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班，顾清看完外婆后回家，就这样抱着顾十三蜷缩在沙发上，心神不宁……
等到晚上九点，沈亦舟电话响起。
……
顾清听完沈亦舟说的大概经过，才知道陆之南和纪行周涛那群车营里的人现在都在警局。
“你别担心，陆老爷子不会放任不管的。以前上学我和阿辞是那儿的常客，闹得再大也最多三五天就出来了。”
顾清心里依旧愁云满天，不确信道：“真的吗？但是他把人……都这样了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吗？”
沈亦舟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在京城谁能卖陆家一个人情，都是挤破脑袋都抢不来的好事。
那些人可能可能都巴不得阿辞多犯犯事儿……
“没事的，他可能就是手机被扣住了，等他出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听到沈亦舟这么说，顾清尽量让自己心放下来，不断安慰着自己一定会没事的，一定要没事……
冥冥中，总感觉事情的走向，已经逐渐开始不可控地变复杂……
这一晚，顾清就在沙发上静静躺着，顾十三好像知道麻麻心情不好，一个敏捷跳下沙发，跑到自己的猫粮碗里用嘴叼了几粒猫粮上来。
它将猫粮叼到沙发上后，就“喵呜喵呜”地叫着，好像是在催促麻麻赶紧享用，吃了就开心你。
顾清侧头看着这个小家伙，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她的小十三怎么这么懂事。
“我的乖宝宝，妈妈吃不了你的食物，来，妈妈喂你多吃一点。”
顾清用手将猫粮拿到手上，移到它嘴边想喂它。
顾十三歪着一颗小脑袋，仿佛有些不能理解。
又“喵呜~”叫一声，声音细细的，奶奶的。
麻麻快吃呀，别客气！
小爪子笨拙地扒着自家麻麻的手，往她那边方向推了推。
歪头等了一会儿，确定麻麻不吃它的食物后，便伸出舌头自己慢慢吃了起来。
“喵呜~”麻麻真好，自己舍不得吃都给我吃。
顾清没忍住嘴角轻笑，看着顾十三吃得香，脑海中又想着，也不知道陆之南吃饭没有，应该有人安排的吧？……
这一晚，又是辗转难眠。
…………
京城警局，陆之南单独被关押在看守所里，暴躁地踢开旁边的椅子，发出“嘭”地一声响动。
刚那警员说手机被当成调查工具，在没结束调查前都不能还回来，让他们帮忙打电话也被拒绝……
一时间，没一个人敢上去触这位太子爷的霉头。
陆之南此刻心里烦躁得想把樊刚再打一顿！
妈的！他家小姑娘现在联系不上他肯定都担心坏了。
他昨晚怕她担心，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一下情况时，小姑娘可能是因为最近上班外加照顾外婆太累，就这样开着视频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小姑娘毫无防备的睡颜，莫名抚平着他内心的焦躁和烦闷。
最后才对着手机屏幕亲了亲，就像真的在亲小姑娘一样，眉目中温柔尽显，看了良久，才满足的挂断视频。
结果第二天刚给她发完早安的消息，就在去医院的路上被堵了。
…………
而顾清这边，接连之后的两天都没有收到陆之南的任何消息，她每天都会让沈亦舟帮忙联系京城那边问问情况。
没等到陆之南回信，第三天却等到了陆老爷子的到访。
周六，顾清刚到医院，就在去外婆病房途中的走廊上，被一个西装黑衣男叫住。
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医院，不知道的以为碰到了黑社会头子……
十分钟后，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顾清看着这位坐在轮椅上却气势威严的老人……身边的一排保镖，这阵仗，她想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看着眼前与陆之南有着两三分相似的眉眼，还是忍不住疑问开口：
“陆爷爷？请问您专程来……是有何贵干？”
陆老爷子卸去在平日里的肃穆，微微打量了几眼这个小姑娘，面露和蔼地开口：“小姑娘真聪明，长得也很漂亮，白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要知道在这个年龄的小辈里，大家对他这个老头子都避而远之。只有在重要场合不得不上场打招呼时，才会主动上前问候，但大多都对他这个不怒自威的老头子不敢直视，打完招呼后就恨不得立马消失。
眼下这个叫顾清的女子遇事不卑不亢，看到他也没有惊慌害怕，这态度让他不免多高看她两眼。
顾清微微一笑，礼貌又梳理地简单回应着：“我当您是夸我了，谢谢。”
陆老爷子也不着急入正题，一直问着她和自家孙子两人在桐城的情况和生活，顾清也耐心的知无不言。
在回答完最后一个基础问题后，顾清笑着直言：“陆爷爷，按照您对我们的关心程度，这些……您应该都了如指掌的吧。”
陆老爷子被戳穿也不恼，“哈哈”大笑两声说：“你这个丫头，还真爱说实话。也不算了如指掌，那些都只是对自己孙子该有的关心，现在亲耳听到的感觉又不一样。”
顾清逐渐在这轻松的氛围中放下防备，“能理解您对他的关爱之心，陆之南也经常和我提起您。”
陆老爷子听到这话，心情愉悦，却嘴硬着说着：“你就少哄我开心了！他要真挂念我，也不会一直不回去看看我这老头子！”
他说完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姑娘是个好的。想到什么后心里只觉得可惜，只能让他来当这个坏人了。
顾清没感受到这些微妙的变化，只尴尬一笑，还是维护着陆之南道：“他……平时也挺忙的，或许是走不开……”
她之前都会经常看到陆之南和他爷爷打电话，虽然只有三五句话，但顾清明白这是他和老人惯有的相处方式，看似潦草几句，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但自戚佳瑶那件事情过后，顾清就再没见过陆之南跟老爷子打过电话。
只是时不时地还会和家里的老管家通通话，多的也是随意地问问陆老爷子的身体情况，问得很不经意，但又每次都会问。
顾清想起他那几天的状态，感觉更像是小孩子般在那无声的使着自己的小性子，有着赌气成分存在。
似乎是在对陆老爷子控诉自己的……委屈？
当时那几天她和陆之南两人心里都不太好受，她时常表示着自己已经对这件事过去了，只要他没事就好，也希望陆之南能够尽快地过渡出来。
虽然陆之南没有直说，但顾清也能感受到他那几天的敏感，又一次因为看电视轻轻皱一下眉，都被他无限放大地寻问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云云……
陆老爷子心里像明镜，摇摇头无奈笑道：“你说他忙不开？朋友出事倒是马上就能赶过去。”
顾清哑然，祖孙俩的矛盾，她无法去挑明什么，只转移话题：“听您这样轻松的语气，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陆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有些深沉：“阿南的事……我会给他摆平好一切。但他那个叫汪望的朋友就说不清楚了，听说现在还在ICU没出来。”
顾清眉头紧皱，抿唇没说话，想起那个天生热情活泼性格的汪望，心里溢满了担心。
虽然只偶尔和他们一起吃饭喝酒，但她心里也早已经将他们都当成了朋友。
能得到陆之南认可的朋友，就一定不会差。
虽不知道陆之南现在的具体情况，但听到陆老爷子这样说，对他担忧也逐渐放了下来。
陆家唯一的长子，陆老爷子不可能让他出任何差错。
唯独汪望那儿，要不是外婆这边她放不下，不然她怎么也要一起去京城的。
“顾家丫头，你认为你身边发生的这些事，都只是意外吗？”
顾清猛地抬头，心思被牵引到悬崖之上，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汪望不是因为赛车出的意外吗？更具体的，沈亦舟也没有和她透露太多，今天一早只说汪望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也说陆之南那边要不了两天就能出来了。
老人见她没反应，猜想可能没听出他的画外音，又继续开口：“换个问题吧，你外婆的事情，你认为只是意外吗？”
顾清声音带着微颤，装作不知情，艰难开口：“是您……？”
陆老爷子淡淡地摇摇头，“我不至于伤及无辜，我还不想阿南恨我。毕竟……我也算是阿南心里唯一的亲人了。”
心里唯一的亲人……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顾清心里却是很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不自觉就想起曾经陆之南和她说过的过去，对他毫不关心父亲，只在意他成就的母亲……
话题都到这个高度了，顾清只等着这位陆老爷子的后话。
果然……
“上次……戚家那个私生女的事情发生后，阿南直接把那个叫戚佳瑶的扔到了边境，自此对我也埋怨颇深。”
顾清不解，她只知道这件事是高瑶和戚佳瑶算计的，“但这不是他的妈妈找戚佳瑶计划的吗？为什么会埋怨您？难道您也……”参与了？
话被打断：“你误会了，我很清楚我孙子的底线，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而且陆家也不需要靠什么联姻来巩固基业。实不相瞒，其实在那之前他就答应过我，半年后他会回陆家接管家业。但……那件事后，阿南就不要陆家了。”
想到自家孙子打电话直言说，让陆家就当没有他这个孩子时，他就知道他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眉间尽是愁色，“他抱怨我放任他妈妈在陆家作威作福，也是怪我没能力护好他。”
他太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脾气了，但这都是陆家欠高瑶的，事情发生后，他只能警告高瑶下不为例。
“所以，您想说什么？”顾清猜到了一些可能。
“身为陆家人，有些责任是他出生时就该承担的，我只想让阿南回到陆家，顾家丫头，你……能成全我的心愿吗？”
顾清心里了然，扬起无力的笑，“看来……您也是来让我离开陆之南的啊……”
陆老爷子来之前就下了狠心，“我知道你和阿南是真心喜欢，我也看过他和你在一起时的照片，那是你们一起在外面吃饭，画面里他心甘情愿地给你夹着菜，脸上扬着我好多年都不曾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原本我不妨碍他和你谈恋爱，但他现在因为你，已经不愿意回陆家了。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顾清摇了摇头，不认可这个观念，坚定地说：“我离开他，难道他就愿意回到陆家吗？陆爷爷，您是他在陆家最在意的人，他要是知道您今天的举动，他一定不会好受的。况且……您或许最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不愿意回家，事情的根本并不在于我。”
陆老爷子在与陆家未来比起来，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是，戚家私生女的事情触及了他的底线，但他依旧可以选择回到陆家，任他翻天哪怕将戚家覆灭陆家都能给他兜底，而不是直言不要陆家了。”
“从小阿南就是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最懂他在想什么。他是害怕回到陆家后，你再受到高瑶的伤害，我那个儿媳妇啊，从小就只想要控制阿南，凡是自己认定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阿南妥协和接受，这才是让阿南想要直接脱离陆家的根本。”
顾清忍住身体的微微颤抖，努力保持着平静，“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他呢？您都说了原因不在我。而且如果我不答应呢？这根本不公平！你们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们又知道他内心到底想要什么吗？”
陆老爷子毕竟是久经沙场的高位人士，知道怎样才最一针见血。
“你答不答应我都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我知道阿南在乎你。但高瑶……她不会在意阿南会不会在乎谁，也不会在意他喜欢谁。”
“就如你外婆的事情，阿南母亲知道伤害你的同时也会伤害到阿南，但她根本不在乎。那个进医院的小伙子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下一次，或许就是你身边的朋友，你也不想你那个叫秦可可的朋友家里出点什么事吧？我今天选择单独找你说，只是不想阿南心存愧疚，毕竟那个叫汪望的小伙子是因为他才承受了无妄之灾。但现实就是这样，他护不住你，而你们谁也护不住你们在意的人。”
陆老爷子叹口气，语气诚恳又强势道：“说实话，我这身子也耗不了多久，我只想让阿南尽快回到陆家撑起一片天，完成该属于他的使命。我再给你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我护着你们，让高瑶没办法继续在你们身边动手脚。但如果一个月后你再不离开，我只有通过我的方式来让你离开了。”
第90章 别哭，我回来了
顾清后面都不知道怎么到的医院，怎么和外婆说的再见。
到陆之南家后，看着他这里熟悉的一切，不禁想到第一次被他拐来“试住”的场景。
回过神来，顾十三已经跑到她脚下。
她弯下身抱起顾十三，走进客厅，看到餐桌，往日她总和陆之南在这里吃饭；她有一天被椅子冰冷的温度凉到，随口抱怨了一句“不喜欢冬天，连椅子都好冰。”
他第二天就把椅子换成了短绒椅，语气宠溺又温柔：“现在你有冬天的专属椅了。”
顾清鼻头泛酸，转头看向一旁，厨房门口的草莓围裙还挂在上面，教他做菜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耳边回荡着男人说以后只吃她做饭的话语；
闭了闭眼，迈步走进房间，半开的滑门衣柜里，早已被自己占了一大半。
在逐渐走进陆之南的生活圈后，他家衣柜就不知不觉多了好多她的衣裙，大多都是他为她挑选，他调笑说以后看衣柜就能看出家庭地位。
两人的生活早已互相渗透，心与心的不断贴近，顾清满脑子都是往日里他对她的好。
顾清看着床上的薄被子，冬天她怕冷，开了空调都总习惯要盖两层被子才觉得保暖。而陆之南说他体温高，有他在就不会让她冷。
果然，只要有他在的夜晚，每晚都会被他似火般燃烧温暖，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在床上嬉笑打闹的温存与柔情……
太多太多，都是她无法能割舍的。
顾清将顾十三放下去，侧身躺在冰冷的被窝中，缓缓闭上双眼。
她只觉得好冷，她真的好想陆之南……
闻着被子上还没完全消散的木质香气息，没有陆之南，看来一床被子真的太冷了。
顾清起身，去隔壁房间又抱了一床被子过去……
顾清侧身躺下，一行泪不自觉地顺着鼻梁划过，滴落到枕头上。
陆之南，盖两床被子怎么都还是这么冷啊？
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抛开了白日里的隐忍，此刻的她又感受到了久违的孤苦无依无力感，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清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陆老爷子说的那句话：“顾家丫头，你就当是我这个老爷子对不起你们。毕竟，我护不住你们一辈子，你们想要安稳，前提是必须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