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心不行,那就走肾。”他说, 随后从水里起身,带着淅淅沥沥的水流从身体上滑落,走到盥洗台边,拉开抽屉,拿出他早就准备在里面的东西。
看她一眼,示意道:“这是夫妻义务。”
又踏进来,梁晴看到他利落地就将手背上的纱布撕掉,彻底不装了。
一切都是强者戏耍的手段。
储臣把她粗粗地一拽,一抱,一叶扁舟就这样轻飘飘挂在苍劲的大树上,梁晴仓皇之下搂紧他的脖子,亲吻他灼热的耳朵,又想起奶奶说他是个好孩子。
梁晴想,他是混蛋也的确是个好人,就凭他的担当,“谢谢你帮我处理这些事。”如果那个亲戚真想干点什么危险的事,她的力量防不胜防。
储臣一手提着她的腰,一手拨开她的长发拢到肩头,回敬似的,也咬她,“跟你无关,这是我孝顺老人的本分。”
“我奶奶,需要你孝顺什么?”梁晴不明白。
“我是她孙女婿。”他加重了牙齿的力道,蕴藏了恼恨,“奶奶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救我一命,这不该么?”
虽然是假梁晴之手,可是谁都知道,如果没有奶奶的善良,那些东西怎么可能到他手里。
梁晴肩头吃痛,侧头看过去有一排红色的牙印,与他整齐的齿形完美契合,“所以,我们是要互相咬对方泄愤么?”
“当然不是,现在进入主题。”他慵懒的笑意漾开在眉间,隐隐约约能看见过去的张狂。
这对梁晴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不是完完全全的舒服,但也只有和储臣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刺类似动物本能的狂野。
她被侵略,被掠夺,可是甘之如饴。
梁晴想,人在重压之下是需要某种刺激的,怪不得有这么多妻子很漂亮,还出轨的臭男人,但是但是,但是这并不是道德败坏的理由。
她忽然又有点生气,把对臭男人的憎恶全都转嫁到眼前人身上,缓缓靠近储臣的耳边,问他:“你是变态么?”
储臣扶着她的脑袋,在腮边亲了一口,低笑着回答:“是。”
梁晴痒得想笑,只觉身边的人忽然一顿。
“怎么了?”
“滑掉了。”他说着后退了一些,又去拿个新的,梁晴靠在边缘休息一下,顺便喘口气,把水放掉再流入干净的,彻底杜绝污染。
储臣再次来到她身边,把人揽入怀中,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他们不急不缓地亲吻。
梁晴想到一个问题,就问他:“你会想要孩子吗?”
正在劳作的人没有回答,一时也没有别的动静。
“ 想或者不想,这是需要思考的问题么?”梁晴对他的缄默不满,又愤愤踢了他一脚。
储臣吃了下痛,几不可察地凝眉,回答她:“我怕说想要或者不想要,都会违反你的心意。情绪敏感又多疑,是你们女人的通病吗?”
梁晴说:“我知道你一喝醉就不做人,怎么了,现在头脑清醒的时候也不做人了吗?”
储臣坦然地笑了笑:“平白无故挨你一下打,过把嘴瘾都不行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都可以。”储臣终于认真地给梁老师作答,“之前坦白过,和你领证之前,我没有打算结婚,对家庭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想象。现在你问我,那么我说,如果你生我会好好养它,如果你不想生,那就我们两个好好过。”
和梁晴有给她全部爱和安全感的奶奶不同,储臣的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酒鬼,母亲说难听点是个“恋爱脑”,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储旭瘦的前胸贴后背,根本没有孩子的鲜活样儿。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储臣能对婚姻有美好的想象才奇怪。
梁晴沉默了一阵。
储臣又说:“当然,我早把小旭当成我的孩子,……还有你。”他们两个,都是他的责任,将来他死了,财产也都是要留给他们的。
梁晴觉得话题有点沉重了,不愿意这样,于是好笑地问:“我也是你的孩子?”
“你可以喊声爸爸,我听听。”他也迅速笑开了,又开始混账行为。
在梁晴刚张嘴的瞬间,就被他堵上,后续的一些话简直没法听,他比畜生还畜生。
最后梁晴脸蛋埋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说:“小旭还有你的那些兄弟,知道你是这个德行么?你还是个人么?”
“我在别人那儿都挺道貌岸然的。”储臣侧身靠在床头,摸了摸她的脸,“看你很喜欢我这臭德行,刚刚不是很开心。”
梁晴的脸逐渐灼烫,脸扭过去。
“需要我学一下你的叫声么?”他故意逗她,装腔作势起来,“储臣,储臣,别弄这里……”
梁晴恨不能把他一脚踹到床下去,但实在太累,不得不闭上眼睛,睡着了。
储臣还清醒着,手上的动作像是有肌肉记忆,一下下拍打着她的后背,如同哄自己的女儿。
伤口有些发炎,他起身去客厅换药,想到梁晴的表现。
两人冷战和好的那个晚上,他巴巴过来,看见她眼睛红肿,心疼得不行。应该是自己误会了,梁晴怎么会因为他的冷漠而哭呢,真是自作多情。
储臣的脸上浮现些许自嘲的笑意,心脏也有微微苦涩的痛感。
*
一旦折腾到半夜,梁晴隔天必然无法按时醒来。
储臣依然可以神清气爽地起床,他没叫梁晴起床,换好衣服去了厨房。
结婚前,他不进厨房做饭,婚后虽然也少,但是总看梁晴做饭,眼睛总能学会一些。梁晴的爱好是待在厨房各种研究,但这并不代表做饭是她的专属责任,
一旦爱好变成任务,热情就会消失,他不想消耗干净她的热爱。
他站在冰箱前愣怔了一会儿,叫他发挥想象力研究吃的多少有些为难他了,只能依葫芦画瓢,东施效颦,模仿一下他的老婆。
他拿了鸡蛋和蟹柳棒,梁晴之前做过一次蟹柳滑蛋,很嫩,也很好吃,那天正好是储旭也在,臭小子不要脸全都给吃完了,他这个做哥的没好意思说他。
储臣动作笨拙,在心里把步骤回忆几次,蛋液里加入牛奶,打散搅匀;再把蟹柳用撕成小条状也倒入碗中,搅合搅合,一起倒入锅中煎,翻面。
他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最后黏糊糊的,自己都食欲全无,不像是吃的反而像……明明梁晴煎起来的时候很顺滑,也不粘锅,是一个形状完美的饼状。
储臣把做坏的没丢,自己站在台面前顺势就吃掉了,又另做了一份,勉强比前面的好,总归像样一点的。
时间到,他去喊梁晴起床。
看见早餐的瞬间梁晴的脸上是有微妙的表情的,说不上来是惊喜,但绝对是乐观的。
看着她嘴角上扬,储臣一早郁闷的心情终于明媚了一些。
蟹柳滑蛋上他撒了一点黑芝麻,看上去很可口,且营养丰富,梁晴用叉子插了一块送进嘴里,瞬间低头笑起来,很明显在嘲笑。
储臣坐在她对面,内心有些紧张,语气平平地问她在笑什么。
梁晴笑够了喝一口牛奶,问他:“你上次看我做的,是不是上面撒了黑色的东西,就跟着学了?”
“嗯。”
梁晴说:“你是笨蛋么?我撒的是黑胡椒和海盐,调味的,你撒芝麻干嘛?”
储臣:“……”
怪不得味道不太对。
“别吃了,我再去做一份。”
“不用,盐吃多了会水肿。”梁晴看看他无法掩藏的笨拙感,觉得有点可爱,便安慰他:“你做的早餐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
储臣松开在桌子下面紧扣的手指,一激动亲了她一口,又说了句肉麻的话,“谢谢老婆夸奖。”
梁晴也假惺惺地说:“谢谢老公的早餐,你能主动做早餐,我很欣慰。”
“我会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储臣没忍住笑起来,“你想吐么?”
“垃圾桶拿过来吧。”梁晴摊手。
这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老公两个字,不止梁晴,他也觉得有点刺耳。
*
储臣这天去公司,老陈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里一瞥,看见储臣竟然拿着本书在看,还有模有样戴了副框架眼镜。
“储总,看什么呢?”老陈笑着问。
“菜谱。”储臣回答,“梁晴的。”
“……准备学做饭啊?”老陈开玩笑。
“有这个打算。”
做一顿早餐可以换来梁晴一声老公,何乐而不为呢。
这天储臣早早结束了工作,自己开车回家,准备陪梁晴一起做饭。刚进门,就接到她的电话,说还要去看金晓雯不能按时回家,她那边出了点事,叫储臣自己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金晓雯打电话给梁晴的时候,是带着哭腔的,拜托她来找自己,梁晴开车去她爸妈家接人,金晓雯挺着大肚子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眼睛肿得像个核桃,可视范围不超过五米。
“我送你回家,和郭辰的新房子行么?”
“我不回去!”金晓雯强烈反对。
她还怀着孕呢,梁晴根本不敢胡乱把人放到哪,思考了一下,又说:“那要不先去我那,储臣这个时间应该不在家,你可以和我好好聊一聊。”
“那行吧。”金晓雯擦了一把眼泪。
梁晴对金晓雯家的情况了解一下,条件不错,但父母离异,出嫁前跟着父亲和继母生活。她和继母的关系只能算和气,远远达不到消解心事的地步,现在不能哭诉委屈也正常。
金晓雯在最无助的时候打电话给梁晴。
路上,梁晴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金晓雯跟她一一说来,她被学校领导叫去谈话了,原因是有家长举报她补课。
五月份的时候,梁晴曾经接触过一个姓卓的同学家长抱着钱来找她,求她给自己的孩子补课。金晓雯当了几年的老师,自然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
只不过,金晓雯和梁晴做出的是两种选择。
现在是放暑假的时期,初三的毕业生已经离校,该去哪所高中也尘埃落定,金晓雯就被毕业学生家长举报,私下有偿补课。
梁晴问她:“那你收钱了么?”准确来说,是接受学生家长的转账汇款了么。
金晓雯心虚地点点头,“收了。”
在编老师私下补课本来就违反规定,学校处理金晓雯也是按照规章办事。梁晴在心里想,这真是最糟糕的状况了,她没有办法做出评价。
金晓雯有点不服气地说:“其实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教育局让我把补课费都给退还给家长,我也可以如数退,可是——”
她憋不住又委屈哭了起来。
梁晴说:“可是什么?”
“举报我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就是找我补课的家长,当初是她自己辗转找人委托我的。”金晓雯说:“你知道我又不缺钱,看她那么诚心我才答应的,就象征性地收了点。她以为我赚她很多钱么?”
无论是不是心软,也不要想着去打破规则,这件事的确是她做错了,但是看金晓雯这么伤心,很怕她哭太惨影响孩子,只能选择性不说教。
梁晴递了张纸给她,“擦擦眼泪,回家我给你做点吃的?”
“那好吧。”金晓雯打了个嗝。
梁晴跟金晓雯说好了储臣今天不在家的,但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客厅,妞妞今天去宠物托班了,已经被他接回来。
“你老公在家啊?”金晓雯说。
梁晴也愣了愣,“我还以为……”
储臣已经走了过来,去换了鞋子,“你们有事要聊?我带妞妞逛一逛。”
“身材还怪好的嘞。”待男人离开顺便把门关上,金晓雯抓着梁晴的手腕评价道:“你老公看着挺粗犷的一个男人没想到心思挺细腻。要是郭辰,还跟个死人一样摊在椅子里打游戏了。”
梁晴说:“储臣好像不喜欢打游戏,没怎么见他玩过。”
金晓雯眼里只有别人家的好,忍不住作对比,“ 那是因为把时间都用来工作了啊,哪里像郭辰,一点都不努力整天混吃等死。”
梁晴打开冰箱,给金晓雯拿了吃的垫肚子,两个人又聊了一会。金晓雯说着说着,总是想哭,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也太委屈了。
她给那个学生补课一年,每周四个小时,其中劳心劳力的辛苦自然不必多说。如果她不够专业和负责,对方也不会找她补课。
到最后被人白嫖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落了个处分,她甚至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当老师。
“太恶心了!”金晓雯抓住梁晴愤恨道。
梁晴说:“你现在怀着孕,辞退你不可能。”
“无所谓了。”她的情绪紊乱,态度也反复横跳,“我很伤心,也不太想当老师了,每个月都有上不完的公开课,学生也不好管,家长还总来找麻烦,一个月就拿这点钱。”
“不当老师你想做什么?”梁晴问。
金晓雯看看她:“你们校外培训机构挺赚钱的吧,只需要负责上课就好了,不用管乱七八糟的事。”
梁晴客观地说:“你父母不会同意吧,因为不稳定。”
金晓雯懒洋洋地在沙发上躺下来,摸着自己的肚子,“那我就不工作了呗,回家当全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