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恋舒摇摇头,“没受什么委屈,我只担心,自己出言太过直接,让母亲难做。”毕竟魏老夫人再不?是,占着一个婆母的名,有时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让柳氏寸步难行?。
听了这话,柳氏却笑了。
又焉能?不?知温恋舒所想,拍拍她的手道:“魏家与别人不?一样,孝字根本压不?住我,无论何?时你们尽管随心而来,万事有我,我只怕你们忍气吞声。”
她忍气吞声了一辈子,就为今日,她的孩子能?不?受委屈。
他们这边说话的同时,魏老夫人那边自然也?没闲着。
殷柔忍着手指烫伤,伺候舟车劳顿的魏老夫人躺下。
“今日见着那魏长稷,倒没想到,当初狼崽一样的小孩,竟能?长得这般威武,面相也?算周正。”
这话说的不?错。
毕竟魏国公年轻生的不?错,魏长稷的母亲自也?有倾城之姿,否则不?会被魏国公盯上。便是后来魏长稷为了不?被欺负,刻意练武变得雄壮,然而五官仍旧算明朗。
再加上成婚后,温恋舒嫌他黑。
每回擦香膏都?要带上魏长稷那份。
魏长稷别人不?听,自己妻子的却只能?依着。
久而久之,倒也?愈发有几分清俊。
说着魏老夫人瞧了殷柔一下,“想来你应当是看上他的。”否则也?不?会让她送茶就上赶着。
殷柔避过魏老夫人直视。
他是靠近了魏长稷,不?过都?是试探。
两番试探,两番魏长稷都?给了温恋舒绝对偏爱,殷柔心中已?有了决断。
只是不?管心里怎么想,口头要继续温顺道:“柔儿但凭姑祖母做主。”
魏老夫人笑了下,心中满意,她愿意养殷柔到今日,不?就是为了这刻吗?
“虽说做妾委屈了些,但魏家往后毕竟是魏长序说了算,他疼这个弟弟,抓住魏长稷就是抓住了魏长稷。”说着魏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殷柔但笑不?语,好似羞怯。
实则心里却忍不?住道,夫妻貌合神离,为妾才能?上位,可如今眼?瞅着温恋舒夫妻和顺,魏长稷对温恋舒极其?上心,她又如何?插足?
最重要的是,温颐出狱了啊!
插足了温恋舒感情?,得罪温颐,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殷柔其?实方?才已?经放弃了魏长稷,但魏老夫人如今还是她的依靠,这话她不?能?说。反正就让魏老夫人撮合去呗,反正也?成不?了。
自己何?必为了成不?了的事情?,得罪魏老夫人这座大?山。
“本来魏长序是第一选择……”
这句说完,魏老夫人叹了口气,“可惜当年你姐姐不?如你聪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魏长序得罪了净,如今只能?委屈你找魏长稷。”
说到姐姐,殷柔默了一瞬。
似乎瞧见许多年前,那双致死都?惊骇的闭不?上的眼?睛,手里紧紧握着魏长序玉佩。别人都?道魏家长子魏长序,是难得文武双全?的儒将。
可只有殷柔知道,魏长序……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第六十四章
“夫人、二爷回来了。”
从寿安堂回来, 已经几近中午。
可因着冬日风寒,天上云层又重,瞧着倒是像晚上一样, 黑漆漆的。
立春等人给同心苑各处点上了灯,瞧见两人,小丫鬟忙提着灯笼过来,一路照着他们回屋。
别人家都是以男主人为尊。
无?论何?时归, 总是把?爷儿呼唤在前面。
可不知是温恋舒太过矜贵,亦或者魏长稷表现的太宠她……
总之不知从何?时起,夫妻两个一同而?来,丫鬟奴仆们总是习惯性?的讨好的温恋舒, 先?叫温恋舒。
魏长稷倒也不曾在意。
到了屋里, 立夏忙伺候温恋舒脱掉狐裘。
这狐裘虽然暖和,但厚重难行,拖了一路兜着冷风, 也是折磨人, 温恋舒累的后半程都不曾说话。
而?魏长稷呢?
他不怕冷,出行依旧轻便衣裳,手却比温恋舒还暖。
丫鬟们总不能忽视他。
最后还是性?子沉稳, 胆子大些的立春, 过去给魏长稷添了茶,他便这样等着温恋舒,好了再一同用午膳。
温恋舒那边好的时候, 已经是一刻钟后。
身上换了件胭脂粉的夹袄,头上珠钗卸了大半。
只留下固定发髻的金簪, 斜对侧簪了朵红纱制成的绢花,自然, 还是她喜欢的牡丹样式,娉娉袅袅,走了过来。
瞧见她,魏长稷就笑?了。
正巧给她倒来的茶水温度正好,魏长稷推过去,“喝了吧!暖暖身子。”
听了这话,温恋舒停下。
立在魏长稷一步远的身侧,低眸看着那盏茶。
即便知道这定然是自己喜欢的甜口,跟寿安堂的乃两码事。
可才?发生过的……
又叫她如何?一下子忘却?
温恋舒不由自主的想起殷柔奉的两盏茶,一盏洒在殷柔手上,一盏洒在魏长稷衣服上……衣服……
是了,魏长稷身上至今还留着痕迹。
温恋舒盯着那处。
魏长稷顺着看过去。
他今日穿着蓝色衣裳,是温恋舒选的。
颜色虽重,可较黑色到底不耐脏,便是茶渍风干了,也带着一圈浅浅的痕迹,魏长稷也膈应。
“我且去换身衣裳,你饿了便先?吃饭。”
说着魏长稷站起来道:“不必等我。”
他没那么规矩,更不忍温恋舒挨饿,是以就是温恋舒先?吃,在他心里都不算逾矩。
温恋舒偏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却不曾像魏长稷交代的那般,不等他,或是先?吃,而?是抿唇,对已经在上菜的立春等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夫人,菜不放下,就要凉了。”立春劝道。
温恋舒仍旧坚持,“先?下去。”
如此立春哪能不能吩咐,带着一群人又原路离去,而?温恋舒,则转身朝魏长稷离开的方向?靠近。
魏长稷正准备换衣。
他又并非真的魏国公府长大,来的时候已经快十岁了。
十岁的孩子,该懂的都懂,该会的也都会,像换衣穿鞋这种?事情?,从不用别人在旁伺候。
忽然听到脚步声?,魏长稷愣了下。
可侧眸瞧见是温恋舒,也便没有管,只以为她进来有什么事。
知道温恋舒脸皮薄,怕羞,魏长稷刻意放慢了动作,等着她离去再褪衣。
可等啊啊!
等来了温恋舒绕到前面,立着不动与他对视。
魏长稷顿了下,“怎的,你想看我更衣?”
“不行吗?”温恋舒云淡风轻。
魏长稷微愣,转而?笑?,“你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可这般说着,动作却是未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温恋舒,究竟是何?意。
温恋舒等得?不耐烦,近了一步。
亲自抬手把?他带子一拉,“不是更衣吗?磨磨蹭蹭做什么?我来帮你。”随即魏长稷衣带便三三两两解开。
温恋舒撤掉他外衫。
魏长稷拧眉一瞬。
感?觉里衣边又伸过来一只手。
“你怎么了?”魏长稷按住她。
温恋舒面色未变,声?音也很平淡,但是固执且加重的动作,直接扒拉开魏长稷的手,“殷柔碰过,不要穿。”
魏长稷恍然,“没有碰。”
“水洒过来了。”
“水而?已。”
温恋舒却不赞同,“那也是她碰过的水。”
这回魏长稷忍不住笑?,“没曾想过,你这般小气,当初陆清安娶了你的时候,我不也好好的过来了?”
温恋舒一默,抬起头来。
“哪有好好的?”温恋舒道:“我嘴都快被你亲破了。”
魏长稷想了下,她这说的是当初,她用抄写佛经诱使陆清安写字,谁知字没写,陆清安却起了疑心,当晚为了试探她,也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反正就是陆清安欲对她亲近。
没等温恋舒自救,魏长稷出了手。
等到困境迎刃而?解,温恋舒满腹疑问出来查看。
却被魏长稷堵在桌子上……
屏风相隔,里面陆清安在睡。
魏长稷却扣着她的腰,在这边牛嚼牡丹。
当时他的心态,和温恋舒如何?的心态,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到这里,魏长稷反应过来,忽而?抬头看着温恋舒。
她已经脱掉了他里衣,又拿出一身新的衣裳。
要给魏长稷穿上的那刻,又觉的少了什么。
犹豫片刻,忽而?走到床边,套着那衣裳在身上,扑到床上滚了两圈。
此番姿态,对于温恋舒来说很是突兀。
然而?她却默不作声?做了。
完了把?衣裳拿回来,递到魏长稷手上,有些满意的终于露出些许笑?脸,甜滋滋催促,“可以了,穿吧!”
如今上头都是她的味道。
魏长稷捏着那衣裳,上头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再抬眸看到温恋舒滚的发髻散落,眉眼却欣悦,终于有了些试探道:“温恋舒?”
“嗯。”
“你是不是……”魏长稷问:“有些喜欢我了?”
温恋舒愣了下,身子一定。
魏长稷看着如此反应的她,心中愈发确定,“我记得?上回,咱们去沈家,你对沈风让说,你不会吃醋。这话虽然你后来解释过,不会吃醋是对我的信任,但我又不傻,焉能不知,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诸多当时,你不在乎我,所以无?所谓。”
“……”温恋舒抿唇,不自觉捏住手。
魏长稷走近一步盯着她,继续说道:“可是如今,你变了。”
殷柔才?表现出对他的心思,温恋舒就大庭广众失了持守,一字不落把?人怼回去。
殷柔尚且没碰到他,不过端着的茶洒他身上几滴,回来温恋舒就嫌弃,更的衣裳也要穿着打滚两圈。
好似要用自己的味道,强势压住什么似的。
“所以你是不是喜欢我了?”他期待的问,即便有七分把?握那个答案,也要温恋舒说出口,才?能十分高兴。
温恋舒咬了下唇,抬起头来。
看着魏长稷温和而?笑?的这张脸,的确不似最初那般紧绷和嫌弃,他虽不完美,但有自己好的地方。
嫂嫂说:“魏长稷待你好,你也当待他好。”
叔父也告诉她,“值得?的人,值得?的事,遇到了就记得?勇敢抓住,万一机会只有一次。”
温家人不怯懦,向?来都朝前看。
于是温恋舒诚恳承认,“是,喜欢你了。”
一瞬之间,魏长稷瞪大了眼,十分惊骇和愉悦,便是早早猜到,却也不能改变这刻的激动。
尤其?温恋舒认真补了一句:“虽然不多,但足够真。”
儿时初遇温恋舒,再到少年重逢,青年隐匿暗处追随,十多年在意,魏长稷本不奢求温恋舒喜欢多于他。
便是只有一点,他这辈子都赢了。
何?况温恋舒这才?开始,往后会喜欢他更多更多。
这般想着,温恋舒拧眉,扯着递给他的衣裳,扒拉到他身上,“你问的都告诉你了,快把?衣裳穿上啊!你都不冷……”
话没说完,魏长稷往前一步。
抓着眼中落有他的温恋舒,直接把?人抵到身后储物的靠墙柜子上。
衣物落地,团落在脚上。
温恋舒被抱着脚离了地,裙角瞬间从缝隙中乱。
她咬着唇,想要推他。
可怕那样摔倒,反而?只能手扶着他肩,“你不是说,十日一次……不久前才?有过,怎的如今破了戒?你不顾我身子了?”
魏长稷咬住她道:“我虽说过,十日一次,但还有句,节庆日除外。”
温恋舒一愣。
魏长稷在耳侧笑?,“明日除夕,我不扰你,但是今日,总得?补回来。”
“立春她们还在门?外……”温恋舒颤着声?道。
魏长稷紧了些道:“那我轻些,又不是第一次,而?且都是你自己丫鬟,怕的什么?”便是现在规规矩矩,晚上谁又不知道他们躺在一个被窝里?
这般说着,温恋舒倒吸一口气,却是――
事成了。
打断又不可能。
魏长稷说到做到不弄出动静,温恋舒也的确想他。
沈御医才?给温恋舒看过的时候,魏长稷的确小心翼翼了一阵,然而?后来瞧着温恋舒却无?什么大碍,且间隔十日足够她休息,魏长稷才?渐次放开。
而?温恋舒呢?
一开始的确畏惧此事。
可随着对魏长稷的认知深入,态度也渐渐改变。
就如温恋舒想的,敢于超前看,她既打算跟魏长稷过下去,就要学?着承受他的一切。
就如驾驭着烈马的摸索着,温恋舒极尽所能的放松娴淑,将他环绕,无?论这马如何?疾驰奔跑,绳在自己身上。
她不害怕,就缠着不落。
第六十五章
虽说年夜饭在晚上。
但全家的聚会, 谁也不想落了下乘。
本来知道魏家公婆、父子关系特殊,温恋舒只打算这日有些上心。但因着忽然来了殷柔这么一件事,她心里不?舒服,不舒服了就要卯足劲收拾,把对方比衬的丁点不?如。
待的才吃过晌饭,温恋舒就起?来收拾。
自?己打扮了不?算,还特意递给魏长稷一身衣裳。
表面瞧着没什么不?同, 但细节处处处玄机,好如暗处的金线,又比如襟口的云纹,都和温恋舒梅红色的裙一模一样。
对于穿着, 魏长稷是无所谓的。
他?以前不?讲究, 浑身黑袍到底。
如今变成了,温恋舒给他?什么穿什么。
等得他?这边好的时候,温恋舒还在挽发?, 魏长稷百无聊赖擦拭着暗器, 待听闻逐步走?近的女子声?音,这才抬头。
然后愣的一下,仿如回到了那些年。
她总这样穿着红裙, 头带金簪, 单单一站,尚未说话,眼眸一扫, 轻轻的就能掀出无数高傲。
只不?同的是……
她的腰间,佩戴的却是和衣裳有些不?搭的玉扣。
魏长稷看了瞬, 笑,“不?是给你压箱底了吗?怎的想起?戴这个?了?”
温恋舒手捏着玉穗, 脸上表情看似随便 ,“我乐意啊!想起?来就戴了。”
其实不?是的,只是方才瞥到这玉扣,忽想起?曾经黎初姐姐的话,玉扣虽然简单,却意义非凡,乃为柳氏的传家宝,分给魏长稷魏长序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