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浪太大了，再往前灵舟可能支撑不住。”江晦看着四周激荡的海浪，朝衣落落说道。
“那就让它飞起来。”衣落落不觉得是问题，灵舟的设置本就可以直接腾空而起避开海浪，江晦有什么可担心的？
“若是御空，就需要使用灵力。”江晦朝她摊开手：“我现在修为被封，怕是需要你来动手。”
“你当我是傻子么？”衣落落不信江晦的鬼话。昨日他被发情期折磨成那样还能强行使用灵力，加之昨日又给他注入那么多金色能量助他迅速恢复，现在的江晦应当生龙活虎的很！
不管是破除封印还是进入古战场之后需要能量的地方会有很多，这几日化实体使用灵技对能量的消耗已经不少，她不可能连驾驭灵舟这种事情都揽下。
“你若再在这里装傻，我就不给你解除封印了。”
江晦见状摇摇头，手掌翻转，灵舟顿时腾空而起。他隐晦地扫了衣落落一眼，心说某人太聪明可真不是件好事。
海浪在下方翻腾，空中却无什么阻拦。灵舟快速前行，终于在封印前停下。
古战场虽然已经荒废，但由于性质特殊，设置的封印很是牢固。衣落落从灵舟中探出身，用手指戳了戳那层封印，封印上顿时泛起金色的波纹。
“相传这里的封印是数位修士和妖族联合设立，还使用了据说是神祇传下的上古功法，很难破除。”江晦在旁边看着热闹，“贴心”解释道：“这回我可没骗你，我目前的修为属实无法破除。”
“你话可真多。”衣落落朝他翻了个白眼。江晦说的这些衣落落自然也知道，但正好是这样的困难让她来这里的想法愈发热切。
衣落落深吸一口气，金色能量顿时在指尖亮起。她抬手触上那层封印，金色顿时扩散，和封印融为一体。四周狠狠一震，下方的海浪汹涌，攀登着袭上高空。
半圆形的屏障亮起炽烈的金色光芒，而后在衣落落面前悄然“融化”，露出足够灵舟穿过的通道。
“这是......”江晦脸上的笑意褪去，双眉拧起，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攥紧。
这样的情况其实在衣落落的意料之内，但带来的震撼还是有些难以瞬间纾解。衣落落已经无暇顾及江晦的反应，强忍心上不断涌起的复杂情绪，操纵灵舟驶入屏障内。
待灵舟彻底进入什御海中央，屏障再次闪动，通道消失，周遭重新恢复安静，像是从没有人出现过。
“江晦，你——”
灵舟一入此地便径直下落，衣落落在半空稳住身躯，向后呼唤江晦，却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眉心间的金印骤然亮起，强烈而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衣落落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
光幕再次闪动，字符悄无声息地出现。
【提示：收集到第二枚记忆碎片】
第60章 小江晦
衣落落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 又回到了陌生而熟悉的古战场。和上次看到的情况大致相似，腥臭弥散，黑红的土壤中是无数腐烂的尸骨。
食腐鸟依旧在上空盘旋, 但是随着踏入此地的人或兽类不断减少，它们已寻不到足够的食物果腹。
上方不断传来呕哑嘲哳的嘶哑低鸣，衣落落艰难起身查探四周, 发现那些食腐鸟并没有注意到她。看来这次她的状态应当与上次一样，以灵体状态存在，是这处腐朽之地的过客。
江晦此时去了哪里？也进入到了这样的“幻境”之中吗？
衣落落放眼望去周围没有一人，她无奈一步步深入这处古战场，越过了一堆堆的尸骨残骸。
不知走了有多久, 头顶上的食腐鸟突然盘旋着聚集在一起, 发出尖利的长啸。衣落落仰头看着黑红色的天空, 余光发现身后似乎传来一道淡淡的光芒。
她迅速转过身, 发现不知何时，竟有一个孩子出现在远处，手里握着骨弓和骨箭朝这边走来。
这孩子......
衣落落眯起眼。
她想起那双装着整个世界的金色眼瞳, 还有那只伸过来却没有触碰到的手。
随着孩子的不断靠近, 头顶的食腐鸟愈发暴躁。他们不断发出尖锐的鸣叫，想要离开，却又想攻击地上的人。它们凑在一起摆出攻击的姿势，似乎随时会俯冲下去把那孩子开膛破肚。
衣落落担忧地看向那矮小瘦弱的孩童, 冲上去想要阻拦他靠近, 可他目不斜视地穿过衣落落的身体, 没有任何停留地继续朝前走去。
他走到食腐鸟群下方, 抬起头看着上方黑漆漆的一片“黑云”，双眸微微眯起。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面无惧色地迎上凶神恶煞的食腐鸟, 抬手朝它们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为首的那只食腐鸟顿时被他的动作激怒，长喙张开，发出刺耳的尖啸。双翅快速山洞，蓄足力量猛地向下俯冲而来。
下方的孩童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手臂抬起拉开与身高不太相称的巨大骨弓，骨箭已经就位，直直对着愈发逼近的食腐鸟。
他眉心亮起金色的印记，身后涌起黑白交织的灵力光团，源源不断注入骨箭中。他双臂被凌厉的灵光划出血痕，但他死死咬着牙，盯着飞来的食腐鸟，找准时机终于把箭放出。
看着略显粗糙的骨箭携着巨大的能量冲到食腐鸟面前，干脆利落地穿过它的心脉，并继续向前相继穿过三只食腐鸟的身体。
为首的那只食腐鸟心脏炸裂，发出一声嘶哑的哀鸣。翅膀一僵，不受控制地朝地上坠落。剩下的食腐鸟见状发出惊恐的呜咽，终于不再敢在此地停留，飞速四散而去。
食腐鸟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被骨箭穿出一个大洞，它挣扎两下后便停止了呼吸。孩童收起手里的弓箭缓步上前，将尚是温热的食腐鸟捡起来，嫌弃地抿了抿唇。
这里鲜少有食物可以果腹，这食腐鸟虽靠食腐为生很是恶心，但在这样艰难地情况下，只能以其为食。只是经过这几次狩猎食腐鸟对他的警惕愈发大，之后的狩猎恐怕有些艰难。
但是未来的事还是未来在想。他摇摇头将复杂的思绪剥离，拎着鸟的尸体往回走去。
衣落落目瞪口呆看着方才这一幕，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孩子再次经过她身边，虽然依旧没有停留，但与她擦肩而过的短暂瞬间却留下低低一句话——
“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能看见我？！”衣落落愣了一瞬才追上去，震惊道。
“嗯。”小孩闷闷点了点头，神色并不是很好。他腿不长，走路的速度却不慢，衣落落为了和他并肩而行不得不加快了些脚步。
“方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衣落落绕到没有拿着食腐鸟手的一侧，继续问道：“还有，你既然能看见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怎么不理我，还直接从我身上穿过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小孩听到衣落落的话停下脚步，气冲冲扭过头，脸都被气得鼓鼓的。他捏紧了手里食腐鸟的脖子，朝衣落落喊道：“你做过什么都忘了吗！”
衣落落：“？？？”
衣落落这会儿是真糊涂了，她迎着孩子充满失望和怒火甚至泛着晶莹泪光的双瞳，手足无措道：“我、我这做过什么啊，我真忘了啊！”
“好啊，你竟然都忘了！”小孩听见衣落落的话后更为恼怒，掐着死去食腐鸟的脖颈头也不回往前走。
衣落落像是被一口气噎住难受得很，不明缘由地被这孩子一通责怪更是疑惑又憋屈。她问不清楚自然不会罢休，赶紧往前追上他，不断问着话。
小孩一路嘴巴禁闭，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狭小的山洞。他默不作声地走进去，坐在地上就开始处理食腐鸟尸体。
衣落落想要跟着进去，可靠近洞口的时候像是撞上一个屏障。黑白色的光芒闪烁，这孩子竟直接把衣落落阻隔在门外。
更要命的是，衣落落现在处在这个不知是什么世界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灵力，就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根本没法破除屏障。
衣落落感觉心真的太累了。
这都怎么回事啊！
她透过屏障看着孩子熟悉而精致的面容，暗中叹气。这外面那个成年版江晦还不知道跑去哪里，有没有被魔息继续影响；里面这个幼年版小江晦就开始对她甩脸子发脾气。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衣落落扒着屏障望眼欲穿。里面的小江晦已经处理好食腐鸟，点燃灵火开始烤鸟。一边烤还时不时埋怨地看她一眼，看的衣落落浑身发冷。
食腐鸟活着臭，死了一烤居然还挺香。这屏障能拦下衣落落却拦不住这扑面而来的香气，搞得衣落落除了脑袋，胃也开始难受。
衣落落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
她抬手敲了敲屏障，突然朝里面的人喊道：“江晦。”
小江晦手指一颤，警惕抬起头，声音很是严肃：“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紧接着他扔下手里的烤鸟，愤然起身冲到屏障前，继续道：“你能知道我的名字，却能忘了你对我做过的事！”
衣落落：“......”
救命。
这孩子年纪不大，脑回路怎么这样惊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小江晦似乎看到了衣落落脸上的疑惑，犹豫半晌还是咬着唇提醒道：“我们上次见面，你那么快就离开了。”
上次见面？
衣落落迅速回溯到对小江晦记忆的起点。那是上一次的“梦境”，她看到他破壳而出，她看到他走向她，伸出手......
好家伙，这居然还是个连环剧情！
“你当时也看到我？并且现在还记得我？”衣落落缓冲了片刻，不可置信道。
“我又不是你这样没心的人，我当然都记得！”小江晦红着眼睛埋怨道。他刚破壳而出就看到一人，满心雀跃地想要触碰自己生命中见到的第一个生灵时，后者却骤然消失在原地。
从此之后很久很久，他再也没有见过和自己一样的人，只有每日盘旋咋上空的食腐鸟和散发着无数死气的黑红土地。
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去哪里了，是被自己......吓走了吗？
衣落落终于明白这小孩子闹得什么脾气了。
她蹲下身和小江晦平时，斟酌许久说道：“江晦，你说的那些，我都想起来了。”
“都是我的错，所以你现在不管怎么对我都是可以的。”
“只是那时候姐姐也有些苦衷。”衣落落看着眼眶持续泛红的小孩子，面不改色地哄骗道：“姐姐那时候被人追杀，又受了伤，外面还有不成器的队友等着我去救。我想要在这里停留，但是无奈只能被迫离开。”
“这段时间，小江晦一个人辛苦了。”
衣落落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完这一段话，而后小心翼翼看着面前的江晦，并挤出几滴泪来。
小江晦听到衣落落的话本就有些动摇，这会儿看到衣落落眼角的泪终于急起来，抬手收起屏障撞到了衣落落的怀里。
“姐、姐姐不哭，我给你烤鸟吃！”他把衣落落拉进山洞，把烤好的鸟递到衣落落手边，眼角的粉色还没有褪去，但脸上已经从埋怨变成喜悦与羞涩。
衣落落看着面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实在是无法拒绝，掰下一小块肉，把剩余的部分退了回去：“姐姐不饿，晦儿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江晦的原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好哄，衣落落心中生出愧疚来。她不明白当时的匆忙一面竟然在他心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自己的分量竟然......这么重。
“好吧。”小江晦也实在是饿了，听见衣落落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抓起烤鸟狼吞虎咽。他一边吃着还一边谴责道：“说到头还是要怪姐姐的那个队友，没本事还连累了你。”
衣落落听着这话垂头悄悄一笑。小江晦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没本事还连累人”的队友，其实就是未来的他自己。
衣落落摸了摸小江晦的头，含笑道：“是，都怪他！”
第61章 看不见的人
趁着小江晦埋头苦吃的功夫, 衣落落又趁热打铁说了好一串话，终于彻底把人哄好。
小江晦虽然被哄好，但吃完东西还是没有忘记之前的疑问, 又朝衣落落问道：“那姐姐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生来并没有名字，在古战场孤单游荡数日后捡到一块破碎的蛋壳，上面刻着两个字。他从未读过书, 可偏偏他就知道那两个字是“江晦”——是他的名字。
他从未与人说过自己的名字，为何漂亮姐姐会知道？
衣落落没想到这件事还没完，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尴尬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编。
救命, 当时为了混进来啥都敢说, 现在却是难收尾了。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 是连这件事......都不愿意告诉我吗？”小江晦说着极为正常但是听着压力巨大的“茶言茶语”, 使得衣落落额前的细汗越来越多。
这孩子怎么从小就这么难搞？
“当然不是，姐姐这就告诉你！”衣落落脑子转得极快，艰难开口道：“你的名字, 其实是你娘亲告诉我的。”
江晦身子一颤, 声音不自觉拔高，磕磕绊绊道：“我的......娘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