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唰地抽出腰间一块令牌,展示给但玉看:“其实,我也是高郎养在外面的女人!”
第48章
明虞背后的小翠表情麻木,显然是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明虞要出什么招数。
而但玉的表情则是天崩地裂,仿佛明虞说的是外星人已经入侵地球了:“你、你说什么?”
她劈手就要夺过明虞手里的令牌,明虞则是死抓着不放手,只肯让但玉拿得近一点:“别看了玉姐姐,我的令牌是真的!”
但玉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还把自己腰上那枚令牌解下来,两块放在一起对比半晌,确实是发现两块令牌长得一模一样——硬要说区别的话,也就一块要更大一些罢了。
更大的那块还是明虞的。
但玉突然变了神色,恶狠狠问明虞:“那你接近我是何居心?!”
她可还记得明虞刚刚的话,对方竟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长得美?!
岂有此理!
但玉的质问正写在明虞的剧本中,明虞当即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看看我和你之间谁更受高郎的宠爱咯。”
“毕竟你除了长得有两分姿色外,好像没有别的优点了,为人蠢笨,还只知道花高郎的钱,”明虞损起人来简直一套一套,“哦,甚至连维持身材都还要靠节食,不像我,根本不用怎么管嘴呢。”
听完她这一套组合拳,但玉当场破大防:“你胡说!高郎明明最宠爱我!”
明虞冷笑道:“口说无凭,你倒是拿出点真凭实据来啊?”
她慢悠悠往前踏步,逼得但玉连连后退:“你看,论脸蛋,我不输于你,论智慧,我能教你看账算账,就算比高郎给的令牌,那也是我的令牌更大!”
——高府给镇武侯夫人的令牌能不大吗?
然而但玉不知道这些,她被明虞逼得接连后退,本来人在门口,现下已经退到了院子中间,更重要的是,她发现明虞说得好像有道理!
但但玉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她脑子运转几圈,终于灵光一闪发现一个突破口:“但高郎更信任我!”
她用力瞪向明虞,好像自己力气越大说服力就越强:“高郎把他府里的账本都给我了!这证明我才是更得他心的人!”
明虞咄咄逼人:“笑话,你说你有高郎给的账本就是有了?说大话谁不会?我还说高郎要休了郭雪颜娶我呢!”
但玉的表情看上去气坏了:“我拿来让你教的就是高郎给我的账本!你不是见过吗?!”
明虞:“笑死,你给我的账本上数字那么大自己不清楚吗?我看就是你编的吧!”
但玉:“我才不是编的!!”
她当下气冲冲转身离去,片刻时间后又冲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个账本,展开给明虞看:“这就是高郎给我的账本!你自己看!!!”
明虞翻了两页,确定这就是自己想要的账本无疑。
于是她当即把本子一合,抱进怀里拽起小翠转身拔腿:“阿绿快跑!!!”
但玉:“???”
宅院内零星几个下人:“???”
大概是明虞这个动作太出人意料,院子里所有人没有一个来得及反应的,而等但玉回过神尖叫一声:“快把她给我追回来!”明虞早就拉着小翠跑出大门了。
而等但玉和院子里其他人急急忙忙追着明虞出来,要从巷子里冲到大街上时,巷口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出来一堆人,挤挤攘攘推推搡搡:“诶诶诶谁撞我呢?”
“听说明氏酒楼今天有免费糕点送啊,去晚了就没了!”
“别挤别挤,我表姐她邻居的二舅哥的侄子的女儿的外祖母今天过生,我赶着给老人家去祝寿呢!”
等但玉和院子里的下人好不容易挤出来,早就在人群里看不见明虞和小翠的踪影。
*
一摆脱但玉的视线,明虞就和小翠跳上早就候在外面的马车:“快去布政司!锦衣卫衙门!!”
怀里的账本就好像烫手山芋,明虞简直一刻都不想让它在自己手上多待。
前段时间老镇武侯夫妇也离京去游山玩水了,现下镇武侯府中连个正经的主子也没有,她实在怕万一高经纬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杀手潜进去什么的——甚至可能都没这么麻烦。
她今天这一波主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但谁知道但玉那边有多少高经纬的眼线?她干的事情是不是已经传到高府那边去了?她身上的把柄不少,以高经纬的身份,用一把阶级礼教的刀子都可以轻轻松松把她料理干净。
而保全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把敌人弄死。更不提弄死了敌人自己可能还有奖励了。
马车一路往布政司的方向驶去,明虞的运气似乎不错,但玉和她的那些下人并没有追过来。到了临近锦衣卫衙门的位置,马车就不便再进去了,明虞和小翠下了马车,带着账本徒步走过去。
到了门口,她便急匆匆冲门口的人道:“我有急事要见岑大人——饶侍卫,啊不,饶以云饶大人也行!”
然而可能是她今天的装扮太像一个跟丈夫打了一架的怨妇,头发也早就在拉着小翠拔足狂奔的时候散了,更为她添了两分精神病气质,那守在门口的锦衣卫压根不理会明虞:“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一边去!”
明虞简直想跳起来打这个锦衣卫的狗头。
不说她被岑归澜压迫的关系,她好歹也是个锦衣卫编外人员,现在连锦衣卫衙门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但望向对方腰间那把刀光雪亮的佩刀,明虞识趣地闭嘴了。
她转身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而后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来,又扯出个笑脸,重新走上前去:“这位小哥,我不是骗子,我是真的认识岑大人和绕大人,也是真的有急事要找他们的。”
那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面上的表情比之前要缓和很多,只是嘴上仍然道:“笑话,指挥使大人和千户大人他们日理万机,岂是你说一句认识和有急事我就能放你进去的?”
明虞眉头狠狠一跳,那种跳起来打人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她忍耐了又忍耐,都想直接说自己是暗线再提提高经纬的案子了——但眼前这个看门的虽然也算是锦衣卫编制内人员,但真不见得知道这些,她就算说了怕也是无济于事,还徒增身份暴露的风险。
于是明虞只能忍痛又伸手往钱袋子里——
“明虞?”
一道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明虞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有两名锦衣卫正从锦衣卫衙门中走出来。
其中一个中年模样,看起来颇有些文人气质,明虞不认得,但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在原身的记忆中还是颇为显眼的。
明虞连忙朝对方行礼:“黄百户。”
——这位,正是明谷的那位上线,也是提议让明谷嫁个女儿进镇武侯府的“罪魁祸首”,黄自仪黄百户是也。
黄自仪见明虞出现在这里,迅速走过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怎么在这里?”
他皱着眉打量明虞:“还是这般模样?”
明虞尴尬地摆摆手:“为锦衣卫服务……不寒碜,不寒碜。”
其实黄自仪见到明虞出现在锦衣卫衙门,下意识是想要呵斥的:他对明虞这小姑娘有些印象,一来是明虞长相不错,二来是有几次自己见明谷时对方也跟随在旁,这女孩子年纪虽小,不过性格意外的贞静稳重,颇有些让黄自仪这个见识了风浪的都刮目相看。
和今日这鸡窝头黑眼圈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更不提她的身份只是锦衣卫的一枚暗线罢了。
不过……
黄自仪看了眼自己旁边的颜方,知道现在这小姑娘已经不归自己管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和明虞这边联络的人已经从自己换成了饶以云——那可是指挥使大人身边做事的,而且下这则调令的颜方更是指挥使大人的得力助手,孰轻孰重,黄自仪还是很有眼色的。
所以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和不满,黄自仪还是没有直接呵斥出来,而是先瞥了眼捋小胡子的颜方,才谨慎地向明虞发问:“你这是有何事?”
明虞眼睛一亮,本来都要递出去的银子又揣回兜里,还顺便把已经塞到人手上的那枚抠了回来:“百户大人,我有急事想见指挥使大人!是很重要的事!能劳烦您为我引见吗?”
要见指挥使大人?
黄自仪有些意外:这明虞又是什么时候和指挥使大人扯上关系了?
他有一丝犹豫,正在迟疑要不要说指挥使大人的下落时,旁边的颜方已经捻捻自己的胡须:“你要找指挥使大人?不巧了,他今日并不在衙门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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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归澜今日一早——更确切地说,是昨天半夜就带队从锦衣卫衙门离开了。
这些日子明虞忙着和但玉虚与委蛇,岑归澜也在着手处理锦衣卫中各种事务。关于提楚案,明虞只知道其中一部分内容,而他要接受的是更广范围的信息,从里面筛选出有用的、确认下一步的策略,全都是他要做的。
正好在皇宫又和岑和风大吵了一架,这段时间他干脆就睡在锦衣卫衙门,连自己府上都不想回。
而虽然明虞没有直接说明她碰见的那个外室是谁,但花了这么些时间,锦衣卫也已经查到了但玉的身份。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的行动,岑归澜便接到了另一则更要紧的消息。
“大人,这大半夜的突然把我喊过来做甚?”饶以云有些迷茫地挠头,下意识开始汇报消息,“最近镇武侯府内外都很正常,高经纬那边应该没有伸手过来,然后就是明姨娘她现在天天往外跑,已经十分堂而皇之了……需要属下把她拦住吗?”
饶恒站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这个没眼色的弟弟一眼:“大人叫你回来当然不是为了这些事!”
饶以云继续迷茫抓头:“那是什么事?”
饶恒打了自己弟弟脑袋一下:“多等一等人齐会死是不是?”
饶以云委屈地瘪了瘪嘴,到底没敢跟亲哥顶嘴。
片刻后被点了名的锦衣卫到齐,颜方也匆匆从外面进来,向岑归澜汇报:“大人,人手已经点齐了。”
岑归澜颔首:“好。”
他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刚刚我接到情报,高经纬今夜急回府,现在正在和郭氏收拾行李,九成可能性,是收到了什么风声,要逃。”
有人当场便失声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自从锁定高经纬这个目标后,他们锦衣卫早就发动力量把人查过一遍了,连高经纬曾爷爷埋哪个坟都了如指掌。对高经纬的关系网再清楚不过,更不提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声张过。
这高经纬是从哪里知道的自己已经被盯上,甚至都准备要逃了?
很快有人提出猜测:“难道是锦衣卫中就有他的眼线?”
但也不是很有道理啊!他们锁定高经纬都有多久了,这人现在才准备逃?
又或者是那“眼线”的地位不高,近来才从蛛丝马迹中推理出这事?
岑归澜语气淡淡:“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逃出京城。不然还真让人将我们当泥捏的了。”
他拿起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自己手中的绣春刀,刀尖在烛光的跳动下晃着刺眼的光,仿佛许久都没有饮血,正渴望着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威名。
“原本是想等万事具备再行捉拿的,可惜,现在要提前动手了。”
“今夜,我亲自带队,务必不让任何一个高府人逃出生天。”
第49章
高经纬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才收到消息准备收拾东西逃跑,后脚锦衣卫就上门了。
实话说,他完全想不到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不管是自己暗中走私东西去提楚的事,还是锦衣卫知道自己今晚要逃跑的事。
后者多少还能有些推理:多半是锦衣卫早就盯上了自己,一见自己有异动,便立即动手了吧。
可前者呢???
高经纬的脑子里闪过很多,譬如是高府内部有人背叛自己,又譬如是自己在哪里不够谨慎露了马脚,甚至连镇武侯那位极度神秘的夫人的脸都在他眼前闪过了,但他始终无法有个确定的答案。
给他递消息的那位大人也没有告诉他关于这事。
这夜过得分外混乱,火光亮了几乎一整夜,四处都有慌乱逃跑和打斗的声音。
岑归澜算是对手下约束较严格的,并不像他父亲统御锦衣卫时那样,但凡出手必然是血流成河的结局,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出手就有多么宽仁柔和了。
是以到天亮时,高府中上到高经纬本人,下到伙房里烧柴的下人,都已经整整齐齐跪在了高府前院那一片的空地上。
人丁并不怎么齐,因为先前有些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慌过了头,也可能是没长眼睛之类的——一言以蔽之,他们的结局是被用来杀鸡儆猴了。
而锦衣卫也已经控制住了高府内外所有出口,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高经纬跪在最前面,作为直接当事人,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身上已然添了许多伤口,整个人狼狈不堪。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肯完全认输:“岑指挥使,你我同为三品,你无诏闯入朝廷命官府上,纵容下属劫掠杀人,你就不怕陛下惩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