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过不能太久，半小时后孩子要喂奶，她妈妈一个人顾不过来。”
“没问题！我都画好了，其实也不是很多。”姜秋齐正襟危坐，拿起纸张，一段一段寻找。
“这个，‘核心循环’是个什么意思？我本来以为是字面的重复玩，看到后面，甚至还粗略列举了一些循环中必要的系统设计？”
“这个啊，你说的也没错。我是用MMO来作比方，仔细讲一下你就懂了。
你是一个侠客，想要杀更高级的敌人，就需要更好的装备，那么对于你来说，游戏循环就是：获得更高级的装备-杀人。
而在这个简单的重复中，你得到的体验除了‘杀’这个行为，更丰富的体验，比如装备从哪里获得、装备如何搭配、针对不同的敌人如何释放技能等等。
体验丰富之后，你获得的除了表面上的装备，还有自身的成长。
这就是核心循环的意思。
至于你说的系统设计，根据我的描述，系统就应该有：装备系统、升级系统、技能系统等等。
系统就是承载玩法的外在部分。”
第21章 制作人的脑回路
姜秋齐听得认真，顺手把解释都记在了报告上。
“那核心玩法呢？我看他的描述里，剧情也是核心玩法的一部分，可是网上说，核心玩法应该是类似战斗、下棋，这样的部分。”
“这点呢，每个游戏的核心玩法都不一样。郝庄写的是你们游戏的，网上写的是他分析的游戏的，需要具体分析。
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想象你的游戏是手里的一支玫瑰花，美术啊、任务啊、世界观啊，全都是花瓣，把它们摘掉。
到最后，你的手里只剩下玫瑰花的枝干，这就是核心玩法。”
“你的意思是说，褪去所有包装后，游戏必须保留的部分？”
“没错。”
“我好像懂了。”
姜秋齐仔细琢磨了一下，在报告上圈起“核心玩法”四个字，写下反馈。
两人进行了至少十轮一问一答，姜秋齐终于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
“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吗？”
陶谦耐心地问道。
“我们这个游戏，我可以简单和你说一下，你帮我评估下是不是符合市场需求吗？”
“不行。”陶谦直接回绝。
“你也要注意，像立项报告这种东西，不可以给任何不是团队核心成员的人看。
也许你会觉得我把人想得太坏了，但在游戏行业里，盗取设计成果、剽窃创意，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你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姜秋齐先是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陶大哥，你这台词，好像小说里面，叛变后心里还惦记着主角的反派啊。
这时候如果……给你加一个叛变后又良心发现的桥段，再为主角牺牲一下，你的人物弧光就有了。”
陶谦跟着笑笑，调侃她，“不错，今天没白学，可以去当文案策划了。”
他不放心地再次嘱咐道：“你别不当回事，相信总是一切灾祸的起源。”
“你一个关卡策划，怎么也这么文绉绉的！”
姜秋齐笑着忽略了陶谦的最后一句话。
电话那边突然一阵嘈杂，婴儿的啼哭声由远及近。姜秋齐大致明白，是陶谦的孩子醒了。
“陶大哥我先挂了！拜拜！下次给小妹妹买芭比娃娃。”
她等了一会儿，对方还是没有回应，索性直接挂了电话。
不懂的知识点已经全部解决，姜秋齐拿起报告，再次通读。
很好！很多地方都能提出建议，要不要再附上建议怎么修改？
姜秋齐瞄了一眼时钟，惊觉已经十一点了。
她赶紧拿起手机，找到陶谦老婆的微信，转账两千元。
——嫂子抱歉，晚上打扰到你们了，事出紧急，希望您谅解。这是按照陶大哥之前帮忙面试的时薪给的工资，请接收~祝你们生活愉快，幸福美满！晚安！
按下发送后，姜秋齐向后一靠，把身体埋进真皮老板椅里。
咕噜噜——
果然一放松下来，身体的感官就会变得强烈。
姜秋齐揉了揉腹部，认命地把资料整理好，装进包里。
翌日清晨。
“一直偷看我干嘛？”
姜秋齐抬眼。
后视镜里，甜澄的目光实在太强烈，在她第十次偷看时，姜秋齐选择言语警告。
“老、老板，你的黑眼圈似乎有点大……昨晚没睡好啊？”
甜澄错把警告当成提问，顺势开启早间聊天服务，关心老板。
“没有。我只是整晚没睡而已。”
昨晚回去，姜秋齐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又开始研究立项报告。她甚至把郝庄列出来的《聊斋》必读篇目都看了一遍。
读到《尸变》的时候，姜秋齐有些困倦。谁知短短几行文言文，描写女尸暴起的画面感扑面而来。愣是吓得她睡意全无，挑灯夜读到天亮。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继续开会，她不会毫无准备了。
“甜澄小姐，一会儿到了公司，你把文件送去给郝庄。”姜秋齐把文件放在副驾驶座上。“顺便告诉他，下回发电子版。”
“你不上去吗？”
“我……去买个早餐再上去。”
甜澄疑惑：“你不是在家刚吃过吗？我还在车里等了将近十分钟呢。”
姜秋齐敲了把脑袋，熬夜是真的会变傻，怎么才发生不久的事就忘了。
懒得再找别的借口，姜秋齐直言：“和你一起走，我怕瞒不住假装是你亲戚这件事。”
甜澄的嘴永远比脑子快，她怕，她好怕。
“怎么会？你说是我亲戚，和我一起走才真实啊。”
当事人并没有听懂她委婉的表达，再次提出疑问。
姜秋齐揉揉太阳穴，问道：“你叫我什么？”
“老板啊！”
“呵呵。”
姜秋齐冷笑两声做为回应。
甜澄自知理亏，一路无言。
姜秋齐下车后，先是去咖啡店买了杯咖啡，又跑去对面的超市买了些零食。
提着吃的来找表姐玩，总是像亲戚了吧。
姜秋齐先是躲在门边张望了半天，看人流逐渐减少，低头确认了时间，估摸早高峰已经过去了，这才走进大楼。
闸机前，她偷偷从零食袋子里扯出员工卡，刷完就立刻往里钻。
谁知零食袋子勾住了闸机，被冲力一带，瞬间破裂。
零食散了一地。
熬夜使人倒霉啊！
姜秋齐发誓，再也不会睡前看鬼故事了。
她认命地走出闸机，把零食一包一包捡起来，塞进包里。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她视线内，捡起棒棒糖，放在她眼前。
姜秋齐的手瞬间僵在空中。
不放手里，放地上，有这么帮别人捡东西的？
内心吐槽，面带微笑。她顺势把手一抬，装作是握手。却在抬起头的时候愣住。
“谢……谢，郝哥哥。”
眼前正是她最想躲开的人。
“没事，下次小心点，不要这么鲁莽了。”
郝庄没和她握手，反而拍了拍她脑袋。
“你表姐还给你准备了员工卡？不如，毕业了来我们组吧，我教你当策划。”
姜秋齐脑子没转过弯来。
是她的愚蠢表现，让郝庄成功相信她是甜澄亲戚了吗？大佬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吗？
为什么邀请她来当策划？他都不讨厌关系户的吗？
第22章 二次立项会
没等姜秋齐回过神，郝庄看了眼手表，眉头一皱，立刻起身走开。进电梯时，还不忘和姜秋齐挥手。
“公司见，小表妹。”
姜秋齐假装低头捡东西，确定郝庄的电梯已经走了才起来。
又到了立项会议时间。
姜秋齐没再带笔记本电脑，找甜澄去行政那里领了两份和其他人一样的笔记本和笔，例行坐到会议室最深处。
“我先说一下今天的会议内容，一，根据老板的反馈，对昨天讨论的内容做部分修改，稍等我把修改后的版本发到各位手中。二，进行核心循环体验模拟和评估。”
郝庄把两点写在白板上，又给每人发了一份方案。
最后，他走过来，把最后两份放在甜澄面前。
“田秘书，一份给你……你带回去给老板看，另一份给小朋友吧。”
姜秋齐在一旁尴尬地挠脸，微笑表示感谢。
小朋友？
早上吃的小笼包快要吐出来了。
她怎么觉得，郝庄时不时有点……油腻。
好在他没有再说什么，开始认真主持会议。
“首先，老板反馈，希望玩家直接扮演捉妖师的角色，降妖除魔，更加有江湖味。”
“这不行啊，捉妖师和已经上线的痒痒鼠，设定一致了。”
“而且‘江湖气’，是需要环境来烘托的，不是几个故事、几张图片就能够让人代入的。听起来，更符合RPG类的设定。老板要做RPG？”
“RPG超预算了吧？而且制作周期长，回本慢，市场现在对RPG也有点疲倦了。”
姜秋齐没想到，第一个反馈就这么多反对的声音。
陶谦先是看了一眼甜澄，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对众人说道：“老板的反馈只是初步想法，我们要做的不是反对，是要想一下，怎么把它合理化。”
“不行，按照老板的意思，我们昨天做的设定都白干了呗。”
站出来反对的人名叫齐高天，主要负责游戏美术统筹。在游戏圈里，这个职位称为“主美”。
他在圈子里也算有名，据说能够适应多种画风，对游戏美术风格整体性的把控也非常到位。
他之前还负责过政府出资的国风公益游戏，凭借美术，拿到了那年“最具画面感、代入感游戏”的奖项。
“猴哥，不能这么说嘛。”郝庄没生气，开解道：“昨天的又不是说全都不用，搞搞融合就可以了，对不对？
而且，哪有游戏做设定就全听项目组自己的？老板有想法，自然是要顾及的。没有老板，谁给咱们发工资？”
齐高天没再说话，算是勉强同意了。
“既然这点大家都不太有想法，我们先进行下一个讨论……”
会议室中的讨论声逐渐远去，姜秋齐陷入沉思。
她说一定要改了吗？只是反馈而已，为什么郝庄一点一点拿出来和整组人讨论，而不是先和“老板”沟通？
还是说，他知道每天的会议“老板”都会参加，是想借他人之口，把“反馈意见不合理”传达给她？
可是，这样绕圈圈，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她习惯性摸上左手腕，才想起手串摘下来放办公室了。
算了，先按兵不动，看看郝庄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于老板的反馈，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摇摇头。
刚刚过去的两小时中，姜秋齐的反馈被反复鞭尸。
“这不符合游戏调性。”
“你让老板出门打听打听，魔都游戏三条街，哪个二次元公司敢这么做，笑掉大牙了。”
……
……
忍耐，她只能忍耐。
本以为经过陶谦的指导，她已经学会了游戏设计的皮毛。没想到，她想的那些还是有不符合逻辑的部分。
被打击倒是有的。从小到大，她姜秋齐没受过什么挫折，从决定做游戏开始，虽然一直在向前走，却一步比一步难。
姜秋齐也知道，从小白成长为大神，需要很多磨砺和经验，也许要经历无数次失败，和无数次爬起来。
她的身后还有那么多支持她的人，提供全权支持的爸爸、虽有怨言还是短时间内帮她开起公司的“四大天王”、还有弟弟，包括莽撞呆萌、却还是关心她的甜澄。
况且，从公司组建成功开始，她就不是一个人了。
姜秋齐看着小小会议室中的初代团队成员。
既然他们愿意来，她就需要对他们负责。
无论如何，她没有理由退缩。
“既然没有问题，我们进入下一环节。”
郝庄看了一圈，大家脸上疲态尽显。他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
“先休息十分钟吧。”
几人活动着肩膀，龇牙咧嘴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剩下郝庄和姜秋齐她们。
甜澄趴在桌子上，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姜秋齐抬头，和郝庄对上视线。
“田老……秘书一直这样吗？”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点点头：“甜……表姐她从小就是这样，上课睡觉，下课拼命。”
“哦对，她学习成绩可好了，之前还申请好了国外研究生，准备出国来着。”
郝庄的视线又落在甜澄身上，唇角的笑意加深。
“我是说，她睡觉一直流口水吗？她嘴边亮晶晶的，都反光了。”
姜秋齐绕到甜澄脸朝的方向，只见亮晶晶的一串，已经流到地上了。
她瞬间很想捂着脸跑出去。本着不能不讲义气的原则，只得硬着头皮蹲下，翻口袋，找纸巾。
还没等她找到，郝庄已经走过来。他手里拿着纸巾，示意她让开些，优雅地蹲下身子。
纸巾一点点吸干略带粘稠的液体。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睡着的人。
甜澄毫不知情，甚至还砸吧了两下嘴。
“你对我表姐……挺好啊。”
姜秋齐忍不住说出口。
谁知郝庄只是笑了笑：“同事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这是同事之间的互帮互助？这男人的心思，她闭着眼睛都看懂了！
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和甜澄问清楚，她是什么想法。再找别人打听打听，郝庄究竟是不是渣男。
郝庄淡定地起身，回到会议室门口，等待其他人回来。
“根据我们初步讨论的核心循环，我做了一份体验模拟，我们一起看一下。
先是首次进入游戏啊，我们播一段CG，告诉玩家他目前的身份，是一只狐妖。接下来进入玩法部分，告诉他需要化身为人，去人间卖糖葫芦赚钱。
变身后进入人间，买糖葫芦的人没给钱跑了，玩家追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由此展开第一段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穿插对话、寻找线索以及战斗。
故事结束之后，进入夜晚，玩家需要回到自己的领地休息。回去后就又变身为狐妖，听到其他小妖怪结伴出去的声音，跟过去看。发现他们在欺负人类，这时提供选择，救或不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