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一会,江鱼鱼忍不住打了个小盹。
下午三点,浪潮拍打声惊醒了江鱼鱼,她抬着迷瞪瞪的眸看向远处,波浪不小的海面上竟然驶过来一辆游艇!!!
江鱼鱼正要激动,却在下一秒塌了肩膀。
根本不可能是江悯行,李潭做事不会留任何痕迹,江悯行即便在警察的帮助下,也不可能会在一天一夜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被困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上的她。
更有可能是来补充食物的李潭。
想起李潭,江鱼鱼就咬牙切齿,拿了她付给他的佣金,却背地对另外一个人言听计从,丝毫不把她这个雇主放在心上。
想到这,江鱼鱼盯着游艇的眼神不由得带了愤愤。
游艇靠了岸边,下来一个人。
远远看去,衬衣洁白西裤平整身高腿长,唯独额发被海风吹的凌乱,但那张俊美端正的脸,即便相隔三百米,江鱼鱼还是能认得出来。
“江老师!!!”她激动地从藤椅上站起来,步伐欢快地跑过泳池跑过草坪跑到游艇靠岸处,直接跳上了江悯行的怀里。
江悯行长臂托着她屁股,罩着她的后脑勺,垂眸打量她一番,发现她毫发无损的模样,话语低醇道:“你要吓死我,鱼鱼。”
江鱼鱼一个劲在江悯行脖子里蹭,“我没事~我都跟您报平安信了,您认出我的字迹就不用担心啊。”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威逼你写的那封信。”江悯行摸了摸她的长发,看向岛屿中间的别墅,他问:“是付京生?”
江鱼鱼惊道:“您怎么知道?”
江悯行抱着她往别墅那边走,“我不知道的话,就赶不来这里带走你,鱼鱼。”
“江老师,您别过去了。”江鱼鱼揪了揪江悯行的发根,她道:“他不想见我,我这一天一夜都说破嘴皮子了,他都不出来,兴许他……毁容了,他以前很好看,特别在意自己的脸,绝对不会容忍别人看见他不好的样子,所以我们别过去了,过去也见不到。”
江悯行停下脚步,眸间微深低头看她。
“江老师,您这么看我干嘛?”江鱼鱼又道:“您快带我离开这里吧,他自己有门路走的,我不想再在这里带着了,被困的我快无欲无求了!还有我好饿,游艇上有没有吃的?”
江悯行见她丝毫不在意付京生,在原地停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别墅二楼,那里落地窗的位置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他脸色很白,是病太久导致的苍白。
他把江鱼鱼送回游艇,游艇上有工作人员,他让工作人员照顾下她,“我去跟他见一面。”
江鱼鱼见他神态不似玩笑,“您去吧,就是不知道您见不见得到他。”
江悯行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头跟她接个了清浅的吻,“等我一会,不会太久。”
江鱼鱼拿着工作人员端来的点心,咬了一口填空瘪的肚子,“好。”
他进了别墅,上了二楼,并不用他呼喊,付京生没躲开,他站在二楼的客厅,听见脚步声,只是转头看他,神色冷淡。
江悯行走到他身侧,跟他并排,看向不远处靠岸的游艇,他道:“很意外,你跟宥礼竟然是朋友,来之前,我听他说了你的事,这六年你一直躺在病床昏迷不醒,这周才清醒过来。”
长久躺着,付京生的声线变得沙哑粗粝,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道:“你想问什么?”
江悯行说:“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在高考前夕跟人在悬崖上赛车?是因为鱼鱼吗?”
“你应该知道,她有个很不负责任的妈和一个全家都下等的亲戚,她姑父偷拍了她洗澡时的照片,为了要钱以高价卖给了校内跟我是不对付的富二代,因为那组照片的源文件,我应下了他的赛车邀约。”付京生冷冷道:“也不全是为了她,我爸私生子多如牛毛,富二代的妈跟我爸有勾当,我看他不顺眼而已。”
江悯行却道:“你喜欢她。”
付京生说:“你知道吗?我接近她只是为了报复,报复因为她妈连雅不自爱做我爸的小情人导致我妈丢了命,喜欢?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施展报复而已。”
江悯行平静陈述事实道:“你保护了她三年,不是吗?付先生。”
“她很可怜不是吗?每天被那种烂人姑父觊觎每天都要战战兢兢担心被撞开房门被强/暴,我只是看她年纪小,太可怜,才在报复之余施展给她一点怜悯心。”付京生扭头,眸底平淡至极,他道:“你现在去问她,她也会告诉你,我平日里对她是如何恶毒和冷淡,即便她担着我女朋友的身材,我也会毫不留情在校园里下她的面子,让她做尽丢脸的事。”
付京生扭过头,重新看向不远处的游艇,他带着讥诮的语气,不知道是对江鱼鱼,还是对自己,“可惜她天生没心没肺,即便我那么对她,她还是始终对我笑眼盈盈,始终活力满满,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那名闯进病房的精神病人是你花钱请的吗?你醒来第一件事是想让他打死任全东,对吗?”
付京生没有说话。
江悯行却说:“谢谢。”
付京生沉默下来。
“以后我会保护她。”江悯行他嗓音平和地说,“希望以后还会再见,祝你身体康健,早日恢复。”
他往外走,付京生嗓音低下去,他沉睡六年刚醒,精力耗尽了,他不想倒下去,在江悯行面前倒下去,他用手抓住落地窗的窗框,用力到指骨都能清晰地透过薄薄的皮肤凸出来,他道:“如果,如果你对她不好,让她受了伤害,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从你身边抢走,江悯行。”
江悯行缓声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你不知道的是,我等她很久了。”
他下了楼,走过波光粼粼的泳池,走过绿油油的草坪,走到游艇靠岸的码头,江鱼鱼吃饱了,在游艇入口迎接他。
江悯行抱住扑上来的江鱼鱼,将她揽在怀里,揉了揉她柔软馨香的脑袋,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现在在他怀里跟他撒娇的江鱼鱼可能会一直跟着付京生。
想到此,江悯行眸黑着,低头吻了吻江鱼鱼的头顶,“虽然不道德,但还是庆幸你我再次相见,老婆。”
江鱼鱼听不太懂,她仰头,看江悯行,“江老师,什么叫再次?我们不是就一天一夜没见面吗?说的我们好像好几年没见面一样。”
江悯行拥着她,让她面朝海面,他两只手抓着游艇围栏,将她围在怀里,闻着腥咸的海风和泛着清香的发顶,他说:“等到家再告诉你什么意思。”
“江老师,您很会让人抓心挠肺。”江鱼鱼不管了,她后背靠着江悯行宽厚胸膛,伸开双手,拥抱着海风和无比放松的心情,想到付京生,她鼓起勇气道:“江老师,等到家我也跟您说我的过去和付京生的事情吧?”
早早知道了的江悯行温柔应道:“好。”
海风依旧,波浪翻涌,游艇缓缓驶远。
付京生长久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去的游艇,脑海里浮现江悯行出现的那一幕,江鱼鱼在阳光灿烂的草坪上奔向江悯行,纤细的小腿越过草坪,柔顺的卷发随着海风飞扬,脸上满是喜悦和兴奋,一如记忆中他再冷淡恶毒,却始终面带笑容跟他逗笑的十六岁少女。
这场考验,江悯行合格。
江悯行比此刻的他有能力保护她。 关键的是,经年不见,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付京生缓缓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黑暗随着窗帘的落下一点点吞噬整间房间,也吞噬了他。
在窗帘彻底合上的最后一秒,付京生看着窗帘缝隙里逐渐远去化成一抹黑点的游艇,欣慰又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的小鱼游向了更广袤的海洋。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