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叶紫【完结】
时间:2023-08-24 23:01:56

  “抱歉圣上,是熙宁错怪了您,”熙宁诚恳地表示歉意,是她对邵卿洺不够信任,才会误解他。
  “是朕先诓骗你的,”邵卿洺真诚道,“但朕可以保证,只有这一次,再没有其他。”
  只是熙宁还是不明白,邵卿洺为何一定要留下她?他要什么样的人伺候没有,非抓着自己不放做什么?若说是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她知道自己的轻重。
  她想着今日索性把话都说清楚,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邵卿洺苦笑,“宁儿,是朕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熙宁张了张口,他表现的确实很明显,所有人都以为他对自己有情,只有自己清楚,不是这么回事。
  “宁儿,朕心悦你,这里,”邵卿洺指了指自己心脏的部位,“从来只有你,没有过别人。”
  “从来?”
  “是。”
  熙宁却笑了,“圣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当真不记得当年说过的话了吗?”
  邵卿洺纳闷,“朕说了什么?”
  熙宁却没有解释,只是惨然一笑。
  邵卿洺不敢再问,应该是发生过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他头疼地捂了捂脑袋,他没有重生之前,到底做过多少傻事,犯过多少错。
  回宫后,他询问过李安,可李安跟着他的时间不长,完全不了解他和熙宁从前的事。
  沈岸和顾晓春在邵卿洺身边的时日虽然比李安久,可也不会关注这种事。
  邵卿洺只能暂且放下。
第116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荣亲王那一边,他一回府就命手下去将张依依抓来。
  替代聿的暗卫名叫严辰,是荣亲王家养的侍从,跟了他许多年,忠心耿耿。
  他带人守在张府门外,一见张依依出现,就将她绑走。
  鸣玉刚要呼救,严辰一记手刀把她劈晕,随手扔到角落里。
  严辰请求荣亲王的下一步指示,荣亲王眯着眼,恶狠狠地道,“扔去乱葬岗,盯紧她,待够三天才准离开。”
  “属下遵命。”
  张依依双眼被蒙住,她知道自己被人抓了,但不清楚对方要干什么,一直嚷嚷着自己是当今皇太后的侄女,让绑匪掂量掂量,别到时得罪了大人物,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无人理会。
  很快她就被扔到一个阴冷的地方,虽然眼睛看不到,可周身阵阵发寒,还有奇怪的味道。听不到其他人的动静,她迅速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巾。
  一开始还无法适应,她闭了闭眼,等再度睁开眼时,差点没被吓死。
  这里荒无人烟,杂草丛生,满山白骨皑皑,尸臭熏天。
  偶尔有乌鸦飞过,凄厉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张依依尖叫一声,本能地拔腿就跑,下一刻,她就被一脚踢了回去,正好跌倒在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上,她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严辰拿来冷水,将张依依泼醒,她醒来后同尸体空洞的眼睛来了个面对面,再次被吓晕,又被冷水泼醒。
  如此反复几次,张依依知道自己是着了道,脱不了身,赶紧卑微道,“依依知错,还请这位英雄放依依一条生路。”
  根本没有人回应。
  但张依依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不让她离开这片鬼地方。
  这里白天已经如此恐怖,到了晚上,怕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冒出来,张依依不由打了个冷颤。
  “求求你了,放我走吧,”无论如何,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我有很多钱,都给你,不够的话,问我爹要,他会给你的。”
  严辰翻了个白眼,这娘们还真聒噪,压低了声音道,“闭嘴,再废话,莫怪我鞭子不长眼睛。”
  张依依是千金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压根没想过有一天会遭这种罪,自然也不会想到严辰的话,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她见对方有所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请求起了作用,她再接再厉,“我爹是二品大员,我姑母是当今皇太后,有的是钱,你去找他们,让他们拿银子赎我。”
  严辰不耐烦了,真是一点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他随手一扬,一鞭子抽在了张依依身上,衣服毫发无伤,可张依依如同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
  “别打我别打我,”这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衣服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让她痛入骨髓。
  “我警告过你的,”严辰冷冷地道,本就是主子厌弃之人,他自然也不会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张依依这下连痛都不敢喊出声,只能抱着脑袋,缩起身体,双腿直打颤,连嘴唇都在发抖。
  总算是识时务,严辰满意了。
  夜晚到来,雪虐风饕,张依依被泼了多次凉水,现下已然结成冰,冻得她瑟瑟发抖,可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一想到那鞭子抽在身上的痛苦,她宁可挨冻挨饿。
  她心中琢磨着自己为何会落下如此境地,她不傻,很快就意识此事同熙宁有关。出宫后没多久,姑母就给她传来消息,熙宁没有死,一切都是骗局。她心中不是庆幸自己没有害死一条人命,反而怨怼熙宁,用这种办法吓唬她,否则的话,她也不至于狼狈地逃出宫。
  那么,对自己下手的到底是皇帝还是荣亲王?
  那一日,荣亲王如铁钳般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她记忆犹新,那一刻,她同死亡仅一步之遥,思及此,她摸了摸脖子,仿佛那里还有荣亲王留下的痕迹。
  她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
  可不管是谁,她都要把这笔账算到熙宁头上,她不仅勾引了皇帝还勾引了荣亲王,她算什么东西,卑贱的身世,凭什么同自己一争高下。
  张依依紧紧咬着下唇,甚至将唇咬出血来,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疼吗?
  自然疼,可远远比不上鞭子上身和脖子被掐险些窒息的经历,她要牢牢记住这种苦痛,她要通通还给熙宁,让她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张家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要成为皇后,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光耀门楣,她也是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只是中间出了点差池,她被荣亲王的俊逸勾走了魂魄,好在如今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小时候,父亲为了训导她的走路姿势,让她头顶一碗滚烫的水,如果稍有差池,开水就会洒下,淋她一头一脸,她整张脸都发红了,父亲还是要她继续练习,一直练到步子轻盈优美为止。
  她闭上眼,竟全是不堪的回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好人,包括皇帝、荣亲王、太后和父亲,她只能为自己打算。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做皇后,她要京城里所有的小姐贵妇都跪拜她,她们张家不仅能出皇太后,也能再出一个皇后。
  到那时,她才能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被任何人欺凌。
  她朝着之前鞭子抽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些人,也必定会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奇怪的鸟,见张依依一动不动地躺着,还以为是一具尸体,对着她的手臂狠狠啄了一口,张依依吃痛大叫,把严辰吓了一跳,少不了又是一顿鞭子。
  张依依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偏生表面一点都看不出,她痛得满眼都是泪水,却是连哭都不敢出声。
  她只能在心里咒骂熙宁,咒骂荣亲王,咒骂一切她恨的人。
  唯有恨,才能让她暂时忘却如今深在何处,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忘掉恐惧。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熬过去,如果对方要她死,不会这么麻烦,直接将她结果在乱葬岗就行,过几天尸体腐烂,被虫子啃,被刚才那种鸟咬得面目全非,谁都认不出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张依依相信对方并不是要她的性命,可能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没关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她能熬过去,将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张依依这一熬就是三天,严辰严格遵守荣亲王的指示,整整折磨了张依依三天,随后又将她扔回张府门口。
  张依依失踪了三日,张府已经乱了套。
  鸣玉被打晕,后被人救醒,可她只看到小姐被人掳走,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家迅速封锁消息,再派人暗中调查。
  可怜的张依依,她被人绑架,当父亲的首先想到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她的清白以及张家的未来。若是被人知晓张依依被陌生人带走的事,她将来如何再嫁入皇家,如何再给张家带来荣耀。
  张府守卫眼前一花,就见门口多了个麻袋,他揉揉眼,根本没有人,麻袋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打开一看,正是自家大小姐,不敢声张,忙连着麻袋,将张依依扛进去。
  张大志听闻女儿找回来了,赶到前厅,把张依依从麻袋里拉出来,见她还是失踪前的那身衣衫,除了脏了些,臭了些,没有半分损坏,心下一定,但还是要和她确认一下,“女儿,你还好吗?没被欺负吧?”
  若是从前,张依依定会扑进父亲的怀里痛哭一场,诉说自己的委屈,如今她在乱葬岗足足思考了三日,有些事情想得无比明白,怎会不知父亲是什么意思,她淡淡道,“女儿没事。”
  张大志这才彻底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他搀扶女儿起身,却碰到张依依手上的伤,张依依已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强自忍耐没喊出声。回房以后,才让鸣玉去找个大夫。
  鸣玉奇怪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明明看着只是精神差一些,其他并无异样,“不如我给您拿热水,您先沐浴吧。”
  张依依瞥了鸣玉一眼,“你嫌弃我?”
  口吻淡淡,听着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可鸣玉却感受到了寒意,忙跪下,“小姐,鸣玉不敢,鸣玉不敢。”
  “去找个嘴紧的大夫,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是是,鸣玉这就去。”
  鸣玉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她能明显感觉到张依依像是变了一个人。
  张依依独自思索了会,提笔给容德写了封信,她虽然看不上容德,但有些事还得着落在她身上。
  张依依的信上潦草几笔描述了自己在乱葬岗的经历,看似轻描淡写,但容德能感受到她的憋屈和强烈的恨意。容德最欣赏的是最后几句话,张依依表示,希望姑母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择手段也要入宫,以前是她不懂事,现在,她只想做皇后。
  容德也能感觉到张依依的变化,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采了,人只有狠得下心才能干成大事。
  张依依被扔到乱葬岗的事,容德和张依依一样,猜测是荣亲王所为,按照她对荣亲王和皇帝的了解,如果是皇帝,既然装神弄鬼将张依依吓出宫,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荣亲王则不一样,心思阴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事,他是干得出来的。
  想必是在梅园时自己的一番话起到一点震慑作用,所以他明面上暂时还不敢同自己作对,只能私下里对付张依依。
  现在无凭无据,容德倒也不好找荣亲王算账。
  但她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皇帝和荣亲王,她都指望不上了,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的后招上。
  可她现下还在禁足期间,有些事需从长计议。
第117章 不合常理
  自从邵卿洺给熙宁过了个难忘的生辰后,两人之前的问题不复存在,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邵卿洺不知道自己曾经同熙宁说过什么话,导致熙宁不相信自己的心里一直有她。
  邵卿洺隐隐觉得这件事一定很重要,甚至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
  因为这事,他还去问过嘉陵皇太后,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地问,而是旁敲侧击,只问嘉陵记不记得他同熙宁之间有过什么误会。
  嘉陵回忆许久,闭着眼道,“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还请母后指点迷津。”
  “本宫记得也是熙宁的生辰前后,你们冷战了一段时间,本宫当时觉得奇怪,你们向来很好,平日里连口角都没有,突然就互不理睬,着实让人意外。可本宫问你,你不说,问熙宁,她也不回答,只让本宫来问你。后来还是淮安同本宫说了几句。”
  邵卿洺眉头微蹙,又是他!
  “荣亲王说了什么?”
  嘉陵抚着额头,“本宫这脑子……”
  邵卿洺快急死了,可又不好催促,只能耐着性子道,“母后,您再想想。”
  “本宫实在想不起来了,不如你去问淮安,他肯定还记得。”嘉陵并不清楚邵卿洺同荣亲王之间的龃龉,在她心中,即便叔侄二人喜欢同一个女子,但选择权在熙宁手中,只要是熙宁喜欢的,另一个就该衷心祝福,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该干的事。
  邵卿洺在心中冷哼,问他?他肯说?
  即便他肯说,朕也不愿听。
  嘴上却道,“是,儿臣会去询问荣亲王,若是母后想起,也请差人告知。”
  嘉陵颔首,唉声叹气,“本宫真的是老了,这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邵卿洺回到乾清宫,听李安说给熙宁准备了马车,她要去白马寺为家人进香。邵卿寻思片刻,在熙宁出宫前,拦下了马车。
  他掀开帘子上马,熙宁一愣。
  “朕陪你一起去。”
  “圣上是怕熙宁不回来了吗?圣上忘了熙宁只要在外过夜,就会回到前一天的事吗?熙宁现在可离不开圣上。”她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邵卿洺深深看住熙宁,“你每次去白马寺当日就要赶回来,太辛苦了,有朕在你身边,你可在白马寺休息一晚,明天再回。”
  邵卿洺想起难怪这几个月来熙宁都是当日来回白马寺,是出于循环的原因,他不希望熙宁太辛苦,哪怕国事繁重,他也要陪同。
  熙宁怔了怔,原来是因为这样,邵卿洺实在想得周到,他总是不经意就展现对自己的好,从前也是,她才会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好在现实很快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及时迷途知返,没让自己深陷其中。
  “多谢圣上体恤,”她淡淡道。
  一路无话,安静地来到白马寺。
  熙宁给家人上香,邵卿洺陪同左右,最后也想要进一支香,被熙宁阻止,“圣上,熙宁受不起。”
  李安也道,“圣上,于理不合,请三思啊。”
  邵卿洺只能作罢,不过没关系,待他日,他迎娶熙宁为后,将熙宁一家的牌位皆迁入大相国寺,受皇家香火,那旁人就再无话可说。
  他看向熙宁父母的牌位,请他们保佑自己和熙宁,能顺利地走到最后。
  夜晚,邵卿洺同熙宁毗邻而居。
  熙宁睡不着,来到院中,望着天边的圆月发呆。忽觉肩头一暖,原来是邵卿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给她加了件披风。
  熙宁弯一弯腰,“多谢圣上。”
  邵卿洺道,“想什么呢?连朕开门都不知道。”
  “没想什么,只是没有睡意,就出来走走。”熙宁拢了拢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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