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原本手臂向后撑着马背,后来觉得这过程实在太久,索性抬手勾了裴简脖子,欠起腰身,就着已经进去的小半缓缓坐下。
前期准备太充分,算不上多疼,何况她对疼的感知早已在沙场流血流汗的训练拼杀里变钝。
只是有些紧撑,越发难以前进。
可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动作,让身下马匹受惊,往前缓缓走了两步。
顾灼的不适还没缓过来,被这么一吓,紧张更甚。
着实苦了裴简。
他本就在灭顶的快意里强自忍耐良久,电光石火间被如此一绞,再强的自制也抵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尽数化为云烟。
他倏地把怀中人抱紧,埋首在顾灼颈侧,闷哼出声。
片刻后,顾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不解,明明先前她帮他时总累得她想放弃,一边尴尬,她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啊……
“那个,”纠结了半天,戳戳裴简后背,“要不,我先起来?”
没听得他出声,顾灼只好自顾自地寻了马镫,忍着那点儿酸胀的疼,踩着着力点想起身离开。
刚吐出一点,就又被人按回去,疼已是次要的感觉,更多是触及深处的酥麻和失神。
她不设防的声婉转着变了调,明明四下无人,也有种青天白日偷.情的羞,本能地想捂住嘴不再发出这种声音。
刚抬起手,就听见男人闷声解释:“方才是个意外。”
太多的言外之意顾灼还没听出来,只顺着他话说:“我知道。”
她也没怀疑他……
然后,在男人暗沉如墨凝着她的目光里,顾灼察觉到身体内里的变化。
她眼睛缓缓瞠大:“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又……”
不是都已经鸣金收兵了吗。
裴简嗓音哑沉,眼底蓄着山雨欲来的疯,重复了一句:“夭夭,方才是个意外。”
呼吸被凶狠地吞噬之前,顾灼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如同保证一般:“我会卖力,让你舒服。”
马儿悠悠闲闲地不知道走了多远,途经的野草像经历了一场淋漓的雨,被马鞍上流下来的淅淅沥沥的水打湿,水珠由细窄叶片托着,缓慢黏稠地滚落,隐入土壤,不见清晰痕迹。
马蹄踏过的粉白花瓣,被碾出黏腻汁液,衬得那粉色愈发娇艳勾人。
日头已经西斜,散出橘色霞光,照在顾灼脸上,分不清是否是情动酡红未消。
顾灼拢着两条酸软无力的腿,侧着身子坐在马背上,靠在裴简怀里,全凭他揽着才不至于掉下去。
想起方才面对面时她几乎是坐在他身上,被他抬起又放下,只剩一处支撑着。想起自己被他托起转了个个儿,背对着他,被他哄着往前趴。想起他让她别咬那么紧。想起她碎音呜咽,惊扰林间鸟,鸟啼高亢,扑簌簌飞走。
顾灼就恨不得藏在那件湿了大片的披风中,钻裴简怀里不出来。
太荒唐了。
朗朗白日下,她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呢!
又羞又悔,索性直起腰一口咬在裴简颈窝,狠狠碾了碾。
按说她没定力这事儿不能全怪裴简,但她现在就是无理取闹了,愤愤地控诉:“你勾引我!”
裴简被她这么咬着,眉头都不皱丝毫,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脑后有些凌乱的发,温柔哄着:“怪我,我图谋不轨。”
顾灼本就不剩多少力气,咬两口就卸了劲儿,塌腰缩回裴简怀里,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心想,他可不止“图谋不轨”,他还“蓄谋已久”呢!
她那时担心桃林随时会有人来,不让他弄,才知道裴简中午一回府就吩咐了暗卫来桃林中查探清理,还派了暗卫守在桃林四面,不让人进。
为他“图谋不轨”做足了一切准备。
这不,还准备了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循着记号和车辙印迹,远远就瞧见了。
行至近前,裴简下了马,将马拴在附近一棵树上后,稳稳地把顾灼抱下来,朝马车走去。
马车里比外头还要暖和得多,各种物件一应俱全,衣服、毛毯、茶水、糕点、瓜果、汤婆子、银丝炭,还有笔墨纸砚。
顾灼这才想起来,他们来桃林这一趟的本意,其实是为了……作画。
她一边任人摆布着褪下已经湿皱得不能见人的衣服,一边想着这画儿大概是泡汤了。
“坐下。”
顾灼听话地坐在毯子上,却突然察觉到身前男人已是半膝着地的姿态。
她大概想得到从裴简的视角看到的是什么。
身上仅剩的可怜的布料与肌肤摩擦间蕴起酥痒,她的声音犹带着事.后的软,问:“你干嘛呀?”
裴简侧着身,骨节分明的手在盆中清澈的水里浸润翻淌,带起清清泠泠的水声:“给你上药。”
软帕擦干净的手,仍带着水的微微凉意,按抚在顾灼腿上:“夭夭,我看看。”
腿上那点儿凉意,突然就酿成滚烫的热,蔓延到她颈项脸颊,唤起几个时辰前熟悉的感觉。
慌乱间,言不过脑:“我、我自己来。”
惹来裴简质疑地问:“你看得到?”
顾灼怔了片刻,先前没想得这么具体,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我可以、试探着涂。”
裴简犹豫了一瞬,颔首道:“好。”
顾灼接过他递来的药,低眉看着他,许久,见他仍是那副姿态岿然不动,专注望着她。
她只好出声:“你转过身去。”
被他这么看着上药,比他给她上药,更令人耳根泛红、心热嗓紧。
她说完话,就见眼前男人无奈地笑柔了眉眼,抬眸凝着她的眼睛,一身矜贵落拓,说出的话却让顾灼恨不得上手捂他的嘴:“夭夭,你这里我不只看过,我还亲过,尝过。”
“很甜。”
……
最终,还是由裴简涂的药。
从外到内,覆着薄茧的指腹将凉凉的药膏细细抹匀。
这过程说不上是谁更难熬一点。
顾灼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裴简沉沉如浓墨的视线,也不去听他愈发不稳的气息。
不过,转来转去,总绕不过在这片桃林里发生的一切。
想起初衷,只觉得,对于桃林花海的想象力,他比她丰富,她甘拜下风。
第73章 哄他
爹娘派人传信说明日回府, 顾灼高兴之余,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裴简,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回军中了。”
明明以前她也经历过久在军中见不着他的时候, 可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他, 习惯了他就在她咫尺之近,触手可及。
相思难熬, 才不忍分别。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老话诚不欺她啊。
裴简倚在床头, 正看那封信,听见怀中人略显郁闷的声音, 低头亲了亲她发顶,温声确认:“舍不得我?”
“是啊, 不想跟你分开。”顾灼无意识地摩挲着与她相扣的大手, 叹气道,“我尽量抽空经常回来吧。”
她倒是想让裴简跟着她去军中, 可这实在不合规矩,她爹娘同不同意另说,关键她也不好意思跟爹娘开这个口。
儿女情长的, 像什么话啊!
落在床榻间的阳光似乎都感受到她的无可奈何, 渐渐歇了明媚暖意, 沉静地暗淡下来。
裴简放下信,合拢手臂把人抱紧, 交颈厮磨:“夭夭, 我舍不得。”
她在军中训练已经足够辛苦, 再为了他来回奔波,他舍不得。
“我去军中陪你吧。”
顾灼侧着仰头:“不会耽误你的公事吗?”
“不会, 消息传递直接走城外的路,人烟少,畅通无阻,其实比我在城中还更快些。”
“可我爹娘那儿……”顾灼眉头微蹙,“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去说。不过,”裴简在她额角轻吻了下,搂着她坐起身,说的话将低沉温柔的声线衬得有些严肃,“夭夭,在此之前,我得先跟你商量一件事。”
顾灼疑惑地侧首看他:“嗯?”
裴简知道这事说起来时间不会短,担心她方才那样总仰着头脖子会不舒服,而且这事也必须与她面对面郑重其事地商量,便拍拍她后腰,让她坐上来。
可这几个字在某些时候给顾灼带来的体验太深刻,此时再听,那些旖.旎靡艳的记忆也随之而来,让她不能不起防备心:“你干嘛呀?”
她嗔怪的调子甜软,这样看他时,眼底如盛春水,勾缠着不自知地懵懂与妩媚,裴简忍不住去吻,手也抚上她细白脖颈,爱怜不已地描摹。
从眼尾到脸颊到唇畔,春水未尽,潋滟愈浓。
浅尝辄止吻罢,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裴简尚存理智:“坐上来说正事。”
顾灼本着对他人品的信任磨磨蹭蹭地欠身迈腿坐下,手搭在他肩头上,微微俯首,沾着湿雾的眼睫轻扇,垂下视线,却不太信任他的身体反应:“那你不准起歪念头。”
裴简无奈勾唇,反省了下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些无度,把小姑娘欺负狠了。
“听到没有?”
在小姑娘凶巴巴的目光里,他点头应了声“嗯”。
顾灼得了保证,放下心来,踏实地坐他腿上:“那你说吧。”
“夭夭,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我希望他们可以随你姓。”
“嗯?”话题转变得突然,顾灼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不妨碍她嘴比脑子快,“你还真想入赘啊?”
裴简倒不介意,低沉嗓音融着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说完,捏了捏她的腰,逗她,“就看夭夭要不要我了?”
顾灼捧着他的脸揉了两下:“这么好看,当然得要了。”玩笑过后,回到正题,认真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明天要见你爹娘,又要提我去军中的事,总不能让他们担心我与你成婚是惦记镇北军的兵权。”裴简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更何况,皇姓掌兵,易遭忌惮和挑拨。小昭与我关系亲厚,信任我,可他以后的孩子、未来的储君未必如此,我们提前表态为好。”
顾灼点点头:“这倒是。”
其实她爹娘对兵权倒没什么执念,即便是让他们解甲归田,换个人来做镇北军的将帅,只要能带兵御敌于国门之外,使北境免遭战火,那就足以让他们安心。
不过,另一桩考量确实不能轻而视之。傥君臣相疑,不能备尽肝膈,实为国之大害也①。
“那我尽快写信告诉小昭,此事耽搁不得。”
“为什么?”顾灼眉头微蹙,不解道,“怕朝中有人借此生事吗?”
裴简的否认颇有种轻描淡写的无奈:“那倒不是。我是怕拖得太久,小昭连封号都起好了,我不好拒绝。”他抬手摸了摸顾灼眼尾,唇角轻扬,理所当然道,“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自然以你的意见为重。”
顾灼轻轻挑眉,明眸顾盼流转,灵动又艳丽:“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
裴简曲指刮了下她软润的脸颊,另一手按着她后腰往他怀里趴:“不急,先办正事。”
拂在耳畔侧颈的温热气息轻柔缥缈,转瞬即逝,她身下的炙灼却恰恰相反,存在感极强,让人无法忽视。
顾灼当即明白裴简所说的“正事”是何事。
她的手指抚过他凸起的喉结,勾着他领口提醒他方才答应过她什么:“你不是说不起歪念头的吗?”
裴简丝毫没有言而无信的惭愧,呼吸与她贴近,鼻尖相抵,气音浑缓:“你在我身上,我忍不住。”
吻落在顾灼耳后,流连在她颈间,轻怜重惜,酥痒缠绵。
他托着她,像揉面团似的,极为耐心,不急不缓。
她闭着眼,玉颈微扬,听见低沉嗓音哑声蛊惑:“夭夭,要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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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缓缓落山,天幕像被薄墨一层一层地刷染着,渐浓,渐深,静谧而幽远。
院中许久无人,檐下的灯也遭冷落,过了该被点亮的时辰,就一直那么暗着。
窗内呢喃婉转与气喘粗重交织着透出来,散在风里,惹得柳梢微动,月在薄柔的云团后时隐时现,似是羞听那些浪荡荒唐。
歇了动静已是戌时,早就误了饭点儿。
顾灼腰软腿酸地懒散躺着,身上盖一条薄被,却掩不住玉色肩颈。
那道狰狞伤疤的附近,被温柔爱重,开出冶艳淋漓的花。
视线里的银红软烟罗床帐垂散在床榻上,皱巴巴的,被洇濡得黏泞,分不清是汗是水还是什么别的。
厨房的小火炉上炖着晶莹剔透的燕窝,热气蒸腾,是很早就让人备下的。
可顾灼其实不怎么饿。
大抵感官相通,累过劲儿了,腹胃也开始犯懒。
剧烈的潮涨潮落频繁地把鱼儿抛上九重霄,吊在那儿,鱼儿抵挡不住,只能听之任之,又被更狠更重地逼着往更高处去。
岸边弓起的软桥痉挛收缩,像绷紧的弦,后仰的视野骤白,似在经历绮靡到极致的梦。
颠簸摇晃着落下来时,心跳跟着降,却也依然急促。
花影重叠繁复的梦里,海浪暂歇,失控的眼泪和口水被温柔吻尽,她说不出话,慢慢被裴简安抚着缓和呼吸。
如暖阳初照山顶雪消,融成蜿蜒潺潺的溪水,还带着未化的白,从深涧里无声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