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是好好和情人过日子，毕竟我不曾插手你的事情，你也别插手我的。”
冷冷抛下这句，应淮序牵着叶柠的手离开这里，直到坐进车里，他身上的冷冽寒意还没散尽。
叶柠没有开口，目露担忧，应淮序牵唇，“吓到了？”
鲜少在她面前表露出这副模样，她被自己吓到无可厚非，尽量压制着心底躁郁的情绪，他不希望叶柠怕自己。
“有一点，不过我更担心你。”叶柠撇开刚才他们的对话，主动握住他的手，试图将温暖传递给他，“不要在意她的话，我觉得你很好。”
“可是我冷眼旁观亲妹妹掉进水里见死不救。”应淮序幽幽说着，自嘲一笑，碧色瞳孔微微震荡，溢出晦暗色泽，“这样……你也觉得我好？”
“那是她要害你，我有眼睛，我知道谁对我好，我都看得到，所以我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之前已经错怪过一次，他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浮现，她当然更愿意选择相信他。
眼底的真挚认真而温柔，她满心满意皆是自己，瞳孔中倒映着他微微失神的模样。
心底冰封的旷原寒风呼啸，倏忽漏下暖光，融化冰河，他抬手将她抱在怀里，清冽的松雪香将她紧紧裹挟。
他知道，她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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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淮序的母族关系复杂，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叶柠听了只觉惊愕无比。
果然贵圈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还记得之前在云市的时候，她来找过我，除了米娅的事情还希望我帮衬一下她那位情人。”
应淮序似笑非笑，目光眺望窗外，暗无边际的夜色笼罩着，华灯初上，落地窗浅浅映出两人的倒影。他们面前摆放着精致的佳肴，可没有一个人有胃口吃。
“抱歉，原本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没想到还是坏了好心情。”
这件事他不应该道歉，根本和他没有关系。
“淮序哥你别这么说，我只希望你的心情能好点。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只要你做好你自己就够了，不要在意别人。”
她把这些人归为了“别人”，安慰他的话有些踌躇不安，但已经尽她所能说了出来。
其实应淮序早就过了憧憬母爱的年纪，更何况他从小在外祖父的教导下成熟稳重，看惯了利益争夺，对于感情极为冷淡。
就连应垣，父子二人更像是利益捆绑着，而并非正常的父子关系。
说来也好笑，唯一能让他感到不一般的居然是这位“继妹”，一想到她今后
有可能和别的男人结婚离自己远去，心底盘桓的不悦再次涌上心头。
眼底喧嚣而出的霜寒被他尽数压制着，他深深看了一眼叶柠，情绪复杂万千。
“合同的事情已经谈妥，接下来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他悠悠出声。
“难得来一次京市当然有想去的地方，淮序哥，你看这些地方怎么样？”
叶柠将之前选好的景点罗列出来，将手机划开给他看上面的图片，有博物馆、游乐场，还有有名的小吃街等等。
应淮序扫了一眼，笑着说：“都很好，我跟着你走，你别弄丢我就好。”
分明是打趣的口吻，叶柠愣是听出别样的意味，不过很快将那点异样抛之脑后。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弄丢你呢？”
两人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一人，他穿着考究的西装没几步就来到二人面前，因为应淮序和叶柠是对坐在方桌边上，他索性走到两人中间空着的过道位置，朝着服务生招了招手，气定神闲，“麻烦这里添把椅子。”
服务生动作快速显然早就得到过吩咐，立刻将一张椅子搬过来，来人施施然落座，面上没有半分打扰到他们的尴尬。
“应总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对于不请自来的人，应淮序向来不留情面，“介意。”
他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丝毫温度，冷冽如冰，要是换作其他人早就拂袖而去，可穆云舟不是旁人。
他深知想要在京市见到叶柠一面只有寥寥几次机会，要是再错过，等到她回到云市，就更没有机会了。
叶柠没有出声，但看穆云舟这副模样显然有别的想法，她的眉心微拢，有些不悦。
可穆云舟并不谈过往，而是借着公事郑重其事说起来：“白天和应总签订的那份合同，里面有一部分条款还需要再说明一下。”
应淮序眼皮未抬，淡淡回答：“这些事情穆总可以找我的特助谈，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毕竟这是穆家和应家的第一次合作，和特助谈……恐怕不够重视。”
穆云舟自然是假借公事之名特意来见叶柠的，应淮序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想法，眉眼渐冷，“如果穆总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会重新审视这次的合作。”
言外之意就是不应该用这么点小事烦他。
要是换作平时，穆云舟自然不可能这么做，但现在他明白要是再不出手，恐怕真要迟了。尤其是和穆云起打过一架彻底将心底笼罩的那层虚伪薄纱扯下，他忍了这么久，甚至不惜和穆父抗衡，现在他的能力足够，确实该有下一步行动。
“应总说笑了，我这样做也是更为看重这次的合作罢了！这顿饭算我请。”
说完，穆云舟抬手叫来服务生，又点了两三道菜，其中一样还是甜点。
“我记得柠柠喜欢千层蛋糕，这家的千层蛋糕算是京市做最好的，不少人都会点。”
他向来淡然的眼底沾染着点点暖意，似是想到两人之间过往的那些美好，眼底心里都是她的存在。
他的情意太浓太烈，漆黑深邃的眼眸紧锁着她，叶柠仅对视一眼，险些陷落进这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之中。
脸色微微泛白，她掐紧手心，将脑海中的过往尽数压下，“以前确实喜欢吃，只是人的喜欢总会变的。”
她没想到穆云舟还记得自己的喜好，回想好几次林知遥提起的事情，难道穆云舟真的生出复合的打算？
她的心惊讶了瞬，不愿和他对视，转而看向应淮序，“淮序哥，你们先聊，我去趟卫生间。”
她不否认自己是鸵鸟躲避的心态，生怕穆云舟下一刻就直言不讳说出那些话，所以她只想逃跑。
“好，我在这里等你。”
应淮序笑意清浅，和往日无异，不得不说，有他在，叶柠漂浮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穆云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叶柠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才恋恋不舍收回，耳边却听应淮序溢出一声嘲讽冷笑。
“穆总这是做什么？”
穆云舟回头，正对上应淮序碧色眼瞳，里面仿佛落满霜寒月色，蓦然发凉。
第52章 棋子
“柠柠和我曾经有过一段感情, 即便应总作为哥哥，也不应该干涉。”
还有一句话穆云舟没有说出口——即便是哥哥，应淮序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只不过是名义上的。
应淮序丝毫不认为他刻意在叶柠离开后说出的这句话有什么用，或许是对自己暗含的警告, 觉得插手太多, 可那又如何——
“柠柠有她的选择, 我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任何一件事情。”应淮序泰然处之，抬手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像是把肮脏的东西一并扫落在地。
“应总说的这句话真的是出于哥哥的态度，还是别的？”
不怪穆云舟多想, 冥冥之中他认为应淮序太像他了，甚至城府比自己还要可怕的多。他爱慕叶柠，太清楚看向叶柠的爱意会是什么样的，应淮序的眼神没有那么炽热滚烫，却潜藏着可怖的危险。
“你又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说话？一个曾经主动提出分手、护都护不住她的可悲失败者？”
应淮序的声音平淡没有被他言语激怒, 银色刀叉在修长干净的手指间打转, 衬得骨节修长。
穆云舟狠狠攥紧掌心，“你什么都不明白, 如果设身处地当时换作是你, 你也会选择这么做。”
“不，别把我和你比，我觉得侮辱了我。”锋锐刀叉随着冰冷话语落下的刹那抵在喉口，应淮序的动作迅捷快速，只要再往前多上一寸, 就能刺穿喉咙。
“你——”
恍惚间，穆云舟竟从他眼底窥见一抹狠戾的杀意, 这是法制社会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坚信应淮序不敢做什么。
想到这里，穆云舟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对于直逼要害处的利器视而不见，挑眉，“应先生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
瓷啦——
银色刀叉重新落回盘中，应淮序面容冷漠，他的身后是一面巨大落地窗，黑沉夜色铺天盖地。
“是让你滚。”
-
哗啦啦的水流穿过纤细葱白的手指，叶柠站在卫生间的化妆镜前稍微整理了一下。
说实在的，穆云舟这次出现她也明白他的目的，林知遥的种种猜测皆成真，倒是让她有点头疼。
目前她没有恋爱的想法，两个前男友病得不轻，这位初恋也不想再次发生牵扯，除此之外，还有个会心理暗示的时屿白，虽然应淮序没让他继续出现，可留下的阴影着实不低。
想完这些，她低低叹息了声，看着镜子中手足无措的自己，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
从卫生间出来，突然看到一群人围在玻璃窗前手指着外面，惊呼连连。
这栋大楼算是京市最高的，地段很好寸土寸金，几乎能将整个京市俯瞰眼底，而现在窗外的夜色中竟然出现无数架无人机，它们有规律地飞行着，与此同时对面江边的大屏幕亮起了一个人影。
叶柠瞳孔地震，那不是穆云起吗？
“居然是穆云起啊！他也太帅了吧！”
“听说今天好像是他的新歌发布会，难不成这么多的无人机也是他安排的？”
“哇，看来今天的这首新歌他很喜欢，要不然也不会用这么大的阵仗吧？”
大家叽叽喳喳，穆云起虽然刚刚出道没多久但他人品和才华格外出众，也没有不堪的绯闻，声音好听，所以吸引了不少的粉丝。
叶柠抿着唇直觉告诉她穆云起或许又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索性不想搭理，迈开步子就要往回去的方向走。
窗外盘桓的无人机已经亮起了灯，组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两个大字——柠檬。
“柠檬？这是他的新歌？”
“还有直播啊！快快快，我也看看——”
有人点开手机将音量放大，叶柠离她们两三米远，视频里的声音清晰明朗。
“大家好，我是穆云起，这是我这次发行的新专辑主打歌，名叫‘柠檬’。也许会有不少人想要问为什么会取这么个名字，其实这是我特别喜欢的女生名字里的一个字。”
“也许所有爱意就像是柠檬一样酸涩，但我想，即便有一天我离开，也希望能够通过这首歌
把我的爱意带到她的身边。”
随着话音落下，无人机飞舞旋转在夜空中化作“柠檬”两个大字，随后“檬”字变成了“起”，中间多了一颗爱心。
屏幕前的粉丝已经尖叫起来，毕竟来自顶流偶像的爱意这么赤/裸/裸不加任何遮掩，换做任何一个女生能够接收这样的表白，恐怕都能立刻点头答应。
温柔的歌声缓缓流淌，这是一首献给倾慕者的歌曲，唯美动人的前奏无论是谁听了都会陷落其中。
“我好像想起来了！”看着视频的女生福至心灵，“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穆云起参加过一档综艺，里面好像有个女生就是叫什么柠的。”
“啊，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女生好像比他大呢！这不就是姐弟恋？哇塞，年下多香啊！”
一瞬间，脑海里立刻脑补出许多画面，殊不知她们口中其中一个主人公就站在旁边。
穆云起展露出如此鲜明炽热的爱意，太过张狂，叶柠哪里还敢待在这里，生怕过会儿就被这些女生扒掉马甲，果断转身就走。
顶楼餐厅，应淮序和穆云舟两人争锋相对，气氛凝滞，直到被这喧嚣声吸引。
一看见对面江岸边上巨大屏幕上写的“穆云起专辑第一主打曲’柠檬‘”，以及柠和起两个字中间的那颗鲜红色爱心，穆云舟漆黑如墨的眼眸顷刻间冷沉下来。
“穆云起。”
他不是没有给过穆云起机会，那几年穆云起在国外求学的经历已经是惨痛的教训，现在回国接二连三挑衅，穆云舟不会愚蠢到放任他继续留在这里。
没有丝毫犹豫，穆云舟打算拨通特助电话，立刻给亲弟弟买张飞往国外的机票，还没等他摁下拨通按键，穆云起的电话反倒先一步打了过来。
“大哥应该就在酒店顶楼吧？不知道看到这一幕作何感想？”
隔着电话，穆云舟仍旧能从他得意忘形的口吻中听出他此刻极好的心情。
“我说过你要针对我可以找我，这样闹到全网沸沸扬扬把她推到火堆上烤，你就满意了？”
穆云舟不仅生气穆云起对叶柠的心思，更生气他这样做相当于间接将叶柠曝光在所有人面前。
“哥哥这么生气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把我送出国？”穆云起自嘲一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不过是表露我的爱意，左右你的手段就那么几种，大不了封杀我也行。”
穆云起显然天不怕地不怕，就想着看穆云舟气急败坏的模样，“忘了告诉你，酒店外面我已经叫来了不少记者，你说要是等下他们看见我和叶柠一起出现，新闻头条会是什么？”
“会是顶流穆云起新歌表白赢得真爱，还是说——他喜欢的人是曾经嫂嫂这件事？大哥，应该是后面这个更刺激吧！”
穆云舟眼底蓄着无尽寒意，他后悔昨晚下手太轻，就应该打死这个蠢货。
“穆云起，我警告你立刻收手，否则——”
他尽量克制着语气生怕激怒穆云起这个疯子。
“否则什么？”穆云起浑然不在意，幽幽笑开，“听说穆家和应家要展开合作，要是这种事情闹出绯闻，穆家股市应该会受到很大波动吧？”
穆云舟瞬间了然，这个疯了的亲弟弟居然还想把穆家一起拖下水。
“所以呐，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让你选——”像是恶魔低语蛊惑，字字句句砸到他心底，“你是要权势还是要她？”
如果穆云舟选择了权势，那么穆云起一定会毫不犹豫告诉叶柠真相，会在叶柠心底埋下一根刺，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回头。
可要是穆云舟选择了叶柠，穆云起一定会将事情闹大，让穆家的名誉受损。
他可真是厉害，把自己也变成一颗棋子，落入整盘棋局之中。
穆云舟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眼眸阴鸷暗沉，似乎要化作猎鹰吞没所有。
深深呼吸，他开口，“我选——”
没等他说完，手机被挂断，紧跟着一条短信进来。
「不管大哥选的什么，我都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