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细闻，没感觉出来它的香气和自己像，不如说，她压根闻不出自己的味道。
他嗅觉那么灵，他觉得像，那就是真的像。
师琳心情大好，让艾扬把花插好，甜蜜的回信。
【不是哦，这是想我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了，我想对你做的事才叫变态呢，你要不要听？】
又过了很久，他连着回过来两条。
【短信会被监测，你不要说。】
【见面后，我要听。】
第76章 驯兽进行时28
想见面的心情, 师琳和微生阳一样强烈。
然而这夜过后，微生阳要去执行秘密任务，别说是见面, 短信都没再发过，如同人间蒸发。
尽管很危险, 她十分担心他，但他在做他认为对的事，她无权置喙，只能默默支持。
师琳慢慢把克丝茵实验室的项目交出去，整颗心扑到抑制剂的研发中，加之班级上的课题，可谓忙得焦头烂额。
她常常写论文到深夜, 确实没空再想别的。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很快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某天克丝茵上下张灯结彩, 人流激增，热闹非凡，她才反应过来，现下时值一年一度的新生开学季, 她的整个大一学年已经结束了。
一位带着稚气的可爱小女生喊住她：“学姐你好，请问行植科技系3号宿舍楼怎么走啊？”
师琳感慨自己也成为别人前辈了，回过身，嫣然而笑：“你好，你要去普通宿舍楼还是浮居楼呢？”
学妹娃娃脸一红，没想到学姐不仅是罕见的黑发, 还人美声甜，站在光鲜亮丽的她身边, 仿佛暗淡渺小的星光与明亮艳丽的太阳相争辉，她过于夺目，衬得别人一点光彩也没有了。
“嗯？”师琳见她似乎傻掉了，耐心的唤她回神。
学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音量弱了一倍，报出自己具体的宿舍楼信息。
师琳指完路，发觉她居然一步三回头，像在端详稀罕物件，好笑的对她挥挥手，转身去实验棚采摘今天要用的行植。
新学期过半，植联协会定好研讨会的日期，重新发来邀请函。
上次举办的时候，由于大张旗鼓引来涅槃联盟的注意，这次的研讨会秘而不宣，只有少量的相关人员知情，专家们由军方一一护送。
师琳递交离校报告，跟随良吉前往北区会场。
毕学林今年晋升植联协会的核心干部，接机等杂事交给下属就行，可他仍然亲自出马，在良吉面前毕恭毕敬，在她面前风度翩翩，几乎有求必应。
会议在礼堂举行，为期三天，除了专家、助手和工作人员，一律禁止入内，外面有军队戍守。
师琳对助手的工作得心应手。
前一天夜里，她帮自家老师写不重要的演讲稿，次日出行期间给老师拎包，到了地点，把当天用到的资料和稿子摆上桌，然后坐在外围指定的位置上，记录会议过程中的所有信息即可。
到了饭点，主办方宴请专家，助手跟着沾光吃上高规格的宴席。
专家们喜欢在饭桌上探讨会议上的问题，助手会暗中留意各家的观点，没什么人将重心放到食物里，只吃个半饱是常有的事。
晚上，几个专家凑在一块自费续第二摊，良吉在这一行摸爬打滚几十年，多少有些人脉，少不了应酬。
每当此时，师琳跟别的助手拼一桌，由此结识很多出类拔碎的人。
他们的学历高、资历老，她就连年纪也和他们存在着差距，年龄最大的助手是她的伯伯辈。
不过他们并未看轻她，能被带出来的都有两把刷子，谁又能料到日后会如何呢？是以，她主动讨教时，他们都肯放下身段为后辈指点迷津。
除了优秀的助手，经良吉和毕学林的牵引，师琳还接触到了真正的巨佬，包括良吉上次想找的那位多年不联系的老友。
利善，科植院主任，温文尔雅，言谈间慢声慢调，脾气出了名的好。
一次酒后，同桌专家争论得面红耳赤，就他还面带微笑，好言好语地劝架。
师琳转头看自家导师，固执、倔强、臭脾气，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跟利善完全两类人，他俩能做朋友简直是奇迹。
经过深入了解，她得知他们当年吵架的情形，良吉辩论不过人家，恼羞成怒，说了什么过激的话，摔门而去。
一个拉不下脸服软，一个坚持己见，从此不再来往。
这样的俩人，真的能重归于好吗？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最后一天晚上，两个老朋友终于挨着坐到一起，利善儒雅随和，良吉面色稍霁，二人偶有交谈，不甚热络。
散场后，他们结伴而行，嘴上说放助手去休息，实际上不让别人跟着。
毕学林见缝插针，邀她参观植联协会的会馆，师琳本想回绝，联想这几日受他关照，同意了邀约。
会馆恢宏壮观，可她挂心良吉，担忧他出意外，一路下来心不在焉。
毕学林原本想带她再去别的地方放松一下，观她兴致不高，以为她累了便没提，逛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好好送她回去歇息。
良吉和利善深夜才回酒店，无人知晓他们去了何地，说了什么话。
回到克丝茵大学，往常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
良吉没提别的话，师琳不知合作成没成，他这人脾气古怪，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他会发脾气的，她不好多问。
过了月余，利善到访克丝茵，校方高层热情欢迎。
良吉身为他旧友，又同为业内人，被校领导推过去当主接待人，他没说什么，了解他的人却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利善待了两天，大半时间和良吉单独相处。
他走后，良吉半喜半愁。
这会儿好问话，师琳察言观色，问道：“老师，成了吗？”
良吉长叹：“成是成了……”
利善要求共同研发，署名权得有他一份，到了后期的阶段，他想牵头国药局，三方共同开发抑制剂，便于日后成品的推行。
有国药局担保和宣传，部分民众就会相信抑制剂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理智的人应该不会误会研发者的初心。
这样一来虽说是利益最大化，可四十年的研究成果要与人共享，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而且一旦开始合作，抑制剂的消息不胫而走，届时不知会引来什么风波。
他最担心的，还是怕外力因素中断他的研究。
师琳思来想去，提出一个建议。
“既然合作已定，外人迟早会知道抑制剂的存在，那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先告诉该告诉的人呢？一个深受民众信赖，能轻松扭转舆论，又强大到能保护我们的人。”
良吉倏然望去：“你是说的人，是王子还是安？”
他口中的王子，指的是诺亚帝国两位王子中的大王子。
比奇星战乱连连，王室人人自危，国王是保守派，战事一起，他待在王宫里下令支援战区，终归治标不治本。
歹竹出好笋，倒是大王子显出王者风范，每天不是安抚民心就是亲自上阵，时政新闻上总有他的身影。
而“安”是清扫小组的领头人，清扫小组和涅槃联盟对抗多年，救下无数人命，小组被奉为英雄，和军方一样安定人心。
整个学校上下，只有校长知道修子安就是安，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界甚少得到消息的二王子。
良吉对此自是不知情。
师琳抛砖引玉：“是安，不过，安可能来自王室，您想想，清扫小组的先进设备哪里来的呢？”
很多新武器都是清扫小组先用，军方后有的，唯有王室中人能做到这一点。
良吉琢磨许久，皱眉：“抑制剂研发的理念是人类与妖化人和平共存，安是诛灭涅槃联盟的先锋，他怎会同意这个提议。”
师琳把握十足，断言道：“我认得他，他不仅会同意，怕是还会感谢您。”
“……你确定？这件事非同小可。”
“您放心，我很了解他。”
良吉不敢冒险，没有立即答应。
直到两日后，他才点头同意，不巧，修子安并不在校内。
师琳等了好几天，从女生们口中听到他回校的消息，马上动身赶往海洋学院。
修子安的个人办公室内，他正在备教案。
他瘦了一些，神色疲惫，多了丝久经阅历的沧桑感，没有像以前那样逢人便笑，不知是否和姚曼蔓分手有关。
修子安见到她很意外，寒暄过后，师琳开门见山，三言两语道出来意。
按照良吉的要求，她没有说出抑制剂研发者的名字，他何等聪明，即便她没有指名道姓，良吉还是列入怀疑名单。
正如良吉所言，此事非同小可，虽然抑制剂一经推行，万民会受益，他和姚曼蔓还有复合的机会，他心里惊喜无比，但事关重大，他的身份和责任不容许他草率的下决定。
修子安没有当场应下，要她三天后的这个时间再来。
师琳有十足的把握他会答应，放心离去。
转瞬三日过，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
修子安东奔西走，辗转难眠，眼底一片淤青，带着倦意说：“我上下打点好了，你们只管安心研究，别的事不用操心。”
师琳眼珠一转，试探说：“王室那边呢？”
从王室到民间一定会出现抑制剂的反对派，万一他们趁他不在，有的人利用权势到克丝茵大学施压，他们这些科研者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修子安一点就通，笑道：“小师琳真谨慎呢，你放心，大王子已经知道了，他不反对这件事。”
空悬的心终于下沉，师琳微舒一口气。
儿子们太能干，平庸的国王成了吉祥物，两个王子把实权牢牢抓在手心里，他们俩兄弟不反对，这件事才有搞头。
修子安看向远处，想起了姚曼蔓，想起了很多人和事，声音变得极轻。
“你昨天有一句话说得对，即使杀光了现有的妖化人，未来可能还会有人涅槃……我们要对付的是坏人，而不是全部的妖化人。”
提到这个，师琳忍不住叹息。
妖化人是杀不完的，原著结局就是个细思极恐的悲剧，他失去了挚友和爱人，好不容易消灭了涅槃联盟，杀光在世的妖化人，可是还会有人不断的涅槃。
杀戮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这是原作表达的思想。
“所以说，抑制剂是和平的关键，”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委婉的鼓舞，“它是新的起点。”
是他和姚曼蔓关系的新起点，更是诺亚帝国史书的转折点。
“但愿吧。”
修子安没再吱声，交给她一个黑色的手环。
师琳抬眼看他，心如擂鼓的接过。
良吉听闻安和王室都支持他研发抑制剂，当夜请全实验室的人吃饭。
他平日里滴酒不沾，这晚却喝了个酩酊大醉，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痛哭流涕，重复咕哝着逝去亲人的名字，在场的师兄师姐们一头雾水。
不在背后说别人家事是她的准则，师琳不好跟他们解释，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耗时半个月，良吉团队和利善团队顺利展开合作，国药局在后方协助，军方和清扫小组暗中保护，克丝茵高层和科植院那边都知情。
两个单位联合秘密研究，拿了别的项目组作挡箭牌，研发工作非常顺利，进度突发猛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走漏了风声，王室第一时间压下消息，业内还是不少人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毕学林平时有跟师琳保持联系，听说了小道消息，他甘愿做克丝茵大学和植联协会的枢纽。
上次研讨会结束，全票通过了在邻居行星上建立行植研究基地的方案。如今邻居行星上，正紧锣密鼓的进行基地建设，连带着两个星球间的交通更加便利，比如运输外星行植回来方便了许多。
植联协会是该项目的投资方，掌握大头外星行植的资源，毕学林帮忙牵线，给两个单位输送各种外星行植用于研究。
总而言之，他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真的帮了不少忙。
师琳醉心研究，不知日月。
尤音莱女士不想打扰她，假期不再去探望，十天一次的例行通话改为半月一次。
大二即将结束时，微生阳终于和她联系。
可能是怕信息泄露，他只发了报平安的字眼，别的不肯多说，特别嘱咐她别回信息，免得被涅槃联盟的人追踪IP。
此后，他每隔三个月发一次短信，内容大同小异。
寥寥几语，足以慰藉她的牵肠挂肚。
如此这般翻过年，大三下半学期时，中了傀儡剂的傀儡人出现，并且越来越多，新闻台纷纷报道。
比奇星这滩本就不清澈的水，变得愈发浑浊了。
这日，她黑色的电子手环首次收到消息，修子安发来一个坐标，以及一个“阳”字。
师琳赶忙用掉积攒的假期，换下实验服，以最快的速度乘坐浮居球飞奔该坐标。
西区九街中段，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战乱，繁华的街中心沦为一片废墟，西区区馆正在有条不紊的营救被困者。
师琳行走在无人的九街尾段，按照手环提示的位置，找到一栋半塌的废弃旧楼。
小皮鞋踩击地面的“哆哆”传出老远，她避开倒塌的墙块，焦心地左右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