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
姜秋齐抽了几张纸，一股脑塞进他手里。她没敢抬头，直接冲回工位。
“遇到贼了？跑这么快。”
王烁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好笑地看着她。
姜秋齐僵硬地扯起嘴角，勉强露出八颗牙齿：“没……没事，急着玩游戏。”
王烁摇摇头，重新投入工作中。他屏幕上的脑图错综复杂，就快变成电视剧里的人物关系网。
“下班吧。”
七点十分一过，王烁把电子产品装进背包，敲敲姜秋齐的桌子。
“啊？……哦，好的！”
姜秋齐还沉浸在剧情中，被他吓了一跳。
“师父，你走这么早，怎么不七点准时下班？我还以为你要加班呢。”
“游戏活动，七点十分开始。每天都要做呢。”
……这就是正经游戏策划吗，时间安排好细致！姜秋齐一阵感叹。
再回想起自己玩游戏的时候，只知道好玩就充钱，日常什么的，能用钱解决的，绝不浪费时间。
“你玩到什么程度了？”王烁收拾好东西，凑到姜秋齐身边。他礼貌地保持社交距离，高度近视的他，为了看清屏幕，不得不眯起眼睛。
“已经第四次循环？！”
王烁一惊。
“你……一下午充了五千块？”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像一只看到巨大橡果的松鼠。
第29章 受伤
姜秋齐眼珠一转，感觉哪里不对。这个金额，多了？
“我……我打了一次卡住了，找朋友借了个号，是她充的。”
王烁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玩游戏充钱，不丢人。这是公费玩游戏，你可以申请报销。”
申请……报销！？
财务他知道吗？！
姜秋齐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你们之前的公司……都报销游戏充值？”
“哈哈哈，你想什么呢，我开玩笑的。”王烁摆了摆手，把书包背好。“走了，拜拜。”
他步伐轻快，书包左右晃荡，像极了小学生放学的样子。
姜秋齐收回思绪，把游戏里一轮循环打完。
“玩啥呢？”褚举昆凑在她身旁，盯着屏幕看。
他靠得很近，姜秋齐都感觉到呼吸近在耳边。
“《七日循环》。”
姜秋齐边答边躲，抽身从座椅上站起来。
他的边界感是不是有点差？！不懂得和异性保持社交距离吗？
“王烁让你玩的吧？他是不是还让你写个调研报告？”
褚举昆哼了两声，直白地表达对王烁的不屑。
“那您又有何高见呢？”
姜秋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
“明天我和王烁说，你先做个系统试试吧。”他拉过一把椅子，人往里一缩，翘起二郎腿。“之前开会，你不是挺有想法吗？让我看看第一次上手做系统，能做成什么样子。”
姜秋齐很想问他，是故意这么欠揍，还是不自觉的。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面试时，面试官关于情商的回答。
“在能力面前，情商不值一提。”
行，她倒要看看，这位情商低至谷底的主策划，能力能不能高到天上，做出震惊游戏行业的游戏。
“早点回去吧，别对游戏行业产生恐惧。”
褚举昆没再说什么，双手插进裤兜，吊儿郎当地走了。
姜秋齐想了想，也关了电脑。
“等下。”
电梯门刚要关上，又被人从外面打开。
姜秋齐抬头，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太久没有去上香。
楼层的数字开始变化，句滇缓缓转过头，和姜秋齐打招呼。
“……晚上好。”
姜秋齐瞳孔一阵，抬起手挥了挥。
“晚上好，下班了啊。”
她心里不禁吐槽，要是没话说，可以闭嘴。
“嗯。”
“你也拥有脱发的困扰吗？你也受够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吗？章光101，还你青春的发丝，还你自信！”
电梯里的广告突然切换，本就奇怪的气氛更加诡异。
句滇被广告吸引，认真地看起来，就差拿出手机扫码下单了。
姜秋齐踮起脚尖，想对他的头发一探究竟。
“不是地中海。”
他突然开口，姜秋齐一个没站稳，脚腕“嘎嘣”一声脆响。
嘶……有点痛。
姜秋齐眉头紧皱，靠向栏杆。
“叮~一楼到了~”
甜美的播报传来，句滇率先下电梯。
姜秋齐试着往前迈步，右脚强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蹲下。
“明天见……你怎么了？”
句滇回头告别，被姜秋齐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好像是脚崴了。”
句滇走进电梯，一手按住开门键，另一手握住她的右手。
姜秋齐顺着他的力气，一瘸一拐走出电梯。
“谢谢你，好像每次遇到你，我都很狼狈啊。”
“你要把我开了？……小心台阶。”
句滇眼睛盯着前面的路，随意说道。
“啊？”姜秋齐停住脚步。
莫非他知道什么？昨天她和小茉莉说过要保密的！
“怎么，你还真要开掉我？你表姐应该不会同意。”
姜秋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好，他是在调侃她的关系户身份。
句滇把她放在一楼的休息区，叉着腰喘气。
程序员的身体，似乎有点虚弱。
姜秋齐在心中吐槽。
“你怎么走？”
他没坐下，眼睛看向门口。
姜秋齐估摸着他着急下班，赶忙回答：“我没事，等会儿和我表姐一起回去。”
“嗯。”
他转身就走。
“明天见。”
姜秋齐看着他同样小学生的背影，笑起来。
“明天见！”
她喊道。
夜幕降临，繁星挂上天空。
姜秋齐坐在车里，偷偷戴上耳机。
甜澄双眼专注于路况，手脚灵活操作，嘴巴还不停输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去医院，回去还不是又要被骂！你知不知道脚崴了不是小事，留下病根，以后有你受的……”
明明比她还小，说话却如此老成。
姜秋齐默默把音量调高。
“你自己能行吗？”
家门口，姜秋齐按完指纹，就要推甜澄离开。
她甜澄可不能进去，要是爸妈在家，三言两语就能把她的老底翻出来。
“没问题，上去我就喷云南白药。你快回去吧。”
不等甜澄回应，姜秋齐就关上门。
“回来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母上大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秋齐开了公司，唐知凉也要忙着上手术，自上次谈心之后，虽然住在一起，两人竟也有一个月没见到。
开公司的事情，姜铭全和唐知凉说了一些。业务内容不知怎么糊弄过去了，她只知道，现在姜秋齐的公司开了起来，还算不错。
“唐主任，今天下班挺早呀。”
“你脚怎么了？刚门外是谁？怎么不让人家进来？”唐知凉皱着眉头，问题像连珠炮似的。
“……不小心崴到了。是我助理，她住得远，小姑娘一个人，太晚了也不安全。”
姜秋齐一瘸一拐，坐到唐知凉身边。
“都肿了！我去拿药箱。”
唐知凉只扫了一眼，就匆匆走掉。
姜秋齐心头一暖。
“来，先敷冰袋。”
唐知凉坐下，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冰袋温度很低，她却像没感觉似的，在姜秋齐脚腕处左右滚着，时不时还要吹几口气。
“小时候摔了，你也是这么忍着。第二天直接骨折动不了了。”她念叨起来。“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臭毛病。”
“是，那次之后，我不是一摔倒就哭了吗？疼不疼先不说，总得让您知道呀。”
“那你可真是小机灵鬼哦。”唐知凉扁着嘴，嘲讽道。
姜秋齐被她夸张的语气感染，终于笑了起来。这些天的委屈、不安，以及害怕暴露而紧绷的神经，此刻烟消云散。
“妈妈，想要抱抱。”
她头一歪，靠在唐知凉肩头。
“怎么，公司不顺利了？”唐知凉手没停，麻利地给她喷药。“你爸就知道糊弄我，说开的是正规公司，让我别担心。就是不说到底在做什么。”
姜秋齐背脊一僵。
“嗯……就是，互联网公司嘛，我们主要，是做……招聘的！”她脑子转得飞快，随口胡诌。
“招聘？”唐知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做这个？”
“就……毕业季嘛，我看大学生找工作都蛮困难的，包括我室友，面试好多都没结果。我就想，想做个平台，专门面向应届生，整合信息，然后多找些需要人才的厂商合作。
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吧？”
“这样啊。”唐知凉若有所思。“你最近上班了吧？”
“对呀，最近我们还在讨论具体设计方向。”姜秋齐说的这句，是今晚唯一一句真话。
“好，好，那你快去休息吧，啊。”
唐知凉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推着姜秋齐上楼。
“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我可以。”姜秋齐不想再猜，一蹦一跳消失在转角。
“喂，阿全，小齐公司地址发我。……干什么？你别管那么多。”
唐知凉一个电话，给姜秋齐成功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第30章 高傲的主策
姜秋齐洗完澡，躺在床上继续打起《七日循环》。
第二天一早，甜澄准时出现在姜秋齐家楼下。
“姜总！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很明显吗？”姜秋齐打着哈欠拉开车门。“我还专门热敷了半小时才化妆。”
她本以为《七日循环》设置一个BE就够了，谁知结局一个比一个BE，害得她哭了一晚上。
嗡嗡。手机来电。
“爸？这么早，怎么啦？”
“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一声，昨晚你妈妈找我要了你公司的地址。”
姜秋齐一惊，这是，母上大人要来实地考察的意思！？
“今天她调休，不知道有什么计划，你提前防备着。”
“没问题，对了，我昨天还随口编了个公司业务……”姜秋齐也把昨晚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姜铭全，免得说漏嘴。
“记住了吗？”地下车库，姜秋齐拉着甜澄对口供。
“记住了！”
“我妈问起我去哪儿了，怎么说？”
“姜总去厕所了，我先带您参观一下……”
“公司是做什么的？”
“我们公司主要业务是做中间商，类似于猎头……这边是业务团队，他们都在工作，要不要叫主管来给您说说？”
以她对唐知凉的了解，应该不会真的叫主管出来。
“OK！大致这样，有什么问题你可要随机应变。”
姜秋齐松了口气。
下车前，她再次叮嘱：“她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吧！”甜澄拍着胸脯保证。
“你脚怎么了？……眼睛又怎么了？”
刚到工位，王烁就关心起她来。
“嗯……昨天不小心摔的。”姜秋齐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拉开椅子坐下。
“《七日循环》玩怎么样了？产出体验报告的时间能不能预估出来？”
王烁直奔主题。
“呃……我看了看攻略，还有三个结局我没玩到，英雄的话，我才收集到一半，有些养成的还卡资源了。
要写体验报告，我还需要研究一下格式。”
姜秋齐揉揉眼睛，如实回答。
“不过，昨天褚举昆说要让我上手做系统？”
“做什么系统，别听他的。”王烁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不自觉压低声音。
“王烁，姜秋齐，小会议室里开个会。”
说曹操曹操就到，褚举昆站在会议室门口，冲他们喊。
王烁没了笑脸，随手抄起笔和本，朝会议室走去。
“你带她，要不先出个计划给我看看？”褚举昆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鼻孔朝天，手指在桌子上乱敲。
“我不是第一次带新人，不过你想看的话，可以。”
王烁腰板挺得笔直，倒是没被他的态度影响。
“OK，先给她个小系统练练手，没问题吧？”褚举昆目的没达成，开始新一轮进攻。
王烁没有马上回答，先是翻开笔记本，写了几行字，又咬着笔杆想了半天，褚举昆眼看就要不耐烦，他缓缓开口：
“不行，我看了目前的设计思路，就算demo一次过，也不能保证现在做的系统之后不需要修改。
她是新人没错，但也不该做些将来要被改掉的东西。”
褚举昆扯过他的本子，看了几眼，往桌面上一丢。
“你列出来的都是核心系统，她肯定做不了。找个公告、激活码之类的，这些最多只是换个UI，差距不大。”
姜秋齐在旁边插不上话，隐约觉得褚举昆又暗中贬低了她一番。
“做这些系统，算是策划的入门课吗？”
她举手提问。
王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褚举昆，最终妥协。
“可以，先做激活码吧。这个比较考验逻辑，对之后工作很有帮助。”
姜秋齐换上笑脸，乖巧点头。
“那就这样。”褚举昆率先起身开门，临走前又拍了拍王烁的肩膀。“培养计划书别忘了发我啊。”
“行——”王烁不情愿地拖长调子。
“师父，他为什么要找茬？”姜秋齐看褚举昆走远，小声问道。
“有些人，心眼比针眼都小。他怕被我取代。”王烁答得毫不遮掩。
取代？不至于吧？
姜秋齐又想起褚举昆简历上的面试批注：心高气傲，但是能力不错，数感好。
数感，是指他之前做过一段时间数值策划，擅长游戏内数值体系规划。
王烁的批注，则是：易于相处，沟通协调能力极佳，擅长系统功能的规划和制作，数感弱。
褚举昆能当上主策划，主要能力和王烁的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