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还和房自立说超强是个低能，要是他考不过超强成了倒数第一名，这不就是说他才是那个笨孩子？
他才不要，李钢咬着牙，强迫自己认真听讲。
讲台上的老师看见他眼睛瞪得像牛一般大。
内心一片火热，班级里最不爱上课的两个孩子都在她孜孜不倦地教诲下明白了读书的重要性，她这个老师没有白当。
李钢眼瞅着超强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正确率在提升，心里也很是不安，下课都不像以前溜出去玩，而是坐在座位上看书。
两个孩子在日常学习中你追我赶，极大地带动了班级的学习氛围。
这天终于迎来了小测。
老师改试卷的速度很快。
放学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扒着老师的办公桌，等着老师最后的合分。
老师直接把他们的试卷拿出来，合了分递给他们。
两个孩子看了眼各自试卷上的分数。
“你多少？”李钢问。
“45，你呢？”超强垫着脚尖去看他试卷上的分数。
李钢听了，连忙把试卷藏在自己的背后，脸色很不好看：“反正，反正比你高。”
“不可能，除非你把你的试卷给我看看。”超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虚，说着还要抢他手里的试卷。
李钢往后躲，两个孩子直接绕着老师的办公桌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游戏。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跑了，我的头都要晕了，你们两个进步都很大，已经脱离了倒数前十的队伍了，以后再接再厉。”
老师被两个孩子绕得头晕，一把捞住了从她面前跑过去的超强。
超强撑着腿，直喘粗气：“老师，李钢考了多少分，有没有我高？”
孩子之间攀比学习成绩是老师喜闻乐见的好现象，可这件事偏偏发生在了两个之前倒数的孩子身上，老师不由地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李钢的成绩？”
李钢虽然调皮捣蛋，但并不希望让老师知道他说了同学的坏话，在老师的心里变成一个坏孩子。
他摊开自己的试卷递给超强：“我给你看，40分，我比你低。”
老师见两个孩子有自己的秘密，似乎不乐意被她知道，也不打算追问了。
转而鼓励两个孩子继续加油。
“超强，你上周测试还只能考十几分，这周就考了四十五分，等明天上课了，你到讲台上和大家分享一下进步经验。”
“还有你李钢，你也进步很大。你俩要是保持这样的学习劲头，我保证你们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超强得意洋洋地昂着小脑袋：“那是，我以后是要上大学的人。”
李钢则是情绪不高，最重要的是回家少不了一顿打。
他信誓旦旦和妈妈做过保证，之前还逞能，担下了房家要赔偿的医药费。
他妈虽然也心疼房自立的遭遇，但是这一切是建立在两家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她肯定不会认了房家要出的钱。
林超强的妈妈要是去了房家要钱，房自立指不定被打得有两天不能来上学。
李钢拿着试卷亦步亦趋地跟着超强。
超强不高兴地快走了几步，慢慢地小跑起来，想把他甩开。
可惜李钢毕竟比他年长几岁，跟得死死的。
超强跑累了，便停了下来：“你别跟着我，你家在那里。”
他指了指李家的方向。
李钢摇头：“我想去你家，和你妈妈谈谈。”
超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耍赖，不想还钱了？”
李钢不说话，低着头扣着手上的死皮。
“哼，耍赖的是小狗，你要是想当小狗就继续跟着我。”超强不走了，也和他死犟到底。
李钢羞得满脸通红，可脚下像是钉了钉子，半分也挪不开。
等到程美玲接了两个小的回来，两个人还在路上对峙。
“超强，你怎么放学了还不回家写作业？”程美玲牵着超好和默默，停在两人旁边，问道。
李钢又见到这个漂亮阿姨，眼神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超强“哼”了一声，挡在他的前面，往程美玲怀里一扑。
“怎么了？”程美玲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考试没有考好？没有关系的，我给你补课才多久，没有起色很正常，你要是能够坚持下去，保准你能够考正数第一。”
李钢在旁边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他就说他一下课就去找老师问问题，林超强相反几乎不问老师问题。
他还以为自己肯定能比他考的好，结果林超强还多了几分，原来是他有了自己专属的课外辅导。
李钢有些羡慕，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长得好看，还会做好吃的，还能辅导作业？
超强埋在程美玲的怀里，摇了摇头：“我进步了好多分呢，是李钢，他说话不算话。”
程美玲看向李钢：“你是来求我不要去找你妈要赔偿吗？”
李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程美玲所幸先不回家，打算先去李家一趟再说。
李钢见程美玲往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急吼吼地跑到她的前面，拦住她说道：“我家里就只有我爸拿着工资，还要寄回家不少钱，没那么多钱赔你们。”
程美玲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一脸倔强的孩子：“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要惹事，而且打伤了人赔钱，这是天经地义。”
李钢咬了咬嘴唇：“可是三
块钱太多了，我妈只会拿我伤人的一块五，这样的话，你就会去房家要钱，可是自立的后妈太坏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立的。”
“阿姨，算我求你了，你别要那一块五好吗？”
李钢抓住程美玲的手臂，手指微微颤抖，额上的汗水留下，他也顾不得擦，任凭汗水流到自己的眼睛里。
程美玲没说话，就看着那双没什么肉，皮包骨，毫无美感的手。
超强也想起自己在房自立身上看见的一层叠着一层的淤青，心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自己，也在希翼地等着程美玲拿主意。
程美玲看着前几天才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孩子，如今却有了共同的目标。
两双同样清澈见底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了她的心底。
“一块五可不是个小数字，相当于我一天的工资。”程美玲抱胸，想看看两个孩子会如何反应。
第28章 ：算账
两个孩子被她说的话难住了, 现在的猪肉也不过八角钱一斤，一块五确实不少了。
“能不能算我和房自立借你的钱，等我们攒够了钱再来还你？”李钢挠了挠头, 憋了半天也只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程美玲走了两步靠近他：“十年后攒够了钱再还我？现在八角能买一斤猪肉，十年后八角还能买到一斤猪肉吗？”
“而且你一周的零花钱有一分钱吗？怎么攒钱？”程美玲又问。
李钢气势不足地后退几步，攒紧了小手，嗫嚅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可是房自立的后妈真的太坏了，她不会放过房自立的, 阿姨，你就是看在他没了妈的份上, 别去房家, 好吗？”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都可以做，我能来阿姨家干活抵钱吗？”说着，他抬起头, 恳切地盯着程美玲的眼睛。
超强虽然和那两个孩子不对付, 可是也看过房自立身上的伤, 若是这些落在他的身上, 他能够想象当时有多疼。
在他的意识里，房自立的后妈比不给他饭吃还让他干活的坏婆婆还要恶毒一百倍, 自然和房自立同仇敌忾。
超强上前摇着程美玲的手来回晃动, 撒娇道：“我也可以帮妈妈做事, 不要告诉那个坏女人, 她会打死房自立的。”
程美玲被两个孩子缠得受不了了：“行, 我可以不要一块五, 不过必须得是房自立每天放学得来这里帮我干活，一天一小时, 干两个星期就行。”
程美玲认可李钢的提议，不过债有主，要是什么事情李钢都替着房自立担下了，对房自立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李钢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连连应声：“好的，好的，我这就和房自立说让他现在就来。”
程美玲摆了摆手：“不用了，明天来就行。”
李钢点头，转身想走。
程美玲喊住了他：“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你家一趟，你和你妈还没有给我和超强道歉。”
李钢动作一僵，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程美玲。
程美玲不为所动，她可怜吃不上饭的人，但是不会可怜吃不上肉的人。
矮墩墩背后说三道四，还教坏了她的儿子李钢，程美玲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
“走吧，还要我请你吗？”程美玲扯着三个孩子，看了眼落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李钢，挑眉反问。
李钢慢吞吞地走出大门，程美玲落了锁，带着三个孩子在前面大步走。
李钢见她不心软，只能小跑几步超过她，先回家通风报信去了。
矮墩墩刚收回晾晒的被子，盘腿坐在凉席上，赤着脚，撩起裤腿，忙着缝被子。
李钢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你又闯祸了？赶紧关门，当做我不在家。”
矮墩墩话音刚落，程美玲就推开院门，后面跟了一串孩子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来了？”矮墩墩连忙站起身，踩着拖鞋拦住了程美玲的去路。
随即反应过来，看向李钢：“是不是成绩出来了？”
李钢点了点头。
矮墩墩还没等他说话，先是松了口气，不是又闯祸了就好。
紧接着对程美玲说道：“我儿子赢了就轮不到我家赔钱了，不过我儿子的医药费我可是要和你算一下。”
李钢愣住了，他受的伤不重，他妈舍不得花钱，连药膏都没给他涂上，更别说是去医院了。
“医药费？”程美玲瞥了眼李钢干净的小脸，轻笑出声，“多少？”
“五块。”矮墩墩眼睛轱辘转了一下，伸出了一个巴掌。
“妈。”李钢生怕程美玲一气之下迁怒房自立，焦急地在旁边喊道，想说出实情。
程美玲一挥手，打断了他：“让你妈继续。”
随即，又看向矮墩墩：“医药单呢？”
矮墩墩一愣，都没去医院哪来的单子，而且把孩子打伤了给钱赔偿，都是私下商量的，又不是去公安局，哪来那么正规。
“掉了，再说了这不止是医药费，你总得给点钱让我给孩子买点吃的补补吧。”
矮墩墩理直气壮地说道。
“补补？”程美玲嗤笑了一声，“我还没和你要呢。”
矮墩墩撑着腰，昂着脑袋：“我都说了你儿子就是个笨蛋，怎么可能考过我的儿子，之前可是白纸黑字写了，要是我儿子赢了，不会给你们赔偿，可没写林超强打了我儿子怎么赔偿。”
程美玲语气淡淡道：“原来还可以要钱来补身子，这么说要是我家超强赢了，那我是不是也可是和你要钱补身子了？”
程美玲摊开了手掌，在矮墩墩的面前晃了晃。
矮墩墩没好气地用她敦厚的手挥开：“怎么，想耍赖了？”
“你要是敢耍赖，我手里可是有你写的白纸黑字，我非得让大家都知道，还得闹到政委那里去才行。”
李钢上前打算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妈，我这次考得没有林超强好……”
话说了半截，超强鸡贼地拦住他，几个小的拖着他往外走，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李钢其实比几个孩子大了几岁，按理说没那么容易被拽动，但他害怕自己挣扎弄伤了几个小的，到时候程美玲找房自立的麻烦，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矮墩墩听见也不在意，她向来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成绩不好，但还是挺有正义感的，估计是看不得她讹钱。
况且林超强成绩差的事情，没几个三年级的家长不知道，主要还是归功于他有个厉害爸爸，虎父偏偏生了个犬子，所以她想不到一个只考几分、十几分的笨孩子几天就能考过自己不学习还能考二十几的聪明儿子。
于是直接大声喧嚷起来，吵得附近的邻居和路过的行人都慢慢聚集在了李家的门口。
“她家的孩子打伤了我儿子，现在还不肯赔钱，大伙给我评评理，家属院怎么会有这样不明事理的女人？”
几个孩子围着李钢乱成一团，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李钢就算想回头喊停他妈也因为嘈杂的人声而无济于事。
“我家三个小孩子还在那里呢，大家都能看见，伤的可是不轻，你大儿子好好的，到底是谁赔谁？”程美玲指了指几个挤在人群里的孩子。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几个孩子，三个小的确实像是被打过了，最小的女孩还伤的轻点，露出的小手结了痂，另两个脸上还有未消下去的淤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