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太直接,让牧随不由别开眼。她又追着他的眼睛看:“你害羞了,可被我撩拨到了?”
牧随深吸一口气,无语的望了一眼天。
天边远处,那向天空倒流而去的奈河越来越近,但他估摸着用现在的脚程走,还得走三天。
但他已经累了……
要不然,就用戾气吧,身上还有点逐流城军士给的银钱,用术法也行,早点到濡尾草荫,早点拿到千金,摆脱了这孟如寄……
“你想飞?”孟如寄注意到牧随的手放到了腰间,立马敏锐道,“你飞上天我肯定要捣乱的。我现在是不想惹其他的麻烦,所以想着用爱感化你。但你要不按我得想法来,那咱们就鱼死网破。我引来追兵,照样耽误你拿千金。”
牧随眸光一斜,落在孟如寄脸上,见她方才口口声声谈感情是真,现在字字句句说威胁也是真。牧随冷笑一声,手从腰间的银钱处放开。
“好”他没有感情的弯着嘴角道,“我陪你玩。”
牧随将手放到了孟如寄脸上,食指手背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很轻柔,甚至能感受到她皮肤上几不可见的轻细绒毛。
“你还有什么招数,用就是了,夫人。”
皮肤上有一点轻微的痒,见他离得近,又听了他这句话,孟如寄脑子转了转,紧接着,她微微一侧头,唇瓣正好落在轻抚她脸颊的食指上。
食指背面,第二个关节处被孟如寄的唇畔亲吻。
触感与肌肤不同,更加温热,微带湿润。
牧随的手一时僵在了空中,直到孟如寄唇瓣离开。
“你说这招如何?夫君?”
孟如寄直勾勾的盯着牧随的眼睛。
呆怔不过只维系了一瞬,在牧随眼睑落下的那一刻,他清洗掉了自己眼中的所有情绪。他收回手,放置身后。
“不如何。”
他说着,但在他背后,大拇指却不经意的摩挲起了食指第二个关节处的皮肤。
四目想接着,孟如寄看了许久,没从牧随眼中看出波动,只得撇了撇嘴:“好吧,我再接再厉。”
她撤开了目光。
牧随这才转过了头,迈步继续向前。
不知为何,他方才就是觉得,那相视的目光他不能率先挪开。
因为挪开……
就好似他心虚了……
此时继续向前,牧随心头好似有个悬起的石头落了地。但这个石头又好似没有落地,而是落在了一片更幽深的湖水中,“咕咚”一声,在湖面激起千层浪,又在慢慢沉入没有底的水里,随着他脚步向前,左右晃荡,让他心燥,又无可奈何。
后面的人隔得远,但他们两的动作还是看了个大概。
兔子摇头的弧度越来越大,嘴是抿得越来越紧,最后忍不住感慨:“坏女人……有点东西……”
莫离则连连点头:“早知如此,我操那份心干嘛,早点告诉她牧随的目的得了。她比我豁得出去啊。”
叶川听了他俩的话,目光落在孟如寄和牧随的背影上,他缓缓开口:“牧随的目的……是什么?”
“城主哥哥想杀了所有人。”兔子撇嘴,有些失落,“我之前知道他有背负有过去,我知道他要报仇,但我没想到,会这么极端……”
“所有人?”叶川指了指牧随和孟如寄的背影,问,“他现在这样,还想杀了所有人?”
“这不是在努力嘛。”兔子叹气道,“我瞧不上坏女人的,但要是城主哥哥瞧得上,那就是她吧!”
此言一出,莫离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打量着兔子。
叶川也“哦”了一声,不过是轻轻的。他望着前方,目光只落在了孟如寄的背影上。
行路到了夜里,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莫离掐指一算:“今夜不用睡郊外了。”他兴冲冲的追上去告诉孟如寄,“那里有一个衙门,咱们可以睡衙门里面。”
孟如寄也很高兴:“能睡床了!”
“赶路。”牧随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冷硬道,“不睡觉。”
走了一天,孟如寄已经很累了,正要为自己的利益而骂人,此时牧随的肚子里响起了久违的,熟悉声音“咕咕咕”。
牧随脸色一黑。
孟如寄听笑了:“夫君,你的身体不答应呀。”
半推半就着,牧随被孟如寄拽去了衙门里。
小村落的衙门,根本没几个人,他们五人一行,四个壮汉,走进衙门不像是来借宿的,反而像来砸场子的。
守卫的两个军士吓得不行,莫离把他们叫去了一遍,许是给他们看了什么无留主的信物,两个军士又从惊恐变成了敬畏,忙前忙后的把后面的两间破败屋子收拾出来了,还煮好了一大盆山薯和菜叶,放到了小院子的石头圆桌上。
兔子饿急眼了,宽大的身躯坐下去刚想吃,孟如寄敲了一把他的脑袋:“你这么大个身体要吃多少,变成兔子,少吃点,留一些给你城主哥哥!”
兔子叽叽咕咕的骂了几句,但还是乖乖的变成了兔子,他一缩小,院子里的空间好像都变大了。
孟如寄从盆里给他拿了根山薯,他抱着就跳一边啃去了。
叶川见到毛兔子的时候,倏尔眼睛一亮,他也拿了两根山薯,自己吃一根,另外一根拿去逗兔子了。
但兔子虽然变成了兔子,人格还是在的。他红红的眼睛瞅了眼叶川,只觉得这叶大河莫名其妙,于是背过身不理他,继续啃自己的山薯去。
叶川也不生气,就一盘腿,席地而坐,看着兔子的背影,也跟着吃山薯,一人一兔,也算和谐。
莫离对食物显然没什么兴趣,他伸了个懒腰:“我累了,休息会儿。”
孟如寄正拿着山薯在扒皮,眼睛也没抬的“嗯”了一声,“待会儿梦里来,有事儿跟你商量。”
莫离点头:“行。”
他转眼变成了石头,卧在桌子一边。
孟如寄这头剥好了山薯,转而喂到了牧随嘴边:“夫君,尝尝,我亲手给你剥的。”
牧随正拿了根没煮太熟的山薯,“嘎嘣”一声,吃进嘴里,嚼了两下,清脆的声音活像在嚼小孩的手指头。
见牧随不搭理自己,孟如寄思考了一会儿,立即反应过来:“你莫醋,我跟他去梦里见是为了商量明天怎么撩拨你的事。这事儿不能让你听见,听见了就没惊喜了。”
“……”她说得太坦然,以至于牧随竟然一时语塞。
“多谢夫人,煞费苦心,机关算尽。”
“不必客气。”孟如寄将山薯递在牧随唇边,“小随。”
久违的称呼,脱口而出的时候孟如寄和牧随一时都有些恍惚。
相较于牧随的怔愣,孟如寄有些感怀:“你以前还叫我姐姐呢。”
“你还真敢应。”
剥好的山薯牧随不吃,她便自己拿了回来,咬了一口:“现在你叫,我依旧敢应。”
“姐姐?”
孟如寄一顿,有些意外,她抬眼看牧随,但见牧随有些打趣的望着她。孟如寄被激起了胜负欲,她温柔的微笑:“小随,你要是好这口,我也能陪你演。”
牧随收敛了神色:“不必了。我还是更想让你生疏客气些。”
他退缩了,孟如寄撇嘴,倒是也没有继续追击。
“你现在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饿了,戾气能顶饱?”
“之前在你衡虚山的山崖上,为夺你的内丹,与冥怪一战,消耗了不少力量,身体年岁倒转,来了无留之地,需要更多的食物补充流失的力量。”
“补完了?”孟如寄问他,“现在就是你之前的样子了?”
“差不多了。”
“你这戾气,消耗了,还能让你返老还童呢?”
“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战胜了冥怪,又吞了那颗内丹……内丹在你身体里时间久了,对戾气并不友善。”
孟如寄点点头:“应该的。”
三言两语聊罢,孟如寄也吃完了手里的山薯,左右也想不到别的撩拨牧随的法子,她便拍拍手站了起来,抓了桌上的石头:
“我去休息了,小随,你别趁机偷跑哦,我今天可没吃小绿丸。你走了,我会心痛。”
牧随抬眼,好似冷漠又无语,他盯着她的背影。
孟如寄却在回房间前一刻顿住了脚步,转头望他:“今天你有更喜欢我一点吗?”
月色落入院子里,两人的眼眸都被点亮。
牧随嘴角动了动,最后,别开了眼。
“没有。”
孟如寄闻言,长叹一声,进了屋。
即便她没说话,牧随好像也听到了,她在说:“爱情真难啊……”
落下的布帘晃动停止,牧随还坐在院子里,配着月光,食着桌上的山薯,他竟忽然觉得,手里的山薯少了几分滋味,嚼蜡似的,只能填填肚子。
“你确实动心了。”一旁看兔子的叶川忽然开了口。
他的话让牧随抬了眼眸,牧随看向他。
叶川只盯着兔子:“你说的仇,一定要报吗?用你之前的方式?”
“一定要报。”牧随道,“用之前的方式。”他回答者着,却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叶川转眼,目光落在了牧随身上。
幽绿的月色下,他的眼瞳仿佛也泛起了诡异的光。
倒流向上的奈河无声的涌动,好似冲刷着天上的星辰,在此处看着,它已从遥远的链接天空的丝带变成一条涓涓向上的溪流了。
--------------------
明天!当然!要!更新啊!!!
第73章
“没效果啊……”
灰蒙蒙的梦境空间里,孟如寄蹲在地上,苦恼得直抠头:“我的招都使尽了……”
在她身边,莫离站着,摸着下巴嘀咕:“依我看还是有点成效,只是稍稍慢了点,这再过两日就要到濡尾草荫了,到时候让他拿到了千金,咱们更被动了。”
“千金有那么好拿吗?”孟如寄扭头问他,“那濡尾草荫的人是什么人?”
“是一位妇人,挺早就来了无留之地,她多年积蓄,早就有千金,只是很奇怪,她不千金买命,反而要寻一个人,只要那人达到了她的要求,她便能予以千金。”
孟如寄当即眼眸一亮:“有这捷径?”顿了顿,她又摇头,“有这捷径,这么多年她千金还没送出去,可见不好拿。她要求定是难以达到。”
“正是。多少人都去试过,我就没见过成功的,此前我贪玩,假扮半亡人去了一次……”
孟如寄好奇:“她的要求是什么?”
“……”似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莫离默了许久,“总之……寻常人很难达到。”
孟如寄上下打量了一眼莫离,也不再追问了,只道:“那牧随也不一定能达到。”
“我观他此次势在必得,还是别去赌这个‘不一定’。”
“言之有理。”孟如寄认可了,随即又低头思索起来,想了好半晌,孟如寄又忽然抬头看向莫离,“我这里想到了几个计谋,需要你配合。”
莫离难得肃容,洗耳恭听:“来。”
“第一个我打算去趁火打劫一下。”
“何意?”
“就是趁着牧随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去安慰他,成功走入他心里。”
“听起来不错。”
“你想想办法,先让他伤心难过起来。”
莫离听到这话,才转着头打量孟如寄:“我吗?”
孟如寄回以真挚的眼神:“嗯,调动他的梦境,找找他脆弱的时候,你去。”
莫离憋了半天:“为父做不到。他的梦你见过,让我调动他的记忆让他难过,比把他打哭还难吧。”
孟如寄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行吧,那你就去把他打一顿。”
莫离:“……”
他听着她接着出主意:“我去美救英雄。这危难之中最是容易生情。你明天就蹲在暗处,用暗器、陷阱还是别的阴招,暗算他,怎么都行,别让他发现是你。”
莫离又瞅了孟如寄半晌:“我吗?”
“你又做不到?”
莫离摆烂:“要不我们换着来,我去勾引他,你去暗算这个戾气傍身的他。”
孟如寄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事儿确实有点危险,搞不好会死。她嫌弃的瞥了眼莫离:“那你说,你这无留主能有什么用?”
“我找到地方让你们睡觉休息了啊!”
孟如寄再次垂下头,长叹一声,抠了抠脑袋:“让人动心怎么那么难?要是他就是一纸阵法,我定早早将他研究透了,给他破了。”
“休要想这些花里胡哨的招数了。”莫离道,“我这女婿分明自己已经认了他已经心动,你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办法,就办了他!”
孟如寄无语,翻着死鱼眼看他:“怎么办?现在这种境况,你说我怎么办?”
“硬办!”
“下药?”
“他之前逐流城也卖丹药,他应当通药理,要下药很难。”
“那灌醉?”
“这赶着路他也不一定会喝酒啊……”
孟如寄和莫离推演之后,双双陷入沉默。
最后是孟如寄一拍膝盖站了起来:
“不研究了,感情这边,多点亲密接触总是没错的,但让牧随拿不到钱也是一个破局之法,只要他多在无留之地呆一天,我们就多一天的机会。你想想办法,把去那什么草荫的路途变得崎岖一些,这总能做到吧?”
莫离想了想:“背后有追兵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他不想闹出大动静,我就可以悄悄动一些小手脚,放心,这事儿交给我。”
唠完正事,孟如寄从自己的梦境里走了出来。
天色已晚,她拉了拉被子,摸了摸枕头,舒服的叹了口气:“折腾这么多,就为了之后能睡个安稳觉,可真不容易……”
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孟如寄是被前院的吵闹声闹醒的。
她出门了们,但见牧随正抱着手倚在后院的门边往前院打量。
孟如寄打着哈欠凑过去,临着都快走到牧随身边了,她像是忽然清醒了一样,又退了两步,停在牧随身后。
牧随见她来了又后退,正不明所以要转身看她,却正好被孟如寄抱了一个满怀。
霎时,怀里的温热像是借了太阳的温热,将他整个人都灼烧了起来。
“夫君,今日会更喜欢我一些吗?”
牧随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将她推开了。
失了昨日的镇定。
孟如寄看着他,不自觉的挑了下眉毛:这很好。她心想,总算看到他的情绪波动了。
果然!还是的抱!
她一开始想的就很对!
“孟如寄!”推开孟如寄后,牧随呵斥她,但嘴唇颤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