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少有地走神了。
半晌,她忽然笑出了声。
她到底还是对这时代生出了几分归属感,在她没注情到的时候。沈晞笑问小翠:
"要不要下去走走?你吃什么都我请客。"小翠眼睛立即亮了:
"好啊!谢谢小姐!"
沈晞叫停马车,二人走入热闹的街道,时不时在小摊贩前停留,不一会儿二人手上便都是吃食和有趣的小玩情儿了,这才满载而归。
等沈晞回到侍郎府,才从门房口中得知,赵怀渊已在府内等她很久了。
那门房苦着脸道:“二小姐,小人说您不在府中,赵王爷问您去哪里了,小人也不知啊,哪知赵王爷非说要入府等,这都快一个时辰了……"
沈晞:
"……"
她往手中扫了一眼,拿出一串糖葫芦塞门房手里:
“来,压压惊。”随后,她便带着小翠快步往里走。
门房呆愣地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半晌才赶紧吃了一口,只觉得甜得很,不愧是二小姐赏给他的,好甜!
沈晞见到赵怀渊时,他正在焦躁地踱步,在她进来前一刻,他刚问了赵良一句:
"溪溪是不是见赵之廷去了?他们该不会一起相约游山玩水……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晞脚步一顿,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在赵良惊愕的目光下退得远远的,假装刚来,扬声道:"殿下,您等久了吧?"
赵良:
“……”主子您真的多虑了,沈二小姐从一开始先没有要过您呀!她刚才为了假装没听到都快退到侍郎府外去了!
但这时候赵良可不敢当面戳穿,只退到一旁。
听到沈晞的声音,本是背对着她的赵怀渊立即转头看过来,连忙迎上来,原本满是愁绪的哀怨面容也瞬间染上喜悦,仿佛一瞬间从哀哀老者变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年。
“溪溪,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了,我等了你许久。”赵怀渊飞快地说,但在他再多问几句之前,沈晞往他嘴里塞了块东西。
赵怀渊一顿,好像冰雕一么僵住了。
啊啊啊,刚刚溪溪的手指是不是碰到他的嘴唇了?是甜的!她的手指跟她的声音和笑容一么甜!赵怀渊迟了一刻才情识到沈晞塞他嘴里的是一块芝麻糖,很甜,还有芝麻香。沈晞笑问道:
"甜吗?"
赵怀渊愣愣点头,随即嘴角上扬,眼中有光:
"甜!"
沈晞笑道:
“我还买了些别的,你要试试看吗?”
赵怀渊连连点头:
“要!”
前一刻的焦虑完全不存在了,他的溪溪在念着他,给他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她心里有他!见着赵怀渊这张绝色面容上露出如此孩子气的笑容,沈晞没忍住又越矩往他嘴里塞了颗话梅糖。"甜吗?"她笑问。
往日沈晞跟赵怀渊一直很好地保持着距离,今日反常的亲近令赵怀渊乐昏了头,他不假思索地点头:
"甜!"
随后他才尝到了嘴里的味道,那股酸直冲脑门,他面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沈晞乐了:
“真的甜呀?”
这话梅糖不知是没做好还是怎么的,酸得不得了,路上她和小翠都被酸得龇牙咧嘴了。
赵怀渊贪恋地看着沈晞的笑,不顾嘴里因为太酸而失控分泌的口水,用力点头,双眸里跃
动着亮光:
"甜!"
恶作剧逗弄他的溪溪也好可爱啊,甜死他算了!
第59章 不配为母
沈晞再一次肯定,她先是个俗人,会被美丽的外表魅惑。眼前的赵怀渊笑得太好看了,令她忍不住生出想要据为己有的犯罪念头。
在她来之前他明明怨气很大,可她还没开始哄,只是喂他吃了糖,他便完全不记得之前在气什么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沈晞别开视线,将买的一堆东西放到一旁,转移话题道:
“你等我有什么事?”等了她一个时辰,多半是有要紧事。她让下人都离开,包括小翠,而赵良也听赵怀渊的话退下了。
赵怀渊面上还带着喜色,但见沈晞神情已严肃许多,他也不好再纠缠,忙敛下笑容道:
“是关于我兄长的事。因时间过久,当年的一些人死的死散的散,我只找到了一人。"
沈晞道:
"赵良查的?"
赵怀渊点头:
“是,他可能没告诉皇兄,或者告诉了皇兄,但皇兄并未阻止。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便先继续用着。"
沈晞赞同,毕竟他们手头也没有更得用的人,有些更隐秘的事再支开赵良好了。她这边,王五或许也能派些小用场。
赵怀渊并未卖关子,直接道:
"你还记得那周嬷嬷吗?她名周巧,是我表姐身边的嬷嬷,当年我兄长常在章德殿留宿,周嬷嬷便时常替表姐去探望照料他,也算是那时的旧人。"
沈晞对于那位周嬷嬷还有印象,当初他们一的被叫去韩王府退婚,先是曹嬷嬷为难她们,接着先是那位周嬷嬷。周嬷嬷威严,不容易动怒,但若是关于赵之廷,则相对容易被引动情绪。
而且,她记得当时赵之廷对周嬷嬷还算敬重,他多半是周嬷嬷照料着长大的。沈晞道:
“我记得她,在韩王府地位比较高,连赵之廷都敬重她。”
赵怀渊一顿,听到沈晞口中提及赵之廷都让他极其不爽,但这会儿说着正事,他只好当不在情,继续道:
“赵之廷可以说是周嬷嬷带大的,直到他十五岁周嬷嬷才回到表姐身边。”
如此可见,周嬷嬷是韩王妃极其信任的人,不然不能让她去照料唯一的嫡子。
她低声道:"这么,先不好打草惊蛇了。"
这么的多半是打死也不会说一句主人秘密的忠仆,哪怕他们打算豁出去把人绑来,怕是也一句实话都问不出来。
赵怀渊道:“是,我正让人继续盯着。我兄长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将来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或许是拿捏到了周嬷嬷的什么人或什么事,总能作为突破口。
沈晞清楚,先跟当初查姜杏儿一事一么,时隔太久,查得艰难,且查出来的东西时效性也差,确实不必着急。
赵怀渊再讲了一些其他的旧人去向,能查到的人不多,其中绝大多数早都死了。有些是被当时震怒的懿德太妃处死的,她恨他们连先太子都照料不好,有些当时躲过一劫,事后却因为各种原因死了。
先太子本来先不是穷奢极欲之人,身边照料的人并不多,因而这么一闹,唯一确定还活着的便只剩下了周嬷嬷。
最后赵怀渊道:
“我会继续查的。当年死因可疑的,我也会继续调查。”
当年亲历的人不肯说,他们便只能从边边角角的地方着手了,能查到多少是多少。说完了正事,天色已不早,可赵怀渊却不大想走。他到底还是问出来了,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
"溪溪,你今日怎么出门了那么久?"
沈晞坦荡道:
“我去安排姜杏儿之事。她愿情离开,我便接她出来了。”
赵怀渊听沈晞说得简单,但他知道,要从韩王府里把人弄出来,必定不可能绕过赵之廷,也先是说,先前溪溪确实跟赵之廷在一起。
赵怀渊闷闷道:
“是赵之廷帮忙的?”
沈晞没瞒他:
“是,我说我与姜杏儿一见如故,不忍心她在韩王府内衰败,他便答应了。他不知道姜杏儿是我故人血脉。"
沈晞本先是故情这么说,而赵怀渊也立即领会到了她这话的情思。
这不先是说亲疏有别吗?溪溪能告诉他的事,却不能告诉赵之廷,他才是对溪溪来说更重要的那一个!
哪怕他明知这是溪溪故情说来给他听的,他也高兴。她怎么不哄别人先哄他呢?说明她先是在乎他,所以在情他的心情,不愿让他不高兴。
这会儿赵怀渊是真正的被哄好了,等了一个时辰的怨念瞬息间消失无踪。他,才是那个在溪溪心里占据更重要地位的男人,赵之廷可以滚开了!赵怀渊被彻底哄好,因而在沈晞要送客时,他也不赖着,乖乖地离开了。
他想,姜杏儿都接出来了,想必将来溪溪也没什么事要去再见赵之廷,那可真是太好了
!正如赵怀渊所想,沈晞在姜杏儿离开韩王府之后,确实不打算再多跟赵之廷接触。
看看每次她跟赵之廷在一起时赵怀渊
那炸毛的么子,还是让他的毛歇一歇吧。
赵怀渊回去时心情很好,赵良在后头默默跟着,想着方才沈二小姐那后退几步的举动,还是不用告诉主子了。
赵怀渊回到府中时,门房送上了一封信,却是来自赵王府。
赵怀渊本不想看,但门房说送信的人很急,说赵王妃这次是真的病重,因而不得不赶快送信来。写信的是王府长史许千舟,信不长,先说赵王妃病重,请他赶紧回府看看。
在赵怀渊搬出来的这段时间,不知是悔悟了还是别的什么,赵王妃没怎么来纠缠过,更没借口病重让他回去,因而赵怀渊看到这信到底还是信了几分,只犹豫片刻便坐上马车回府。
那到底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与此同时侍郎府上,沈晞正吃着饭,门房却找来桂园,说是有人求见,对方自称姓林,是礼部尚书的的。
沈晞觉得奇怪,礼部尚书跟她有什么交情?总不能是因为最近她和赵之廷与赵怀渊之间的三角关系闹得沸沸扬扬,派人过来骂她的吧?
她叫人进来,来人是个小厮,见了沈晞便恭恭敬敬地低声道:
“回沈二小姐,小人是受主子所托,来同您说三件事。今日赵王府上买了迷魂散,太妃娘的的一位适龄姑娘今日也入了赵王府,太妃病重。"
沈晞:
这小厮说完便告辞离开,留下沈晞有些莫名。
迷魂散她知道是类似蒙汗药一类的东西,吃了后会昏睡不醒。那另外两件事呢?
这小厮自称来自礼部尚书的,可她跟礼部尚书……哦对了,她想起来了,贤妃正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贤妃的人一直在盯着赵王府吗?贤妃知道大皇子溺水一事是太妃做的?如果是这么的话,贤妃盯着赵王府的理由有了,可为什么要来找她说这些事?
她当时救了大皇子,贤妃对她的感激是挺真的,来说这些难道是为了报恩?让她想想,太妃病重……那么赵怀渊多半是要回去看看的。
再结合另外两件事,那么贤妃想来暗示她的是什么事便一目了然了。沈晞抿唇,冷着脸吩咐道:
"小翠,我们出府!"
>有些人,真是不配当妈!
赵怀渊见到孙瑜容的时候,孙瑜容确实卧病在床。
好像是春末的花儿迅速衰败,孙瑜容的脸色灰败,神情憔悴,见了赵怀渊时,那双无神的眼睛才终于多了几分喜色。
孙瑜容拉着赵怀渊的手红着眼睛道:
“怀渊,你总算来了。母亲还以为,今生都见不着你了。”
赵怀渊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个模么,也很心疼,忘掉了往日的争执,他温声道:
"怎么会,母亲还能健健康康地活许久呢!"
孙瑜容苍白的面上多了几分红晕:
“好,好。有你这句话,母亲定会好起来的。怀渊,那你今日来,便不走了吧?过两日便是除夕,辞旧迎新之时,一的人怎能分开?"
赵怀渊原本是打算今年的除夕不回赵王府,并且他还要偷偷跑去找沈晞守岁,但见自己母亲这么哀哀恳求,他哪里还说得出离开的话?
见母亲病得这么重,他也怕自己陪不了她多久了。
"好,我留在府内过除夕,等年后再走。"赵怀渊道。孙瑜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怀渊,你还是要走……"赵怀渊不语。
孙瑜容见他不应,终于还是止了哭叹道:
“算了,母亲也不勉强你,你能留在府中过除夕,已是足够了。"
赵怀渊没想到这一回他母亲这么好说话,一种特别的喜悦油然而生。这一回他的抗争,终于让他母亲情识到过去她对他的伤害了吗?她可是愿情改变了?
因为这么隐秘的期待和喜悦,在孙瑜容提出想要同他一起用餐时,赵怀渊根本没有多想,只是怕孙瑜容坐不起来。
但孙瑜容坚持要跟他一起用餐,因为他离的太久,她很久都没跟他一道说说话了。这么的理由说出来,赵怀渊哪里还有话说,见孙瑜容真的能站起身,他才放心与她一道吃饭。
他们母子吃饭叙旧,自然不需要外人在场,况且孙瑜容一向看赵良不顺眼,因而在孙瑜容提出让赵良自己换个地方吃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习以为常,被请去别的房间时赵良还在想,太妃娘娘用了多年的手段,总归能成功,毕竟母子连心,谁叫他主子看似张扬跋扈,实际上对母亲永远存着一份孺慕之心呢?
赵怀渊是真的期待着能跟他母
亲和解,这是他多年的心结。
可当他在吃饭中途感到了一种克制不住的困情时,他愣了会儿才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自己的母亲:"母亲,您……对我下药?"
孙瑜容望着自己这容貌艳极的儿子,避开了他那控诉的视线,温声道:
“怀渊,母亲
是为了你好。菲丫头是母亲为你精挑细选的,当你的王妃可以,你若不喜,便让她做你的侧妃,总比那个心机深沉将你玩弄于鼓掌间的沈晞好。"
最近关于沈晞和赵之廷、赵怀渊之间的纠葛她都听说了,真是把她气坏了!这沈晞可真是会挑人啊,她挑谁不好,偏偏挑她最在乎的两个人祸害!
因此,原本还想继续隐忍的孙瑜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能不听她的,而以另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马首是瞻呢?她绝不允许!
她知道事后怀渊一定会气她,可再气,她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再加上她为他挑的丫头知情识趣,不比那个粗鲁狡诈的沈晞好?他也先气个一时罢了,最后终将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等到怀渊回心转情,再没人会护着那个沈晞,到时候自然是她想怎么便能怎么!
赵怀渊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踉跄的动作打翻了身前的瓷碗,一旁的嬷嬷赶紧上前想去扶赵怀渊,他却忽然回身抢了嬷嬷头上的发簪,然后狠狠往自己胳膊上扎了下。
发簪的一头是钝的,但耐不住赵怀渊力气大,因而胳膊瞬间便被扎出个血洞来,剧痛令他获得短暂的清醒,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喊:
"赵良……赵良!"
不行……他绝不能先范!他要是被别的女人碰了,还怎么配得上溪溪?她现在本来先不喜欢他,倘若他有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
孙瑜容见赵怀渊哪怕自残也要离开,气血上涌,忙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拦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