口,就有个小护士着急的向她招手,“轻姐,护士长找你,好像挺着急的。”
团建归来她今晚要值夜班,一听说着急心里不由得一紧。
“好,我知道了。“她脸上看不出异样,但是声音还是随着情绪有着微微的不稳。
等小护士离开后,她便快步往护士长的办公室赶去。
办公室门没关,她轻轻敲了两下便进去了。
里面坐着一位有些许年长的女士,带着细框的眼镜正在仔细查阅着文件,职场修养极好的左轻便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直到护士长发现她来了,将眼镜往下扒了扒。
“护士长,你找我有事?”她扯了扯唇角,尽量保持着镇定。
护士长突然笑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你紧张什么?上头下来了通知,安排你去病房当一下个人护理师,你交接一下手头上的工作。”
左轻接过文件打开准备翻看时,窗户里的阳光洒落在文件的部分上写柳韵二字。
她下意识往下查阅后,原抱着侥幸心里以为是重名的她死死抓着文件。
第20章 有火儿没地儿泄?
江池胤动作可真快,前脚刚走文件就下来了,这是怕她跑了么。
以前的情人照顾现在的女友,传出去怕是会被别人笑话死。
她的心开始抽痛,她原以为时间可以将江池胤的心死死捆在她的身上,或许是绳子太过脆弱,遇到锋利的物品便就断了。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在文件上签了名字。
左轻盯着文件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后看向护士长,“好的,我清楚了,没别的事我就继续工作了。“
见护士长点头后,左轻将文件交给她后便离开了。
整理好工具后,她直接去了10号病房。
病房的门没关,虽然左轻脚步很轻,但是柳韵还是第一时间回过头来,看见是她顿时眼睛一亮。
“轻姐?你怎么来了?”她一脸诧异,瞪大了眼睛冲着穿着白大褂的左轻摆了摆手。
左轻缓步上前,脚步很轻,就算推着有重量的推车也没有发出响声。
她并没有因为柳韵惊讶的语气而多想,只是礼貌性地回答柳韵,“上头安排我做你的孕期护理师。”
听到此话的柳韵忍不住一笑,“其实医院有专门的孕期护理师,但池胤还是选择你,肯定是知道咱俩关系好。”
左轻身子微微一滞,拿着仪器的手突然一松,仪器掉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论是实际上她和江池胤的交易,还是认为她和柳韵关系好,都分外的讽刺。
察觉到异样的柳韵不由得好奇,“你没事吧?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迅速将掉落的仪器捡起来,她摇摇头。
“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你帮你测一下数值,你躺好。”
柳韵没再深究她的不对劲,自顾自的高兴着,“其实也不用太紧张,就是池胤小题大做,你不用在我面前端着,咱俩就是朋友。”
只是笑了笑,左轻没应她的话,做着一系列的检查。
好一会儿做完了检查,柳韵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着说,“轻姐学过孕期护理师啊,看你手法很专业,难怪池胤要让你来呢。”
室内一片安静,她句句不离江池胤,听的左轻眉头不自觉的蹙着。
她从推车上拿出比和记录表,“身体状况还不错,你自己也多注意一下,怀孕多久了,我记录一下,好给你安排各种产检流程。”
“快三个月了,我应该早点和你们说的,但人家不都说三个月以后才能说吗?所以我才——”柳韵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打量着左轻的脸色,“轻姐,你不会介意吧?”
左轻捏着笔的手不由得加大力度,三个月了?这意味着三个月之前他们就——
可那是江池胤还没有和她断干净。
她抿了抿唇瓣,又想到那两次江池胤差点儿在她这儿擦枪走火,到底把她当成什么呢?
“我没什么好介意的,检查做完了你来签字吧。”她把检查单上填好各项数值,又把单子递给柳韵。
柳韵刚准备签字时,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至近,直接进了病房。
一个约莫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女人,面部的妆容精致,手上戴着价格不菲的玉手镯,缓步走进来打量着左轻和柳韵。
左轻率先反应过来,微微颔首,“江夫人。”
她和江池胤他们小聚时,见过江夫人几面。
但柳韵听见她对眼前女人的惊呼,当即就白了脸色,身体有些僵硬。
江夫人对左轻点了点头,“左……轻,是吧?忙完了吗?我和柳韵有些话要聊。”
左轻迅速把抽的两管血拿上,“正好我要把这个送去检查,你们聊。”
她转身离开,忽然就听柳韵欲言又止的喊了她一声,“轻姐……”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却见柳韵笑的比哭还难堪,到底也是挥手说,“没……没事了。”
一股怪异油然而生,左轻沉默了几秒还是拿着东西离开了病房。
她前脚走,后脚江夫人的脸色从刚才还算客气变得冷淡,走到柳韵病床的椅子上坐下。
柳韵极力稳住慌下来的心,“伯母,还让您往医院跑一趟,太麻烦了。”
“不麻烦,毕竟是为了我儿子的终身大事。”江夫人冷声开口,“请你离开我儿子,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霎时间,柳韵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伯母,我都已经怀了池胤的孩子了,您怎么能……”
江夫人不由分说的打断她,“你和沈木霖在一起爱的死去活来,沈木霖这才死了多久,你就怀上了池胤的孩子,你这样的女人我们江家是不可能要的!”
一句话,瞬间让柳韵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这个孩子,我们江家也不会认,你要是生下来那就自己养,一分钱的抚养费也没有,但我还是比较建议你把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