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魏长稷为了难,发觉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温恋舒对他依赖了很多。若是别的时候,魏长稷肯定顺着她了,但是现在……
感觉到温恋舒的肚子。
魏长稷自己却是都不?敢随意顺着。
温恋舒眼睛转了转,“要不?你给我打?蒲扇吧!小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二婶也怕放冰着凉,故此每到夏日?,便陪我躺着。我睡觉,二婶就给我打?蒲扇。”
所以即便没有父母,温恋舒也一样性格明媚。
她不?缺爱,只是少许遗憾。
最?终魏长稷还是拿了蒲扇,给温恋舒轻轻扇着。
温恋舒仍旧抱着他,这?儿一句那儿一句的问,有时是“你脖子怎么受伤了?”有时下一句又会跳到,“你打?仗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无论她问的多不?相干,魏长稷都会耐心的答。
“脖子没事,抓李玄恩被摆了一道。”
温恋舒拧眉,就不?大高兴,“那他被抓回?来,会被处死吗?”最?好是死,早在他想要娶姜锦竹的时候,温恋舒就不?喜欢他,如今他差点夺了魏长稷的命,温恋舒对他更?恨之入骨。
瞧她嫉恶如仇的样子,魏长稷反而笑了。
“你果真是温亭书的妹妹,且放心好了,我一把人送回?来,人就落到了阿兄手里。你阿兄这?人你了解,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坏水可都在肚子里憋着呢!”梁王未掉马前,李玄恩不?能死。
但就算不?死,日?子也不?好过?就是。
毕竟温亭书死了儿子,气还没出撒呢!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温恋舒果真又高兴了,复又问道:“那你在燕地想我不?曾?”
“我在燕地是打?仗,哪有时间想?”
温恋舒抿唇,眼瞅着就要抽手。
魏长稷忙道:“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的都是你。”母亲有魏长序照看,他不?担心。魏长稷独独担心的是,成亲之后,温恋舒都被自己惯坏了,若自己不?幸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毕竟温颐会老?。
温亭书兄弟也会有家庭。
能陪温恋舒走到最?后的,独独是他。
每每那时,他打?仗就会更?小心些,以前冒进?的脾气,反而一次都没出现。
这?回?抓捕李玄恩,若是没有那人也在……言语刺激他的话,魏长稷也不?会失控,想到那人,也被温亭书关押起来,但吵吵嚷嚷不?肯就范,魏长稷也挺烦躁。
“那你都会想我什么?”温恋舒追问。
魏长稷这?才回?过?神,低头深看她一眼,有些不?忍心打?破她好心情?道:“还能想什么?孤枕难眠,自是想你这?个丰盈柔软的夫人。”
温恋舒脸一红,“流/氓……”
骂完了,一时无言。
魏长稷嘴巴张了张,又把话咽下去。
倒是被正巧抬头的温恋舒捕捉到:“你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魏长稷尴尬,“被你看出来了?的确是有件事。”
温恋舒不?说话,静待他后文。
魏长稷蒲扇停下来道:“李玄恩不?是一个人逃的,除了姜俨相助,更?有……陆清安一路随行,如今我把他们两?人抓回?来,李玄恩像是认命了,求生心切的陆清安却执意要见你……”
听了这?话,温恋舒盯着魏长稷看了半晌。
就在魏长稷以为温恋舒会说去或者不?去的时候,温恋舒却忽然手轻轻碰到他脖子,伤口旁边问:“你的脖子,是因他伤的对不?对?”
魏长稷:“……”
魏长稷没答,温恋舒却继续自问自答道:“我虽说没见识过?你武功,但男人慕强,王贽对你很信服,青锋也一样,想必你武艺定是不?俗,身边又有那么多精锐。”
“抓捕一个逃窜的李玄恩而已,根本不?足以让你受伤。”
“除非――”
“有人激你。”
可因为有了牵挂的人,就算是被激,魏长稷也会沉稳许多。能被人激动,除非这?人的由?头,本身就是魏长稷的死穴。
本来温恋舒不?确定是什么的。
直到魏长稷说,陆清安也在。
那便是了,她讨厌陆清安,魏长稷也一样。
“陆清安在你面前,用我胡说八道了对不?对?”就算魏长稷不?说,温恋舒都能想到是什么污言碎语。
她神情?一凛道:“我去见他。”
魏长稷纠结,“你可以不?见的,毕竟看守的是你阿兄。”
温恋舒抬头,“我为什么不?见?该怕的又不?是我?”伤她丈夫的是陆清安,如今与她身份天差地别的也是陆清安。
见她坚持,魏长稷点头。
“我陪你去。”
*
虽说温恋舒答应了魏长稷同去,却也只是让他在外等着,就像曾经她去庆阳王府拿回?嫁妆一样。
看着温恋舒扶腰慢悠悠进?去。
温亭书才道:“未曾想过?你这?般顺着舒舒。”
温恋舒已经不?见了,魏长稷眼睛还看着那处,闻言语气稀松道:“我与你妹妹之间,自来都是我顺着她。”
“我知道。”
魏长稷扭头。
温亭书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平白?无故接纳你这?个妹婿?”
魏长稷眼睛一动,虽说早有感觉,温亭书对他并不?排斥,但这?却是第一次,温亭书当着他面承认自己是他妹婿。
“微姐同我说过?,她去魏家住了几日?,有回?舒舒生病,不?许她近身,等你下值微姐跑到你这?边,十分焦急。”
那时魏长稷心软温以微五官与温恋舒肖像。
难得语气温和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又被你姑姑训了?”
温以微道:“我若被姑姑训了,姑父可能为我出头?”
“那可不?行。”魏长稷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们俩一贯我听她的。”
温亭书笑,“若你对舒舒有利可图,全无心意,都是演技,那么在小孩子面前根本没有演的必要。所以舒舒说你好,我有三分信,微姐说你好,我却已经信了七分。”
魏长稷心里微动。
未曾料到,有一天自己竟受孩子恩惠。
“另――”
温亭书打?断他思路道:“我认出你了。”
魏长稷挑眉,“认出我什么?”
温亭书盯着他,“儿时拉舒舒躲在草堆里的小男孩是你,当初同我要了舒舒的那条狗的也是你,甚至舒舒参加过?的宴席,但凡你在场,根本不?是你为了去给人说闲话,而是一开始就奔着见舒舒的吧!”
*
走了半刻钟,温恋舒停在某处。
木门之内,许久不?见的陆清安坐在里面。
大概知道她要来,收拾的十分利索,然而这?也掩饰不?住,他多日?奔亡的憔悴,以及脸上被利刃划开,很深的一道沟壑。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陆清安笑着说,声音有些哑。
而且他似乎站不?起来。
温恋舒在他腿上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陆清安的目光也落到她肚子上,有一瞬异样。哪怕再掩饰,再想做驸马,可温恋舒是他筹谋多年?的世子妃,终究心里留了痕,不?一样。
“早就听说你怀孕,不?曾想都这?般大了。”
温恋舒抚住肚子,戒备往后退一步,“听说你想见过?,想来不?是叙旧这?么简单。”
陆清安笑,“自然。”
“何事,说吧。”
陆清安道:“救我出去。”
哪怕明猜到陆清安想法,温恋舒还是觉着好笑,“说这?句话,你怎么不?照照镜子?凭什么?你配吗?”
“凭我追过?你一场。”
陆清安道:“也凭,是我把你送你魏长稷,有了你和温家的现在。若不?想我鱼死网破乱说,就救我出去。”
温恋舒被气的心跳加快。
可又知道自己不?能气,努力让自己棱角。
然后深吸一口气道:“陆清安,你终于承认了――把我送给魏长稷,你也配是个人?”
陆清安沉默不?语。
温恋舒继续道:“另外你要搞清楚,我的现在,温家的现在,靠的根本不?是你把我送出去。我的性子你了解,若我不?愿,凭他是魏长稷,便是什么王孙贵族,我一样不?同意。我愿意嫁给魏长稷,是我点了头,才有魏长稷的求娶,我的现在,靠的从来是我自己,与你……”
“那你为何来?”陆清安打?断她。
温恋舒笑了一下,却是走近一步。
为了方便同她说话,陆清安坐的不?远,温恋舒这?么一靠近,两?人只剩下两?步之远,她看着不?明所以的陆清安,轻道:“你为何来?你算计了我,后面自有命来抵,可你激怒我夫君后伤了他,我自是来……让你血债血偿的。”
这?话说完,骨戒右转。
瞬间一阵白?雾喷向陆清安。
他眼中?尚有惊骇,想要爬走,但却晚了,晕晕乎乎倒在门上。
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似看到了一阵白?光,利刃出鞘,随即脖子一凉……从耳根到喉结,与魏长稷相同的位置。
深深的两?道。
疼痛随之而来,陆清安皱眉抿唇。
温恋舒满意的站起来,走了。
他们来时是个阴天,不?料出来却是晴了,温亭书已经不?在了,魏长稷撑着伞过?来,遮住了刺目的光。
她把匕首递给魏长稷。
看见上面的血,魏长稷却什么都没问。
“走吧!”他道。
温恋舒被她牵着,“你就不?好奇吗?”
魏长稷说:“好奇。”
“那你怎么不?问?”
“你想说就说了,不?想说,我为何要逼你。”而且温恋舒做了什么?无非是出口恶气,这?很好猜。
想要用过?往的事威胁温恋舒出手相助,陆清安是痴人说梦。
“魏长稷,你怎么这?么好?”她不?想说的,他从不?逼迫,但她想知道的,魏长稷却不?会隐瞒。想着温恋舒靠在他肩上,“可这?些血,不?是我为自己报仇。”
魏长稷扭头。
温恋舒笑着道:“陆清安伤我夫君,我为我夫君出气去了,我划了他两?道,回?头你跟阿兄说不?许给他医。”
魏长稷唇角一勾,“好。”
“等到陆清安罪名?定下的时候,我还要来看他枭首。”
魏长稷:“好。”
“陆清安的罪,是要牵连庆阳王府的吧,别人也就罢了,薛伯母很无辜,你想办法帮帮薛伯母吧!”
“好。”
“你怎么都是好?”
“只要你说的,就是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光下影子拉的特别长。
李玄恩的命且要留着,陆清安的罪却定的特别快,只是等到行刑的那天,温恋舒却因为意外发烧不?曾去。
她遗憾了很久。
魏长稷就劝她,“如今你怀着孩子,也不?宜见那些血腥的。”
为了孩子,温恋舒慢慢放下了遗憾。孩子六个月了,与很多父母一样,他们也会讨论什么性别。
魏长稷想要女儿,这?是肯定的。
温恋舒只要自己生的,男孩女孩其实都不?无所谓。
但是柳氏、黎初和姜锦竹都瞧清告诉过?温恋舒,看她的口味以及身材变化,肚子里估摸是个男孩。
眼瞅魏长稷又要走了。
不?忍打?破他的期待,温恋舒便没有说,开开心心的把人给送走了。
梁王虽说与草原勾结,毕竟是才起的头就被发现,他们盟约尚不?坚定,永平帝这?边却派出了当初围城的四员大将。
入冬之后,草原急需雪。
本就要御寒渡冬的他们自顾不?暇。
恰逢此时永平帝又施以恩惠,愿草原公主入京与勋贵和亲,这?个勋贵便是永平帝的亲表弟――沈风让。
听闻其人风神俊朗,温和有礼。
永平帝善战,又有辅佐两?帝的温颐协助。
本就犹豫的草原,终究骇于两?人威名?,应下了这?门亲事,就此两?国?免于一场恶战,剩下的只有抓捕四处逃窜的梁王。
是年?十二月三日?,魏国?公府快马加鞭送来一封信。
魏长序看了开头,便把底下那封递给魏长稷。
魏长稷立即猜到,温恋舒怕是生的。
狡兔三窟,因为梁王着实善于隐匿,冯敬怀和王贽又去护送草原公主,魏长稷总不?好丢下魏长序一人,终究食言了。
没来的回?家。
打?开信的那瞬,手都是抖的。
因为不?仅温恋舒怕啊!生孩子就是鬼门关,魏长稷也怕啊!
好在第一行“吾夫亲启,见信如唔”,笔迹虽有些虚弱,仍旧整齐隽秀,魏长稷便知,她人没事。
魏长稷笑了下,继续往下看。
孩子有些早产,选的腊月二十九这?日?晚上发动。
本以为会遭许多罪,谁知疼了两?个时辰,于破晓这?日?哇哇落地,无意外是个男孩,跟温恋舒一个生日?。
有柳氏黎初和姜锦竹三人全程疏导陪伴,温恋舒平安无恙。
不?过?听柳氏说,这?孩子跟魏长稷很像,性格霸道,除非温恋舒哄,否则谁抱都闹。因为他是早产,比起别的孩子毕竟孱弱,不?仅温恋舒心疼,就连柳氏都没办法。
信的最?后――
温恋舒让他给孩子取名?。
看信最?前面,魏长稷是有些遗憾的,遗憾盼女儿,最?后却得了个儿子。
但等信看完了,复抬起头。看到外头渐昏的甜色,与许多年?一样,魏长稷望着,似乎就回?到他们的遇见。
【“你是偷东西了吗?好多人在追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偷东西是不?好的,被追到会被打?死,不?如你把东西还给他……”】
【“滚!!”】
他便什么遗憾都没了。
这?日?大雪,惯来不?爱读书的魏长稷,却趴在桌边半日?,反反复复练习着一字――B,B同君。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那是他和温恋舒的开始。
*
又了半月,魏长稷于一处深山生擒梁王,自此战乱得以告一段落,他也完成了当初的承诺:
三年?之内,华京再无庆阳王府。
踩着年?关步伐,魏长稷单骑先行归来。
冬日?的风生冷如刀,魏长稷推开门,却在看到床上睡着的母子那刻,遍体升温,感觉所有的苦痛都已过?去。
往后岁月,必定会应柳氏期盼。
他们夫妻,和美?顺遂,平安喜乐。
察觉到动静,温恋舒睁开眼,瞧见他的那刻惊喜万分,“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