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随即仰起头怒吼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打伤了他,马上警察就会把你们全部抓去坐牢!”
“……”
一瞬间,十个保安全部都停住了手,动作僵在了半空中,连他都屏住了呼吸,心跳不由自主加快频率。
周围悄无声息。没有人再敢上前一步,没有人说一句反驳的话。
小姑娘跌跌撞撞从雪地里爬了起来,绸缎般的乌发散乱披在肩头,脸庞轮廓看上去有种朦胧感,眼眸中还有泪光闪烁,却给她增添了许多楚楚动人的韵味。
这一刻她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令人望而敬仰,让人不敢亵.渎冒犯。
她以为是自己的话吓住了这些保安,殊不知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没有一个男人忍心去殴打这样的一位绝世佳人。连他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见过许多顶尖美女,其中不乏一些大牌女明星,可那些女人的美貌在她面前都是泥土,她才是天上皎洁的明月。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她是天上的仙女吗?
她是海蜃盛楼的梦境吗?
不……
她的名字叫苏雨晴。
第029章 丑话
签完合同, 苏雨晴便带着孩子离开了咖啡馆,离开前没有留下电话号码。
回到旅馆,她打了个电话, 约定下周和秦炳一起请徐玖慕吃一顿饭——徐家帮他们阻止谣言的这份恩情, 他两是一定要还的,请客吃饭只是最基本的礼貌。
做完这一切,眼看时间不早了, 苏雨晴便把女儿抱进了卫生间, 用热水泡过的毛巾仔细擦了擦她的小脸蛋, 苏阮阮仰头看了看妈妈,忍不住开口问道:“妈妈, 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个罗叔叔呀?”
刚才罗叔叔全程都在献殷勤,但是橘猫妈妈丝毫无动于衷,看上去……橘猫猫似乎很讨厌海豚叔叔?
苏雨晴摇了摇头, 她不想把大人的事说给孩子听, 于是敷衍道:“妈妈并不是讨厌这位罗叔叔, 只是妈妈不太会和这样的商人打交道。”
“妈妈,那个罗叔叔以前认识爸爸吗?”
苏阮阮刚才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 罗舒成提到了一个词“负心汉”,这也是干妈周小雅形容爸爸的词汇。
“认识。”苏雨晴给孩子擦干了脸庞, 她只挑选好听的话说给孩子听:“十年前, 你爸爸有一次意外受伤住院, 罗叔叔去医院看望过他,还垫付了五万元的手术医药费。”
“因为罗叔叔帮过爸爸,所以你不喜欢他吗?”苏阮阮眨了眨眼睛, 她以为真相是这样的。
苏雨晴叹息一声,她一边给孩子换上睡衣, 一边教育道:“阮阮,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是看这个人给予你多少财富,而是看这个人是不是打心眼里尊重你。”顿了顿,她有些无奈道:“妈妈最不喜欢傲慢自大的男人。”
“……”
苏阮阮:傲慢自大吗?妈妈说的是罗叔叔吗?可她记得海豚这种动物只是擅长交际,并不是什么骄傲的动物?
直到把孩子哄上了床,苏雨晴才搂着女儿躺了下来,安安静静回想十年前的那些过往。
***
她和罗舒成是在医院认识的,前提故事背景是十年前温家破产。
温成潇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公公,名字叫温俊业。他是个望子成龙的长辈,对阿潇从小就寄予厚望。
温成潇以前跟她妈妈学舞蹈,频频拿下市级省级拉丁舞比赛冠军。公公为了儿子的发展,于是决定带着儿子北上求艺——这是18年前温家搬迁去北京的前提。
温家经过了起起伏伏十年的奋斗,终于在北京皇城脚下站住了脚跟。到她上大学的那一年,温家开的建材公司生意小有起色,公公背后少说也有千万资产。
她刚认识温成潇的时候,18岁的温家大公子还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思想开明的公公婆婆花费数千万,才给儿子杀出了这一条艺术道路。温成潇也争气地考上了北影,以当年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影视班。
还记得第一次去温家做客的时候,公公婆婆亲自下厨请她吃饭,婆婆还拉着她的手说:“小晴呐,我们家阿潇能够再在北京遇见你,是他这一生的福分。”
“我们夫妻忙碌了一辈子,就指望他能有出息,能娶个像你一样的好媳妇……”
“……”
她知道,这是两位老人对自己的认可,她也做好了和阿潇哥哥共度余生的心理准备。
但一夜之间,温家遭到了大变故—
—
公公从国外订购的木材遭到了海关扣押,没有按时给开发商交货,面临着高价违约金的惩罚。
紧接着,温家的合作伙伴背叛出卖了温家,泄露了一系列商业机密,导致公公的商业信誉破产。
数不完的背叛和破产危机,直接压垮了她的公公婆婆。
两位老人家这一辈子攒下的家产都赔光了,甚至连养老金都拿了出来抵债。
最后,债主上门把温家公司里的硬件设备通通都拖走了,直接宣判了温家生意的死刑。
公公温俊业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一病不起瘫痪在床。婆婆……那个常常烧家乡菜给她吃的温柔婆婆,那天晚上倒在了公公的病床边上,她因心脏病发作而去世。
那段日子,那个少年眼里的光没有了,在家庭变故的重压之下,他不再开朗,倒是眼中多了许多阴霾,看着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人间失格。
而罗家……罗舒成的父亲叫罗山城,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也是压倒温家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还记得,那天大雪弥漫了整个北京,她刚刚下了课,就收到了温家二叔一通电话——说有个叫罗山城的债主把温家公司里的设备统统给拖走变卖了。阿潇打听到了罗家公司的地址,便独自一人跑去他家讨要父母的资产。
她害怕温成潇出事,于是慌慌张张赶到了罗家公司,却看见一群保镖正在围殴他。
她看到阿潇嘴角挂着血,心里一激动就冲了过去,威胁他们说警察要到了,才把人给救了出来。
后来,她和警察一起把温成潇送到了医院。检查下来是一根肋骨骨折,但骨折的位置很不好,断裂的骨茬差点戳破了肺部,需要开刀进行手术清创。
她身上没多少钱,只好打电话给闺蜜周小雅,临时向她借了5000元,但这点资金根本不够手术费。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罗家二公子出现在了医院里。
“我是罗山城的二儿子罗舒成……温家和我家的债务纠纷,我刚刚已经听说了。”
“手术费我已经替你们垫付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出资治好那个温成潇。”
第一次见到罗舒成的时候,他高高在上说了这么两句话。
好像他出医疗费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需要人人称颂,人人把他的美名宣传四海才可以。
因此,她能对罗家二公子有什么好眼色?心里只有满腔的难过,只有数不清道不完的愤懑,于是递给了罗舒成一个极其嫌弃厌恶的眼神。
罗舒成被她这么瞪了一眼,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道:“小晴姑娘,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欠债还钱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温家欠了我家2000万的货款,还不起就拿公司的设备抵债,再还不起就卖掉房子车子抵债……你去法院咨询也是这个道理。”
她冷笑了一声,质问道:“温家不是想重新开张做生意还债吗?可你们罗家不管不顾,直接跑去温家公司,把工人要用的加工机床、木材起重机、甚至是电脑……通通拉去变卖了。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一伙洗劫的强盗吗?!”
“小晴姑娘,这是我爸的决定,他说温家没有机会东山再起,我觉得他的话很可信。”
罗舒成相当理智地分析道:“一个家族做生意的信誉破产,是绝对挽救不回来的。温俊业现在成了一只过街老鼠,无论温家再怎么开张营业,也没有顾客愿意在他家订购木材,那还谈什么东山再起?”
她被这样的比喻给激怒了,横眉冷对道:“你凭什么说我公公他是过街老鼠?!我看你才是一只老鼠!”
温家二老在她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等同于她自己的亲人,她决不允许债主这样侮辱他们。
“公公?”罗家二公子皱了一下眉宇,有些意外道:“你和温成潇已经结婚了?我看你还是个大学生的年龄,不至于这么早吧?”
“没有。”她别过脸去:“我和阿潇早晚会结婚的,你骂温家人,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那好,我向你诚恳道歉,刚才是我口误,说了一句难听的话,”罗舒成倒是翻脸比翻书还快,顿了顿,他有些认真道:“小晴姑娘,我要提醒你一句,温家在外面欠了半个亿的债,你跟着温成潇,将来会有很多苦吃……你真的不必搭上自己的婚姻。”
“他欠债我陪他还,不用别人来提醒。”她站起身来,冷声发言道:“罗公子,你这次替他付了多少医药费,我会弄清楚的,这笔钱我下个月一定还给你。”
“这个就不必了……”罗舒成看她真的非常愤怒,倒是有些谦虚起来:“打伤温成潇确实是我家的不对,刚才我来不及阻止保安,算我也有错在身。”
顿了顿,他凝视着她,声音都柔和了下来:“小晴姑娘,我看刚才你也摔倒了,你有没有受伤?我陪你去外科看看?”
“不用。”
她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再也不理会这个假惺惺装好人的罗家二公子。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罗舒成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么恶劣傲慢。
当然,这种恶劣印象大部分来自于他的父亲——那个间接导致温家悲剧的罗山城,倒不是她存心针对罗家二公子。
一个月后,她出去接了一单封面模特的生意,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薪酬,就联系上了罗舒成还债。
第二次见面,她把欠下的医药费都装进了信封里:“这是你给阿潇垫付的五万元手术费。剩下来欠的债,我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还清,请罗家别再去找温家的麻烦。”
“我已经跟我爸说过了,温家剩下来的一千万债务通通都算了。”罗舒成看也不看信封里的钱,只是颇有些同情道:“我前几天才知道,温家的女主人没了,温俊业也瘫痪了,你别难过了……无论如何,日子都要好好过下去。”
“……”
她紧紧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难过悲伤而已,而阿潇他呢……他再也没有笑容了,他的眼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自从婆婆过世的那一天开始,阿潇他就学会了仇恨、学会了冷笑,学会了戴上面具假惺惺冷眼旁观……他心里的黑暗正在逐渐蔓延,他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握手言和。
她呢?她一夜之间失去了公公婆婆,失去了单纯的阿潇哥哥,这份压力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是从这段家庭变故开始,她的爱情开始变得复杂艰涩。因为温成潇的人格已经开始堕落。
其后的一切,只不过是慢慢把他们二人推向彼此的对立面。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朝他说了一句:“罗先生,谢谢你。”
罗家放过了温家一马,不再下死手限期内相逼还债,他们将要面临的还债压力就小了许多。
“谢我什么?”罗舒成无奈道:“苏雨晴,早知道会认识你,我一定会阻止我爸去搬空温家,这样也不至于逼死你婆婆,导致你如此埋怨罗家……你恨罗家人都是应该的。”
“我并没有憎恨罗家人,”她松了一口气,淡淡道:“温家破产的源头和罗家没有关系。你父亲站在利益角度上去考虑,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人情味,但并不算是违法的。”顿了顿,她有些疲惫道:“可公理是公理,人情是人情……没法原谅还是没法原谅。”
“那你也不会原谅我吗?”
罗舒成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头绪,只有不言而喻的心思。
她吓了一跳:这话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看着他,很快察觉这年轻男子的目光非常眷恋温柔。
她一下子听明白了这句话,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敏锐。罗舒成这种不合时宜的反问,分明是他在表明某种心思——或者说是向她告白更加妥当一些。但她怎么可能说出口“原谅”二字呢?婆婆的葬礼刚刚办完,她含着眼泪送了婆婆最后一程。
“没错,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闭上眼睛说出了这句话,因为她把自己当做了半个温家人,决不会原谅罗山城的落井下石。
“……”
罗舒成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自嘲一笑道:“小晴姑娘,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这一生都忘不了你。”那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最美丽的惊鸿一瞥,乌发雪颜,她是不染尘埃的仙女。
“那你的一辈子也太无趣了些。”她假装听不懂他的真情流露。
很多人都夸张赞叹过她的美丽。只不过,她的爱早就许诺给了阿潇,其余男人的赞美都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