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忽然抬头,头一次直直迎着萧越的目光,神色无比认真。
“是我让你这里留疤了。”
沈晚摇摇头,“不,不只是这道疤,是我骗了你。”
“我从前总说要对你好些,可我终究没有做到。”
“对不起,萧越。”
“我就是一个骗子…”
话刚落音,一阵天翻地覆。
沈晚被萧越反扑在地。
“唔…”
毫无预兆地,一个来势汹汹的吻倾覆而下。
沈晚睁大了双眸。
但她找不到任何可以挣扎的缝隙。
手被牢牢地按在地上,连指缝也被强势地挤入十指相扣。
天空,湖泊,花树,什么也看不见了,都尽数被萧越挺阔的肩背替代。
沈晚被萧越圈禁在方寸之间,听着萧越紊乱又粗重的呼吸,闻着萧越身上的沉水香,被迫承受着萧越蛮狠又无礼的进攻。
“唔…唔…”
沈晚的双脚胡乱地蹬着,地上的繁花不知被那双小巧的绣鞋踢到何处去了,只剩下被蹂躏的杂草。
衣襟纠缠着。
发丝纠缠着。
气息纠缠着。
所有的一切都搅弄在一起。
沈晚意识渐渐模糊之际,萧越终于放开了她。
那缕银丝被微风斩断。
空气重新回到体内。
沈晚两颊的绯色愈来愈深,胸口剧烈起伏着,脖颈的线条随着呼吸优美地颤动着。
口脂已尽数被吞没,但是红肿也给沈晚的唇增添了十足的艳色,此时随着沈晚的动作无意识地一张一合。
说不出的靡艳。
萧越喉结滚动着,感觉自己浑身的理智已经尽数碎在风中,只有下方活色生香如画卷一般的人。
良久,沈晚终于在窒息边缘回神,眼神逐渐有了焦点。
她猛地别开头闭上眼,避开方寸间萧越直勾勾又炽热的目光。
沈晚紧闭的眼睫中依然有泪水艰难地落下,她低声啜泣,近乎无力地控诉着。
“你怎么…怎么又这样…”
“你答应过我…”
“就许你骗我,还不许我骗你了?”萧越哑着嗓子,丝毫没有愧色。
萧越紧紧盯着沈晚,脑中回想着沈晚方才说对不起的神情与语气。
他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怜悯。
或者说,是心疼。
但他不敢相信。
萧越松开沈晚的一只手,指尖点在沈晚的左心口,薄唇几度翕张,才堪堪问出口。
“你这里跳动的着的心,也会…分出一点来为我心疼吗?”
正在低声啜泣的沈晚忽然滞了一瞬。
若说不心疼,总归是违心的。
可她曾经将他伤得遍体鳞伤,心疼二字,她到底没有资格再说了。
沈晚的踌躇落在萧越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味。
“既然不心疼,又何必要道歉。”
萧越敛了敛眸子,语气一改往日的气势逼人,沾了些若有似无的委屈和不甘。
“我最讨厌虚情假意。”
“你还是恨我好些。”
起码是真情实感地恨我。
第76章 纳妃?
他宁愿她恨他吗。
萧越这话的意思,沈晚一时无法解出其中意味。
但这样的姿势,沈晚实在难以适应。
她伸了伸腿,用手推了推萧越的胸膛。
“放开…”
可是沈晚所有的动作都在她蜷起的膝盖突然碰到不可言说的东西时停顿住。
沈晚那双被水洗过的明眸倏然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萧越。
这人方才马车上似乎也…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又这样了?
沈晚看着萧越的脸,片刻后又想通了。
萧越眉目间青涩已经褪去,也就是说,他如今正值壮年,年轻气盛的二十一岁。
但是他成日除了来找她的事就是处理东樾与南樾的政务,精力无处散发。
何况…他还那般天赋异禀。
按原书中来说,萧越此时已经和江凝在一起了。
可是世界线变化,江凝喜欢的人已经变成了柳衡。
所以东樾的后宫现在还空无一人。
但普天之下,不想困锁宫中的女子多,想要侍君的女子也多。
何况萧越这也算姿容甚为英伟的年轻帝王,挤破头想入后宫的女子数不胜数,何必憋着呢?
萧越发觉沈晚滞住的动作,挑了挑眉,眸中精芒一闪而过,恶劣的往前凑了凑。
“——啊啊啊!!”
沈晚的惊呼惊走了近处林中的鸟雀。
“啪——”
无比响亮的一声。
沈晚闭着眼一巴掌扇在萧越侧脸上。
萧越猝不及防被打得头歪向一边。
片刻后,他的眸中突然迸发出诡异的兴奋,转过头带着玩味的笑地盯着吓得紧咬双唇的沈晚。
沈晚理智回笼,她无法预估这一巴掌的代价,急忙开口转移话题。
“陛下!人非圣贤,即便陛下万金之躯也免不了俗!”
“陛下如今在东樾的后宫无人,奴婢…奴婢劝诫陛下广纳后妃,也好绵延子嗣!”
萧越脸上的笑逐渐裂开。
“纳妃?”
沈晚点头如捣蒜,“奴婢也懂一点医理,这样…这样憋着,也会憋出病的。陛下不若即日就选秀吧!”
不然整日对着羞辱过自己的奴仆都能发情。
实在也憋得太狠了些。
“?”萧越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沈晚见状又立马改口,“陛下不喜欢东樾女子,便是将南樾宫中的宠妃接过来也无不…”
“唔…!”
萧越用手紧紧捂着沈晚的嘴。
“沈晚!你这张嘴,孤迟早有一天,让它说不出话来!”
就该把它塞得满满地!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气他!
萧越的语气恶狠狠地,近乎咬牙切齿。
沈晚听出了十足的威胁意味,她不想被剜掉嘴。
她不住地在萧越的手下呜咽着摇头。
萧越的脸色愈发深沉。
“别叫了!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吗?”
沈晚的呜咽声在听到萧越喑哑的声音后戛然而止。
她索性不挣扎了,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向萧越。
萧越松开手,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又装可怜。
又装可怜。
萧越撑着手肘起身,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外袍向湖边走去。
沈晚愣愣地看着地上萧越的外衫。
片刻后,沈晚耳边传来一声“噗通”的入水声。
沈晚看着水面上溅起的水花,默默低下头将萧越扔在地上的外衫叠好。
方才的运动太消耗体力,她又哭过一场,风一吹来,便生出许多倦怠来。
等萧越从湖中浑身透湿提手中着两条鱼上岸时,看到蜷缩成一团睡颜恬淡又安静的沈晚,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萧越随手扔掉鱼,在沈晚身后躺下来。
他撩开自己滴着水的墨发,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蹭着沈晚的脖颈。
方才那个吻,是他强来的。
可是强扭的瓜,倒也真是…甜得很呐。
被高悬中天的阳光晃到眼睛时,沈晚抬起手背挡着光线睁开眼。
意识逐渐回笼,周围的事物逐渐鲜活明亮起来。
沈晚环顾一圈,萧越真坐在不远处烤鱼。
动作还是甚为熟练。
见她醒了,萧越冲她勾了勾手指。
沈晚虽然觉得这个动作散发出了一些“嗟来食”的意味。
但她一想自己的身份,一个奴仆能劳动陛下烤鱼,那么陛下对她说“嗟来食”倒也很合理。
有吃的就行。
何况还是可以确定没有毒的吃的。
沈晚走到萧越旁边坐下,乖乖接过萧越递给她的那只鱼。
“奴…”
萧越打断了沈晚的谢辞。
“方才…是孤出尔反尔,孤便再准你一件事。以后不要再将自己称作奴婢了。”
沈晚抬眸看向萧越,这是在安抚她吗?
可是他堂堂一代帝王,捏死她犹如一只蚂蚁,即便毁诺,她搭一条命进去也不见得能翻出什么水花,这一回他竟然纵容自己。
可代价又是什么呢?
君王向来喜怒无常,沈晚不敢深想。
“但侍奉孤的事情你还是要做。你仍旧是孤的,奴隶。”
萧越如此补充了一句,还强调了奴隶二字。
方才有些忐忑的沈晚放下心来。
做奴隶虽不见得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光彩之事,但这世间,谁生来就是奴隶呢。
君与臣之间牵扯太多利益与算计,她与他也做不成君臣。
而君与妾之间又太过不对等。
玉颜娇花日复一日翘首以盼,盼来一个四处挥洒爱意的夫君,却还要对他片刻的怜惜感恩戴德。
那太过可怕。
所以她愿意做奴隶,君王身边最清晰明了的关系便是主仆。
萧越看着沈晚,垂下了眸子。
他知道方才沈晚在思考什么。
她向来怕他,所以当他对她好些是她便会觉得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那么便让她安心地做好奴隶的角色吧。
他也只能用这样一个身份哄着她心安理得一些留在他的身边了。
如非必要,他还不想,把事情做到极致。
第77章 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回宫的路上,沈晚还是和萧越各坐一方。
沈晚悄悄打量了萧越几眼,他都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一片安静中沈晚才忽然记起,除了萧越说她矮系统冒了个头除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听系统说话了。
沈晚:你还好吗?
……
沉默了一会儿,系统空灵的声音才响起。
系统:我很好。
沈晚:你近来怎么很少说话了?
系统:因为我发现我少说话可以助力恢复能量。
系统:你就可以快些离开这里了。
沈晚:至少还要多久?
系统:一个月吧。
沈晚忽然开心起来。
自从穿书后,她过的日子一直和她所求的平静安稳的生活背道而驰。
如今终于看见解脱的希望了。
系统:你想去哪里?
沈晚:哪里都好,只要不待在宫中。
系统:但总要有一个确切的去处我才能将你送走。
沈晚:从前看过东樾图志,总觉得锦州是个好地方。但具体去锦州的哪里,容我再想想。
系统:好。
锦都远离东樾京城,的确是个好去处。
沈晚回神时,萧越已经从阖目养神的状态变成直直地盯着她。
沈晚下意识收回方才微微扬起的唇角。
萧越敛了敛眸子,并未说什么话。
回到殿中已入夜,沈晚跟在萧越身后,看他脚下突然打个转儿。
“你留在这里。”
沈晚抬头看着往侧殿去的萧越,心头疑惑一瞬。
这人放着明銮殿不住,偏偏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倒也罢了,眼下的意思应该是让她住主宫,他住侧殿。
幸好她现在的身份是前朝公主,东樾国君,而不是什么后宫妃子。
否则传出去她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但是萧越也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体面。
堂堂帝王缩在一个小偏殿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因为在这住过所以认床吧。
沈晚摇摇头,挥散了脑中奇怪的想法。
第二日沈晚起早,准备例行试毒,但是主殿还未传膳,只等她梳洗罢了才有侍婢托着膳食鱼贯而入。
倒不像让她试毒。
也始终未见萧越的身影。
沈晚执起筷子,盯着各色菜式犹豫半晌,不知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不必看了,没有毒。”
沈晚回过头,萧越一身九纹玄冕,七旒珠冕冠用朱缨系在如刀削斧凿般的下颚。
这是沈晚第一回见萧越穿着帝王仪制的冕服,不由一愣。
萧越惯常爱散发,此刻一头墨发拢在冕冠里,整个人便冷峻挺拔起来,也比平常看起来更加凌厉。
“陛下。”
沈晚觉得此时的萧越气势有些慑人,直直低头福身一礼。
绣着龙纹的玄色衣摆出现在沈晚低垂的视线中。
“孤近来很忙,你最好乖些。”
萧越语气不咸不淡,但沈晚听出了十足的威胁,点头应是。
待看到那抹衣纹远去后,沈晚抬头,脸上渐渐出现一些笑意。
方才那句话,其实很动听嘛。
她希望萧越越忙越好,把她忙忘了最好。
沈晚有些美滋滋地坐下来用饭,心情好,自然胃口就好,比平常多吃了许多。
萧越也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从天明忙到去夜。
灯芯剪第三回,外头才有侍从将萧越迎回殿中的声响。
沈晚早已躺下了,但是一直没有入睡。
她在脑海中疯狂勾勒自己离开这座宫阙过后的生活。
那时,不做公主,也不必伴君,只隐没在市井中做最寻常的小民,待自己的生活安定下来,或许再可聘只狸奴…
“你在想什么?”
黑暗中,萧越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沈晚惊得从榻上坐起来,下意识往角落缩。
她以为萧越回到这里后该径直去沐浴就寝了,没想到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她的榻前。
黑影逐渐靠近,沈晚的神经崩得僵直。
“这殿里头的烛火已灭了快半个时辰了,什么事让你如此难以安寝?”
沈晚发觉萧越这语气里头压抑着浓烈的情绪。
但还未来得及多思考什么,萧越的手不知何时已伸到了寝被中拽住她的脚踝,连人带被子拉到了他面前。
黑暗中,萧越一双眸子黑得发亮,紧紧盯着沈晚。
“在想江辞,是么?”
沈晚脊背一僵。
萧越总是爱提江辞。
而一旦提到江辞,萧越总是会处于诡异的疯狂之中。
上一次,她差点被他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