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缄默了十秒钟,周逸泽抬脚就想离开,姜绥壮胆似的急眼,“周逸泽!新婚快乐,祝你们幸福,早生贵子!”
周逸泽单手插进口袋内,让奇怪的情绪平复了些,才道:“嗯,谢谢。”
看着周逸泽在自己的视野消失后,姜绥缓缓卸下紧绷的心情,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眼泪不受控的落下,心被扎得很难受。
她用手背胡乱地抹去眼泪,泪水是滚烫的、炽热的,好像和她逝去的青春一样苦涩。她想,她和周逸泽再无可能,以后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手机响了七八声,直到要挂断之前才接起,她歪头夹着手机,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纸巾,无奈之下用外套当布擦眼泪。
电话里头传出一道好听的女声,“小绥我终于回来啦!出来炫顿火锅吃!我可想念老字号火锅了,想吃那儿的鸭血了!”
火锅估计是姜绥除了奶茶以外最爱吃的,但是她看了会儿时间,也有些顾虑,毕竟大晚上吃火锅容易长胖,还会被妈妈训。
明明姜绥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何以萱却能听出她肚子里嘟囔的抱怨,保证道:“明天开始,我每天陪你跑五公里!谁不跑,谁就是猪!”
虽然这个承诺说了很多次,但二人都没有一次能做得到。五公里太远了,还不如她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去工作减肥来得快。
一个是可以拿工资的减肥,一个是毫无动力的减肥。是个成年人肯定选第一个。
晚风有些大和凉,姜绥小小打了个喷嚏,许是听见闺蜜的承诺所致,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好,我现在过去。”
减肥什么的,先吃完再说。
接近凌晨的火锅店生意爆棚,她们等了快两个小时才排到位置,这时天空不作美,阴沉沉的下起小雨,吃起火锅来更加带劲。
她们聊着聊着说起了高中时候的时事情,何以萱一脸惆怅,感叹岁月不饶人,“还记得咱们高中有个叫周逸泽的校草,不知道时隔多年有没有长残。”
姜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蓦然觉得压抑多年的感情快要冲出重围,拇指掐着食指,尽可能保持冷静道:“没长残,反而越来越帅。”
“你见过?”何以萱刷着心心念念的鸭血,揶揄问:“你以前可喜欢周逸泽了,现在呢?”
喜欢,依旧很喜欢。
姜绥怔然,低头吃了一口菜,分不清眼泪是重辣所导致的,还是周逸泽所导致的。她湿润着眼眶,莞尔一笑,“见过,不喜欢了,因为他要结婚了。”
何以萱没想过出差回来就闻言爆炸性的新闻,犹犹豫豫看了姜绥几眼,也不知道要怎么出声安慰,斟酌片刻,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的婚纱照是由我来负责的。”姜绥回答得漫不经心,语气意外的平淡,“我一个月后将和他们跟组到F国拍摄婚纱照。”
暗恋时期虐心的有很多种,姜绥这一种无疑是最刀的。年轻时候说想要见证所有人的幸福,才选择了婚纱摄影师这个行业。没想到她还要笑着见证周逸泽的幸福,还不许她哭。
为期二十天的拍摄,她不知道她能否熬过来。
何以萱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速放缓许多,安慰道:“宝贝,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他还有念想吗?”
姜绥“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火锅飘起红辣呛鼻的烟味,红里带金,红汤冒着汩汩的大气泡,没一会儿里面的菜都熟透了,吃在嘴里仿佛能暂时性的将烦心事扔到一边,又辣又过瘾的。
这大概是火锅的魅力,也不怪她们爱吃。
就在此时,火锅店门口迎来了两位青年男子,一位是她们所认识的周逸泽,另一位大概是周逸泽的同事或者朋友,二人站在一起特别的显眼。
何以萱惊诧,目光落在周逸泽身上数秒,就见姜绥紧握着玻璃杯,让她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夹了个刚烫好的鸭血丢进姜绥碗里。
姜绥也不知道该说她和周逸泽是有缘还是无缘,自从见了周逸泽后,她就能频频与周逸泽碰面。比如公司门口、小区外、公交站附近、商场……
明知道不该过多幻想的,她还总认为老天是在给她弥补的机会,实则是在恶狠狠的折磨她。让她看着心爱之人结婚,自己只能祝福。
就在眼神莫名其妙对视了霎那间,周逸泽朝着姜绥这儿走了过来,向好友介绍姜绥婚纱摄影师的身份,还说姜绥的摄影技术不错。
这个不错是周逸泽看以往例子照片得出的,他眼睛很能看出一个人的能力,所以他知道姜绥是个很不错的摄影师。
姜绥眼神越来越暗,在桌子底下掐了大腿的肉,疼意使她清醒,笑道:“以后谢先生拍婚纱照找我,能打个九折哦。”
谢旭,是周逸泽的同事,也是妇产科医生。
“那肯定,阿泽介绍的肯定不会错。”谢旭轻轻一笑,搂着周逸泽的肩,“你们二位还是单身不?需要我给你们找相亲对象吗?”
姜绥和何以萱迷茫“啊?”了下,就听见周逸泽语气有些无奈,却还是如常的冰冷,“他喜欢给人家做媒,请见谅。”
谢旭不在乎周逸泽的评价,搓搓手,打开微信添加姜绥何以萱,“你们放心,我这就给你们推高品质的男人。有颜有身材,要是不好就换下一个。”
莫名的在谢旭身上感受到曾翠花女士的存在。姜绥含蓄地点头,二人手机就被推了几十个微信号,打开还有附送照片和家庭背景。
然后姜绥就当着周逸泽的面择出几个微信发送请求,抬眸碰撞到周逸泽冷得掉冰渣子的眼神,心底不由一怵。
这种感觉像是出轨被抓包似的。
周逸泽眉心不可控的聚拢,沉默数秒,不说一句话就把谢旭拉开。入座在姜绥何以萱的隔壁桌,目光再也没有落在她们身上。
其实这顿火锅吃得并不舒心,大概是何以萱的谨慎导致话题减少了很多。也因为少了周逸泽的注视,姜绥暗暗松了口气,火锅吃的多了很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要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替他们买单了。
不用问姜绥都知道是周逸泽开买的单,所以她到周逸泽桌前稍稍行了一礼,把怀中的两罐冰牛奶放下,“谢谢周先生替我们买单,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回礼,但是周先生应该不太能吃辣,我就买了牛奶解辣。”
话音刚落,姜绥就被何以萱匆匆拉走,说是太晚了要回去睡美容觉。
冰牛奶不出一会儿就变热,周逸泽摸着牛奶露出疑惑的神色,在他多年的训练下,吃辣也成了一项任务,有些不理解姜绥为什么知道自己不能吃辣。
倒是谢旭没察觉不对劲,伸手拉开了一罐牛奶饮下,用力咽下没烫熟的五花肉,抬头见周逸泽神色阴沉 ,顿了一下问:“你怎么了?两罐牛奶,一人一罐,不是很公平吗?”
周逸泽扶着额头,心里头一阵发紧 深深地吸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谢旭,你还记得我记忆有缺吗?”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周逸泽丢失记忆的人,谢旭颔首片刻,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问着:“你是想说……你好像认识姜绥?”
“嗯,不只是她,我觉得我还认识何小姐。”周逸泽拼尽全力在脑子里刮搜了有关姜绥的记忆,只可惜一想就觉得脑子疼,“谢旭,你还记得我手腕上的头绳吗?”露出一小截黑色头绳,已经带了很久,有些破旧。[bt]
谢旭点头,“记得。”
“这个头绳似乎对我很重要,林媛说是她的,可是我从未见过她戴这类型的头绳。相反,姜绥戴了。”周逸泽言简意赅说。
谢旭若有所思,安静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林媛对你撒谎?你们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撒谎?”
周逸泽打开牛奶优雅喝了小半罐,胃里顿时没那么火辣,取而代之的是冰冰凉凉的。他默了片刻,说,“我不喜欢她,和她结婚是看在她在我车祸那段时间照顾我的份上才结的。”
一来是感恩之心,二来是父母对林媛很满意。但是他伪装习惯了,竟然让谢旭误以为他真的喜欢上林媛了。
眉心轻蹙转瞬即逝,周逸泽继续淡淡补充:“谢旭,我能妥协结婚不是我爱她,而是我找不到这根头绳的主人了。”
在他心中,这头绳的主人想必对他十分重要,才会让他在缺失那段记忆记得那么久。所以找了十几年,找不到就该结婚了。
“如果在你结婚后找到了呢?”
“我会视情况而定,如果她不喜欢我了,那我不会离婚。”周逸泽丝毫犹豫也没有,直接回答:“你知道我不愿被人安排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交什么朋友的。”
“阿泽,你这人名利心很重,就算你找到她,她一定会被你伤透的。”谢旭直击要害,“你看看你自从工作起,回家的次数多吗?”
“我相信她会体谅我的。”
谢旭没有作声,而是慢悠悠吃着火锅。
雨停了,江边的风不急不缓拂过,姜绥扶在栏杆上,面朝江河,阖眸感受着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同时也悄悄地打乱她繁琐的心事。
手上的啤酒已经饮了大半瓶,她的醉意从胃里涌上来,明明难受的很厉害,却还要微笑,再次一口灌下啤酒,苦涩的酒从嘴角溢出来。
即使是在这安静的江河边上,她耳畔还是会回荡周逸泽的话,高中到大学,大学再到离开,包括现在,密密麻麻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手机‘叮咚’一声,她收到来自微博的一条评论,【姐姐,我翻完你所有的微博了,想问问你喜欢他那么多年,还喜欢他吗?】
她的微博都是用来记入琐事的,当然包括这几十年对周逸泽的感情。她双手输入着,【喜欢,我很喜欢他。】
点开发问者的主页看个究竟,竟然是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微博上发布的也都是感情。
那小姑娘还在线,回复了评论:【那么让你觉得最刀最虐心的事情有哪些?】
姜绥指尖微顿,把酒一口气喝完,边哭边输入:【他的婚纱照是我拍的,还有他再也不记得我了。】
紧接着那小姑娘陆陆续续问了她好多问题,她也都一一回答了。好像与陌生人诉说后,心情也变得不再沉重,一下豁然明朗了起来。
放下也是重生的开始,那晚姜绥便做了个漫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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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高中~
第3章 03 高中
四月的梅雨季节又湿又粘,稍稍含着快入夏的闷热,仿佛油锅里滴上雨水,在一中教学楼全全炸开了。
走廊皆是学生们叽叽咋咋的小道消息,称是看到有位漂亮的转学生正往他们课室走,高二三班静了一瞬,听到班主任高跟鞋声音逐渐靠近,赶紧跑回位置上坐下。
班上是安静了不少,可也不能阻挡一些特别八卦的学生。例如年纪前五的张鸣就朝着后桌的学神窃窃私语,“这都几月份了,你说这漂亮的转学生为什么会转学?”
学神周逸泽做着卷子的头慢慢抬起来,扔了一袋豆浆给张鸣,语气如常的冷硬,“吃,别废话。等会儿还要小测。”
免费白得一袋豆浆的张鸣非常识趣地闭上嘴巴,吸管戳破表层的纸袋,悠哉游哉喝着豆浆,小腿欢乐地抖动,一副老大爷姿态。
没过几分钟,年轻的班主任便领着转学生进了高二三班的教室,用力拍了拍黑板,为了就是让大家保持安静。
全班屏息地看着站在班主任隔壁的女转校生,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就听见班主任清清嗓子道:“让我们欢迎转校生,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就在姜绥紧张得不能自我的时候,视线散乱对上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周逸泽,顿时更加紧张了,转身面对白板,拿了一支粉笔,在黑板写下三个大字——
姜绥。
大概是从小练习书法的缘故,这三个字写得特别有韵味,一看就知道是练习很久的瘦金体,落笔熟练有力。
全班人都在盯着姜绥看,似乎在期待姜绥接下去做自我介绍,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听美女说话的,包括班主任。
过了有一分钟,班主任见姜绥真的没有要继续往下介绍时,强行忽略了来自全班人埋怨的目光,大声说:“姜绥同学,你就坐在……”
班主任环顾整个班上,发现了周逸泽旁边仅剩的空位,有些尴尬开口:“姜同学,你介意你的同桌不爱说话吗?”
在全班人惊悚的目光下,姜绥很认真思考了下,视线落在周逸泽身上审视,笑着摇摇头,咬字清晰说:“不在意,来学校就是为了学习。”
这句话说得深得班主任的心,班主任拍着姜绥的肩膀,对姜绥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几分,满意地点头。
当姜绥走近最后一排时,隐约听到周围传来倒吸一口气,全班的目光由惊悚变成了默哀,似乎姜绥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当然了,刚转学过来的姜绥百思不得其解,只想找个位置坐下喝口水,假装没看见全班人佩服的眼神,这就让她有些疑惑了。
难不成坐在她隔壁的人是校霸?还说是说个不能接触的病人?
在不知不觉中,姜绥便为隔壁的周同桌套上了‘有毛病的校霸’,不过她还是很有礼貌性地伸出手,等着周逸泽自我介绍。
十秒钟已过,周逸泽一个眼神都没给到她,而是喝了一口维c,埋头做着数学卷子,眉头时而紧促,时而平展。
在着短暂的十秒内,姜绥发现同桌长得非常帅气,是那种言情小说里经常描述到的高冷男主。线条流畅的侧脸添了几分光感,眉毛很浓也很低,眼睛是薄情又深情的桃花眼,还有那鹰钩鼻,更显得同桌不好接近。
毕竟鹰钩鼻可会营造一种霸道且冷漠的形象。
观察完同桌的外表,姜绥对同桌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无趣地冷哼一声,前桌的张鸣拍着她的桌子,露出了八颗牙齿道:“漂亮的女同学,我是张鸣,也是副班长哦。”
姜绥整理着带灰的抽屉,纸巾极其浪费用了一整包,有些好奇问:“你好,想请问这儿是没人打理的吗?都是灰,不难受吗?”
张鸣瞥了一眼周逸泽,竖起手背一副说悄悄话的姿态,更靠近姜绥的耳朵,有些暧昧说:“你同桌不让人接近,他说过他的老婆只能是卷子。”
凭借这句话,姜绥为同桌脑补了勤奋努力的形象,一心要努力学习考取好成绩的那种。既然如此,为了缓解同桌之间尴尬的气氛,她也不是不能教一下同桌。
毕竟她在前一所学校可是年纪第一的,来了这所学校应该也会是年纪第一吧。
班主任拿起长尺敲着黑板,黑板檫去姜绥的名字,派人把小测的卷子发下去,“语文小测,你们别让我失望啊。”
刚转学第一天就面临小测,姜绥嘴角不经意抽了抽,拿到卷子的那一刻,心态有些裂开了,默默举手说:“老师,这不是高三的吗?”
班主任一点也没觉得奇怪,理所当然道:“我们班的进度已经把高三知识点学完了,接下去的时间就是做卷子,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