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公主嘱咐自己只要告诉赵至诚禁足即可,不要多说,那自己还是少说为妙,于是淡淡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公主近来完不成课业,夫子告诉了国主,国主才发怒的。”
赵至诚心里冷哼,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如今在燕莎已经两月多,百里铭何时关心过珠儿的课业。前些个日子刚过完寿辰,就找珠儿的麻烦,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难不成是百里铭想撮合珠儿和祈林,珠儿不依,这才吵了起来。
这小东西,如今被禁了足,还想着让绿叶儿给自己送物什,真是软的让人发疼。
赵至诚眉头紧蹙,摆了摆手让绿叶儿和小六子退下。
待绿叶儿和小六子离去后,赵至诚坐在案几前,打开那四方香盒,轻轻嗅着,是苏合香的味道。
微苦,清冽潮湿,弥久芳香。
赵至诚猜想这香盒是否还有其他玄妙,遂细致探查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香盒底部发现了一个小的隔层。赵至诚打开底下的小屉子,取出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着:
惟愿你我皆酣于苏合一梦,与君同魂亦同命。暗里相醉,永无人知,永不求解。
只看那字迹秀逸,笔意清婉,气韵生动,不是百里珠亲笔,还会有谁?
赵至诚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光华,那娟秀字体甫一入眼,心中难耐动容,迷醉间眼前似有一片薄雾慢慢晕染,直至眼眶酸胀的发红。
早已酣醉于你,何须苏合将你我套牢?又如何舍得弃你独自求解?这一场永远不能让人知晓的醉生梦死合该是我牵着你,而不该由着你一个人跌跌撞撞,独自彷徨。既然明知是错,明知是火,却还是忍不住奔赴。
可是,可是又该当如何?且不论其他,祈林何解?百里铭何解?天下悠悠之口又该如何解?只怕最后愁白了头,耗尽了情思,最后落得个相看两相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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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朱碧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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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珠坐在窗前,和她的小鹦鹉十里英又开始了接二连三的叹气。
后日便是燕莎国一年一度的货贸节,会有全国各地的商贩来到都城,是一年中货物种类最为繁多的集市,各类商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好不热闹!
如今她却被父王禁足在十里香,后日定是不能与赵至诚相会了。父王一向宠爱她,只是前些个日子怎么会要求她去给那祈国皇帝献舞。
燕莎国女子在及笄前至少要学会一种舞曲,要跳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她当初选择了霓裳羽衣舞,一是因着她十岁那年还是一个胖嘟嘟的小姑娘,大哥逗弄她霓裳羽衣舞跳起来更有“风韵”,二是因着她看那霓裳羽衣舞的动作也简单,才选了霓裳羽衣舞。
后来学着学着倒是得了趣,改了一些舞步,如今被自己改成了朱碧舞,却也有几分巧妙。
只是这朱碧舞,她有朝一日是要用来勾引阿诚的,怎能让那祈国皇帝看了去。前些个日子听父王的意思是不跳也得跳,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安下心思,皇帝来之前不要再到处乱跑。
难不成父王已经知道了她心属阿诚,让她给那祈国皇帝跳舞,意思是要她对阿诚死心?如此看来,这禁足怕不是惩罚,而是禁着她不让和阿诚见面。
百里珠皱着眉头,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和阿诚的情意,果真天不容地不容,父王也不应。
可她几日不见阿诚,阿诚肯定想她想的难耐,这要是进了祈国皇宫,阿诚岂不是要想死她了?百里珠心里泛疼,阿诚这么喜欢她,可要如何是好?
也不知她给阿诚写的纸条有没有看到,她让绿叶儿告诉阿诚自己禁足了,阿诚会不会来救救她。如今她已经被禁足了整整三日,若是再这么下去,这能和阿诚幽会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李婉莹这几日被赵至诚严加看管在军营附近一处庄子,为了防止自己偷跑,赵至诚竟然派人每日监视自己。
李婉莹在房内缓慢踱步,想着要怎么逃出去才好,自己来这燕莎国不就是来办正事儿的嘛,这被看着算怎么回事。
李婉莹准备假装出门如厕,看看周围的士兵有多少,自己能不能用迷药给迷晕了。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和吴起面对面撞了上来。
李婉莹被撞的嗷嗷直叫,对着吴起就是大骂:“你家将军就是这么教你的?连门都不敲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吴起心里嘀咕,这不是才准备敲门,你不就撞上来了。怎么就连大将军也给骂上了?但还是低头道歉道:“对不住婉莹姑娘,我家大将军找您。”
李婉莹暗喜,这家伙终于舍得叫自己了,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是有事相求,她定要好好拿捏一番。
心里喜滋滋,面上却还是骄傲道:“不必,让他亲自来给本小姐道歉,这把我关上算怎么回事?”
吴起似是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婉莹不耐烦,直接喊道:“有屁快放,本姑娘还有事情要做呢。”
吴起翻了个白眼,都被关在这里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顿了顿斟酌道:“将军说,婉莹小姐若是不过来,就,就明日派人将婉莹小姐送回祈国。还说,还说.....”
李婉莹咬牙道:“还说什么?”
吴起结巴道:“还说,还说,不然要您有何用。”说罢忙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的靴子一动不动。
李婉莹大怒,这到底是赵至诚有求于人还是她有求于人,托她办事都这么嚣张,她倒是要看看他今儿个要做什么?
李婉莹随着吴起来到军营,赵至诚正在议事厅和吴忠布兵。李婉莹来了,赵至诚头也没抬,似是没注意到般继续和吴忠说着话。
李婉莹觉得这赵至诚就是故意的,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正要发怒,耳边就轻飘飘传来:“过来啊,站那儿等我去接你呢?脸倒是挺大的。”
李婉莹忍了忍,讽道:“呦,大将军今儿个找本小姐什么事?”
赵至诚打了个手势,吴忠和吴起就退出了军营。漫不经心道:“说吧,你是如何见着祈巾的?”
李婉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道:“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是上了年纪了记不住了,怎么老问?”
赵至诚也不恼,索性今儿个有的是时间,把玩着手里的扳指,“我觉着你留这燕莎国实在是危险,不如今儿个下午就让吴起送你回去得了。”
李婉莹咬牙,这家伙怎么张口闭口就拿回祈国威胁自己,当她真的怕吗?不过还真的是怕的,若是真被送回去了,自己不就白忙活了。
于是也不管那赵至诚,直接坐在旁边的交椅上,翘起二郎腿,自言道:“我听说燕莎国有一种草药,生长在虚连山脉上,与秋山蕴玉、紫霞果搭配着服用,可包治百病。所以我这不就是来了?”
赵至诚冷笑,包治百病,也有脸说,当年把自家小红红差点儿害的不能生产,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神医。
赵至诚今儿个问话的重点不在这里,也不欲戳穿,只是平平道:“我是问你如何被祈巾抓到的,你被抓的日子都随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你罗里吧嗦说这些没用的花花草草,你觉得我想听吗?”
李婉莹觉得这赵至诚也忒不是东西了,只想听他自己想听到的,也不关心关心自己,真是冷情冷心,没好气道:“不就是采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祈巾的人,那人受伤了,你也知道我自幼就跟随我父亲学习医术,如今医术高超不说,还名扬天下,而且我向来仁心,看到磕着的碰着的,总是忍不住心痛,那管他好人坏人就一起给救了,这不出于救死扶伤的天性,我就好心救了一把,结果最后被祈巾给逮着了吗?”
赵志诚还是觉得这李婉莹实在太啰嗦,说了半天总是没个重点,捏了捏眉心,忍着不耐烦沉声道:“所以这段时间你随着祈巾在哪里?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李婉莹自顾自又滔滔道:“被祈巾逮着之后,他先带我去燕莎都城有名的山河酒楼大吃了一顿,吃了那鼎鼎有名的蟠桃饭、肉丝糕、羊蹄笋、葱泼兔....
未数完就被赵至诚厉声打断:“我问你随着祈巾在哪里?你要是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就给我回祈国!”
李婉莹不服气的重重哼了一声,道:“在南郊祈巾的某一处私人庄子。”
赵至诚:“可知具体在哪里?”
李婉莹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横梁:“不知道。”
赵至诚:“那你可有在那庄子里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李婉莹:“没有,就是有个地下室。”
赵至诚:“那地下室里有什么?”
李婉莹撇撇嘴,继续道:“有好几条通道。”
赵至诚又捏了捏眉头,耐心快到极限,低斥道:“你说详细点儿!”
李婉莹回头瞪着赵至诚,尖刻道:“呦咦,您这可真是难伺候啊,一会儿让我少说点儿,一会儿让我多说点儿,难怪这都三十了,连个愿意和你拉小手手的老女人都没,那小姑娘更是见了你就跑远了吧?”
眼看赵至诚就要发火,李婉莹连忙补充道:“我只去过两条通道,其中一条通道通往一间医室,里面有伤兵,我救过几个。还有一跳通道是通往外面的出口。但是整个地下室里草药味很浓,我怀疑祈巾可能在这里炼什么药,当然也有可能是毒。”
赵至诚听闻,神色晦暗不明,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婉莹无语,这就是整个用完了,擦了擦嘴就走人了,完全不担忧她到底受没受伤,这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她。
于是试探道:“那祈巾对我好像有点儿意思,总是对我做一些暧昧的举动,甚至甚至....”
说罢瞅了瞅赵至诚的脸色,果然看到赵至诚的脸色变了,心下不由得窃喜。
听道赵至诚沉声问:“甚至什么?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李婉莹偷笑,赧然道:“哎呀,也没有什么啦,就是睡觉的时候老喜欢让我睡他旁边的矮榻上,还说什么没有我睡不着,可真是怪.....”
赵至诚听到李婉莹没事就没再认真听下去,心里琢磨着祈巾可能炼毒的事。
李婉莹看到赵至诚又走神了,气不打一处来,怒冲冲喊道:“赵至诚就你这副德行,一辈子也别想找婆娘了!”说罢不等赵至诚回应,自己就气跑了。
李婉莹走了之后,赵至诚终于觉得头脑清净了很多。只是本来想着祈巾可能造毒的事儿,却又突然想起了百里珠。
这小姑娘被禁足了,是不是很不开心?现下又在做什么呢?听说后日是燕莎国的货贸节,来来往往的商贩很多,热闹的紧,这小姑娘如此爱热闹,如今被关在十里香,会不会觉得委屈?赵至诚想着想着就唤来了小六子,吩咐小六子去和绿叶儿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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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至诚对李婉莹的态度就知道,赵至诚骨子里真的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对不相干的人和事冷漠的很,即使赵至诚与李婉莹自幼相识,关系匪浅,也依然冷淡。所以赵至诚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几乎都给了百里珠和他们的孩子。
第35章 啃了满脸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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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贸节当日,赵至诚一大早就吩咐小六子准备两套侍卫的衣服,带着两名士兵打着还有部分行李没有收拾好的旗号,悄悄潜入了十里香。
到了百里珠的住处,赵至诚还没进门,就被门前的两个侍卫拦住了。
赵至诚给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打晕了门口侍卫,随即找地方将人安置好,换上了侍卫的衣服,直接来了个偷梁换柱。
绿叶儿见是赵至诚来了,大惊失色。这赵至诚还真是个胆大的,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偷情偷的这么如此明目张胆的。
百里珠总觉得今日赵至诚忍耐不住,要偷偷来看她,所以让绿叶儿早早将自己喊了起床。
听到门外的动静后,百里珠心中激动,捂着胸口,压着碰碰的心跳,踩着小碎步,一步一步紧张的走到外间,活像一只小鸵鸟。
在看到赵至诚的那一瞬间,一双乌黑的杏仁眼瞬间就变得水润,明明只有三日不见,百里珠觉得似是隔了三秋。
赵至诚看到眼前那朱唇粉面的小公主,乌珠顾盼,滢滢望着他,才恍然觉得自己想要的也就是眼前一人而已。
再也控制不住心意,赵至诚大步流星,百里珠小跑着。两个有情人迫不及待的奔向对方,当紧紧抱在一起后,方才觉得踏实。
他们小心的呵护着最后的每一次情不自禁。
绿叶儿看着这俩人旁若无人的抱了将近快一刻钟,忍不住小心提醒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我随您换上衣服就出发吧。”
赵至诚这才缓缓松开百里珠,对着绿叶儿吩咐道:“你和珠儿一起换上这两套衣服,扮作男装和我一同出去。”将衣服递给了绿叶儿,又摸了摸百里珠的小脸蛋儿,才去外面等候。
不过一刻钟,绿叶儿和百里珠就出来了。
百里珠一路喜滋滋的小跑着冲向赵至诚,那小脸儿上的明媚被太阳晃着显得更加耀眼。
赵至诚连忙接住了冲过来的小炮弹,低头看到百里珠人中上挂着的一字小羊胡,想起初见时那小公主那故作老成的小模小样,挑了挑眉,随即便忍不住扯唇闷笑。
百里珠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赵至诚,阿诚今儿个怎么见到她如此开心?勾着赵至诚的食指,羞赧的低下了头。
赵至诚轻笑着挑起百里珠的下巴,百里珠以为赵至诚终于忍不住要占自己便宜了,赶紧闭上了双眼,朝着赵至诚嘟起了嘴巴,小羊胡子也随着嘴巴的动作弯了起来,那眼皮子底下的大眼珠子动来动去,直等着赵至诚来亲自己。结果却引来赵至诚更大的笑声,震的胸膛都在发颤。
百里珠睁开了眼,更加疑惑了,这阿诚莫不是想她想的发疯了?
于是拍拍赵至诚的胸脯,担忧道:“阿诚,你不要再笑了,你笑的我有点儿害怕。”
赵至诚这才止住了笑意,摸着百里珠小胡子,勾唇道:“珠儿,我们要不要把这个胡子摘掉呢?我看这胡子有点儿配不上我的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呢。”
百里珠被赵至诚说的飘飘然,但还是小心道:“可是万一有人发现我是个小美女而不是小郎君怎么办?”
赵至诚失笑道:“没事,现下已经不流行蓄胡子了,你看看我那两个侍卫不是也没有胡子吗?”
百里珠回头看了看,确实那两名侍卫也没有蓄胡子,这才放心道:“阿诚,你轻轻帮我把它扯掉吧,轻轻的哦,我很怕疼的。”
赵至诚眉头一跳,这又是哪个话本里的台本?他定要烧了这不良话本,这珠儿现下都会“一语双关”了。也不知是不是他欲求不满,才总是往这方面想。
于是照着百里珠的叮嘱,赵至诚小心把那胡子扯了下来,装进了自己的袖口后,带着百里珠和绿叶儿从后门悄悄出了国宫。
绿叶儿本欲跟着小公主一起逛逛集市,却被赵至诚拦住丢给了小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