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盛静静地看着她，心脏缓慢地跳动，一声一声很沉。
他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单膝跪地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你小小年纪，一个人在街头做什么？”
叔叔下车，木木才发现这叔叔长得好高，腿好长，好帅。
颜控木木没有了一丝防备心，“叔叔，我刚刚偷偷溜出来，看我妈咪的，我现在要回去找我舅舅啦。”
“你舅舅在哪儿？”
“舅舅在前面那条街的酒店里。”
“我送你。”
“好的啊，叔叔！”木木开心地扑进蹲着的郁盛怀里。
郁盛被小小的一团，扑了满怀。
他怔了一瞬。
从没抱过小孩儿的他，手足无措。
“叔叔，抱……”木木小手勾着他的脖颈。
郁盛手指微颤。
他抬起手。
动作像是慢放般，轻而又缓。
将软软糯糯地一小团，郑重地抱住。
木木奇怪地眨眨眼，小手捧着叔叔帅气的一张脸，“叔叔，你眼眶怎么红了？”
“没什么。”郁盛将木木抱起，在冷清的街道缓缓向前。
他们两人正好路过地铁口。
一个男孩将女孩送到地铁口，在周围几个大男生朋友的推搡下，突然跪下告白。
从怀里拿出了戒指。
“我们已经在一起六年了。”
“你嫁给我吧……”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就像那位大叔，以后事业有成，也会顾家……”
“照顾好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女孩顺着男孩子的目光，看向街道上。
一个气质冷冽的高大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黑色风衣，在冬夜的街头，抱着一个软糯又漂亮的小女孩。
帅气的奶爸。
乖萌的女儿。
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女孩儿被男朋友的表白击中内心，接下戒指，两人深情相拥。
郁盛朝两人看了一眼，心中一片荒凉。
年少时总以为，有爱就能一辈子。
却不知世事易改。
等闲变却故人心。
可笑，可怜。
郁盛手中不自觉加重了力，修长的手，已现出泛白的骨节。
“叔叔，你抱疼我了……”木木皱眉，委屈道。
“对不起，叔叔没有抱过小朋友。”
“这样啊……叔叔你多少岁了呢？”
“叔叔今年三十。”
木木歪着脑袋，好奇问：“我出生那年，我爹地也是和叔叔一样的年纪，叔叔为什么没有宝宝呢？”
木木等着叔叔回答。
可叔叔却一直沉默，只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走到酒店门口。
薛峭早已急得满头大汗，实在找不到人的他，正准备给陆宴明打电话，却看见了不远处，街灯下缓缓而来的人影。
“舅舅……”
薛峭听清是谁的声音，心头狂跳。
再看一眼抱着外甥女的人……
薛峭差点原地去世！
他立马飞奔过去，一把将木木抱了过来，“郁盛，你……”
木木赶紧用小手捂住薛峭的嘴，“舅舅，我路上遇见叔叔，叔叔担心我遇见坏人，才送我回来的。”
薛峭愣住，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
他咳了咳，“那个……盛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郁盛俊眸冷漠，神色平静。
两个以前大学的好兄弟。
在此刻，因身份的转变，竟一时沉默。
过了几秒，郁盛突然缓慢出声，像是从胸腔中挤出这几个字，“她，在陆家……还好吗？”
薛峭见他这神色，内心实在有些不忍，“盛哥，甄甄她一切都好，你……你忘了她，找个人重新开始吧。”
郁盛点点头，只道：“她一切都好，就好。”
这是薛峭曾经的好兄弟，更是庞大郁氏的掌权人，也是多少千金名媛的意中人。却为他妹妹单身一直到今天，薛峭心头也不是滋味，叹声气，却再说不出劝他的话。
郁盛转身朝黑暗中走去。
可走了几步，他终究没忍住，回身，沉默两秒后，哑着嗓音问，“她的小名，叫什么……”
薛峭不明白，郁盛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却也回道：“木木。”
锦城是个冬季少雪的城市。
可这时，天上突然飘下雪花，细细飞扬。
扑簌着落在郁盛挺拔的肩头，重如千钧。
压在了他心头。
让他停了呼吸，停了心跳，也停了最后一点念想。
郁盛身形晃了晃，声线哑如碎弦，“木木……”
不是清清。
不是清清啊。
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他只想要她的孩子叫一声清清，也终究不可得。
原来从来没有清清。
她骗了他。
她骗了他……
“盛哥，雪下大了，你快回去吧……”薛峭见郁盛神色不对，心里担心。
郁盛没应，只一步步继续往前，肩头微微下榻，仿佛一瞬间老去几岁。
“叔叔……”
身后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雪夜里清透极了。
“叔叔，你不问我的英文名字吗？”
“我英文名叫Phoebe……”
郁盛脚步猛地顿住。
“叔叔，你知道这四年，冲到全球市值前五的郁氏吗？”
“他们做的三维交互系统，超牛的，创始人给这系统命名，也叫Phoebe呀。”
“我的英文名，就和那个一样哦。”
郁盛回头，女孩儿在薛峭怀里，乖乖巧巧笑着。
雪骤然大了几分，迎面扑在郁盛脸上。
郁盛脸上有了水痕，不知是雪花融化，还是其他，“叔叔知道，它的含义是清澈纯净。”
木木瞬间高兴起来，“对啊，所以我还有个小名哦。”
“叫清清……”
黎甄兑现了承诺。
清清。
她叫清清。
第199章 此爱无缺（正文完）
商务车上，刚做完活动的黎甄被陆宴明抱上车。
两人坐好，费云稳稳当当开着车。
费朝在副驾驶愉快刷手机。
在商务车后，是十几辆越野，拉风得在锦城街头行驶。
“好疼……”黎甄脚踝上，传来细细密密的针刺感。
“我家甄甄辛苦了。”陆宴明起身，半跪在地上。
剪裁挺括的西装裤，压上车内的地毯。
他将黎甄的脚放上膝盖，替她脱掉了高跟鞋，揉着她的脚腂。
黎甄享受的闭上眼，靠上椅背，“小陆今天也辛苦了，陪我累了一天。”
“那等会儿甄甄得补偿我才行……”陆宴明低沉的声音含笑。
黎甄用脚轻轻踢了下陆宴明的腹部，“今天，不行。”
陆宴明见替她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重新坐好，从后座拿出一套衣服。
“换上，带你去个地方。”
费朝听见后座的话，将挡板升起。
“去哪儿？”黎甄边问，边换上。
陆宴明金丝镜的眸，突然往下沉了沉。
去哪儿？
去他甜蜜又破碎的回忆里。
－
车队停下。
陆宴明扶着黎甄下车。
黎甄换上一套轻便的衣服，抬头一看，眸中流露诧异，“A大？你带我回学校干嘛？”
“想带你看看月色。”陆宴明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黎甄心尖颤了一下。
学校大门突然打开，仿佛是等候两人已久。
黎甄在诧异和疑惑中，跟着陆宴明进去。
云层压下来，冬夜里根本没有月亮，黎甄心里很纳闷，这看个什么月色……
两人走到湖边，在休闲椅上坐下。
湖面平静。
深夜里，四处鸦雀无声得到安宁。
累了一天的黎甄，浑身都惬意地放松了下来。
头靠上了陆宴明的肩。
“甄甄，你还记得以前你问我，是为什么喜欢上你吗？”陆宴明出声道，磁性好听的嗓音在黎甄的耳畔，格外勾人。
但黎甄好困，只懒懒回应，“记得啊……”
当时陆宴明只回了一句话：你太耀眼。
“对不起，甄甄，我骗了你。”
“嗯？”
黎甄猛地清醒了。
陆宴明竟然会有事骗她？稀奇了……
“你骗了我什么？”黎甄兴奋地问。
“你连自己都八卦？”陆宴明喉间溢出浅笑。
但那笑容只有一瞬。
转而，他将原本手上的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手上。
黎甄清澈的眸瞥了他一瞬，不明所以地打开。
里边是厚厚的一摞的信纸。
黎甄神色一怔，“这……这不是我写给郁盛的信……”
“从一开始，送信的小哥就送错了。”陆宴明清润的眸，紧紧凝视着黎甄的神情。
他面色平静如以往。
但心里却忐忑，“甄甄，对不起，我那时在精神疗养院，我自私，留下了这些信。”
也是这些信，让他撑了过来。
黎甄脑子顿时混乱起来。
一时不知该惊讶陆宴明曾经待过精神疗养院。
还是该惊讶大学整整两年，她的信竟然都送错了人。
“不对……”黎甄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个煎饼小哥怎么会送错人呢？明明是他亲眼见到的……”
黎甄猛地僵住。
郁盛说当初救人的不是他。
救她的人，是煎饼小哥亲眼见到的，不会送错。
陆宴明见她这样，心脏揪紧，“甄甄，别怪我。”
“你大学时，不会也是校草吧……”黎甄回过神，急切问道。
陆宴明点了点，“怎么突然问这个？”
“原来是你！”黎甄突然靠在陆宴明的肩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多荒谬。
她这四年里都在想那人是谁。
结果，竟然是枕边人……
“什么是我？”陆宴明伸手，将她整个人温柔揽进怀，由她靠着自己笑得肆意。
黎甄抬头，仰视他，亲在陆宴明的唇边，“陆先生，你以前救过我，怎么不说？”
陆宴明回吻她，轻笑，“你不知道是我？我以为你知道，只是不在意，忘记了而已。”
黎甄笑得更大声了。
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陆宴明低头吻去她的泪痕，心疼得紧，“怎么了，甄甄？”
“陆宴明，幸好是你，还好是你。”
“真好，是你。”
雪突然飘飘扬扬而下，将今夜的锦城铺了一层柔软温情的白。
月有圆缺。
雪终融化。
黎甄的世界是一个圆，今日划上最后连接的一笔。
人生圆满，此爱无缺。
(愿你们也是。)
－
正文完
2023.8.5凌晨
第200章 番外1：是她
“盛哥！盛哥！”
“快看，那不是昨天给你表白那个女的吗……”
学校食堂里，周潮文兴奋指着几桌外吃饭的人。
“哪儿呢？哪儿呢？”万哲探头探脑朝那边看，“是她，叫黎甄，这两天论坛全是她跳水救人，和向盛哥表白的帖子。”
“长得真好看，盛哥，你昨天草率了，不该拒绝啊……”周潮文语气可惜。
九月的锦城天气闷热。
女生们正是刚成年盛放的年纪，都穿着各色各样的漂亮衣服，好看又清爽。
郁盛懒懒得靠着塑料椅背，目光漫不经心，朝吃完饭起身放餐盘的黎甄看去。
浅绿色短袖，束进她的白色短裙里。
一抹细腰凹了进去，衬出上身还不算丰满，但已颇有气势的弧度。
“也就那样。”郁盛收回目光，喉间突然有点渴，拿过旁边的冰汽水，喝了一大口。
“这还一般？盛哥，你眼光也太高了吧……”薛峭摸着下巴，笑眯眯道，“盛哥，你不喜欢，我可追了……”
薛峭嘴上贫惯了，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却听“砰”一声……
郁盛沉着脸，将喝完的饮料瓶，丟进身后垃圾桶，起身便走。
薛峭一愣，“盛哥，你不吃了？”
“吃好了，先回了。”郁盛挥挥手，走了。
郁盛朝门口走去，沿路的女生们目光都顿时投来。
“快看，那个就是新进来的学霸。”
“逆天了，听说高考成绩是我们省历年来最高的，”
“他逆天的不是成绩，长相更逆天。”
“全长在我审美点上了，好帅好帅好帅！”
周围女生叽叽喳喳的评论，郁盛早已习惯，从小到大都吵在耳边。
他走出食堂，到了小卖部重新买了瓶冰水。
中午的太阳毒辣。
他拧开喝了一口，抬步准备朝寝室走，过小卖部的拐角，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面的女生身形纤弱，被撞得往后仰，发出一声低呼。
郁盛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谢谢你啊，校草。”女生站稳身体，扬唇笑道。
等女生稳住身体，郁盛才看清人。
是她？
叫……黎甄。
郁盛手心里握着的细小手腕，突然变得滚烫。
他松了手，没说话，想绕过她离开。
“喝可乐不好，我请你喝奶茶吧？”可黎甄却跟着左移一步，将他堵住，笑意盈盈。
“让开。”郁盛冷下脸，沉声道。
黎甄被吼得瘪了嘴，不情不愿让开。
郁盛冷漠看她一眼，往前走。
才走几步，便听见身后糯糯的女声，“脾气好大，真难追……”
郁盛当没听见，往前走。
追他的人从小学起，就数不胜数。
这个叫黎甄的，昨天才见他第一面就谈喜欢。
不过又是一个肤浅的女人而已。
只让他觉得恶心。
－
郁盛回寝室，拿出电脑。
没过一会儿，周潮文的声音响在门口，“那个黎甄的裸照是越传越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