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俏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哥,是那女人先摸陈山野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么多男人,为啥别人只摸他,不摸别人,他肯定也有错,你们还是分手吧,现在还没结婚就敢当着你的面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结婚了肯定是要出轨的。”
林世武不放过任何拆散两个人的机会,陈山野就是个黑心肝的白眼狼,自己憨厚又老实的妹妹落在他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
“哥,你说什么呢,这件事又不是陈山野的问题。”林俏俏对他的这一套“受害者有罪论”特别不认同。
“听哥的,跟他分手吧,我是你亲哥当然不会害你。”
“俏俏,你就听大哥的吧,我知道我没本事配不上你,现在脸上还有疤痕,咱们还是分手吧。”
林世武眼睛一亮,心想陈山野这小子是吃错药了,竟然同意分手了,生怕他后悔一样,连忙附和:“你只要跟他分手,大哥保证给你找一个比他有本事一百倍的男人……”
“大哥,你别说了,我感情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林俏俏冷声打断他说话,又觉得自己态度太恶劣了。
主动扯了扯林世武的袖子,撒娇卖乖:“哥,你这次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我都闻到味了。”
林世武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你买的生煎包,刚出锅的,怕凉了,这不就给你送来了吗?”
“哥,你对我真好。”
林世武哼笑:“对你好,有什么用,你又不听我的。”
林俏俏:……
她接包子的时候,眼尖地发现大哥大臂上有一处擦伤。
她重活一世,泪腺好像变得特别浅,尤其是看到自己最亲的人受伤的时候,开口的时候已经带着浓郁的鼻音:“哥,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我带你去找医生。”
林世武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这点伤连红伤都算不了,是剁骨头的时候被飞溅起来的碎骨头给擦伤了。
“我没事,我的猪肉摊子还让卖火烧的帮我看着呢,我得回去。”林世武挣开她的手就要走。
林俏俏的小脸倏地变得惨白,嘴角瘪了瘪,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眼泪从眼眶一滴一滴地滚落砸在光滑的瓷砖上,溅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
“大哥不走了,你别哭,咱们去看医生好不好。”林世武被吓坏了,他从小到大最疼这个妹妹。
“嗯嗯。”林俏俏擦了擦眼泪呜咽着点点头,搀扶着他往楼下走。
“陈山野,陈山野到你了。”皮肤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门口喊。
听到陈山野的名字,林俏俏脚步一顿,没有做任何停留地扶着大哥下楼梯。
陈山野冷冷看着两个人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眼眸上染上一丝薄怒,缓缓地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浑身气质极冷。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男人语气温柔,逆着光站着,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润。
“我大哥没事,就拿了一点药。”林俏俏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药膏,把药膏放好,开始收拾衣服,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陈山野垂下眼睫望向那盒药膏,深褐色的瞳孔宛如寒冰一样冷冽刺骨,那是进口的祛疤膏,要八十多块,医生好几次推荐,说能祛除他脸上的疤痕,她都装作没听见。
看来她说不在乎他的长相,是真的。
在她眼里自己的这张脸比不过林世武胳膊上的一处随时能愈合的擦伤。
“这个盆要带回去吗?”
“我觉得脸上的伤口还有些疼,咱们要不在医院再住几天。”
林俏俏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她身上的钱刚刚都用来买祛疤膏了,现在钱包比脸蛋还要干净。
陈山野住院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都是她管二哥要的,现在二哥跟朋友去郑城倒腾辣椒面了,不在家,三哥、四哥的工资还没发。
“没事,回家养着也是一样的,那盆还是带回去吧。”陈山野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心情莫名有些不爽,照林俏俏现在对他的上心程度,想报复林家四兄弟简直是做梦。
“嗯,我到时候让我三哥帮你看看脸,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林俏俏有些歉疚地开口。
“你三哥是骨科医生。”陈山野挑眉看她,似笑非笑,眼睛里是明晃晃的揶揄。
林俏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我三哥很厉害的,应该也能治脸。”
“你三哥的确是很厉害。”男人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侧脸凌厉冷硬,黑色的碎发散落于额前,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声音阴森可怖。
第13章 苦肉计
林俏俏把住院用的东西一股脑地放进蛇皮袋子里,颇为得意地回了一句:“不仅我三哥厉害,我其他的哥哥也都特别厉害。”
她坐在床沿处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大哥的力气大,二哥聪明,头脑灵活;三哥医术好;四哥做饭好吃。”
“好得很。”男人睨了她一眼,语气清淡地说了一句。
男人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孤独的冰雕,寒冷彻骨,和以前温润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不让继续住院你是不是生气了?主要是我现在没钱了。”林俏俏生怕他不信,还特意把放钱的帆布包,翻了一个底朝上。
“看吧,我没骗你。”
陈山野唇角微抿的弧线透着冷漠的气息,原来在林俏俏眼里自己竟然这么无足轻重,甚至比不上林世武的一根头发丝。
他尽管早就知道林俏俏没喜欢他,可是当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气不顺。
从医院回来,林俏俏好久都没有来找他,陈山野心里有点慌,害怕林俏俏被野男人勾搭走,要跟他分手,那样还怎么报复林家的几个兄弟。
“奶,吃饭了。”
曹爱珍看着桌子上的杂面窝窝头,还有玉米糁煮的粥,小半碗咸菜,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她虽然年纪大有病,但是脾气大得很,她抬手将饭桌掀了。
“你在外面跟那女人吃熏肝酱肚,让我吃糠咽菜,怎么不打雷劈死你这个白眼狼。”
曹爱琴的身上集中了老一辈人身上所有的缺点,爱贪小便宜,趋炎附势、封建迷信、好逸恶劳。
“你怕不是把家里的好吃的都藏起来了吧!你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你就是巴不得我死,落个清静。”
“奶,家里真的没肉了。”
“放屁,那死肥猪她大哥是杀猪的,四哥就在饭店上班,我不信没肉吃。”
陈山野刚想说话,曹爱琴拿起长条几上放香灰的陶瓷罐子朝他头上砸去。
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黏腻的血液模糊了视线,陈山野熟练地从灶台底下掏出一把草木灰捂在额头处。
以前他也没少挨打,甚至比今天的情况还严重,有几次更是被直接砸晕,昏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曹爱琴对他向来不好,经常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东西打他。
可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柳家门口,这个时间点林俏俏肯定在家。
他特意站在了窗户下面,只要林俏俏开窗户就能看到他。
“你怎么又受伤了?赶快进来。”
陈山野也没客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整个公社都知道他是林俏俏的男人,好些人甚至都默认两个人滚做一团了,没什么好矫情的。
林俏俏用消毒水帮他清洗被血液凝固在额头上的香灰,红艳艳的皮肉狰狞地外翻,这是下了多狠的手,她有些疑惑地开口:“你奶砸的?”
陈山野点点头。
看着眉头紧蹙,一脸隐忍的陈山野,林俏俏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出于同情,包扎的动作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甚至主动用嘴巴哈气,想要缓解伤口的疼痛。
陈山野的手攥紧,整条手肘连同整条大臂,青筋凸起,额头的青筋也隐隐跳动,这点小伤,他早就习惯了。
反而是扑在他额头上的潮湿气流,在他体内迅速激起一股电流,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下,脚趾头死死抠着解放鞋的鞋底。
他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女人半蹲着身子,好似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揽住女人柔软腰肢。
陈山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及时遏制住自己荒唐的想法。
她站在男人背后给绷带打结的时候,顺着后衣领看到男人后背上大片的伤痕。旧伤叠加着新伤,一整块背没有一点好地方。
“你奶也太过分了吧。”林俏俏气得牙根痒痒,这根本是在把人当成沙包打。
陈山野以为她说得是额头上的伤,扯了扯嘴角:“我都习惯了。”
下一秒女人微凉的指尖,隔着衣服覆在了后背的那道陈年旧疤上。
林俏俏胳膊从男人背后绕了过去,颤抖着手去解男人的扣子。
“你做什么?”男人瞳孔骤缩,又羞又怒,反手扭住女人的腕子。
手被紧紧按住,掌心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感受着男人剧烈的心跳,还有不均匀的喘息。
“你别这样。”男人嘶哑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战栗,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性感得要命。
林俏俏一头雾水:别哪样?
“妹,我给你买了好多新衣服,都是从港城来的紧俏货。”手里抱着一堆衣服,根本腾不开手,一脚把木门踹开。
就看到了自家妹子要脱男人的衣服,陈山野红着脸拒绝,这也太饥渴了吧,就算再着急,也应该晚上呀,这大白天的像什么话。
“打扰了,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林老二转身帮她们关了堂屋门,还走出院子在外面帮他们把大门锁上。
林老二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斜倚在村口的柳树上,给两个人把风。
嘴里小声嘀咕:“俏俏今年才17岁,光天化日之下就那样,万一真的搞出人命怎么办?还怎么分手?”
他想再揍陈山野一顿,可刚刚那架势分明是自家妹子主动的,十七也不小了,对着陈山野那张脸情难自已也是人之常情。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风风火火地往城里走。
他打算给搞点计生用品给陈山野预备着,计生用品偶尔卫生所会发给已经结婚,而且有避孕意向的夫妻,不过搞这种东西难不倒他。
他有个朋友在县里面医院当主任,应该能弄到。
柳世通找到主任说明来意,朋友也是个仗义的,直接带他来到了二楼的妇科。
“小赵,帮这位同事拿两盒计生用品。”
女人戴着音丝边框眼睛,镜片厚重,低着头,白色的棉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身宽松的白大褂一手翻看病例,一手拉开抽屉,拿出两个盒子,放在台面上,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病历本。
“同志谢谢你。”柳世通麻溜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布袋子,把东西放进去,语气很是讨好。
第14章 旧情人
女医生扶眼镜的手一顿。
“林世通,你个王八蛋。”
“怎么会是你。”林世通回头,身后正是自己的前女友——赵林林。
“刚刚当着孙主任的面子我不好拆穿你,你这混蛋玩意,你用不上这玩意,你那玩意不行。”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斜睨着布袋里的计生用品。
女人红口白牙一口一个玩意,把林老二气得原地升天,可又不敢发作,毕竟是他对不起赵林林。
他把赵林林睡了,然后提上裤子跑了。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林俏俏说他要是敢娶赵林林,她就上吊。
知道是气话,林世通也不敢冒险,万一妹妹真有个好歹,大哥能把他扒皮抽筋。
“这东西不是我用,是别人用。”他硬着头皮解释,随口问了一句:“你最近过得好吗?”
“没了你想过得不好都难。”
“那你忙,我先走了。”
赵林林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这男人永远是那么不负责任,白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她手里摆弄着锋利的手术刀,恨不得把那张脸皮扒下来。
另一边,陈山野脱了外套,露出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健壮的上半身,阔背宽肩窄腰长腿,身材比例堪称绝佳。
刚刚是他误会了,这女人就是想给他上药。
林俏俏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可对着男人的身体,还是这么一副肌肉蓬勃的身体,还是难免害羞。
低着头,视线刚好落在男人肌理线条清晰深刻的劲窄腰腹处,两条人鱼线若隐若现,消失在黑色的劳动裤下面。
陈山野看她耳尖红得都能滴血,微微眯眸,转过身,趴在床上,抬手扯掉白色背心,臂膀处嚣张的腱子肉鼓动,很是嚣张。
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这些伤都是林家四兄弟打的,后背前胸都有,大腿、小腿也有。
陈山野脸趴在被子上,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女人上药,转身,就看到一张哭到窒息的胖乎乎的小脸。
眼泪就像两条欢快流淌的小溪,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潮痕,眼底满是心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和林俏俏认识那么久,他几乎没怎么看到她哭,毕竟上面有四个待她如珠似宝的男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会哭。
“你奶她还是人吗,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女人抽噎着说了一句,圆润的肩膀头一颤一颤的。
陈山野愣了一瞬,表情纠结复杂,咬着牙附和:“不是人。”
他奶不是人,林家的四兄弟更不是人。
前胸和后背上完药之后,林俏俏眼眶通红,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陈山野穿上衣服,笨拙地哄:“你别哭了。”你再哭的话,我还要挨打。
一语成谶……
是夜,熟悉的巷子里。
陈山野拿过放在墙根处的一盒计生用品,唇角讥讽更甚。
柳家的那些男人,把他当什么了,给林俏俏当爹当保姆还不够,现在业务更是拓展到上床了。
他脑子有病,才会跟林俏俏干那档子事。
林家四兄弟把他打成这个样,不弄死林俏俏就是他有容人之量了。
“奶,吃饭了。”
两个高粱面窝窝头,一小碟萝卜干,一碗玉米糁糊糊,陈山野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不过曹爱琴今天却一反常态,安安生生地吃了一个窝窝头,就连玉米糁糊糊都喝完了。
按照以前糊糊可是要泼到他身上的。
他嗤了一声,一定是林俏俏来过了。
林俏俏喜欢他这张脸,而曹爱琴最是看不惯他的脸,总是借题发挥。
说来也怪,就连生产队的队长都拿曹爱琴没办法,可林俏俏那个混不吝能制住她,林俏俏的手段也不新鲜,就是骂。
曹爱琴在林俏俏嘴里还有个“老不死的”代号,虽然不好听,可是挺中肯。
收拾好碗筷,洗刷完毕,陈山野躺在床上,面露凶光地瞪着上了锁的抽屉上,那里面放着一盒林老二给他的计生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