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青闭了闭眼,决定忽视这个烦人精忽视到底。
“哦,对了,你那个老同学是不是回来了?最近和我们数学院很多合作呢。”
莫应一边说着,一边瞟李含青的表情。
李含青皱眉看向他,秀气的一张脸此刻写满了“别惹我”。
莫应眯了眯眼,非常有敢死队的精神,“你不会还......”
“莫应。”李含青停下脚步。
她一脸狐疑,“你不会是......受过周江夕什么刺激吧。”
莫应眼神一顿,勾起的嘴角慢慢收起,复而一笑:“为什么这么说呢?”
李含青耸肩,“没什么,随便猜猜而已。”
事实上,这是在集训营的时候就发现了。
......
那个时候大家刚刚通过了选拔考试,兴奋得不行,聚餐的时候杜九章酒精上头,把他从小到大什么屁事都说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这人对周江夕的偶像崇拜:
“我们班长啊,啊!那是叫一个牛掰!你们懂不懂,要不是他去参加那什么赛了,根本就轮不到你们搁这比比比,我跟你们说,他可是去A大了啊,呜呜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啊......”
李含青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那时她正受着教练的“越狱”处分,天天被卷子折磨的那是一个难受,不过沉浸在数学题里也将她的心态调整了回来。
杜九章这个蠢货,看到李含青不屑的表情,当下就拍了拍她的肩,小声道:“嗐,李含青,你也别难过,我一直觉得你们超级相配的。”
李含青当即瞪眼,警告他不许再说了,环顾一周,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屁孩,哪里有什么酒量。
只不过......李含青扫了眼斜对面坐着的莫应,他注意到李含青在审视他,弯眼微笑回应。
算了,李含青叹了口气,她“越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反正他应该也不认识。
只是出人意料的,莫应突然出声,笑眯眯地对着杜九章:“是吗,可是我不这么觉得呢。”
李含青嚼肉的动作顿住,悄悄看向莫应。
“他是一个懦夫,不是吗?”
“哈?!你怎么敢这么说我家班长!他才不是什么懦夫!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
莫应毫不在意杜九章的怒吼,摆摆手说道:“如果不是胆小,为什么不去参加CMO呢?难道......”
他做了个鬼脸,“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够格?”
周围的人察觉到这里即将爆发的矛盾,都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哈?怎么可能!你少在那......”
“不是哦。”李含青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直视莫应戏谑的目光。
“不是胆小,也不是没能力,他只是走了自己的道路而已。”
“严格来说,他的数学水平在我之上,我们在一个培训班的时候几乎都是我去请教的他。”
旁边有同学窃窃私语:“我去,能让数学大佬承认水平在她之上的人,那是得有多厉害?”
“李含青竟然有过这种请教同学的时候?”
要知道,李含青在队里一贯有着“数学狂魔”的称号,毕竟这是一个能在规定时间内做完教练出的卷子并且满分的狠角色。
遇到超难度的题,要是她和国一两人都没办法在规定时间内解答出来,别的同学也别想指望了。
在平时的讨论里,她也是那个领导者,和她一起讨论的同学就像被飘飘然带着走,走着走着就做出来了。
李含青垂眸,她的语调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一个和她没有关系的人。
“他有的选择更多,所以选择了他热爱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他有他的道路,我们有我们的前方,仅此而已。”
莫应表情难看,李含青撇开目光,不打算再争辩下去。
旁边的女同学立马缠上来,扑闪着大眼睛,
好奇地问道:“那对于李含青同学来说,数学就是热爱吗?”
李含青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带上笑:“当然,这是我将为之付出一生的。”
“和我们说说吧!你怎么变这么厉害的?”有人起哄。
“肯定从小数学就很好吧。”
李含青摇摇头,挠脸苦笑道:“其实我初中的数学竞赛甚至没进省赛......”
“欸?!”
“是这样的......”
那个晚上,除了一小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大家都很尽兴,每个人都唏嘘不已地讲述了自己和数学的相遇相伴,到最后一路晋级的历程,听来心酸又热血澎湃。
甚至有一个男同学哭着放声大叫:“我发誓,明年!我一定会加入国家队!为国出战!”
“为啥是明年啊?这不是结果还没出呢吗?”
男同学瞬间趴桌嚎叫:“呜呜呜!我知道我肯定是进不了的了!”
大家一脸恍然,有笑有泪,今晚过后,培训结束,国家队出征的名单就此定下,有人离场,有人释然,也有人将再浴血奋战。
......
记忆收束,李含青向走廊上的人点头微笑。
“早上好,李老师。”
“早上好。”
眼前这位年轻的讲师就是当初怒拍桌而起,扬言一定要进国家队的男同学。
李含青转入拐角一间大教室,早晨的校园总漫散着一股困倦的味道。
不过教室里人头攒动,同学们看见李含青都强打起精神。
李含青微笑着站上讲台,声音清晰明亮:“同学们,早上好,今天我们讲......”
教室里“哗哗”的翻页声,桌椅时不时发出的代表着“岁月”的响动,偶尔同学们的悄悄私语,李含青注视着他们,心情一点点明媚。
作者有话要说:
抠搜出一篇存稿,最近在考试www大概要到七月初才更了
第47章
李含青刚搬到银海的时候,种下一粒牵牛花种子。
后来不怎么管它,每隔几天记起来了就浇点水,夏希一次见了都啧啧摇头,说她这么养花能活才怪了。
欸,这牵牛花种子就是这么坚强,一点一点地破土而出,在风雨里摇荡着那一点鲜绿。
那段时间是李含青最苦的日子,初出茅庐的数学界新星刚毕业,为了开工作室背了一身的外债,身后是一群信任她的伙伴。
几乎每天,她都是在那个小出租房里彻夜难眠。
小有名气带给她的也是更多的压力和更多关注,一闭眼,那些白天被她压下去的杂乱的思绪就会纷纷起义。
她渴望做出点成绩,而不是被人指着鼻子说她是个学术理论者,被人质疑实际研究的东西屁都不是。
席玉那段时间经常给她打视频,忧心忡忡地希望她能多休息,甚至提出要从金京过来看望她,李含青拒绝了。
“妈妈真的很担心你,你看你这几天,三更半夜了还在线,是不是都没睡好?我觉得我还是......”
“妈妈,我真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失眠而已,调整调整就好了,再说了,你哪有时间啊?”
席玉的医药实验室发展势头正旺,近年研究出的药减轻了百姓的医药负担不说,更是承包了一款治癌新药的开发,作为领头人之一,她不可能抽得出时间。
两个眼下都有着深重的黑眼圈的女人,对着屏幕里的对方都露出了苦笑。
在工作室创建第一个的项目大获全胜后,政府采纳投入运行,一场又一场的庆功宴接连不断,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喝尽银海酒。
最后一场庆功宴,李含青被助手送回家,她晕乎乎地趴在曾经工作过无数个日夜的工作台,电脑的开关键还荧荧发光。
手机嗡嗡作响,李含青手无力地点开。
“喂......妈......”席玉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点打来,催促监督她睡觉。
对面没有说话。
李含青皱皱眉,强撑着上半身,喃喃道:“妈,我没喝醉,就喝了一点......”
“妈妈......我好开心,原来我也这么能干。”
李含青迷蒙着眼,往窗外看去,那株牵牛花趁她不注意竟是结了个小花苞,在月光下摇摇欲坠。
李含青弯唇一笑:“妈妈,我现在能感觉到了。”
“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真的,好开心,好自豪......”
李含青喋喋不休地讲着毫无逻辑的话,哭诉着这段时间的艰辛与难过,虽然心里困惑席玉今天怎么不说话,但到最后眼皮实在撑不住了,困倦地完全搭上的最后一刻,她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电话的那头沉默良久,才传出声音:“晚安,李含青。”
“祝贺你。”
明月皎皎,一人做了一夜梦,一人望了一夜月。
......
“早上好。”
李含青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周江夕,十分无语。
这已经是第十七天在她楼下“巧”遇周江夕了,不是,你每天是绕着她家这栋楼跑的吗?
“这是牛肉包子和豆浆,红枣味的。”周江夕递给她。
李含青暗叹,伸手接过,周江夕从第三天开始给她带早饭,尽管她百般推脱,说学校食堂会准备老师的早晨,周江夕还是义正言辞:
“你以前上学就不怎么吃早饭,还指望你会去自己买着吃?”
李含青心绪纷乱,她实在搞不懂周江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追她,还是只是觉得这么多年生疏了,想回到从前损友的关系。
不想自己再乱猜乱想了,问清楚吧。
“你过年回元溪吗?”
“你知道我们现在不是以前了吧。”
两人同时出声,李含青根本没有听清周江夕说了什么,愣愣地看过去:“什么?”
周江夕也愣住了,温润的眼眸一暗,又复而开起玩笑:“怎么,长大了就不回元溪过年了?”
李含青撇嘴:“回啊,当然回。”
“那我们一起走吧。”
李含青瞟他,“什么理由?”
周江夕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老乡互助?”
“有什么好互助的?”
周江夕微笑:“我行李蛮多的,想拜托你帮我拿点。”
李含青一个踉跄,毫不犹疑地把啃了一半的包子塞回给他:“你还真好意思。”
周江夕笑嘻嘻地把包子塞回给她:“吃了我半个月的早餐,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那就拜托李老师咯。”
李含青白眼,“行,到时一起。”
果然这人本性难移!
腊月二十八,李含青妆容精致,头戴贝雷帽身穿毛呢大衣,此刻正凶狠地打着字:
“怎么还没到?”
“在整理东西,马上。”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让我拿着蛇皮袋你就完、蛋、了。”
“?”
“都市丽人受不了这种打击。”
“我觉得蛮潮流的?”
“你出个国审美畸形了?”
好在,周江夕没有坑她,拉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抽空给她递了一个棕色的小提包。
李含青疑惑,“这里面是什么?”这小提包还怪精致的,和她今天的穿搭倒是很搭。
周江夕抬眼:“给我妈的生日礼物。”
“哦。”李含青没有多问。
......
夏希和纪思早早地就回到了元溪,两人在一家西餐厅还遇到了学委。
学委还是和从前一样,万幸的是学委的秃头趋势没有持续发展的趋势。
“我说,你们俩要不要这么同步地看我的头顶。”学委好气又好笑地抱怨。
纪思低下头摸摸鼻子,“咳咳,不好意思啊。”
夏希嬉笑:“还好你的头发保住了,不然我可不知道嫂子怎么接受得了孩子遗传了你的秃头基因。”
是的,很令人意外的是,像学委这样的钢铁直男,是班里男生最早结婚生子的。
学委一听,立马来了兴趣,掏出手机给她们看自己家宝贝的照片。
本是二人聚餐,被学委横插一脚,加了个位置,三人一块。
望着窗外的灯火繁荣,学委感叹:“我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们班几个风云人物竟是一个都没成,甚至还是孤寡一个。”
夏希狠狠地感觉自己被点了,她斜眼:“你什么意思。”
学委摆摆手,“你看看你们,这么多年,有哪个是稳定下来想要找个相伴一生的人?”
纪思闻言说道:“青青和周江夕不也是这样吗,两个人都是一心扑在事业上,谁都不肯向对方迈出那一步。”
夏希摇摇酒杯,微笑着不说话。
学委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朝夏希挤挤眼:“听说最近老周回国了,还是去的银海市,他们......最近有情况?”
夏希摇摇脑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学委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当初周江夕这人不地道,青姐当初给他写情书,还托我交给他,谁想得到,这人竟然连个回应都没有。”
夏希眼睛一眯,立刻抓捕关键词:“含青的情书......是你给周江夕的?”
“是啊。”
“你怎么给的?”
纪思支起了身,表情严肃,“你把那天的事详尽说来。”
学委被她们的架势吓一跳,沉眉仔细回忆。
“那天......”
时间回到了十年前,李含青马上就要赶往车站去参加集训。
她怀里揣着熬了一个晚上写好的信,冲向班级。
日暮已经降临,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李含青心里焦急,都怪她白天纠结半天,来的时候路上又正值下班高峰期,堵在了路上。
她跑到教室,只看见学委一个人在打扫卫生。
她扶着门框的手慢慢滑落,无力又好似解脱。
学委看见李含青,惊讶地问道:“青姐?你怎么......你不是要去集训吗?”
“周江夕呢?”
“他去倒垃圾了。”今天是他和周江夕一起值日。
李含青看了一眼教室上方的钟,抿了抿唇,将被牛皮纸包着的信递给学委。
“这是......”
“帮我......帮我交给周江夕。”李含青别开眼,脸颊透着诡异的红。
学委立刻会意,眯着眼笑:“哦~你放心,我肯定交到。”
李含青假意咳嗽,“咳,那就拜托你了。”
学委朝她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李含青脚步慌乱地走了,学委将信放在周江夕的抽屉里,等着周江夕倒垃圾回来。
没一会,周江夕快步从后门走进来,把垃圾桶一放,就抽出书包打算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