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外套挂在衣架上,患有洁癖的他没能立即扑向姜绥身上获取能量,依依不舍的转头进了卫生间。
而姜绥替岁岁盖好被子后,蹑手蹑脚地站在卫生间的门边,斜斜倚着门看着周逸泽站在盥洗台上晃了晃脑袋,似乎要把疲倦都摇不见。
只可惜疲倦这种东西不会太轻易的消失,姜绥慢慢靠近周逸泽,踮起脚尖在周逸泽脸上留下一吻,替周逸泽挤了牙膏。
半响,她听见周逸泽有些凌乱的呼吸,故作不知道,带着控诉道:“你天天那么忙,是不是有了工作就忘了老婆?”
其实姜绥很少自称自己是老婆的,所以周逸泽一听,本来黯淡的眸瞬间亮了几分,单手搂着姜绥的腰,轻松道:“委屈老婆了。”
谈不上有多委屈,就是有点不高兴而已。姜绥没能把话说出口,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怕周逸泽内疚耽误了工作。
工作和她,她分得清,周逸泽是医生,自然得以人命为主。
牙刷递给周逸泽后,姜绥稍稍挣脱开周逸泽的手,避去父母的事情,只说,“微博有人发了我们的照片,需要让人删掉么?”
删不删也无所谓了,反正父母都看见了,他们这是属于公开了。
周逸泽只点头没说话,姜绥知道周逸泽有话要说,便等着他刷好了牙,漱好了口,用面巾擦拭水珠后微微一笑,装着洗耳恭听的样子。
但是她没听到长篇大论,只听到周逸泽说了两个字,那就是——“不删。”
然后周逸泽要洗澡的功夫把姜绥赶了出去,姜绥不依,周逸泽无奈之下只能用身体威胁,姜绥才悻悻的跑回床上。
其实周逸泽不是借着身体健康来威胁,而是用一些黄调子来说,“我明天休息,要是在浴室,我担心你明天起不来。”
本来这句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奈何姜绥眼神随意在周逸泽身上打量,无意间瞥见没有睡醒的大物仍旧有些大,顿时兵荒马乱的逃出去。
虽然他们做过了一次,但是事情都隔了多久,她也会害羞的。
直到周逸泽洗完澡,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岁岁,挑起眉尾,默不出声把岁岁抱进了猫窝里,躺回床上的时候,姜绥满脑子还在马赛克宕机中。
周逸泽侧过身抱着姜绥,还以为姜绥在烦恼照片的事情,收敛了笑意,嗓音有点淡,问:“都结婚了,一张照片有那么的见不得人么。”
不过是一张照片,需要放空脑袋来说明不满么。
姜绥是被周逸泽的手臂勒得有些紧,回过神来听见周逸泽语气中的委屈,摇了摇头,翻过身躲进周逸泽的胸膛,鼻息间尽是沐浴露的味道。
这款沐浴露是她常用的,自从和周逸泽同居后,周逸泽也用上她的专属,说是省钱。不可否认,这香味在周逸泽身上极好闻,就像是淡淡的花香在周围飘荡。
好像这个味道能令她的烦恼消失。
姜绥食指在他胸膛上画了无数个的小圈圈,察觉到周逸泽不悦,忽然戏精上瘾,“那你给我戴上戒指了么?你也知道结婚那么多年,连个戒指婚礼小红本都没有。”
说到后面,姜绥涌上了无数的委屈,先别提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就算周逸泽记忆错乱,也该知道他们连最基本的领证都没有。
国内的婚姻需要有结婚证,他们没有,却像似夫妻。
“我会补偿的。”
也不晓得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姜绥眼眶一下湿润了不少,头顶了顶喉结,听见周逸泽吞咽口水的声音,霎时推开周逸泽,转身拉上被子。
明天还要见父母,不能让周逸泽留下什么把柄。
在闭上眼睛之前,姜绥想到了什么,脚往后踢了踢男人的小腿,“明天我去接女儿,让岁岁有个伴。”
本来犯困的周逸泽闻言瞬间惊散了几分睡意,愁眉不展的轻轻叹口气,认为他快喜当爹了,真该把那个渣男抓出来,狠狠揍一顿才行。
不行,他必须麻烦大哥调查一下,看看那个渣男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要和他的绥绥离婚。
虽然他不嫌弃绥绥的女儿,但他还是生气渣男让绥绥怀孕!
越想越气,周逸泽上头且精神得很,良久决定接受事实,保证道:“我会照顾好女儿的,你放心。”
当然了,周逸泽的想法姜绥并不知道,也忘了曾经与周逸泽说过女儿就是字面上的女儿,只觉得周逸泽的话莫名其妙的。
但是她也没多想,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卧室还是处在黑暗,岁岁摇着尾巴将窗帘缝隙微微敞开,一抹阳光照射进来,映在洁白的被子上。
隔壁早已不见人影,她有起床气的赖在床上,不多时门被推开,她眼神半睁不睁,周逸泽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该起床了。
于是她不情不愿的起床,喝上热牛奶胃里舒服了些,见周逸泽还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才想起周逸泽今天休息。
时间太不巧了,周逸泽休息,但她得赶回小房子,接受父母的洗礼。
洗漱完毕,她同周逸泽下楼时,岁岁似乎很开心,一直在她脚周围转,有些妨碍到她下楼梯了。
在岁岁面前,他们的形象是严父慈母,所以周逸泽近乎是板着一张黑脸,拎起岁岁的脖子,训斥道,“你妈妈会跌倒的。”
岁岁可怜兮兮学狼“嗷呜”了声,然后就被周逸泽狠心地关进笼子里。
姜绥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坐在餐桌上默默吃着三明治,虽然很心疼岁岁,但没办法,等会儿她估计又会让他不开心了。
为了安全起见,姜绥秉持着早死早解脱的概念,指腹敲了敲周逸泽的手背,故作轻松道:“老公,等会儿我要回趟我以前的家,你就不用接送我了,把车借我就成。 ”
果然周逸泽咀嚼的嘴巴一顿,面无表情的转过来,没有回答姜绥的话,反倒冷笑一声,“有事就喊老公,没事就连名带姓喊我。”
姜绥默认,瞬间觉得自己和渣女没区别。
周逸泽抿了口咖啡,用着平板看新闻,“中午前必须回来,有礼物给你。”
得到了准许,姜绥看下时间,立马跑回卧室换上干净且保暖的衣服,急急忙忙取了车钥匙就出去。
路上何以萱给她发了好几条的消息,只不过她没来得及看,等停下车的时候,看着条条的消息,也是在质问她到底和周逸泽怎么了。
她想保持沉默,都怪照片害了她。
她没回消息。
回到曾经的温馨小屋,父母早就在里头等着她了,她顿时心惊胆跳地慢慢挪动脚步,怎料姜宁猛地抓着她的肩膀,本就心虚的她乍然尖叫。
女儿竖起高贵的尾巴,在她手上缠着好几个圈,不似岁岁爱撒娇,反倒像周逸泽高冷。
或许他们的小狗小猫都生错了物种,猫理应是高贵的,怎知对她频频撒娇,狗应该是诚恳的,怎知对她连叫一声都不肯。
不等她白了姜宁一眼,曾翠花女士举着粗粗的藤鞭走了过来,莞尔一笑,温柔的说:“姐姐,是你如实交代,还是我让爸爸给周氏打电话?”
于是,姜绥硬着头皮从重逢开始交代了全过程,包括她住在家里对面的事情。
曾翠花女士一听打不出气来,又狠不下心打大女儿,掐着人中深呼吸,“老姜我的药,我的药拿过来!”
姜建国把药交给曾翠花,咬咬牙附和,“难怪周氏会突然来找我合作,原来是无事献殷勤啊!”
“就是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要来弥补姐姐的。”姜宁看热闹不嫌事大,添了把火,“有了未婚妻要结婚了,还赖在姐姐身边不走!渣男……姐……唔!”
姜绥完全露不出笑容,近乎是咬牙切齿地捂住姜宁的嘴巴,阴沉沉道:“别说了!我治不了你,我就不信严楷哥治不了你!”
然后姜宁听话似的安静闭嘴,还贴心让出了个位置,抱着女儿出了门。
家里只剩下父母和她三个人,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
在父母严峻的眼神下,姜绥把所有的事情一并交代了,就连和林媛陈娴的谈话内容也说了出去,一副视死如归。
良久,曾翠花女士放下藤鞭,心知大小女儿的感情都不太顺利,她为人母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就好像女儿长大了,她得放手让她们自己成长了。
女儿们向来报喜不报忧,他们两个老的基本都是从报章新闻微博,或者别人口中得知忧的情况……
女儿大了,他们也老了。
她和老姜,好像真的管不动了。
第77章 77 工作
姜绥下颚微敛,眸里黏着一点淡如水的笑意,心里的浪潮汹涌澎湃,见父母索性一言不发,便知道父母软了心。
藤鞭‘咻’了声在空中回荡,声音夹杂着重重的严厉,使她脸上神情变化极瞬,双膝不知怎么的,跪在了地上。
地面上没有任何东西的辅助,双膝跪下去的瞬间疼得眼冒金星,她咬着下唇隐忍着痛意,真挚地说,“爸妈,我爱他,他也爱我,愿意为了我受罚,这就够了。”
那双腿经过漫长的岁月,旧伤未好便添新伤,交错覆盖着,这种疼是她没有经历过,不能感同身受的,但是她知道周逸泽很疼。
疼的过程中不语,就好像历经多少事,看淡了一切。
姜建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像他久经人与事,识人无数,便能知道周逸泽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看什么都不如女儿重。
尤其是大女儿没被他这一身铜臭染上,努努力力、兢兢业业追求着摄影,只为获得他人幸福的笑,好像忘了自己也需要幸福。
只能说他的两个女儿,都不记得自身需要什么,就好像盲目的工作,才能忘掉感情之事。
他竭尽全力憋着眼泪,双眸浑浊老了许多,转头坐在沙发椅子上,十指交叉的沉吟,最后还是无奈笑了下。
“姐姐,爸爸从未阻止你和他交往,但是你要知道,你们一旦在一起,即将面临的有很多。比如他的父辈母辈,若是不喜欢你,你在婆家的生活就很难熬了。”
姜绥微怔,一副洗耳恭听的垂着头,双手扶着大腿,深知父母也是担心她,就没有再反驳,而是很努力的点头。
无论周路喜不喜欢她也无所谓,谁让他们家没办法给周路巨大的利益呢。不过这也好,至少周路不会贪心一并吞下爸爸辛辛苦苦创业来的公司。
就在此时,女儿学着猫高贵竖起尾巴缓缓走出来,不畏惧当下凝重的气氛,整个软戎的身子倒在姜绥腿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姜绥的手,像似在安抚。
也就在这一刻,女儿才有一点狗的样子。
姜绥揉着女儿的头,怎知女儿扒拉她的手不动,小心翼翼的舔祇,她掌心痒痒的,耳朵不由一红,颤着音说:“从我高二开始,我就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因为高二开始,她就见过周逸泽被周路打,也很知道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的,最大的阻力便是周路。她何尝不想马上解决此事,只是她斗不过周路,周逸泽亦是。
在一旁的曾翠花女士滴下一滴泪,藤鞭被藏到了沙发缝隙里,对于大小女儿的感情状态操了心,这些年无一不再介绍优秀的男子,就怕他们有天不在了,女儿们就少了个能依靠的人。
小时候的小绥小宁总是很喜欢粘着她,睡觉前会躺在她两侧,吵着她要念童话书。现在长大了,女儿们不再黏着她,还会因为对象露出坚定的目光表情,也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人了。
时光匆匆,悠悠白云。
静了许久,客厅的气氛随着冬天降温,即便不开空调风扇也能散发着淡淡凉意,窗外的风加大了不少,雪白的天空逐渐阴沉了起来。
这天不下雨,倒是会时时刻刻阴着。
不知何时,姜宁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见气氛不对劲,赶紧替他们倒上一人一杯的花茶。
倒出花茶的一刻,仅有的花香浓稠飘了出来,姜绥鼻息间萦绕着热意香气,身体似乎回温了些许,最容易发冷的手脚因此不再冰冷。
茶水是刚煮好烫好的,姜绥只用食指拇指来挪动茶杯,小小的一个,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洒落了出啦,所以她极其的小心。
掌心隔空放在杯壁周围,热气散发传递至掌心,她见没人再提起周逸泽的事情,淡淡地笑了一下,心想她的父母才是正常的父母。
不多时,姜宁倒完四小杯的花茶,嗅着茉莉沁心的味道,不免心情好了起来,对着姜绥微微一笑,“姐姐,我给严楷哥打电话了,让严楷哥再打电话给周逸泽。”
姜绥刚抿了一小口的茶,闻言惊呛到频频咳嗽,整张脸都呛红了许多,瞪大圆圆的眼睛,在她想开口说话的时候,门铃响了。
叮咚——
这个按响门铃的人是谁显而易见,姜绥倏地闭上了嘴巴,把‘骂人’的话吞下去,双手合着茶杯不动,却在姜建国的眼神下,被迫起身开门。
因为那眼神赤裸裸写满了——这是你家,我们是客人,所以是你开门才是。
客厅到门口只需几秒钟,姜绥觉得自己快走了一个世纪,脚步沉重,半响看着猫眼外的两个大男人,不算太情愿的开门。
周逸泽手上提着一大堆的补品水果,开门就见姜绥表情有些板着,顺势另一只手搂了上来,步伐稳重,踏入门就看到姜父姜母坐在客厅,语调也在那一霎那变得得体端庄。
“爸妈,这补品是带给你们的,要是不喜欢就再送给别人,我不介意的。”
此时的周逸泽穿得十分隆重,只是来趟她家何必穿着正装,就连领带都烫过似的,平滑无比,整体来看像是要出席什么宴会酒宴。
虽然早就习惯周逸泽穿着衬衫的样子,但是加上个西装外套就显得她很随便……
姜绥蹙着眉头,显然不太适应周逸泽端着腔子说话,在周逸泽后背不重不轻捏了一下,周逸泽眉头连动都没动,依旧保持着笑容。
他们坐过来的几秒钟,姜家父母不留痕迹地打量着他们,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轻轻点了下头,表情却异常的绷紧。
还是姜建国见识的多,很快微微一笑,也没纠正周逸泽的称呼,“坐吧,我们一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们就来聊聊天。”
然后客厅短暂安静了一瞬,但是老丈人看女婿是越看越不顺眼,这才几秒钟,就觉得周逸泽严楷特别的不靠谱,很容易让她女儿受伤的。
瞧瞧,一个是医生,天天忙的都快忘了家,大女儿肯定会很寂寞伤心的。再来看一个是战地记者,保不齐什么时候还要去战地,过着惊心胆跳的生活,二女儿也会担心的。
做什么医生记者,回家继承家业不好么。
姜绥看出姜建国的嫌弃,顿时错愕笑了下,故作轻松耸肩,拉着周逸泽坐在她旁边,“爸,他们是不是你请过来的。”
她甚至都不由怀疑姜建国的目的,就能猜测姜建国是打算用丈人的目光审视他们,若是揪出一点错误,就会让她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