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音莱那边很忙,涅槃联盟近来在北区很活跃,各种大新闻接连不断,北分台积压了许多稿子,她分'身乏术,匆匆嘱咐女儿几句就挂了视频。
过了尤女士那关,师琳立即着手准备入学事宜,首要的便是重新买衣服。
她最近“长势喜人”,又胖了十二斤,升到了正常体重的范围内,少女感褪去大半,身子骨完全长开了,以前的衣服大都穿不下。
师琳本想拉上微生阳去商场购物,一起住了那么久,他们总是宅在家里,还没有到外面去约过会呢。
然而二中的爆炸案恍如昨日,她心有余悸,谨慎起见取消了外出计划,窝在卧室里网购。
每日的快递垒起来如小山,有她自己上学用的物品,有她买给哥哥的一堆东西,还有送艾扬的衣服、围裙、发饰等礼物。
微生阳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身体倒是很诚实,第二天换上了她挑的朋克风服装,尾巴高兴地摇来摇去。
艾扬道谢后把礼物收好,只使用了新围裙。
做完这些准备,入学日迫在眉睫。
师琳考虑良久,决定带艾扬一起去克丝茵,艾扬厨艺突飞猛进,约有微生阳85%的水平,民以食为天,她觉得自己离不开艾扬。
征求艾扬意见,得到它的同意后,她立刻下单了一个闪送的B级机器人。
B级AI无仿真人皮包装,外表看起来是人形的一堆金属,优点是力大无穷,缺点是智商不高,一句话概括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它们大多被分配去工地、工厂、野外项目等做苦力活,某些智商稍微高点的型号就被开发成快递员。
总之,把家里的植物交给B级AI照料不成问题。
到货的这只B级AI全身黑乎乎的,师琳当场给它取名叫小黑,这个型号没装发声系统,它呆呆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认领了这个名字。
艾扬给主人做完晚餐,然后尽到前辈的义务,告诉小黑每天怎么打扫室内,再带小黑到院子里认花认草,交代它哪种植物需要多浇水、哪种植物施什么肥、哪种植物需要定期打顶。
师琳边吃饭边听它们对话,感觉家里多了烟火气,心里暖融融的。
吃完饭,兄妹二人习惯性地靠在一起看一会电视。
微生阳变回兽身,师琳抱着他坐在地毯上,左手给他按摩疏通筋骨,右手一下接一下地撸蓬松的白色狼毛。
电视在播警方抓住一只妖化人婴儿的新闻,小崽子打了麻醉针,一动不动的任人用铁链缚身。
它的眼睛是竖瞳,除了头部和四肢,身上布满泛青的鳞片,尾巴两端粗细的转变很明显,有点像长着鱼鳞的蜥蜴人。
妖化人之间不能繁衍,至今没听说过它们结合后能孕育生命的消息,倒是听说过几例人类女性被妖化人强'暴后怀孕的事。即便如此,人类和妖化人行房后结成胚胎的概率非常低,而且怀了大概率会流产,迄今为止,人类生下妖化人后代的现象极其罕见。
被捕的小崽子显然刚出生不久,有可能是少有的婴儿期就涅槃的妖化人,也有可能是稀少的混血儿。
画面一转,记者在采访专家,专家说通过化验小崽子肚子里残留的羊水,断定它是妖化人混血。
背景音里有人骂它恶心,有人义愤填膺地嚷嚷着烧死它。
一经涅槃,从此再无家人和朋友,成为妖化人的那一刻,就开启了终生逃亡之旅,所有被抓住的妖化人都逃不过被无痛处决的命运,包括那只小崽子。
微生阳看着新闻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师琳透过电视,仿佛看到了他幼年时的不易。
其实原作没细写他少年时期的经历,只隐晦地提到过他的生母是个名人,他涅槃后,生母害怕别人发现她儿子变成妖化人,进而断送自己的事业和名望,于是和他断绝关系,对外宣称儿子重病身亡。
他独自流浪了很多年,可想而知日子过得多艰苦,若是他当年不慎被捉,就和电视上的小崽子一样的下场。
师琳沉浸在幻想里,低语出声:“好可怜啊。”
微生阳以为她说新闻里的小崽子,从她怀中抬起头,讶异地问:“你,不觉得恶心?”
电视里的人都在说它恶心,屏幕前的万千观众也是一个想法,偏偏她想法奇特。
师琳回神,意识到他误会了,目下却不好解释自己是在感叹他的遭遇。
她思索自己对小崽子的真正看法,如实回答:“要说恶心,有些蛇蝎心肠的人类比刚出生的混血人恶心多了,起码它还没有害人之心。”
小崽子连人形都不会变,还什么都不懂,或许它自己也不想成为妖化人和人类结合的产物,至少它现在是无辜的,若是教育得当,变成第二个微生阳也不是不可能。
微生阳听完她的想法后重重叹息,他狠心断尾才能够保持最后一丁点理性,别的妖化人思维固定化了,他们对人类恨入骨髓,杀人放火稀松平常,绝不可能为了区区人类而自残。
他不忍心破坏她的天真,委婉提醒:“它迟早会发狂,以后碰见了,你要躲好。”
再小的妖化人都能将人类撕成碎片。
“你放心呀,”师琳低头,侧脸贴上他的额,在他耳边细语,“除了哥哥,我不会亲近别人。”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畔,竖耳颤了颤,他一时失了话语。
“要是有能抑制狂性的药剂就好了,”她蹭蹭香软的狼毛,言语中充满向往,“人类不必再担心妖化人会发狂,像哥哥这样好的妖化人就能跟人类和平共处。”
微生阳倏然抬首,琥珀色的双眸闪过复杂的情绪,怔然发问:“会有这一天么?”
师琳搂紧他,许诺般呢喃:“会有的,我一定会努力让抑制剂问世。”
微生阳定定端详她,没说话。
这个梦想遥不可及,远到让人无法信以为真,可她的神情太专注,没有人会质疑话中的诚挚,多矛盾啊。
不过很可爱,无论是她的豪言壮志,还是她本人,都可爱得过分。
微生阳满目柔光,仰头,淡粉色的心形鼻尖抵上她小巧秀美的鼻子。
师琳感觉鼻尖凉凉的,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口狂跳,但他已经退回原位。
微生阳似乎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下意识观察她的反应,可视线刚交接,他像是被烫到了,整个人不停地抖啊抖,尾巴绷成一条直线,毛发下的兽耳一片绯红。
他默不作声地跳出她怀抱,跃至她身后的沙发,卧在离她最远的角落里,眼睛盯着屏幕,假装平静地看电视。
师琳一时不察被他挣脱,看他不自在的样子,反而放松下来,心下窃喜。
一直以来,她都在好奇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怎样的形象,他究竟如何看待她呢?是纯粹的兄妹关系,还是偶尔也会把她当成女孩子。
今天她窥探到了答案,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
师琳侧身,弯腰伏在沙发上,下巴枕着交叠的手掌,清亮的星眸凝望他,笑眯眯地说:“哥,再做一次刚刚那个吧。”
“我刚才没做什么。”他闷声回话。
“你有呀,再来一次嘛~”
“……我睡了。”
屋里,她继续缠着哥哥要贴贴,全然不知两只AI从窗外瞧了个正着。
艾扬脑中的搜索引擎发动,相关词条瞬间冒出来:碰鼻,妖化人的行为语言之一,欣赏或者怜爱对方到达顶点时,会用自己的鼻尖去触碰对方的鼻尖,另外,伴侣之间也会用碰鼻来表达爱意。
消化掉新知识,艾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不会看气氛要冲进去的家伙。
小黑:“?”它记下前辈交代的所有注意事项了,恰好到了晚间打扫卫生的钟点,它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拦下。
艾扬语重心长,教给后辈最后一句人生格言:“主人在一块时,他们不叫,我们别去打扰。”
小黑笨笨,听不明白,但胜在听话。
两只AI悄悄离开窗边,懂事地贴着墙根待机,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第67章 驯兽进行时19
克丝茵大学坐落于西区与南区的分界线上, 一大半归西区,一小半归南区,占地面积两千多公顷。
一年一度新生入学日, 师琳把所有必需品放进浮居球,带上微生阳和艾扬风风火火到校报道。
几万人汇聚于此, 学校熙熙攘攘,到处是三三两两的交谈声,随处可见社团招募新成员的据点。
师琳所到之处,总是引人注目。
她婉拒几位学长学姐的邀请,有条不紊的办理入学手续、排队将浮居球嵌入宿舍楼、给艾扬登记AI入住信息等等,忙得不可开交,一天下来身心疲惫。
唯一的欣慰是新生不需要集中军训, 毕竟平时的实践课包含了这方面的训练。
办完开学典礼,参加完班会之后,紧接着开始正式上课。
然后, 她累成多走一步路就气喘吁吁的老狗,在家里自主学习的悠哉生活仿佛是上个世纪做的美梦。
早8至晚9,课程排得满满当当,每日除了固定时间回浮居球吃饭和睡觉, 其余时间不是坐在各个教室里上课,就是泡在各种机器里学习新技能。
而且他们学院是固定班级,她得长期跟几十个同学一起学习,为了方便日后组成研究小组完成课业,她不得不牺牲课余时间去社交。
好在同学们很好相处,不需要她想办法跟他们混熟, 他们自己主动来找她说话。
师琳诧异的发现,因为她发色特殊和体型小, 不知不觉成了班级吉祥物。
就像有些朝代以须髯为美,头发是比奇星人的一种审美标准,发色、发量和发质能影响他们对“美”的评判。
比奇星人发色多种多样,主流为浅色发系,银色和浅金色最为常见,深色发系相对较少,尤其是火红色和深黑色最为罕见。
值得一提的是,火红发色是诺亚帝国王族的象征,唯有居住在东区芜兰市的国王及其血脉拥有这个发色。
红发和“尊贵”挂钩,民众只能从新闻上过目王族成员的红发,相比之下,黑发显得“平易近人”,天生黑发的人民间就有。
克丝茵大学今年有5位黑发新生,有她在,行植科技院占了一个名额,加上她1米8的个子在体型平均2米的比奇星人眼中属于娇小的类型,又拥有难得一见的美貌,同学们都对她很温柔、很好奇。
同学A凑过来:“琳琳,你的头发好有光泽,好漂亮啊!我可以摸摸吗?”
师琳和她没怎么说过话,被她的自来熟态度惊到了,想起哥哥交代过她要好好交朋友,见她性格不错,回道:“谢谢,你可以摸哦。”
同学A高高兴兴地上手,两眼放光,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她似的。
师琳心下琢磨,这位同学的表情和动作,怎么这么像她第一次摸狼狼的样子呢……
路过的同学B见状,停下来说:“你的发丝好细,看起来很软,我的就很粗很硬,长不长还容易断……我也能摸摸看吗?”
一个是摸,两个也是摸,她并不介意多一个,点头同意。
同学CDEF跟着围过来,有的跟风把玩她的墨发,有的问她身上紫巨葵的香气是哪个牌子的香水,有的想捏捏她的小脸蛋。
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师琳都好脾气的一一应允。
出了班级,路上碰见学院里其他人时,他们慈眉善目,对她投以怜爱的目光——她是科植院唯一一个文化课满分的新生,给院里长了脸,况且她瘦瘦小小,一看就弱不禁风,他们很难不怜爱。
别班的甲同学迎面问候:“师琳同学,你好瘦啊,要多吃点才行,不然抬不起机械臂怎么办呀。”
实践课上确实抡不动机械臂,导致胳膊差点脱臼的师琳脸上不动声色,心下泪流满面:“我会的,谢谢你啊同学。”
乙同学微笑打听:“你头发保养得真好,用的什么洗发水?啊对了,实践课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连陌生人都知道她实践课成绩很糟糕了吗?公开处刑的感觉好酸爽哇……
师琳心中再次内牛满面,有气无力地回答:“洗发水是宿舍楼旁边超市买的,粉色包装那款,只有那个牌子是粉色。”
告别甲乙同学,没两步又碰上一个。
丙同学很热心:“刮大风的时候你千万别出来上课,我可以帮你请假,还有搬运重物的时候提不动你就喊我,我来帮你。”
师琳热泪盈眶:“谢谢,你人真好……”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高兴有人关心自己到这个份上,还是该沮丧自己被当成濒危物种对待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