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起跃【完结】
时间:2023-08-23 14:41:13

  今夜除了小娘子,他对谁都没兴趣,知道她喜欢热闹的场合,把手里的披风递给了她,“我就在这儿,快结束了知会一声,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温殊色应了一声好,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过头冲到他跟前,脚尖一踮,照着他的脸颊便亲了一口。
  亲完转身就走,没去看郎君愣住的神色,也没顾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手提裙摆,跟着六娘子身边的侍女匆匆去往前堂。
  头一回去见还杨家六娘子,还是人家的生辰宴,总不能空着手去,抬步上前堂二楼雅阁前,落后几步同那名小厮附耳吩咐了一句,“去吧,办好了,咱们之前的那恩怨便一笔勾销,我让文叔升了你的职,给你增涨薪资。”
  小厮眼角都笑起了褶子,连连点头,“少东家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好。”
  温殊色跟着侍女继续往前,到了最大的一间雅阁前,侍女回头让出了路,“谢少夫人里面请。”
  守在门帘处的侍女往里通传,“二殿下,六娘子,谢少夫人来了。”
  里头的一群妇人正围着二公主和六娘子说笑,闻此一言,前一刻还沸腾的场子突然鸦群无声,个个都望了过来。
  瞧见从珠帘后走出来的那小娘子时,眼里一瞬都划过了惊艳。
  东都地大物博,从不缺长得好看的小娘子,可鲜少有她这般一眼瞧去就活力四射的美人儿。
  一半的人还在愣着,一半的已经回过神来,神色各异,等着二公主和今日的寿星发话。
  谢劭受伤后,前来府上探望的人不少,今日场子内却只见到了两个熟面孔,一位是二公主,一位是魏家大夫人。
  温殊色自来便不是怕生的性子,上回已经见过了二公主,先上前蹲了个礼,二公主含笑虚扶了一把,“夫人不必多礼。”
  猜着坐在她身旁穿着一身繁花似锦的小娘子,便是今儿的寿星了,温殊色上前道了一句祝福,“今儿打扰到了六娘子生辰,还望六娘子见谅。”
  杨家六娘子是双丹凤眼,一笑起来,便给了一种精明的印象,“二娘子说的哪里话,不过一个生辰,弄出这么大的阵势,还占了地儿,岂不是张扬了吗,给二娘子添了麻烦,今儿说什么也该是我向二娘子赔不是。”
  话虽客气,可有心人一听便能发现名堂,没叫她谢夫人,唤的是二娘子。
  “六娘子及笄,人生仅此一回,想要图个热闹罢了,谈何张扬。”
  她态度真诚大方,一席话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六娘子笑了笑,同身后的丫鬟道,“还不快去给二娘子看座。”
  前面的位置都坐满了人,温殊色只能排在靠着门口的位置。
  落座后,杨家六娘子继续同她聊着,“二娘子是何时来的东都?我怎么没接到信儿呢,谢家同我杨家也算是世交,若是提前说一声,父亲必会派人前去接应。”
  六娘子的生父乃杨将军的长子,国公府的世子。
  前太子被废之后,谁人不知她和谢劭是如何来的东都,这话太过于场面。
  杨家二娘子今儿是寿星,同二公主一道坐在高台上,她能一眼看到温殊色,而温殊色想要看她,身子得往前微倾才能见到人,答道:“世子爷朝事繁忙,我和夫君不过是来一趟东都,又非公务,哪里来的面儿劳烦杨大人。”
  六娘子话说出来便有些后悔了,牵扯到了朝堂,说的还是谢家,没有讨到半分便宜,还险些惹了口祸。
  谢家不能提,温家总可以,又问她:“二娘子是凤城人?”
  温殊色点头,“是。”
  “上回听侍郎夫人说令尊在福州做什么小买卖,不知道做的是哪门生意?”
  前头的那些话还算客气,这一句多少带了点鄙夷。
  温殊色似乎并没听出来,笑着道:“家父和兄长都在福州下海,已有好几年了,今年才留在凤城,谋了一个员外郎的管职。”
  员外郎,顾名思义不就是花钱买来的官职。
  不用问也知道,必是谢三公子为了自个儿的颜面,替她温家二房买来一份官职。
  六娘子捂嘴一笑,“温娘子人在凤城,不知道当年三公子的威风,多少小娘子倾慕着呢,论福气气运,怕是没人能比得过温二娘子了。”
  就差明说,她这样的家世,能嫁给谢劭,是她走了狗屎运。
  温殊色点头,笑着道:“这个我倒确实不知,不过我瞧着郎君如今也没好到哪儿去,天生一张招蜂脸,若是没成亲,少不得沾花惹草,非得逗上外头的野花儿惦记。”
  六娘子一愣,身旁的二公主脸色变了变,抬目看向她。
  温殊色脸上的笑意真真切切,一半埋怨,一半得意,一副小娘子娇羞之态,十足的显摆……
  心头闷得慌,不想再听她们说话,兴致缺缺地瞥过头。
  六娘子见自个儿把人叫过来,不仅没痛快,反过来还添了堵,心头乱了分寸,急功心切,出声问道:“适才我听伯爵府的二奶奶说,二娘子和谢公子的这一桩姻缘,来得实在让人震惊,二娘子原本想嫁的并非是三公子?”
  没料到六娘子当场托人下水,一旁伯爵府的二奶奶脸色极为尴尬。这等子事背后说说便罢了,当着面儿揭穿,这不是逼着她与人撕破脸吗。
  好在温殊色也没问谁是伯爵府的二奶奶,爽快地兜了底儿,“这事儿怎还传出来了?不过传话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与郎君早就相识,正瞅这辈子怕是要错过缘分了,谁知在洞房夜与郎君相遇,如今一提起来我和郎君都觉得不可思议,想必到了暮年,也是一桩难忘的回忆……”
  本以为她会藏着捏着,如今她这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在场的人倒没了之前看热闹的心了。
  就算是两家临时换了新娘新郎,两人也已经拜堂成了亲,当事人都没说什么,生活得好好的,旁人又有何资格说道。
  可六娘子想不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声道:“谢公子出生书香名门,自来重规矩,即便是错了人,想必也不会说什……”
  话还没说完,外面的侍女急急进来禀报:“谢三公子来了。”
  杨家六娘子神色一顿,旁边二公主也转过了头,里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珠帘已经被拂了起来,郎君看着坐在末端的小娘子,脸色沉静,语气极为轻柔,同她伸手道:“娘子,该回了。”
  温殊色仰头,也没问他为何会出现,点头起身。
  二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谢哥……”
  谢劭顿步,没去看她,而是看向了杨家六娘子,“杨家六娘子既如此好奇我与娘子的过往,问我便是。”
  六娘子是听了朱家二奶奶的话,才敢把人请过来,没料到谢劭会找上门,如此质问她,想必是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当场被人抓到嚼舌根,是个人脸上也挂不上,双颊绯红,“谢公子误会了,我并非……”
  “换亲是我的主意,手段虽不光彩,但与娘子情投意合,事后也有去衙门登记,合理合法,就不劳六娘子再费心拆我姻缘。”
  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被一个三品指挥使当面斥责拆他姻缘,这要是传出来,她哪里还有脸,怕是一辈子的心结。
  面色一时辣红,急得连嘴角都颤了起来。
  二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谢劭适才进来,别说行礼了,招呼都没给她打。
  她清楚他的性子,只要惹了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恐怕在他心里,自己今夜坐在这儿,便也成了欺负他夫人的一员。
  他就如此喜欢她吗,心头着急又难受,很想问问他若是自己和那位温二娘子比呢,可又怕他往后再也不理会自己了。
  罢了。
  他已经成亲了啊,她问明白了,又能如何呢。
  里头沉甸甸的,再也没了兴致,起身欲追出去致歉,身后的雕花窗外突然一道光划过,随后一声“砰――”响,绚丽的光芒点亮了半个夜空。
  尚在游魂的六娘子也是一愣,今儿怎还有烟花。
  小厮很快进来,笑着同她道:“少东家说,头一回见六娘子没来得及备礼,这烟花便送给六娘子当生辰贺礼。”
  六娘子更困惑了,“少东家?”
  小厮弯腰,也没再瞒着,“适才进来的温家二娘子,谢指挥的夫人,便是咱们的少东家。”
第92章
  觅仙楼,东都四大酒楼之一,名声响彻大酆,乃东都高门大户日常光顾的奢侈之地,多少世家贵公子以来此消费而彰显自己的地位。
  背后的东家原本乃一位家底殷实的本地富商,因近几年沾上了赌,家产败了个七七八八,听说不久前把酒楼都转了手,新东家是一位外地来的富商,一直没露过面,负责打理的是一位姓文的掌柜,谁能想到会是凤城的温家。
  适才在众人眼里,家境落魄,经商为生的温家二爷,居然是这样的大富商。
  六娘子的一张脸被跟前的烟花光芒一照,血色退尽,又愣又呆。
  二公主也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自己堂堂一国公主,今儿竟被人给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丢了面儿不说,怕是连声誉都没了,她一向以平易近人,亲和守礼被人爱戴,父皇也曾拿她来为姐姐妹妹们树立榜样,恨自己今夜怎就如此肤浅庸俗了,眼睛一闭,脑袋都是黑的。
  伯爵府朱家的二奶□□一个出声,压着声音恨道:“这温家大夫人,简直把人当猴耍了,口口声声说温家二房不久前被二娘子败了家,连带着把谢家也弄破了产,怎的如今还变出来了这个大个酒楼了,合着她是觉得我伯爵府知道了他温家的财力,会去讨要不成。”
  朱家二奶奶今日在场可没少说温家二房之事,知道六娘子邀请温家二娘子来,也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连带着六娘子和二公主也一道丢了面儿,她该如何收场……
  若是让伯母知道,自己这一趟惹了这么大祸,不知道会如何罚她,心头害怕,赶紧替自己圆场,把矛头都指向了温家大夫人。
  一群贵妇,平日里聚在一起嚼舌根,不是说这个便是说那个,二公主悔得不行,恨自己今儿怎就魔怔了,同这些人搅在了一起。
  烟花还在半空中绽放,二公主便回头同六娘子辞别,“表妹今日好生享乐,天色晚了,本宫得回了,就不陪表妹了。”
  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了事儿,六娘子哪里还敢挽留,把人送到了门口,怏怏然回来,好好的生辰搞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好心情享乐,打起精神陪着大伙儿把那一场烟花看完,熬到吃了酒楼呈上来的长寿面,送走了宾客,方才喘回一口气来,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阵,突然掩面哭泣,“我这是过得什么生辰,怕是要让人记上一辈子了……”
  ―
  温殊色被谢劭当着众人带出了雅阁后,一路往楼下而去。
  手掌被郎君握在手里,宽大的掌心几乎把她整只手包裹住,偏头瞧向他的侧脸,即便是紧绷起来,也是那么好看。
  郎君适才的一席话把两家换亲的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言下之意是他肖想她已久,先喜欢的人是他,给足了她的面子,这才问她,“郎君,你怎么来了。”
  谢劭侧目,这回换成他恨铁不成钢了,他要不来,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被人欺负?
  适才她一走,他便想了起来,这小娘子颇有些窝里横,对外永远一副笑脸,二夫人要她干什么她便干什么。那日更是自个儿生闷气跑出去,逛了大半天。
  今日杨家六娘子生辰,加之二公主组局,前来的都是一些东都有名的贵妇。
  贵妇,顾名思义长舌妇。
  小娘子心思单纯,误入进去,不就是小白兔闯入了狼窝,任凭旁人欺负了。
  这一想,便再也等不住,小娘子还是跟着他去散步消食更为妥当,人一上去,还没进屋,便听到到了杨家六娘子的那番话。
  两家换亲都有责任,那六娘子一张巧嘴,为了讨好他谢家把自己摘了出来,错全都压在了小娘子身上。
  质疑他不喜欢她?
  不就是笑话吗,谁说不喜欢了,小娘子就是他的命根子,捏了捏小娘子的小手,没回答她,低声斥责道:“你倒是把你平日怼我的那套出息拿出来,那六娘子能斗得过你?”
  郎君一副护食的摸样,温殊色心头一悸,涌出一股热流,踏实又温暖。
  不知从何时起,身旁似乎只要有郎君在,她永远都不用担心,就算天塌下来,郎君也能替她顶着,轻轻地靠向郎君的肩头,低声嘀咕道:“那是因为郎君都让着我……”
  小娘子软软的嗓音,带着撒娇,最能触动人的保护欲,无奈地道,“所以,我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宝贝疙瘩,你就这样任人欺负?”
  这是哪门子的情话,好听又要命,小娘子惊愕地抬眸,看着郎君眼里毫不掩饰的偏爱,快要溺死在了他的温柔里,夸赞道:“郎君的嘴终于能吐出花了。”
  想起新婚夜他对她说的那句,“言不过多,你家人就没管教过你。”
  能有今日这番转变,都是她拿自己的血肉为盾,磨炼出来的,如今开花结果了,谁也不能再来抢,“郎君放心,下回我不会客气,家有一位长得招人的郎君,怎么着也得努力。”
  瞧吧,她这张嘴怼起自己时,何时落过下风。
  两人从楼上下来,文叔刚从礼部尚书家赶回来,迎面走来,热情底招呼了一声,“二娘子……”再看向她旁边的郎君,以为温殊色已经兜了底,脸上露出了欣喜,“姑爷今儿可算是来了。”
  先前小厮一声姑爷,谢劭便觉得奇怪,如今又听到一声,心下疑云重重。
  小娘子也没去制止,问道:“文叔上哪儿了。”
  文叔正有事找她呢,做了个请的姿势,“二娘子进来说吧。”把二人往一楼的雅阁带去,边走边问:“最近的菜可合口味?”
  温殊色拉着郎君跟在他身后,“挺好的。”
  “饭菜装了盒再走这么一趟,味道便不如刚出锅的新鲜,二娘子得空,还是常来酒楼吃,味道更好。”说着又问,“李七可有上海错?”
  温殊色点头,“刚用完。”
  “味道如何。”
  温殊色笑着赞了一个字:“鲜。”
  人到了雅阁,文叔替两人让出座,自己也坐了下来,说起了正事,“这回新太子册封,圣上极为重视,几日后便要在宫中设宴,请百官前去庆贺,几日前圣上便宣了礼部,让礼部的姜尚书在东都四大酒楼之中挑出一家,进宫献菜。”
  若是觅仙楼能中标,圣上的酬劳和赏赐是其一。四大酒楼在东都每日都人满为患,倒也不是差那几个钱。
  这其二便是名,这才是真正让四大酒楼挤破头的目的。
  能在太子的祝贺宴席上献上自家酒楼的名菜,名气便会提升一截,往日四大酒楼不分仲伯,各有各的有一,若是哪家中了标,便会同其他三家拉开距离,拔得头筹,成为东都第一,“今日礼部尚书招了咱们四大酒楼的东家走了一趟。”
  这些都是酒楼内部的管理之事,掌柜的能找她来说道,不知这小娘子同酒楼的关系,何时好到了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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