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头晕的症状得到缓解,他吐出一口浊气,扭头吩咐道:“叫老九过来。”
胤K高高兴兴的来,却木着脸跪下听骂。
“你是不是很得意能够算计那么多的蒙古王公?你是不是很得意能够影响朕的决定!”
“骄横自大,恣意放纵,你的书都读到狗脑子里去了?”
“朕竟然不知道你还是个难得的军师!”
“今日胆敢蝇营狗苟,明日是不是要欺君犯上!”
胤K咬牙跪下,狠狠磕头,砰!“儿臣绝不敢有任何欺瞒,求皇阿玛宽恕。”
“人当谦虚克己,谨慎的遵守礼法的约束,而不是一味的放纵自己,日后只会成为一个庸才。”
庸才?
胤K后槽牙都要磨碎了,他要是庸才,那么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了!
他不比任何人差,凭什么如此评价他!
他心里翻腾着无数想法,但是身体还是很老实的依然跪在那里,用额头抵住地面。
青年温驯的跪在那里,恭敬的垂下头颅,一颗心却在不断燃烧。
康熙手上动作一顿,态度便和缓起来,“这次念在你是顾念姐妹们,才如此行动,朕也就不罚你了,不过今日之后直到回京,不准离开营地,也不准同其他额驸喝酒。”
胤K闷声闷气的应了,随即退了下去。
离开帐篷的一刹那,一股风吹来,还没带帽子的胤K被这风吹了一个头脑清醒。
他抬手用拇指上的扳指摩梭着头皮,眼眸不自觉的看向上方。
嘶……嗯?
皇阿玛惯来就是个会骂人的,可是抛开那些虚话,最紧要的是皇阿玛不希望他和蒙古王公多接触。
皇阿玛早七八年前开始,每次出巡都会带着大哥和太子,不仅是为了防止二人趁着皇帝不在京城斗起来,更是防备着有人趁着君王离京而谋逆。
带着大哥和太子就是防着这两个人随时掀桌子呢。
那么,这次竟然带着他……
胤K突然搭了一个哆嗦浑身发冷,瞳孔迅速收缩,咽了一口口水,皇阿玛也是防着他呢……
他神思不属的往自己的帐篷走,一路上碰到了打招呼的多而济都不曾回应,他黑沉的脸色叫人畏惧。
多尔济拎着一只鹿腿,招手叫人呢,结果就被直接忽视了,他蒙蒙的的摸了一下大腿,啊不是,摸了鹿的大腿,疑惑道:“怎么不回我啊,这可香了啊?”
一队巡逻的禁军看着胤K黑脸挡着道路也不敢过来说什么,领头的人迅速带着整个队伍拐了一个弯,弯弯曲曲一队人绕着定亲王走。
李星晚迎回来的就是这个浑身散发黑气的男人,她诧异道:“你怎么了?”
胤K抬手叫奴才们都退出去,半晌,才缓缓开口,“皇阿玛知道了我做的事情,训斥我,若是不懂得克制自己日后不过是庸才。”
李星晚恍然大悟,“嗨呀,皇上骂人不就是那样吗,比这更难听的你也听过,何必介怀。”
皇上可是骂人的老手了,皇子们里面还没有没挨过骂的。
胤K两手拄着腿坐在那里,低下头,叫人看不清神色,“皇阿玛竟然是防着我的。”
防备到要带着出巡,防备大哥和太子掀桌子,竟然也防备着他,真是可笑!他从来都没有被允许坐到桌子上。
李星晚不解的看着他,“你以前不知道吗?”以前不也防着吗?
胤K抬起头,失落道:“皇阿玛心中从来都没有我这个儿子。”
李星晚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吐槽道:“又不是头一天这样了。”
夫妻二人相处久了,就是什么都知道,胤K偶尔那点小情绪,李星晚基本都能包容一下,偶尔也会受不了吐槽。
不过叫李星晚这样一怼,胤K心里已经放下了许多,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那么执着于得到皇阿玛的认可了。
可是刚才那个姿势都摆出来了,这时候要是突然情绪没了,还真有点尴尬。
他低下头,“唉!”
李星晚凑近低下头看他,欧呦,眼睛也不红,脸色也不黑了,还皱眉呢。
她问道:“晚膳吃什么?”
胤K扭过脸,大声叹气,“唉!”
李星晚叉腰站起来,哼,“晚上吃什么?”
胤K两手握在一起,嘟囔道:“你都不安慰我了。”
李星晚伸出手指,冷静道:“我数到三,一!”
胤K立刻窜起来拉着她的手指,“唉?唉?”
他嘴皮子利索的很,“晚上吃烤鹿肉配马奶酒,叫伙房那边上点野菜包子,再叫人送些酸萝卜的小菜来。”
李星晚满意的看着懂得下台阶的小K。
不过虽然刚才表现的完全不近人情,但是用过一壶马奶酒后,她还是安慰了一句。
“想想别人,你已经很受信任了。”
胤K动作一顿,接着埋头把包子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块太大有点噎,他胡乱用酒水送下去。
是啊,比起太子,皇阿玛还算是信任他的,毕竟是直接骂人,而不是一言不发的直接定罪。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皇阿玛最爱太子,可是也最忌惮太子,好似整个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是如此,爱和恨都格外的强烈。
他扭头看着李星晚,“你说,出身皇室好在哪里?”
李星晚吃了一口肉,嘴角还带着油渍,虽然她很爱小K,但是也挺讨厌这种皇室的无病呻吟。
她面无表情,“除了只有你们自己能体会到的独属于皇室的痛苦以外,全.都.是.好.处!”
“噗!”胤K喷笑出声,然后双手合十,“祝太子好运。”
李星晚白他一眼,扭过头去,也低声说了一句,“祝好运。”
第120章 刺
事情的起因也许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很平常的事情,而引起的风暴却足以将一切摧毁。
太子被命令在帐篷内反省,但是实际上并未关多久甚至一个时辰都不到,晚上的篝火晚会一开始,太子作为储君就必须出席了。
康熙自然也不愿意叫所有人都看见他同太子之间的问题。
是已,一切都在暗处涌动,随行而来的大臣有敏锐者心有所感,于是战战兢兢的做好分内工作,再有任何同僚相邀均是斟酌再三后拒绝。
而前来觐见的诸多蒙古人,几乎是难以察觉这种诡异的氛围,他们欢欢喜喜的觐见皇上,兴高采烈的打架喝酒,在这种一面紧绷一面轻松的差异下,皇上准备启程前往下一个驻扎地。
在队伍还未曾整装的时候,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请安。
胤祥一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的右眼皮跳个不停,他用手使劲揉搓几下,仍然是止不住,他抱怨起来,“一出门便浑身是病,还不如就把我留在京城里了。”
此次出巡跟着的皇子并不算多,他混在其中倒也有些捡便宜。
既不是上头几个哥哥是实权的亲王,也不是下面跟着出来游玩的弟弟,他恰巧卡在中间,能够领着些事情去做。
皇阿玛特意叫他辅佐都统进行护卫工作,也是看在他正好得用的份上,不过倒是让他变的格外显眼起来,尤其是现在。
太子不明原因的开始深居简出,九哥也不再出来闲逛,整日都是和九嫂待在一起,他也不好去打扰,唯一一个一如往常的大哥却是同他针锋相对。
好在有皇阿玛站在他这边,他在与大哥对峙中才堪堪不落下风。
胤祥捂着右眼,实在是难受的很,还是带着过来的嬷嬷有经验,从书桌上拿了一块宣纸,撕下来一小块。
“十三爷,用这个就成。”
嬷嬷用水壶里面的水弄湿了宣纸碎块,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伸手贴在胤祥的眼皮上,“主子放心吧,这是土方子,贴上一会儿就没啥事了。”
胤祥伸长了脖子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虽然瞧着有些怪怪的,但是还挺好用,贴上之后眼皮立刻就不跳了。
奴才们送上来早膳,他皱着眉头喝了两碗野菜蘑菇粥,其他的东西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了草原上气候干燥,还是因为这几日太子的情绪不好也影响到他,胤祥的嘴巴里面生了好大一个疮,吃饭都有些困难,只能是尽量用的清淡一些。
跟着来照顾他的赵格格还算是细心,用行李里面带的药粉混了蜂蜜涂在胤祥口中的伤口处,好歹今日疮口小了一些,可是还是不太舒服。
“唉!”
胤祥放下碗,呼出一口气,还好明日就可以换个地方,他真心的觉得自己似乎和此地犯些冲撞,不然怎么会一到这里浑身都不舒坦起来了。
用过早膳后,胤祥便准备出门带人巡逻一圈查查各处岗的部署,再叮嘱几句明日出发的事情。
临出去之前,赵格格上前来给胤祥系好带子,她抬起头笑着道:“爷可不能把这个也带出去了。”
赵格格抬手,将那块小小的黏在胤祥右边眼皮上的纸块捻了下来,胤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拿下来,不过吃了个饭的时间,眼皮已经不再跳了。
他回头对着嬷嬷说道:“土方子还是挺有用的,见效快,回头给嬷嬷送赏银。”
嬷嬷哭笑不得,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本就是无稽之谈,贴块纸片压一压自然也就好了,叫十三爷一说,还成了什么大本事了。
胤祥一身轻松的出去办差,除了口中的疮还是有些存在感以外再无其他不适。
他出门往西北方向走了一段,正好碰见九哥九嫂,“九哥!九嫂!出来散步啊。”
胤K扭头看过来,充满工作热情的胤祥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咂咂嘴,“散步?差不多吧。”
他道:“十三弟一大早就这么开心,办差很用心嘛。”语气里面是一种不带恶意的调侃,只是顺嘴一句。
胤祥笑笑,没说什么扎哥哥心的话,毕竟这位哥哥出来一趟闲的都快长蘑菇了。
胤K身后跟着的李星晚困的都快睁不开眼睛,自从胤K被皇上暗自禁止了出去和那些蒙古王公玩耍,李星晚就成了他唯一的好朋友。
好朋友精力旺盛的简直可怕,李星晚每天都在炸毛的边缘徘徊,好朋友一大早就拉她出来看草原日出。
困的都快发疯的李星晚怨气冲天,即使草原日出的美景叫人震撼心灵,但是她仍然在太阳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刻想把胤K的脑袋塞进干草堆里。
“还不走?”她幽幽在后面一问。
胤K瞬间正了脸色,“十三弟,哥哥就不打扰你办差了,我和你九嫂散步太累,就先回去了。”
他一个旋风转身,赶紧蹲下,背起快要发飙的李星晚回到他们的帐篷,趁着人还不清醒,赶紧把人塞进被窝里。
胤祥无奈摇摇头,心里有些羡慕,九哥和九嫂不仅是感情好,更是好朋友好玩伴,这样的情谊实在是难得,多少柔情蜜意的夫妻都比不上他们这样的相处让人羡慕。
巡逻回来之后,胤祥想要去看看太子,便往太子的帐篷走去。
“十三爷!”一道粗犷的男声传来,胤祥回头疑惑看去。
他犹豫着看着这个有点熟悉的人,半天叫不出名字来,还好面前的蒙古男人没有叫他尴尬太久。
“十三爷,是我啊,巴彦和翔的哈苏。”
“哎呀,是你啊!”
胤祥露出惊喜的表情,实则根本没想起来这是谁,脑子里迅速转动,“你怎么过来了。”
胤祥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这人的面孔,总算想起来了,哈苏的哥哥是太子手下的人,现在是在京城做事,哈苏则是被派到了蒙古屯兵。
哈苏有些不好意思,“十三爷,我本来是来给皇上请个安,可是您也知道的,我品级不够,只在外面磕头就是了,便想着先过来给殿下请安。”
胤祥瞬间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打算往上走走路子啊。
“不知道十三爷能不能……?小的定有厚礼奉上。”
胤祥爽朗的笑着摆摆手,“何必说这种话,你哥哥是个忠心,殿下也念着你们家呢。”
正好他也要去见太子,便直接把人带着往太子的帐篷领去。
哈苏一见到太子就立刻跪下磕头,“奴才请太子爷安。”
太子坐在哪里,懒散的拿着一本书,随手放下后便与哈苏说起话来,他道:“哈苏?听你哥哥说起过你,这两年做的不错。”
哈苏赶紧笑着点头。“得托殿下的福,差事一向做的不错。”
太子瞧他一眼,这样的来拜访他的人很多,哈苏不过是其中之一,他熟练的关照几句之后便叫人退下了,若是不出大问题,应当是回京后叫人查查,若是个得用的,便把人收拢了。
等到哈苏离开,太子又对着胤祥细细叮嘱,“只此一次,在回京之前你也不要过来同我说话了,安心做你的差事。”
胤祥不安的咬着自己嘴巴里的伤口,刺痛更让人清醒,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太子突然就待在帐篷里很少出去了,他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惶惶。
太子沉默片刻,他道:“别想太多,安心做你的事就够了,全当此次我根本没有跟着出来就是,你安稳些,便不会有任何差错。”
胤祥点点头,可是心中的紧张似乎难以缓解。
而在另一头,营地里最大的帐篷,李御医小心的把着皇上的手腕,他低下头道:“皇上近日可是又有动气?”
康熙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梁九功上前代为回答,“前日有过动气,手腕有颤抖的症状,昨日胸口憋闷,今日……今日心情也沉闷。”
李御医一把年纪了,胡子都是全白的,神情镇定的很,丝毫不为梁九功所说的这种极为隐秘的事情而动容。
以他的职位,他的品级,他的年纪,他听过太多更要命的事情,这点事情,洒洒水而已。
他即刻道:“还请皇上切勿动气,保持心情平静,饮食清淡,不可大荤。”
说完废话之后他才道:“臣给皇上开一副药,先喝上两天,之后再行调整。”
康熙终于睁开的眼睛,吩咐道:“制成药丸给朕送过来,不必熬药。”
李御医很有经验的没有任何疑问,他不会提醒皇上制成药丸是比汤药药性要减弱的,他没有提醒药丸子会很大才能达到效果。
他只是恭敬的拱手接受皇上的吩咐,正如以前一样。
梁九功也是如此,他们根本不想知道皇上为何要隐藏自己身体不好的事情。
“皇上,奴才回来了。”
魏珠弓着腰进了帐篷,康熙摆手叫梁九功和李御医都退下。
梁九功转身时心下一沉,怎么感觉皇上近来似乎吩咐魏珠更多事情了,若不是他依然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他都害怕魏珠会架空他。
只剩下主仆二人的帐篷里,茶杯被摔在地上,次茶水溅到跪在那里的魏珠脸上,他不为所动,沉默的低下头。
康熙心里不断翻腾,哈苏是巴彦和翔的骑兵统领之一,能力性格都是一等一的,达尔罕亲王很欣赏他,多次在和康熙说话的时候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