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个鬼影坐在了那里。
它一身黑色的死气缠绕着,双眼里是嗜血的光。
可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哪怕这么近就在他面前,魏霁阳看见了,可一点也记不住对方的样子。
脑子里只记得那双眼睛,犹如盯着猎物的巨兽!
“本尊自是允诺,宁宸渊身在何处……”对方出口的话,满是沙哑。
落在魏霁阳耳里,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阴森、胆寒!
之后的事,就是魏霁阳将姚问卿绑架到了玉阴山,引了宁宸渊到了陵墓中,将他锁在法阵中想要杀了他的事。
只是最后,一切渐渐偏离了魏霁阳的计划,宁宸渊逃了出来。
日食不断吞噬阳光,没过去一分钟地面就寒冷一些。天地之间所有正阳之气都受了影响,至阴之气不断充斥着整个天地。
宁宸渊等人狼狈的逃窜,而某些孽主却因为日食的降临,自身的气息达到了顶峰。
沿着山路,一路的路灯都变成了幽绿的荧火,仿佛是追着他们的车下来的一样,连山路上都开始飘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当宁宸渊的车队达到送仙桥前,“它”来了!
要不是宁宸渊察觉到了情况立马停下车,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送仙桥上,诡异的一幕还在持续。
那只伸出的手掌再诡异的扭动,手指完全舒展开黑色的指骨微动,轻轻搭在虚口上。
六指紧握着虚口的边沿,手下力道极大,像是捏在塑料袋上的噪音,咔咔作响,耳膜都要受不了了。
只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虚口就跟被灼烧似的,那散发出来的煞气便对空间造成了硫酸一般的侵蚀。
四周的空间像是承受不住它的力量,碎裂的声音如此清晰,空间折叠犹如碎裂的玻璃一般,在它的指下不断龟裂开。
黑色的裂纹像是水面的褶皱,在虚口边沿不断扩散。光这样一个举动所散发出来的煞气,都叫宁宸渊喉咙阵阵发干。
虚空中的孽主仿佛感觉不到这种临界限制,也根本不在意虚口的破损对两地气场造成的影响。
它握在虚口的边沿往一旁拉开,虚口竟犹如一张破开的帷幕般,被轻松的撕裂开了。
一时虚口扩大了许多,而孽主的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那双干枯的手同时握住了虚口的两侧,孽主硬生生将虚口撕裂开,成了一道足有三丈长的空间裂口!
四周黑气陡然大涨,阴风猖狂席卷着整座玉阴山,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缓缓从虚空探了出来。
宁宸渊心中大骇,危险意识达到了顶峰。
他脸色煞白,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连握着剑柄的指骨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能再等了,宁宸渊指挥护侍,下达了攻击指令。
身为宁宸渊的护侍,武力自然是不低的,应对邪祟的之法也是受过族内专门训练,这才配拥有入选主子护侍的资格。
当他们首次面对这等级别的妖魔,虽然也有些害怕,可心理素质要比一般战力人员好上许多。
指令下达,果决执行!
强大的火力瞬间进入无差别攻击,瞬间将此地变成了战场。
宁宸渊的装备并不是普通火力。
与军事上采用的东西不同,宁宸渊所用的装备全部照着他的要求,采用特殊的手法处理过的。
不但拥有非同寻常的战力,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消灭邪祟之用。
从古时起,火.药最开始的用途除去开山碎石,就是用于驱邪辟祟的。
宁宸渊所采用弹药都是通过渠道特别定制的。
不但弹壳采用描银刻绘辟邪法文,还用天山雪水浸泡后开了光。就至连里面的火.药,也是按比例掺杂进了朱砂、符药、水银这些可以对付邪祟的东西。
用上这样的武器,只要集火在邪祟身上炸开,哪怕就是普通人也具有收妖除魔的能力。
这是宁宸渊对付邪祟的一道强有力的助力。
千年已过,老祖宗的东西有些没落了,但许多的东西却可以经过改良,得到更加优质的手法,推陈出新!
宁宸渊眉心深皱,敢在日落这个时间点出现的孽主恐怕难缠,甚至还敢直接前来阻难自己的去路,这简直是有备而来!
一道道应对之法快速闪过他的脑海,但都不适合此地。眼下天时地利通通都不站优势不说,人和这项更是没有。
周围的闲杂人等太多了,今次估计会有不小的伤亡。
在市区附近,他倒还有一座护卫的法阵,哪怕身受重伤他也能将其开启。
只是这法阵以整个市区为眼,青沙江为引,全长约八十五公里,范围的确挺广。作为川蓉府最后一重壁障,他们现在的位置刚刚出了封锁范围。
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差,宁宸渊不知道。
眼下的情况棘手异常,容不得他思考太细,可也必须将所有可能性都得思考入内。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最后造成的后果只会生灵涂炭。
若要启动法阵,就得要将面前这只孽主逼回桥对岸,封印解开将它封锁在城中。
否则,对方身处青沙江上开启封印,就不能完全的保证它处于封锁范围之内,那一切都是徒劳。
所以,当虚口里的孽主显现真身,宁宸渊没有任何犹豫就下达了轰炸的命令。
至于这样火力会造成什么破坏,相较自己启动最终封印的后果,这些小节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解开封印,就意味着整座川蓉府的人为之陪葬;但若不解开,或许全省的人都要葬送性命。
又是一道取舍的选择题,对于往常的宁宸渊来说,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可眼下,不到万不得已宁宸渊不能动用此阵。
慈不掌兵。
玄光说的对,心这东西,果然是要足够的冷血才能理智的判断。任何牵扯上情爱的东西,心就犹豫了。
其实宁宸渊自己也清楚。
但是他跨入情字的牢笼,已经出不来了。
第122章
硝烟弥漫,浓雾蔽天。
宁宸渊看待阴物从来不是通过凡人的双眼。神识散野,宁宸渊脸上的表情更为凝重了。
抬头望天掐指算过方位与时辰,拇指落在中指的下节,宁宸渊不得不得重新打算了。
空亡,这是最凶的卦,所占事宜均极为不利,主丧!
姚问卿还在他身侧,趴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宁宸渊心中一动,眼中的寒芒大盛。
他,需要赌一赌了!
在宁宸渊车队的背后,另一群人正受到了波及。
陈煜控制的方向盘,四周的能见度并不高。小心的避开周围的悍马车,他想要赶紧退出封锁圈。
见此情形,林锦博拿起车载电台的对讲,就想再次呼叫支援。
陈煜余光扫过,一把利落的将对讲机的线给拔了出来,还顺手把对讲机给抢了过来,发泄似的扔出了窗外。
“陈煜!你到底要干什么!”
外面硝烟滚滚,林锦博异常焦急,再不叫人就晚了!
可陈煜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回望的几眼后窗,单手握着方向盘,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飞速的倒退。
“是不是要真死了人你才甘心!林锦博,我早说过宁宸渊管不了也不能管。你若要执迷不悟把自己往死里搞,我他妈现在就杀了你!”
陈煜这人邪气的紧,十句话里让人根本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乖张、冷漠、精明、老成、狠厉,这些词都是加注在他一个人身上的。
但现在的陈煜就跟把全部伪装卸下了一样,和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此时的他暴戾又强势,脸上表情都能看出他的情绪。整个人鲜活了许多,连眼都有光了!
林锦博在陈煜心中就是一块净土,他有陈煜所没有的坚持与正义。
陈煜羡慕却不嫉妒,这是他没有的东西,也从来不可能属于他。
要是是执着,那太过俗气。只是每个人心里总有那么一点渴求,想要为之守护的东西,但林锦博却在陈煜心中那条容忍底线,过界太多!
与其看着他这样被别个搞死,陈煜宁愿毁灭掉这家伙的人是他!
“陈煜!老子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从来不用你救!用不着你这般插手我的事!你要越阻拦我,我越要知道真相!我是警察,抓捕犯人是老子的天职!我话还撩这儿了,老子今天就是不要这身皮了,我也要宁宸渊抓捕归案!”
话完,林锦博也不等陈煜表态,伸手就去跟他抢方向盘。
本就在倒车,桥头处是一块紧贴山壁的空地,车身在山路上疯狂的扭动,情况简直危险极了。
“别动!”
“砰!”
陈煜话音刚落,伴随一声重重的撞击声,车尾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车头上。
本来速度就不慢,再加上两人没有绑安全带。巨大的惯性一颠,林锦博整个人朝前一扑差点被直接甩出了车外。
他甩了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些,扭头就见陈煜正从方向盘上爬起来,看样子没啥大碍。
林锦博一把拉开门跨下车,他们撞到的是赶来增援的另一辆警车。
这会儿周围的雾太大了,陈煜一时分神两车就撞在了一起。
一个车头,一个车尾,速度不低,车身受损有些重,人倒是都还没出什么大事。
几辆支援的警车陆续从山上赶下来,看清状况忙把车停了下,众人纷纷冲了过来帮忙,都以为他们也伤了。
“头儿,没事吧!伤哪了?”
林锦博脑子发瓮的厉害,耳朵里还一阵耳鸣,他甩甩脑袋摆手把人驱离一些,围着自己太吵了。
视野里有一片红色的。他擦了擦,眼角磕破了。
转头立马下达了换实弹戒备的命令。
待脑子清明些了,林锦博赶紧去看前面那边的车队。
目之所及依旧是一偏模糊,好像是哪里烧起来似的,一团云正朝他们这边快速扩散过来了!
风势来得太急,林锦博只来得及挡住眼睛,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风里满是砂石与浓烈的火.药的味道,吹得人脸颊生疼!
他眯着眼透过夹缝看了一眼,外面刮起了一阵沙龙卷。
疾风过后,四周一点点清晰起来,沙尘来的快去的也快,被一股气流爆破的劲风给强行吹开了。
林锦博顺着车队中间的间隙看去,桥上的情况比刚才浓雾弥漫的时候更加诡异了。
送仙桥上,那满是弹孔痕迹与累累石坑中里,赫然立着一个人!
硝烟浓烈,煞气滔天,这样的出场氛围感简直拉满了,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可它跟正常人相比就要差太多了。
一双手掌漆黑似墨,长长的垂在两侧,光那身高就跟个巨人一样!
近三米的身高如一尊铁塔般立在弹坑里,包裹在它身上的黑衣,都快和浓雾融为一体,如燃烧的烈焰腾在空中,无风自起。
那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怔在原地,一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宁宸渊缓缓步出商务车,陆章与姚问卿也紧跟着从车内出来了。
众人戒备的站在原地,宁宸渊提着手中的三尺长剑,一步步走出防卫圈。
“主子小心!”陆章紧张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宁宸渊扬了扬手,周遭的护侍连忙往两旁退开,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穿过护侍的防御阵型,宁宸渊站在桥头,望着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孽主,他眉心紧锁贝齿轻启,语气很是清冷。
“拦住我的去路,汝意欲何为?”
这只刚出世的孽主已具有完整的神形,光扩散而出的煞气就如夺魂的刀,一阵阵刮在宁宸渊的皮肤上。
要不是脚下这座万锁拘魂狱孽阵挡住了绝大多数的煞气,光周遭这些没有修法的凡人,恐怕已经被阴煞的戾气割的体无完肤,吸干了生气化为一具具干尸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宁宸渊还真看不出来。
凡是能到达化形界的孽主都可以变化成想要的任何形态,形态即是它们的心魔,心之所向。
妖魔想要化作人形,就跟人想得到神的力量是同一种心态,都是一种崇拜与渴望,所以万物百态皆是有可能的。
按照说刚才攻击手段那么强大有力,那么多的咒符,那么多的法物,至少该对这家伙造成一定的阻碍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孽妖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伤,现在看来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跟前,这简直太奇怪了!
“桀桀……桀桀……”风中传来对方的笑声,阴森而刺耳。
孽妖缓缓抬起头来,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宁宸渊,没说话就一个劲儿的笑了。
宁宸渊这时才看清这张脸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眼睛,没有鼻孔,连嘴也没有。该有五官的地方微微凸起,只有些看起来还算分明的轮廓罢了。
这张面孔像是被剥了人皮后的肌肉,肉质呈现出诡异的红黑色。
有些像是血液干涸了以后,沾在了人脸上一样;不过也有些像是头上套了一层酱褐色的皮套子,吧五官通通都遮住了的感觉,看起来跟克苏鲁文化一样的诡异。
但宁宸渊却能在这张脸上看出一系列的情绪
讥笑,傲慢,不屑,嘲讽,嗜血……太多太多,这些表情并不是由对方的五官造成的,只是牵动面部肌肉线条拉伸而成。
阴鸷的声音在四周再次响起,如山谷中的回音包围着众人,根本无法辨别出来向。
“桀桀……看来你真的什么都记得了喃……宁宸渊……”
宁宸渊凝重的表情瞬间转为惊骇。
宁宸渊,他的名字。这三个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他心上的一道烙印。
它认识我?!它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家伙到底是谁!!!
如果真是玉阴山下沉睡在深渊中的邪物,他是不可能与自己有过交集的。
当时的宁宸渊不过是躺在棺材里的一枚棋子,他何德何能!
再说,他之前吓到玉阴山下的陵墓里,哪里被破坏只是百鬼窟外的一座拦截法阵。
法阵碎裂,溃散后的气流至多会惊了内里一些邪物,可对于整个古墓的结构造成不了破坏的!
之前石碑之内的邪物被自己用了锁链与符咒封印,如果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手段,恐怕当时就已经拦截不住了。
可若不是陵墓下头的东西醒来,眼下这么厉害的家伙就只能的其他地方跑来的?
一方面宁宸渊松了一口气,他是真了怕整座玉阴山“醒”过来,而另一方面中的不安就更加剧了。
不是玉阴山陵墓中的东西,这等妖物又是从哪来的?不但敢挡他的路,居然还会选在日食这等节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