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掠过深海的味道,她闭上双眸走了几步,浪潮直达小腿,忽然察觉到有人走进,睁眼低头瞧着黑黑的影子。
影子出现交叠的情况,她本能的转头看了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灯光,似乎要将那淡淡的葡萄糖味的棒棒糖裹挟着。
周逸泽嘴里含着棒棒糖,牙齿磨了磨咬碎了糖果,口腔瞬间将甜到发腻的葡萄味散开,眉头不由自主的紧蹙,似乎在适应甜度。
两人在夜幕中深情对视,眼里只有对方的那种。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惊散了充斥甜味儿的暧昧气氛,姜绥眉宇闪过不满,长按音量键降低铃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和震动终于停下。
低头看了眼来电人显示,她揉了揉眉心,收起一丝遗憾道:“进去吃饭吧。”
背对着黑暗幽深的大海之时,一阵海风以强大的力度刮过,‘嗖’得姜绥打了个冷颤,不多时一件保暖的外套就挂在肩膀上,挡风保暖。
这件外套带有周逸泽身上挥之不去的烟草味,她把头埋得更低一点,下巴完全缩进外套里,大眼睛眨了眨满是笑意。
两人识趣保持沉默陪着对方,姜绥双手搭在身后转了个圈,在夜色下仔细端详周逸泽的表情,细看之下周逸泽罕见红了耳朵。
原来不止她一个会脸红,周逸泽也会。
她内心窃喜,想要快点长大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饭店门口供有洗脚的地方,周逸泽似乎是怕她滑倒直接抱起她,不顾她轻微的反抗带她洗脚,开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
脚趾头全都是沙子沙粒,姜绥单手扶着周逸泽的手臂洗脚,肮脏的水渍溅到她洁白的连衣裙上,褐色带着黄色的污垢显得落入凡尘似的。
脚刚洗完就发现严楷站在旁边抱臂倚着墙壁,目光带有探究的意思,勾起小虎牙笑了笑,“得了你们俩,是不是打算让我不吃晚饭了,准备用狗粮撑死我?”
姜绥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嘟囔道:“才没有咧,我和他还没在一起,才不算是狗粮呢。”
关上水龙头的周逸泽静默了很久,把喜欢彻彻底底咽了下去,沉下眼拍了拍姜绥的肩膀,示意该进去了。
三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一块儿进了饭店包厢。
推开门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们身上扫量,姜绥很不习惯的躲在周逸泽身后,小眼睛大概扫视了一圈,忽然发现个很眼熟的陌生人。
就是那个和她一样爱看小说的,一个大男生爱看言情的——严闵。
估计严闵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眸色划过震惊,兴奋地拿起手机道:“姜绥好巧啊!过来过来,我给你介绍新文!”
作为阅读小说爱好者,姜绥脚步下意识的向前,没走几步路就被周逸泽揪着外套的领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看的小说近在眼前却不知道书名,可恶的周逸泽。
严楷悠悠晃晃坐到妹妹身边,斜眼睨了严闵,寻思着缘分就是那么的巧妙,扶着下巴点点头。
全场最后的两个空位是连着坐的,一个是严闵隔壁,一个是严楷隔壁。明明是两兄弟却要分开坐,让人怀疑是不是兄弟俩闹僵了。
在一阵纠结后,周逸泽坐到严楷隔壁微微一笑,心想严闵是小说爱好者,应该不是强敌。
然而两个小说爱好者凑在一起便一直谈论小说内容,周逸泽想插嘴却无从下口,佯装淡定地喝着汽水,时不时轻咳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可惜的是,姜绥没注意到周逸泽的情绪,小说聊完就聊到了课业,毕竟是同个年龄段的,也很有话题。
这一下周逸泽攒足的妒忌心和占有欲格外的偏执,扯着姜绥的手,沉声道:“我是年级第一,绥绥有任何课业的问题都能来问我。”
严楷喂了妹妹一颗花生,硬是要表现和他们也是同年龄段的,插嘴道:“我是高考状元,小绥也可以问我。”
周逸泽握着杯子的手微顿,语气瞬间跌入谷底寒冷,“你年纪大了,知识点怕都忘了。”
没有一个人乐意被人家说年纪大的,严楷瞪了周逸泽一眼,躺在椅背上翘着脚,语气含着控诉,“你问问严闵我忘得了吗?天天教他知识点,教完还要教小的。反正老二没本事靠状元了,妹妹靠你了。”
在场的长辈听了都不约而同笑了,严母有些自豪笑了几声,打趣道:“你妹妹才五岁,不要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年纪最小的妹妹不明白状元的意思,疑惑地挠了挠头,正打算问出口的时候,严楷往她嘴里塞了几颗花生。
包厢门口传来敲门声,得到了姜建国的准许,没几分钟菜全都上齐了,姜绥伸头看到了最讨厌的苦瓜,眉头紧锁希望苦瓜不会跌入碗里。
如果是自己夹菜肯定不会,可是周逸泽负责往她碗里夹菜,把全部的菜都夹了一遍,包括那讨人厌的苦瓜。
为了不让周逸泽发现自己挑食,她痛苦吃了一小口苦瓜,发现真的难以下咽,以快速的动作吐掉苦瓜,苦瓜就这样被挤到角落里自立根生。
但是周逸泽很快就察觉到她的挑食,斟酌了一下还是把苦瓜全都挑走,在吃进嘴里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苦瓜明显有咀嚼的痕迹,勾起笑下了肚。
虽然唇不碰唇,但是唾沫的接触也是接吻的一种。
长辈们都在聊家庭事业,小辈们不知为何都相当的安静吃着菜,有些狼吞虎咽的意思。
饭菜吃了八分饱就停下了,姜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小声打了个嗝儿,好在连衣裙较为宽松看不出小肚子。
周逸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消食片喂到她唇边,她打开矿泉水配着消食片饮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着严楷,“对了严楷哥,宁宁说要让你给她补习,你愿不愿意?”
“她想要补什么课?”严楷没有立刻答应,想着他快毕业了,创业初期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才是。
姜绥想了想说,“宁宁需要你高一到高三都帮她补习,每一个科目都要。”
“嗯……”严楷搁下筷子认真思考,“小宁成绩应该还不错,为什么还需要我?”
其实姜绥也不清楚姜宁为什么需要,她问不到当事人只好胡乱说一通,“因为你教的好,长得帅,口才好,这都很吸引宁宁的注意力。”
仔细回想过往,似乎每次严楷来她家补课的时候,姜宁都会凑进来听课。虽然迷迷糊糊的听不懂,但也会假装听得懂,反问回去一问三不知。
旁边的周逸泽不动声色地挡住二人的视线,眉宇染上浅浅的疑云,身体会随着姜绥视线的移动遮挡,很小肚鸡肠的不让他们‘见面’。
姜绥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逸泽的作为,而后止不住的低笑,嗔怪地瞪了周逸泽一眼,便让严楷好好想想。
毕竟要辅导一个人三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严楷毕业后需要工作,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经历放在姜宁身上。
不管怎么说,话她是带到了,怎么做还是要看严楷的选择。
三岛的夜已深,夜空少见的挂着星星,但是数量不多,散落在四处,一闪一闪的成为指引灯。
阳台上的风渐渐有了夏日的感觉,温温热热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姜绥背对着柔风,头发反着方向吹着,嘴巴不可避免吃到了头发。
后来是曾翠花给她递了根发圈,她随意抓起了哥丸子头固定,几缕碎发修饰了颧骨的位置,让她的脸看起来毫无缺点。
母女俩站在阳台上开始谈心,曾翠花女士犹豫了瞬,还是把这几天的疑惑统统问出口,“姐姐你就告诉妈妈,你打算钓小泽多长时间?”
姜绥迷茫“昂?”了声,有点不明白妈妈的意思,问:“钓?我什么时候钓着逸泽了?”
在她印象里两人都是情投意合的暧昧,理应来说是说不上钓的,更何况她也没打算让周逸泽等太久。
玻璃窗透着二人的身影,隐约还能看到周逸泽在客厅里坐着,手里剥着葡萄皮,与姜建国在看电视。
“他喜欢你那么久,你却一点回应都不给他,一直和他搞暧昧,这不是钓又是什么?”曾翠花苦口婆心道:“姐姐我不反对你早恋,但是妈妈不喜欢你玩弄别人感情。”
大概曾翠花和姜建国都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才会把感情之事看得极重,自是不喜欢女人像个海女一样欺骗他人。
姜绥本能的反驳,“没有!我没有钓他!只是我们还不能在一起……妈妈我不会让他等太久的,最迟毕业之后……”
话说到一半停下,她看向落地窗后的周逸泽,眼神黯然几分,反思着妈妈的话,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曾翠花抿了抿唇,以过来人的语气道:“有些话早些说清楚比较好,不然以后隔阂就多了。”
二人齐齐进了屋内,周逸泽便把剥好的葡萄交到姜绥的手上,转身进入了姜绥原本的卧室。
因为他的出现,姜绥在伯父伯母卧室打了地铺。他本来想睡客厅的,谁知姜绥不允许。
不过也罢,要是他们真的睡在同一间房间,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短暂的假日流逝而去,待他们回到M市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一下飞机周逸泽的手机就不厌其烦的响起,将他原有的好心情打散。
能在下飞机的一瞬间打过来,他想父亲肯定是调查跟踪过他了。
好在凌晨的机场很冷空,他与姜绥告别后就走到一处接起了电话,心情愈发的烦躁,先不出声,等着对方说话。
电话里头的周路端起威严的架子,冷声道:“给我回来,一个小少爷跳楼跑了像什么话?你不要面子,你老子我还要!”
周逸泽见姜绥的背影远去,单手插着口袋,耳朵离远了手机,语气倏地阴沉了几分,选择性沉默,先让周路骂个够。
其实周家的家训很严,只要小辈们不听话就会动用家法。而他这几十年来当个乖儿子太久了,只要他稍微反抗一下就会成为逆子。
他走出机场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周家的地址后,才打断周路的话,“爸,你到底想说什么?”
电话里头很是安静,只有鼠标滑动的声音,他想大半夜的父亲还真的为公司尽心尽力,加班到那么迟不怕猝死么。
周路冷哼一声,“回来重新挑个未婚妻,你二哥也会从中挑选。”
“我不会联姻。”周逸泽静静的看着望后镜的自己,压了压眉心道:“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答应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电话‘嘟嘟嘟’被迫挂断之后,周逸泽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把烦闷汹涌冲上脑头,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想起在三岛这几天烟已经不怎么抽了,就是怕姜绥会不习惯。
幸好他的烟瘾不大,只要克制一点就可以戒掉。
抵达周家老宅的时候天已破晓,他支付车费下了车,看着院子的女佣在浇花,见到他是恭恭敬敬喊了声“小少爷。”
他轻轻颔首表示回应,推着大门进入碰到了正要上班的周泊,眉尾一挑正打算说些什么,屋内就传来喝声,“滚进来!”
听着如此雄伟的声音,他知道区区一个熬夜是不能让父亲猝死的。
周逸泽走进客厅发现周自隅也在,眸底的不悦收得干干净净,瞥见桌上得千金资料,找了个位子坐下,静静的等着周路说话。
“我比较看好陈家的女儿,你们谁要娶?”周路从中找出陈氏集团的资料,解释说,“她年纪和你们相差不大,先培养感情,等大学毕业就结婚。”
不过,周逸泽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照片之上,而是以学生的借口婉拒,“二哥恰好高考完了,就把这个机会留给二哥。”
言下之意他还在上学,需要把专注力留在学习上,并非儿女情长。
“你也要选,你的成绩轻轻松松就可以保送,别给我拒绝。”周路算是应下了陈小姐和二儿子的事情,抬眸看了小儿子道:“那就说好了,你是她。”
周路指着长相较为可爱的女孩上,周逸泽微微眯着眼看清了女孩儿是橙光建设的女儿,后槽牙狠狠咬着,也没说答应还是拒绝。
看来他又要再一次成为个逆子退婚了。
或者他要先和这位女孩儿谈一谈,只要这个女孩儿不喜欢他,那么可以等到时机成熟再退婚。
再者他还需要和姜绥说清楚才是,他不想看到姜绥露出受伤的表情。
第14章 14 高中
不管姜绥在怎么烦恼与周逸泽的事情都好,在她踏入高三这个年级段只能先暂时性搁到一旁,因为距离高考不过还有一年的时间。
开学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考试,所幸姜绥在假期把高三的资料复习的七七八八,这点考试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若要说唯一的问题就是再也得不到年级第一,因为她的同桌就是年级第一。
夏日的校园充满着青春,蝉鸣声阵阵叫嚣着热血,温风捎着周遭的学习和八卦,黑板上堆满了上节课的知识点,值日生踮起脚尖努力擦干净。
黑板的高度和值日生形成了对比,无论值日生怎么踮起脚尖都够不到最上面的字,在讲台上蹦蹦跳跳的引起同学们的调侃。
这时姜绥恰好从办公室回来,见状借着身高的优势不费劲的帮忙值日生擦掉最上面的字,拍拍手掌上的粉笔灰,转头目光有目的性落在最后一排,第一节 课已经过了,属于她的同桌还是没来上课。
回到座位上拿出本节课的卷子,她心不在焉地在抽屉里翻着手机,扣扣页面停留在周逸泽的聊天框上,输入法删删减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旅行回来他们的交集就变少了,每次不是被老师叫走,就是周逸泽请假没来。照例来说高三最忌讳的就是请假,可谁叫周逸泽的成绩好,老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加上放学后周逸泽不再负责接送她,而是让司机接送。晚上周逸泽再也没回过她小区的家,大概率是回到本家了。
总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慢慢疏远,仿佛脚底前多了条隔阂海岸,稍微越界就被海浪拍死,想说话却遭到拒绝。
她总算能体会被远离的滋味了,她内心纠结得很厉害,别扭得不行。
原本以为只有她注意道周逸泽疏远她的行为,没想到全班人火眼金星地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你们平日里关系不是最好的嘛?”前桌副班长有着嘲讽的意思,“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呢。”
姜绥有苦不能言,耸了耸肩,苦笑道:“我们只是同桌关系而已,并、并没有如大家所说的在一起。”
正在收作业本的何以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戳了戳她的脸颊,拿起她手上的作业本道:“你们的CP从校内传到校外,你们不澄清也不否认,这不是喜欢吗?”
僵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姜绥斜抿着唇角,似乎很认真想了下,“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周逸泽雇来挡桃花的,当然不能澄清和否认。”
本来想说不喜欢的,可是话到嘴里却吐不出来。她没办法做到不喜欢周逸泽,她好像真的没办法放弃喜欢周逸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