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近二十岁到三十出头。
人的一生哪有多少个十几年,年少青春成了别人口中的阿姨,实在是很可笑,也很讽刺。
姜绥摇了摇头,发现严闵根本看不见,张了张嘴道:“好啦,这你就不要过度担心,我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嘛?”
严闵失笑,算是同意了姜绥的话。
大早上的机场十分的冷清,姜绥这几年很经常飞往世界各地帮忙新人拍摄婚纱照,自然了解婚纱照是有多重要,所以她早到了准准半小时。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周逸泽和林媛比她还早到。
周逸泽的身高特别的突出,也至于姜绥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远处看他们十分的相配,就连服饰都是穿着夏日的白色。
就这样远远的一看,她的心脏不受控的往针里埋,脚步顿住了好长一阵时间,是广播声音打破她的思绪,揉了揉眉心,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伤心。
助理大包小包的推着拍摄设备和婚纱礼服,由于个子没过一米六,要跟上姜绥的步伐有些吃力,气喘吁吁地拉着姜绥的衣角,几番开口,找不到话音。
衣角被人一拉有了阻力,姜绥疑窦转过头,见助理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不禁一笑,明白是自己的锅,道了歉,“对不起,但是我停下来也是为了等你。”
助理呵呵一笑,“你看我信吗?”
那表情很明显的不相信,姜绥心虚摸了摸鼻子,尽管她与助理合作了四五年,她仍然没办法估计到助理的脚步,她会越走越快,直到助理大喊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腿长没办法走得太慢。
助理看出姜绥内心的看法,没好气翻了白眼,兜里掏出了维他奶,劳碌命的还需要为姜绥戳上吸管,“得了你,快去和他们汇合吧。”
姜绥握着维他奶有些局促不安,偷偷往周逸泽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迅速喝完维他奶,扔进附近的垃圾桶,摆了摆手,没说些什么。
不多时,姜绥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来电人是曾翠花女士,她眼皮突突的跳,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曾翠花女士在干什么大事。
那么早就打电话来,指不定蹦出什么大招。
她表情斟酌了数秒,等着电话快挂断的时候才接听,小心翼翼“喂”了声,带着抱歉的眼神看向助理,无声的说:对不起,是我妈。
助理是知道曾翠花女士的性子,比了个欧克,拽着行李奔向周逸泽林媛的方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逸泽眼神看了过来。
不巧的是,他们视线交错了一瞬,她惊慌失措的挪开,沉闷的心脏终于快速的跳动,好像失了平稳的律动。
姜绥基本是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妈。”
曾翠花女士慈爱的说,“小绥啊,妈给你物色了两三位对象,今天你能来相个亲吗?”
“……”
果然大早上打电话来是没有好事的,姜绥虽然很想见见这些相亲对象,但是她手头上有工作要做,过不了多久还会飞往浪漫的F国。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捂着嘴巴小声道:“半个月后再相亲行不行?”
“不太行欸,妈妈可是帮你挑了一个月的,你不来妈妈可伤心了。”曾翠花女士象征性抽泣了三两声,“现在要与时代并进,你们可以在网络上相亲。”
姜绥习惯性的沉默,佯装信号不太好,“喂喂?妈,你说什么?我这里信号不行,我先挂了啊,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直接了断挂了电话,默默松了口气,收起手机走向周逸泽那处,半响,心不在焉的走过头,助理及时喊了她全名,她这才停下脚步。
这时广播提醒飞往F国的旅客已经可以登机,姜绥嘴角抿了抿,从手提包拿出护照,悄悄瞥了周逸泽好一会儿,在把目光看向林媛。
很明显,林媛表情微微惊讶,一脸纠结且复杂,几番欲言又止,约莫过了一分钟,她拍了拍周逸泽的手臂,跟上了姜绥的步伐。
助理好不容易与姜绥并肩走着,见新人离她们不算太近,带着好奇的八卦心问:“姜摄影师,你和这对新人认识?”
姜绥点头又摇头,替助理托着行李,盯着航班消息,答非所问,“老李他们怎么还没来?”
婚纱摄影团队永远都不止一个人,姜绥所在的团队每次跟团都需要十几位,跟妆或者发行师也是极其重要的,只能说缺一不可。
以往到国外工作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最后一个到的,而是助理七早八早给她打电话,催她赶紧到机场。但是这次不同,因为新郎是她心心念念很久的人,她想并尽所能把这对新人婚纱照拍到最好。
她爱见证新人笑,也妄想自己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她念的很久的人,要和林媛结婚了,她明恋且等待多年的人,只能在此扼杀。
那人排在她后面,个子远远高过她,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呼吸一滞,却还要假装诺无其事的和助理聊天。
助理在群里个个艾特了一遍,发挥了妈妈桑的碎碎恋,“老李昨天失恋了,在酒吧喝了大半夜,今早宿醉严重,就起迟了。”
姜绥也有所闻老李的恋情,颇为同情地长叹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我当年啊,不只是宿醉,还差点喝到进医院。也不对,我根本就没恋爱过。”
顶多算暧昧罢了。
在周逸泽消失的那一年,她何尝没找过,可找遍了整个M市都找不到人,她也不好去问周家的任何人,更怕听到一句不喜欢。
所以她搜索了一年就放弃了,心想周逸泽让她等,那她就等。
后面的周逸泽脑海划过一丝熟悉,随即飞散的无影无踪,作为医生,还是给出提醒,“喝酒伤胃,姜小姐还是少喝的好。”
姜绥整理了表情,侧过头,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莞尔一笑,“谢谢周医生提醒,不过我现在看开了,不会再傻傻的喝酒,害了自身健康。”
其实那句“姜小姐”十分的刺耳,若是放在以前,他会喊她“绥绥”的。
谁都知道喝酒伤胃,可是她就是为了让他从她脑海里消失才如此,只可惜不但没消失,还变本加厉的过度思念。
就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过往而已,她是真的很伤心,很想暴哭一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李等人姗姗来迟,只能排队在尾端,而他们就在前面等着老李等人,时间不知不觉有些煎熬。
林媛默默挪动了步伐,靠向姜绥的身边,附耳说:“你知道周逸泽为什么不记得你吗?”
但是姜绥面部表情来不及隐藏,就听见林媛自言自语的说着,语气很惋惜,“看来你不想知道,那好吧,我就不说了。”
然后余光斜睨着姜绥,她清晰看着姜绥僵硬了好几秒钟,紧紧将嘴唇抿成一条黑线,明明很想询问,但硬生生忍住了。
想来十几年前的姜绥变了,不再是以周逸泽为重心的姜绥了。
倒是周逸泽没忍住,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响,语气冷淡地问着林媛说:“你和姜小姐认识?”
林媛收回眼神,语气不似刚才的调戏,反而淡了许多,添了份看渣男的目光,“当然认识,我们三个可是一个高中的,她和你还同班,甚至还是你同桌。”
周逸泽搜罗了脑子都找不出一丝的记忆,反倒脑子一阵阵的被针扎了似,一闪而过的夏风和一点片段,再想要忆起就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他猜测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有这位姜小姐的存在。
不过,就算他再想要恢复记忆也没用,因为他就要结婚了,就算他和林媛并不相爱。他们在一起只是服从父母的命令而已,婚后各自忙各自的,谁也不打扰谁。
这是他们一早就说好了。
至于那绑发带,他觉得是林媛撒了谎。
老李脸涨得老红,走了过来与周逸泽握手,道:“抱歉,我们这就上飞机吧。”
上了飞机令人惊讶的事,作为富豪三子与林家千金竟然没有坐头等舱,而是陪着他们挤经济舱,更重要的是,周逸泽不知为何会坐到姜绥隔壁。
把打算抛开烦恼的姜绥再次绷紧神经线,有些坐立不安的一直喝着水,也不晓得要如何装着轻松,只能一直微笑。
笑多了嘴容易僵,就好像假面人偶。
第54章 54 工作
这十几年来,姜绥近乎是用微笑来掩盖内心的伤痕,也不想被人瞧出些什么端倪,更不要让人怜悯自己或同情。
或许是自由没什么安全感,她背部对着周逸泽,头朝着助理的方向垂头,眼睑下晕染了黑晕,像是睡着了,又想是假睡。
作为姜绥多年的助理,一眼就能看穿姜绥的假睡,噗嗤一笑,故作感慨道:“姜大摄影师,你妈妈又催婚了吧?”
飞机的座位不算宽,对于周逸泽这种大长腿是坐的非常困难,膝盖是需要朝着外面的,听到助理的话竖起了耳朵,闭上眼睛,双手抱臂。
姜绥缓缓睁开眼睛,警惕地透出警告的眼神,后知察觉到了什么,笑道:“你刷到我妈的朋友圈了?我体谅你单身,能在里面挑选一个回家。”
是不是只要装着不认识周逸泽,她的心就会慢慢的死去,直到灰烬了一切,才能重新注意其他的男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她不知道,只觉得世界有那么多亿的人口,两人相爱的距离又能是多少。以她看小说的经验,她和周逸泽是不再可能了。
别人重逢是旧情复燃,而他们重逢是她成为了他的婚纱摄影师。
这也不是一个剧情该拥有的。
“男人只会耽误我赚钱的速度。”助理吹了吹刚做好的美甲,“你真的不要选择严闵?我看他就不错,很懂得尊重女性。”
姜绥笑了笑,没说隔壁这位男人不只是尊重女生,还特别的守男德,衣服纽扣永远到最上面,裤子也一直都是长裤。
就比如现在,周逸泽穿着白色衬衫显得禁欲十足,再加上西裤裹挟着修长的腿,看上去就是一副‘谁也别想占我便宜’的样子。
“关键是我不喜欢严闵,我要是喜欢,早就在高中时候在一起了。”姜绥实话实说,虽然挺对不起严闵的,但她不能欺骗自己,假装喜欢严闵。
与严闵也认识十几年了,如果能喜欢上,何必等到今天呢。
不对,她答应过严闵会试着喜欢的,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这次工作结束后,或许我会和严闵在一起。”
只需要她在这阶段彻底死心,她就会选择严闵,尝试接受严闵,看看能不能走到最后。
助理一点也不惊讶她的选择,拉下飞机窗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去相亲,严闵家虽然有钱,但是与你家不太匹配,毕竟要门当户对才能走得远。”
姜绥呼吸难受了霎那,苦涩地扯出笑容,略有嘲讽的意思,“这个我知道,看来做千金小姐也好难,要是爱上平民百姓,那会不会被拆散?”
当初她就是不配坐上周家三少奶奶的位置,周路才会一直不断的压迫周逸泽,让其订婚结婚,一直施压。
其实她也知道周逸泽过得很压力,上面有父母的施压,还有她父母的压力,四道柱子禁锢住了周逸泽,让他没办法逃走。
也因为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就只能暂时性当上‘小三’的称号。
“不会。”
周逸泽突然出声,姜绥不经意对到了眼神,紧张地呵呵一笑,就听见周逸泽说,“只要相爱,就不会被拆散。”
姜绥乐了,若无其事的点头,说起了往上,露出回味,“是吗?我之前有个特别喜欢特别爱的人,但是他父亲就不喜欢我的身份,所以他就被迫有未婚妻了两次,而且还当着我的面订婚。再后来他说让我再等等,我却等到他的喜帖,周医生,你觉得相爱真的不会被拆散吗?”
说完一大串口有些渴,端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在周逸泽来不及说完话的时候,又道:“那为什么,我和他会被拆散?我还成为人人口中喊打的小三呢?明明我和他是相爱的,明明我和他承诺过结婚的……”
眼泪不知觉的往下掉,一颗又一颗的大豆像极了大雨,倾泻她挤压许久的话,这是她从没和人家说过的,但是遇到周逸泽就会全部吐出。
她还爱着他,他眼中没有以往的柔情和温柔,对她只是个在工作的伙伴。
明明说好了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这个骗子却不告而别,害她多少个日夜都与酒精度过。
她选择再次相信他,而他却选择了离开。
或许她的爱情与甜文不同,只会是be,一个娶一个嫁,从此不再相见。
周逸泽没预料到姜绥的脾气会发作的有些忽然,莫名觉得这故事意外的熟悉,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良久,认真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没有你想象中的爱你。”
姜绥哑然了半分钟,无奈笑道:“他怎么可能不爱我,为了我差点被他爸爸打得进医院,还大半夜的来找我。要是他不爱我,怎么可能为了我多次忤逆他父亲……”
那年是周逸泽第一次提退婚,没出意外的遭到一顿毒打,大半夜的淋着雨来找她,还发起高烧。
须臾,她有种自暴自弃道:“或许他是真的不喜欢我吧……”
助理抽出好几张纸巾,夸张似的往姜绥脸上一铺,恶狠狠道:“都多少年过去了,你不会还想着那个渣男?”
其实助理也听过姜绥高中时期的爱情故事,闻言有几番的唏嘘,但在她眼里,渣男说的那番话就足矣判了死刑,就是姜绥不承认而已。
飞往F国的行程需要很长的时间,姜绥不安稳睡了又醒,本想说些什么的,助理贴心的问她需不需要喝水,她才狠狠的闭上嘴巴。
梦里是很美好的,那纸飞机从三十二岁飞到了十六七岁,那年的周逸泽还是青涩的,对着她会红耳朵的。
如果可以,她也想学周逸泽删掉这段往事,她也不想一直沉陷在其中。
那段时光就最美好的,也是最绝情的。
到达F国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姜绥伸了个懒腰,发现眼眶酸酸涩涩的,好像有千斤重的沉,拿起手机,黑镜对着眼睛看,红红肿肿的,特别的难看。
很好,她很久没那么哭过了,就算有也是十几年前。
姜绥摸出摄影机,低头设置了参数,镜头对准周逸泽和林媛一照,仔细看了很久,也没发现周逸泽看林媛眸里有光,像是公事公办的问候。
而林媛像是习惯了这种模式,戴上墨镜,管也没管周逸泽,就往机场外走。
外面的天气没有国内热,却是一股热风浮过,姜绥扎起了马尾,显得整个人干劲利落,拿着手机识别车牌,道:“距离酒店有一个小时,大家到酒店就各自解散,好好休息。”
“行,老李你宿醉醒了没?明天能好好打光吗?”助理戏谑笑着,“姜姐你眼睛那么肿,明天能好好拍摄吗?”
姜绥的拳头硬了,手肘一折,将助理拽进自己怀里,“你这个臭东西,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技术么?我可是P大毕业的,再差可差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