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咬牙又想站起来,被太子眼神制止,已经后了。
凌普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能因为这点事情爆出来,只能是皇阿玛对凌普不满意,不满的不是凌普贪,而是凌普对着军队插手了。
包衣骁骑营!
第109章 看重
京师重地,必定陈兵无数,才能保证安全,除去京外的八旗大营等,还有不少特殊的兵丁。
最有名的当属骁骑营,这是八旗的骑兵兵营,是规模最大的,共有二十四营,人数达到三万以上,汉军旗还有火器营兵,枪营、炮营的护炮兵、炮甲兵、以及藤牌营兵,鹿角兵。
最精锐的当属前锋营,规模不大,但是人数少而精,内部选取严格,前锋营主要是守卫皇宫,若骁骑营是人人皆可去的,那么前锋营就是非精锐不收。
护军营则是比前锋营规模还要大一些的精锐部队,又称作巴牙喇营,共计二十四营,护军营属于精兵,其中一个硬性要求就是必须能够拉开硬弓,而且还要射靶精准,他们擅长远攻。
而除了上面三个以外,另有内务府三旗包衣骁骑营,由正黄旗、正白旗、镶黄旗三旗的包衣佐领、管领下包衣兵中武艺精熟者设成护军参领,每日于紫禁城内武英殿、宁寿宫及各处库房等三十多处轮值昼夜守卫皇宫。
包衣也有护军营,负责守卫的是紫禁城后城寝殿区的十余处宫门。
如果说说骁骑营、护卫营是守卫京城的,那么包衣骁骑营就是守护皇上的,换个说法便是近身保镖。
而凌普犯的最大的过错就是对着包衣骁骑营伸手了,这是康熙绝对无法忍受的。
凌普是什么意思,太子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谋反,是不是想要弑父弑君。
不管太子有没有那个想法,在凌普被发现的那一刻,康熙就在心里给太子定罪,甚至于皇子们所不知道的是,在凌普被人告密当天,康熙再次更换了太子身边伺候的奴才。
并且是一个不留的全部处死。
太子不是小孩子了,整个毓庆宫不只太子身边的奴才还有太子妃的奴才,还有太子姬妾和儿女身边的奴才。
是以更换的不过是数十人罢了,又从原本外围守着的奴才里挑了几个上去,不至于叫太子觉得陌生。
太子坐在下首,甚至诡异的觉得皇阿玛是偏袒他的。
不然为何直接把人都杀了,若是真的怀疑应该去大牢用刑才是。
把人都处死了,不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皇阿玛到底是心里早就给他判了死罪,还是自以为慈爱的不计较儿子的叛逆所以直接灭口呢。
若是信任,就不该换掉他身边的奴才,若是不信任,就不应该灭口难寻秘密。
胤i抬起头,手指捏的死死的,眼眸黑沉的看着皇阿玛,他抬手想要松开脖颈的纽扣,他感觉呼吸不过来了,但是抬手后又硬生生忍住,只是从领子上抚过。
太子不说话,十三也被指示着闭嘴,整个御书房成了直亲王一个人的表演舞台,他滔滔不绝地陈述着凌普的罪状,为自己即将剪除太子的一个得力帮手而心生愉悦。
“皇阿玛,儿臣以为应当处死凌普以儆效尤!”
老大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兄弟们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大哥有些过激了。
连最开始慢条斯理跟着梳理情况的老八都有些憋不住了。
他皱眉看着大哥,实在是想不明白大哥怎么突然变卦了,心里厌烦大哥的不按套路出牌。
来之前明珠甚至亲自出马同大哥讲明白如何回话,特意说明必须要求严惩凌普但是不可太过咄咄逼人。
明珠这个老阴人,当官这么多年早就摸清楚了皇上的性子和诸位皇子的性格。
只要直亲王掌握好分寸和节奏,加上老八在配合着,只要能够逼的太子那边有人沉不住气站出来对阵,那么就能让皇上看到太子的态度,太子不愿意后退,皇上自然就会不满。
如此一来,在盛怒之下,皇上必定从严处置凌普,但是死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一就是凌普贪的不多,截留的蒙古贡品形式上是个大事,但是实质上嘛……
蒙古来的贡品珍贵的那些早就有蒙古王爷上折子禀报,都是在皇上那里挂名的,能够被凌普随意截留的都是些……特产,例如羊毛毯子之类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凌普要截留这些东西,但是明珠猜测应当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好送上去,或者干脆就是有人给吃的回扣而已。
贪是不会死人的,明珠一党贪了那么多,最后居然还能安稳待在家中养老,索额图倒是不曾贪污,但是他收了那么多孝敬,不少都是别人的贪污所得。
可瞧瞧吧,索额图可不是因为贪污死的,他是因为皇上杜撰的那个罪名,在家中妄议朝政!
凌普要死,很难。
而从不同寻常的御史台弹劾事件来看,凌普必然是做了什么皇上无法容忍的事情,才如此闹的沸沸扬扬的,又不敢公布出来。
明珠的猜测果然不错,凌普正是因为对包衣骁骑营伸手了,才叫康熙无法忍耐。
而这事又不能公布出去,一旦公布,那么凌普的错在何处呢,错在他不该和骁骑营交往,可是他也是包衣,在包衣骁骑营能找到好多亲朋。
若是公布说凌普有反叛之心,那么谁要反叛啊,凌普作为太子的奶公,当然是为了太子的谋反做准备啊。此事若是公布出来,那么太子必废无疑。
可是康熙心里又明确的知道太子不可能谋反,他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父亲的理智和皇帝的戒备在脑中打架,最后就变成如此混乱的局面。
经过刚才胤K挨训那一遭,皇子们全都选择明哲保身,开玩笑,连老九都吃了挂落,他们还是不去试探自己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了,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
参与者唯有两个,老大胤A和老八胤T,太子安稳坐着,一句不吭,老十三熄火了,这就只剩下老大的表演了。
康熙的视线扫过下方所有的儿子,感受到视线袭来的皇子们端坐着,低下头研究地毯花纹。
上头的父亲是一团冰冷的火焰,靠近就会被灼伤,不靠近就会被冰冻。
老大的喋喋不休终于结束,察觉出大哥擅自更改了话语的也胤T立刻撤退,他总感觉有危险。
康熙点点头,看着太子,“胤i,你觉得老大的提议如何。”
太子微笑着起身,“皇阿玛,儿臣一直以为,术业有专攻,凌普既然是犯了错,那么就该交给大理寺处置才是,这才合乎大清律例。”
康熙幽深的眼眸顶盯住太子,没有一个儿子就能够准确猜出他的想法,只能是等待着旨意的宣布。
康熙抬手将折子放置在一侧,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湿帕子擦干净手上的墨迹。
他淡淡道:“既如此,便交给大理寺吧,十日之内,给朕一个答案。”
太子得到了皇阿玛的偏向,也未曾欢悦,而提议不被采纳的老大则是黑着脸看着太子,该死的,真是诡计多端!
叫皇子们全都过来自然不可能只为了这一件事,凌普算什么,也值得皇子们聚在一起讨论,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康熙自然还有其他事情示下,“下月便是出巡蒙古,各部都要做好准备,你们手头的事情尽快处理一下。”
手里有差事的都需要提前处理好,毕竟有些人要跟着去蒙古,有些人则是要在京城监国,担子也不轻,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老三。”
康熙叫了一声,胤祉立刻起来回话,“回皇阿玛的话,儿子手上的差事已经办妥,还剩下一些收尾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康熙点点头,然后便道:“老七过去礼部给你三哥帮帮忙,尽快解决了。”
胤v站起来抱拳称是。
兄弟们一个个退了出去,眨眼之间屋里便只剩下几个还有事情说的人。
胤K本打算先走的,但是胤俄还有一个差事要汇报,他放心不下便留下了。
康熙却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恍然的看着胤K,“对了,老九家的近日身体如何。”
胤K不明所以,拿不准主意,但是还是利落起身抱拳,谨慎的回答着,“回皇阿玛的话儿子的福晋去了温泉庄子之后,休养一阵子,身体已经好多了。”
康熙神情一顿,心里道,这小子还真是能装,本来便是找的借口出去玩,演的跟真的一样。
他差点被胤K厚脸皮打败了,也不怪总有人觉得,皇九子更得皇上宠爱,证据之一就是他几乎是一直得到皇上赞誉,很少被责骂。
皇上骂人还真是家常便饭,太子和大阿哥都在朝堂上挨过骂,皇子们的心理素质因此锻炼的很好。
但是胤K很不一样,他脸皮比较厚,通常情况下,康熙找他讽刺几句,他是装作没听见的,日子久了,康熙也觉得找他发作没效果,逐渐就习惯不找他发作了。
今日难得的吃了挂落还是因为康熙心情实在阴沉,老九又得瑟了一点,这才被训。
康熙看着厚脸皮的儿子,真想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开口道:“此次去蒙古朕会带上你几个妹妹,你叫你福晋这些日子去公主所教导一二,教导她们练习一下骑射。”
老九家的身手是很不错,又是公主们的嫂子们,去教导公主骑射正合适,更重要的是,康熙希望女儿们能学一学李星晚的胆气。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明明前面几个出生的女儿还很是厉害的性子,后面这几个就怯弱的不像话。
胤K诧异的看着皇阿玛,下意识的就答应了,“是,儿臣明白。”
来一趟没有任何好处,还被收拾了,临走居然是给自己媳妇接了一个差事,他也是无话可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今日的康熙对待老八格外和蔼,多加夸赞。
最后几人临走的时候,康熙还关切的道:“到了换季的时候,老八喉咙总是不舒服,咳疾易犯,可要多多注意,请太医多去瞧瞧该如何预防。”
胤T一愣,然后眼中充满感动,“儿臣多谢皇阿玛关心。”
胤K在门口听见这一句,脸色古怪的很。
出去了便拉着胤俄溜走,并且偷偷嘱咐,“最近离八哥远点。”
即使一向听哥哥话的胤俄都觉得这句叮嘱有些古怪,挠挠头,疑惑问道:“九哥,八哥怎么了吗?”
胤K面色复杂,抬头看着天空,深吸一口气,“皇阿玛怕是要用八哥做事。”随即将皇阿玛那几句关心说重复了一下。
胤俄不太明白,“皇阿玛关心几句怎么了?”
皇阿玛关心儿子几句自然是没什么,或者是需要用到八哥所以更加慈爱也没有什么。
可是若是皇阿玛只是想将八哥当作一个好用的工具呢。
不是他心思阴暗,喜欢妄自揣测,而是皇阿玛的那句关心叫他听出了端倪。
因为啊,换季会有咳疾的从来不是八哥,是四哥!
皇阿玛他竟然是记错了人,若是真心看重,会记错吗?
第110章 打起精神
毓庆宫。
高其倬站在书房门口,听了一个侍卫的耳语之后,他沉思片刻,便道:“你先回去吧,此事不要传扬。”
侍卫拱手,“是,小的明白。”
高其倬忍不住双手叉腰,他无声的叹息,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子这才深吸一口气进了书房。
“殿下,凌普已经放归家中。”
太子放下手里的折子,听闻了这消息也不见喜悦,他早就习惯如此了,他抬眼看着高其倬,“还有呢。”
高其倬咽了了一口口水,深深的弯腰,把头垂下,“凌普手筋脚筋均被挑断,舌头……舌头被割了。”
太子执笔的手一顿,毛笔上的墨汁承受不住重力迅速掉落,大滴的墨迹晕染了字迹,瞧不真切上面的内容。
高其倬上前来,从太子手中抽出毛笔,又用干净的帕子吸取上面的墨迹。
太子颓唐的靠在椅子上,“不必费心了,能给我处理的折子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毁了也就毁了。”
高其倬充耳不闻,继续收拾着折子。
太子的的情绪已经压抑许久,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讽刺的看着高其倬,嗤笑着,“怎么,这么忠心耿耿,不怕那天被抓去割了舌头!”
高其倬放下折子,太子这不是在讽刺他,这是在讽刺皇上,讽刺皇上会杀了对太子忠心的人,要对太子忠心,但是最好不要太有本事。
高其倬没有回答的话,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殿下厌恨臣吗?”
太子沉默。
他继续道,“殿下应当是厌恶我才对,因为若不是我那番话,索大人也不会自尽而亡。”
他不需要太子的回答,便继续说下去,“殿下,您一直知道索大人是因为我说的话,才选择自尽,却不知道我说的了什么,您说不必回话,但是我想您应该知道知道的。”
太子的思绪随着高其倬的叙说被拉进了索额图死前最后的时光。
昏暗潮湿的牢房里,索大人独享单间,茅草上铺的是羊毛毡子,一应洗漱用具俱全,连痰盂都是镶金边的,硬生生把牢房打造成了索大人的卧室。
高其倬走进来的时候还捂着鼻子,即使是这样的装饰,也掩饰不了牢里面特有的一种味道,那种臭味和腥味混合在一起,叫人作呕。
他抬眼看去,索额图这是果然是一应俱全,但是唯独缺少一样东西,饭!
这是索额图断了吃食的第三天,谁下的命令一目了然,所有人包括索额图自己都不相信皇上会选择饿死他。
可是高其倬信,高其倬不仅信,还十分断定若是索额图被饿死就失去了全部作用,甚至会成为太子的污点。
索额图必须死的更有意义些。
寒暄的话,不必多说,高其倬直接进入主题,“索大人可是对太子忠心耿耿。”
索额图嘴唇泛白,靠坐在墙壁上,他张开双腿,箕踞而坐,指着高其倬捂着嘴巴的手嘲笑起来,满脸的不屑,“小子,装什么呢?”
高其倬施施然放下手,然后问道:“大人可还记得曾经我们见过的那一面,我对您说,日后需要您的时候,希望您能早做决断。”
索额图被饥饿侵蚀的大脑缓缓转动起来,随后恍然,“原来你早就猜到……”
高其倬抬手打断他的话,“索大人,现在是您为太子尽忠的时候了。”
索额图虽年迈又是落的这般境地,但是仍然不失曾经的嚣张之气,他是个文臣,但是也是他毅然决然的从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跳下来进宫做侍卫,只是为了帮助皇上擒住鳌拜,他的胆色不输给任何人。
他终于抬起头,凌乱的胡须遮住了半张脸,只有那一双眼睛格外的亮,他问道:“这是太子的吩咐?”
高其倬摇摇头,坦白说:这是下官一人之见。”他看着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说出了后半句话,“但是我想,殿下应当也是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