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啊?”
“冰都化了~”
……
“好了,自己把衣服穿好。”傅司简顺势拿走小姑娘手里差不多已经湿透的软布,连带着床上那些狼藉,一并收拾了放到搁着木盆的架子上,问她,“还敷眼睛吗?”
顾灼正低头系里衣上的带子:“不了,你快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傅司简净了手回来,坐下后一把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怎么了?”
顾灼毫无准备,本就松松垮垮的里衣险些散开:“你故意的是不是?”
傅司简托着小姑娘后腰,目之所及便是她微敞的领口,靡颜腻理白得晃眼,精致修长的美人骨好看得醉人。
他觉得这个高度正合适,凑近在她颈窝的凹槽中舔了一下,声音含混:“嗯,故意的。”
顾灼的身体轻颤了下。
她是想躲的,奈何身后就是禁锢,甚至被按着向前,像只主动将自己送进饿狼口中的白兔。
她推了推,把傅司简按在她颈后的左手扒拉下来:“你别捣乱。”
傅司简不明所以,却很是听话地顺从她的动作。
小姑娘捧着他的手腕,绵软的指腹轻抚过那些月牙形的痕迹,心疼又歉疚地垂眸看他:“疼吗?”
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只是,卑劣的心思拽着要脱口而出的话转了方向:“疼。”
他想得她怜惜。
“夭夭,你哄哄我吧。”
可怜兮兮的声音勾得顾灼止不住地心软,她低头吻上他脉搏跳动之处,安抚过每一处被她的指甲掐出来的痕迹,最后将侧脸贴在他温热的掌心,声音柔软地叫他的名字:“傅司简。”
“嗯?”
“阿简。”
傅司简单手托着人往上颠了颠:“怎么了?”
顾灼在他掌心蹭了蹭:“没怎么,就是想叫叫你。”
傅司简的手指微动,抚了抚小姑娘细薄的眼皮,诱哄着:“昨晚叫的什么?”
“司简哥哥。”
“再叫一声?”
顾灼却并未如他所愿,而是低低唤了声:“裴简。”
傅司简愣了一下。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这么叫他。
一如他曾经所想,从她口中说出的“裴简”二字,动听得惑人心神。
可那声音轻得近乎飘渺,让他无端生出几分不安。
裴简本能地将怀中人抱得更紧:“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顾灼却已经敛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如常:“就是想……熟悉熟悉。”
免得分开时还没叫过你真正的名字。
她抬手掩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没再给裴简追问的机会:“我困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裴简的疑虑确实被打断,他也实在找不出方才一闪而过的不安来自何处,便没再问。
他将小姑娘从身上抱下来,塞进被子里头盖得严严实实,抬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脑后柔软顺滑的头发:“睡吧,我陪着你。”
-
顾灼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并不清闲。
既要抓紧时间去京郊大营练兵,又要代她爹娘去拜访居住在京城的旧友,还得抽出时间应付那些给将军府递了拜帖的官员。
反倒是裴简,将一摊子事儿全部扔给裴昭,当了甩手掌柜,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顾灼。
她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她练兵,他就在边儿上看她。
她去拜访,他就在府外的马车上等着。
她见官员,他就在屏风后安安静静地给她作画。
她有空,他就带她逛遍京城好吃好玩儿的地方。
若只是如此,顾灼倒也觉得挺好的。
毕竟她待在京城的时间一日少过一日,若不是公事耽搁不得,她巴不得能时时与裴简腻在一处。
但是——
练兵间隙众人休息时,裴简会旁若无人地给她擦汗喂水,丝毫不顾不远处的那些眼睛瞪得像铜铃、举着水囊都险些忘记痛饮解渴的士兵。
她被爹娘的旧友送出府时,裴简会特地从马车上下来,也不管会给在场的除她以外的人带来多大的惊恐惶遽,淡淡说完“免礼”就径直朝她走来,牵过她的手,问她“待会儿要回府还是在外面吃”。
她与来拜访的官员聊得差不多快结束时,裴简就会从屏风后走出来,替她送客:“沈大人慢走,本王找顾将军还有些要紧事,就不送你了。”
看着沈大人惊讶骇然又匆匆行礼告退的模样,顾灼心里还是非常歉疚的。
她悄悄拧了一下裴简腰侧,不出意外没得到他任何反应,便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沈大人慢走。”
等沈大人跟着邵东走远,顾灼才相当无语地看向裴简:“说吧,又有什么要紧事?”
一副“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找我”的威胁模样。
裴简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的药晾得差不多了,夭夭之前不是说要喂我喝吗?”
上次他临时编的借口太过拙劣,小姑娘气得半个时辰没理他,于是这次,他提前做了点儿准备。
顾灼咬牙切齿地兑现承诺,故意一勺一勺地慢慢喂裴简,想让他好好尝尝药的苦。
可男人连眉头都未皱,始终宠溺纵容地笑看着她,让她十分没有欺负人的成就感。
一碗药见底,顾灼也彻底没了脾气。
她扑进裴简怀里一通拱来拱去:“你知不知道京城街头巷尾已经把咱俩的事儿传出好多个版本了啊!”
“知道。”
顾灼继续抓狂:“居然还有人说‘皇上为了拉拢顾家,把你赐给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裴简好笑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便又听她道:
“也就是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还靠点儿谱,连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这种事都编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裴简的手停住,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坦白道:“那家茶楼,是我的。”
顾灼甚至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更为无语地看着他:“所以,茶楼说的故事,其实是你编的?”
裴简快速地在小姑娘唇上亲了一下:“也没有,就是稍微提点了几句。”
顾灼回忆了一下在茶楼听到的故事,倏地抬手捧住裴简的脸,极为严肃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说书先生所说的‘你对我一见钟情’,也是你提点的?”
“嗯。”裴简眸中笑意渐深,“我确实,对夭夭一见钟情。”
其实,更早。
三年前,在江南那座院子里,他答应顾老将军照拂远在北疆的顾灼,大抵那时候,她与他之间,就已经有了冥冥之中扯不断的红线和牵绊。
顾灼眨了眨眼睛,突然勾着裴简的脖子上前,将脸埋进他侧颈,闷声道:“那你怎么不提点他,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啊?”
低笑声贴着她额头震动:“小丫头,你确定,你不是见色起意吗?”
第64章 欢喜
窗间过马, 玉走金飞。
坊间闾巷关于顾灼和裴简的那些离谱的猜测,本就碍于摄政王凶残横暴的名声,没多少人敢大肆传扬。
孱弱的流言在说书先生日复一日的妙语连珠、声情并茂之下, 被那一出由裴简提点过的“救命之恩、一见钟情, 遂决定以身相许”的话本故事取代。
众人私下里谈起,只道顾小将军心软纯善、不知人间险恶——
偶然间救了个人, 大抵也没想到会是一头狠戾且权倾朝野的狼,更想不到这头狼会缠上她, 登堂入室住进她的镇北将军府, 甩都甩不掉。
这些倒是都在裴简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自小姑娘进京后,便有不少世家明里暗里地打探她的婚事, 甚至打着拜访的名头来将军府,话里话外都是想联姻的意思, 好攀上顾家这棵得皇室信任和看重的大树。
起初, 裴简虽觉得这些人碍眼,却也并没有出手干预, 毕竟那是顾家的人情往来。
而且,小姑娘应付得游刃有余,除了让他坐在屏风后面等着陪她复盘以及听她吐槽这些人怎么一句话里有那么多心眼子外, 也没什么别的能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自然有求必应, 隔着屏风也爱极了小姑娘的狡黠和机灵。
她温温淡淡不冷不热地与那些老油条打着太极, 从不落入陷阱,又不动声色地把陷阱抛回去。
等对方终于发现她不好对付时, 她便客客气气地说些场面话, 唇角挂着笑, 进退有度地将人送走。
像隐藏起利爪、伪装成无害模样的鹰隼,敏锐地梭巡、探察着京城中凶险的龙潭虎穴, 虽初来乍到不太熟悉,却也断不会被占了便宜。
小姑娘不会吃亏,也看不上那些蝇营狗苟、心思不纯之辈,裴简便也放了心,踏踏实实地待在屏风后,将她的模样付诸笔端画纸,尽是他的爱意。
可偏偏,打她主意的,不只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裴昭去京郊大营校场检阅的那日,顾家兵马威风凛凛地露面,杀气腾腾,凌厉劲峭,堪称虎狼之师。
顾灼于马上执一杆银枪,英姿飒爽,指挥得宜。
赤红披风飘扬,银白铠甲耀眼,一身清冽傲影,是北疆的霜雪刀枪蕴蓄捶打出来的挺拔隽秀。
喝彩叫好声震天动地,是给她和顾家军的褒奖和荣誉。
裴简的视线始终专注地追着顾灼,将她的明艳张扬和沉稳淡然一并收入眼底。
他为她骄傲万分,在人前一贯冷峻的面容早已染上柔和缱绻的笑意。
只是,离场起身不经意环顾时,突然觉得看谁都像情敌。
他的小姑娘抵得过世间万般美好,从来不缺喜欢。
他也当真幸运,幸运到——
他出现在她身边时,她还没来得及遇上合她心意的人,才让他能有机会得她青眼,得她偏爱。
可如今,校场看台上,不知有多少人被她惊艳,又不知有多少人想捧着真心任她挑选。
裴简陡然生出危机感,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小姑娘身边已经有他了,别觊觎他的宝贝。
说简单倒也简单,无非是让裴昭拟一道赐婚圣旨就能解决的事儿。
可裴简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用圣旨给她身上加一个束缚,即使他是那样想要一个她不会离开他的保证。
原本也是打算腾出时间多陪陪小姑娘的,他们分开许久,他想她想得厉害。
若不是她公事繁多,他是想抱着人整日腻在屋子里头不出门的。
现在,裴简更是多了充分的理由将政事一股脑儿都推给裴昭——
他得腾出空儿来,时时刻刻黏在小姑娘身边。
至少得让她见的人都知晓,他与她关系匪浅;顺便还能防着一些不知自量的年轻公子巴巴凑到她跟前儿献殷勤。
倒是惹得裴昭叫苦不迭,抱怨皇叔有了媳妇忘了侄儿。
裴简浅淡笑笑,又给他加了三篇策论,对他寄予厚望:“小昭,你迟早要独立处理这么多政事,提前锻炼一番,以后不至于手忙脚乱。”
裴昭扯扯嘴角,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下吐槽:皇叔您当初拒绝接手皇位的主要缘故,其实是嫌累,对吧?
没几天,顾灼就渐渐品出来,自己的男人好像是吃醋了,可她不知道为何。
去问吧,又得不到答案,反倒是回回都会被男人抵在床榻上亲个不停。
她扛不住裴简可怜巴巴又混着强势的模样,意乱.情迷时答应了他许多无理的请求,还被哄着说了许多羞.耻至极的话。
甚至还在机缘巧合下,知晓了他当初不愿意喝补药的原因。
倒春寒的时节,本该燃着炭盆暖雾氤氲的浴室里,却是冷冽袭人,连浴桶里的水都是冰凉的。
唯独顾灼掌心灼烫。
裴简坐在榻边,垂首低眉看她。
她伏在他腿上,小手任他牵引。
男人修长的脖颈仰起,却是彻底臣服于能要他命的女妖精。
弧线入水,浊浊沉底,徒留点点涟漪。
顾灼脸上烧起来,浅浅抬眸,在昏暗不明界限不分的光亮阴翳下,看清了曾经在马车上让她好奇的东西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