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野声音又低又哑。
“……”
沈意吐出一口气,“顾西野,你不是喜欢我。”
她戳穿他的心思,“你只是没有得到我。”
“一旦我像你从前那些女人一样和你做了那档子事,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沈意,你这是要拒绝和我复合的意思了?”
沈意没有犹豫的点头。
眼尾一抹泪痣,看上去很清冷。
“分手就是分手了,这又不是游戏,输了还能再来一局,也不是买了复活甲就能回到从前的,顾西野,我们早就结束了。”
顾西野脸色一沉,“既然开始由我开始,那结束也该由我结束,你说的不算!”
烦躁地把烟掐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酸酸胀胀的,堵在胸口憋闷的很。
下一秒,顾西野扯住沈意的胳膊,把她往跑车里塞。
沈意本打算反击的,学的防身术起码能挣脱他。
可一旦动手,挡刀那事就瞒不住了。
所以她收了手,暂时不想在顾西野的火头上浇油。
“你要带我去哪。”沈意平静的看他,“不会是酒店吧?”
顾西野发动了车,手搭在方向盘上,舌尖抵了抵下颚,偏头看她,“在你眼里,我就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沈意回,“也不全是,你偶尔也会用脑子思考。”
第77章 你让我不高兴了
“这个‘偶尔’措辞有点犀利啊。”
听她这么说,顾西野发动车,也没生气。
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地指尖加了根烟没点,松散地搭在车窗上。
面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挂着混不吝的笑,浑身却没了平日里那种不务正业的气息,细长的桃花眼盯着前方的路,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沈意不知道顾西野要带她去哪,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才想起手机在包里,被夏琉璃拎回宿舍了。
出了学校,跑车一路朝南的山上开,车速越来越快。
沈意下意识地抓住安全带偏头看他。
夏天的天说沉就沉,黑云肉眼可见的笼罩了整个天际,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顾西野偏偏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看起来是挺酷的,也很迷人。
可沈意在他还要提速上山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把墨镜摘了?”
顾西野余光掠了她一眼,勾唇,“怎么,怕被我迷死?”
“能不能被迷死我不知道,但在雷雨天戴墨镜开车无疑是作死。”
顾西野抬手用指尖挠了下眉心,啧了声,“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雷雨天,跑车,还有帅气的我,开这么快的山路,你怎么不觉得这更像是被你拒绝后的殉情?”
沈意眼皮跳了下,“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殉情是各种意义上的自杀,你拉上我,在这鬼天气飙山路,真出了事儿说好听点是英年早逝,不好听的那就是自找死路自掘坟墓,我虽然很想出名,但想上的是娱乐新闻,可不想上民生新闻。”
外边有了雷声,但还没有下雨,轰隆隆的让人心惊肉跳。
顾西野大概是听进去了她说的话,又或者也不想死,把速度降到了八十迈。
但墨镜依然没摘,舔了下嘴角,痞笑,“不想死,那你就帮我摘了墨镜。”
“没手?”
“手里有烟呢。”
沈意闻言吐了口气,瞧了眼黑沉沉的天色,空气潮湿闷热。
山路上的灯还没亮,整条路处在迷雾中似的,周围的树木灌丛都浸在黑暗中。
为了小命着想,沈意侧过身体,伸手去摘他的墨镜。
墨镜摘掉的那一刻,他握方向盘的手忽然抓住了沈意的手腕,而原本搭车窗的手控住了方向盘。
“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顾西野的唇贴在了她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凛,下意识地把手猛地缩了回去。
顾西野却蓦地笑了一声,手指抵在唇角,余光瞧她还没反应过来的震惊模样,觉得还挺呆,挺可爱的,忍俊不禁,“你用的什么护手霜,这么香?”
沈意攥紧的手指几乎要嵌入肉里,但依旧没有平息下来。
眼眶里殷红一片,咬着牙一字一顿,“顾西野,你是想死吗?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对面忽然来了一辆车,我们就可能被撞得尸骨无存?”
她脸上的愤怒和隐隐崩溃,让顾西野觉得有点扫兴。
“这么胆小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玩赛车,这种程度的车速和路况,对我来说……”
“对!”沈意提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眶更红。
“对你来说,你干过更刺激的事儿,玩赛车、跳伞、快艇,所以你觉得生活应该随时随地充满刺激才有挑战性!这样的山路对你来说,就跟闹着玩一样。
可你能这么想,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你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安逸的、舒适的,有人为你铺好了所有的路,就算你出了什么事儿,顾家也会倾尽所有的医疗资源治疗你!
可我不一样,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的靠山就只有我自己,就算我现在死在这都没人知道,你想玩可以,那是你自己的事,别带上我……”
她的咽喉哽了哽,忍住鼻尖的酸涩,“把我放下,我要下车。”
顾西野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沈意,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要下车,算我……求你了,把我放下去。”
外边每响一遍雷声,沈意攥住安全带的手指力度便紧了一分。
闭上眼睛,身体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顾西野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下的那一瞬间,沈意就解了安全带跳下了车。
神经剧烈的紧绷下,视野有些模糊不清了。
沈意扶着一棵树站稳之后,忍住想吐的冲动,努力平息脑海里和胃里翻涌的难受,往山下的方向走。
顾西野从驾驶位下来,从后攥住沈意的手腕。
一只手撑在车身上,另一只手落在她脖颈后用力,怒气之下几乎用了摔得力气,将她抵在车身。
狭长的眼眸压低,沉沉的盯着她看,“在你眼里,你也觉得我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一样?觉得我只能靠顾家才能活下去?”
沈意的身体还在抖,眼神渐渐的变得有些空洞。
天边的雷声不断,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势出乎意料的大,豆大的雨珠子砸在她被迫扬起的脸上。
很疼,也很冷。
她厌恶这样雷雨交加的天气,厌恶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甚至一股恨意弥散出来,恨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这样该死的天气。
如果没有雷雨天,母亲是不是不会从顶楼跳下了?
是不是就不会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下了?
如果那天是个晴天,太阳暖洋洋的晒在母亲的身上,总会有些温暖的吧,她或许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吧……
“沈意,我一直觉得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可你让我好失望。”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一滴滴落下。
顾西野狠狠地攥着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紧绷的咬肌已经彰显了他此刻的怒火。
沈意眼里的光一点点被雨水浇灭了似的,空洞的看着他。
“说,你说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是喜欢过我的吧,和那些女人一样喜欢我的钱,我的身份呵?可这些从始至终分明又没变,你又提分手做什么,欲擒故纵?如果是,那你目的达成了,我提出复合你又拒绝什么?难道还想趁机逼我娶你吗?”
他的手劲极大,捏得她的下颌已经泛青,骨骼也似是要被他捏碎了一样。
沈意却好像失去了痛觉,失焦的看着他。
顾西野皱眉,“哑巴了?沈意,现在玩这套没用!你已经让我不高兴了!”
第78章 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沈意依旧没有说话,像是失去了灵魂,身体在他身前显得很削弱。
似乎下一个瞬间她就会被揉进山中雨雾中消失不见了。
顾西野被她一声不吭的模样弄得很烦躁,抓了抓被打湿的头发,抬起脚狠狠的踹了下车身。
“你确定要走?”
顾西野盯着她,“这可是最后一次,我们两个复合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
沈意的脑袋浑沌一片,除了全身发抖,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来。
她动了动唇角,怎么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对面,顾西野的唇瓣在开合,可他说了些什么,她已然听不清楚了。
恍惚中,顾西野的面容变成了沈书砚和叶知秋的面容。
他们是街坊邻居里最恩爱的夫妻。
在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父亲总会准备一些出乎意料的小惊喜逗母亲开心。
或许是母亲打开后备箱里忽然冒出的娇艳玫瑰,随着后备箱缓缓地上升,闪闪发光的灯串映照着母亲幸福甜蜜的笑脸。
又或者会心事重重的骗母亲电饭煲坏了,母亲掀开电饭煲,盖子上面却挂了一根不算贵重却合她心意的项链。
然后在家里准备丰盛的烛光晚餐,桌子上会铺最新鲜的玫瑰和几块钱的蜡烛,即便喝的是超市里几百块的红酒。
兴致上来,会让沈意站在桌子前拉小提琴助兴。
每次沈意都会特别无语的抱怨,“爸妈,你们能不能把我当个人?天天给我吃狗粮,你们觉得合适吗?”
沈书砚和叶知秋相视一笑,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沈意听不见了。
画面忽然扭曲了起来,坐在桌子前吃烛光晚餐的两个人,忽然浑身是血,面目模糊!
沈意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他们的身体,哭着想把他们残缺的身体拼凑起来,可怎么都做不好。
小小的女孩把小提琴砸了个粉碎,拼命的蜷缩起身体。
无论她怎么哀求,都无法回到原来的画面了。
沈意脸颊的水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分不清是雨,还是她的泪。
顾西野全当她默认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拳头猛地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的一声。
很响。
沈意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成,这是你自己选的,沈意,今天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顾西野压着怒火上了车,扬长而去。
沈意站在雨中,唇角泛着青紫。
极尽全力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却好像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没走两步就倒在了积了雨水的柏油路上。
可是她连痛都感觉不到。
梦境里反复出现的场景如今在她眼前一遍遍的上演。
耳边稀稀拉拉的雨声和停不下来的嗡鸣声交叠,那么多的雨水,就好像血水一样渐渐的要没过她的身体,反胃的感觉不断上涌,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理智……
——
某私密性极高的包厢内,林君抿着咖啡,余光装作不经意的掠过面前闭目养神的男人。
终于,她有点忍不住了,把咖啡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裴妄,你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儿啊?”端的是和颜悦色。
裴妄缓缓掀开眼眸,眸色很淡,“伯母,我和南城的关系你应该清楚,正因为有南城在顾家,澜月湾的项目才会落在顾家。”
林君晕开唇角,“这我当然知道了,南城跟我提过你们之间的事儿,说实话,我既佩服南城的远见,更佩服你的能力和谋略,这次YW集团能把澜月湾的案子给顾家,是顾家的幸事,更是西野那孩子的幸事,你们都是西野的贵人。”
裴妄抬了下眸,瞳孔如不见底的深渊似的,教人看不清喜怒,“既然如此,顾夫人何以见得要恩将仇报呢。”
“恩将仇报?”林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妄看了眼佯装淡定的林君,“我这人不喜欢绕圈子,顾夫人,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沈意做的到底是什么交易?”
林君握住咖啡杯的手一紧,“什、什么?”
裴妄摩挲着尾戒,语气不咸不淡,“既然我能问出这话,就代表我知道的更多,顾夫人再演下去,就伤了两家情份了。”
林君目光忽闪,看了眼他清心寡欲的模样,明明刚喝了咖啡,这会儿喉咙莫名却有点干。
看样子,裴妄是查到了什么。
否则不会这么直白的兴师问罪。
“你都知道了。”顿了顿,她说,“这件事是我做的,和顾家无关,与西野和南城也没关系,他们都不知情,你要是想找我麻烦,那我就随时奉陪。”
反正她搞不过裴妄,说出来这话,心里的负担反而减轻了。
“顾夫人误会了,我没想找你麻烦,毕竟那些文件,没有我,你也接触不到。”
裴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林君心下骤然一惊,“什、什么,你什么意思?”
裴妄抬了抬眼,黑眸透着三分凉薄,没有说话。
可几秒的功夫,林君就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的猛地抬头看他。
从叶知秋身上提取到的毛发和皮屑鉴定来源是裴昊东。
以当年裴昊东的能力想要毁掉证据不能说是轻而易举,但也不会太难。
当时林君看到这份调查文件的时候还挺纳闷的,本该毁掉的尸检报告,怎么会凭空出现在她的档案室里了?
难道说……
“六个月前,是你把叶知秋的尸检报告放在档案室,故意让我看见的?!”
林君猛地站起身,脱口而出。
这种猜测,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可对方却直接承认了。
裴妄漠然的睨着她,“可我没想到的是,顾夫人会用这个和沈意做交易。”
林君哽了哽,过了很久才消化掉送文件的人是裴妄的事实。
她缓了口气,后背依旧站得绷直,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东西给我?事关你们裴家的丑闻,难道这东西你不该销毁?”
说完,她的论证似乎得到某种猜想似的,又惊又恐的撑大眼睛。
“还是说,你想利用我的手,准确的说是利用顾家,来扳倒裴昊东,夺裴家的家产?”
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否则,裴妄的动机在哪?
费尽心思挖出当年毁掉的证据,这份能毁掉裴昊东,甚至毁掉裴家的文件,居然出自裴妄之手,如果不是为了裴家的家产,那肯定就是疯了!
裴妄却寡淡的笑了下,嗓音轻慢,“裴家的那些破玩意儿,也就裴昊东能看得上。”
“那你还……”
林君想不明白,除此之外,他还能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