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赫赫。
她穿着礼服站在保安身前,在寒风中高昂的头颅都垂了下来,“我前几年也来参加过,你们认不出我是谁吗?”
“请出示邀请函。”保安不为所动。
她在外逗留的时间长,媒体还在不停地拍摄,赫赫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们先让我进去,我待会给你们带一张邀请函出来。”
“请出示邀请函。”
保安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邀请函的人一律禁止入内。
桑秋的眼神凝固了,孟春也在小心翼翼地看她的神色。
引路的女生很有眼色,当即询问道,“请问是您认识的人吗?如果您愿意做担保,也可以带她一起进来。”
薛冬拉着桑秋往前走了两步,赫赫抬眼却看到了她们。
她的神色从不敢置信到震惊到愤怒,她眨眼飞快,看到薛冬的时候眼里更像是燃起了愤怒的火,“她们怎么就能进?”
她的声音尖利,让保安都皱了下眉。
“没有邀请函无法通行。”
赫赫张了下嘴,不敢相信地看向被桑秋捏在手里的邀请函。
她像是从来没有看清过她们一般上下打量着四人,薛冬也任她打量。
冬天的风将她单薄的身体吹得发抖,赫赫的视线落到了薛冬的身上,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恍然大悟一般地笑了一下,“去吧。”
她脱力般垮下了肩膀,没再看她们,转身走回了车上。
媒体的灯光更加可怖地闪了起来,估计再过两分钟赫赫被拒寻香宴的头条就会出来。
她的表情却一片木然,好像对于这种事没多大的感觉。
“桑秋,你不带她进来吗?”
孟春小心翼翼地问她,桑秋却摇了摇头,“走吧。”
去寻香宴要穿过一片长廊,像是要应了寻香宴的名,长廊上挂了些形状各异的香球,风一吹动就有香气扑鼻。
王明没进来,参加宴会的只有她们四个。
每个人都很紧张,她们没人参与过这样高级的宴会,甚至连和里面参加的这些人搭话的机会都很少。
服务员带她们来到了宴会厅,里面已经有人在四处走动,互相招呼,觥筹交错,但却无人理会她们。
好在她们没有冷场多久,就有了5Mius的董事长助理来招呼她们。
“幸会。”他是一位高瘦的男性,身上穿着板正的正装,“几位果然不负我们的期待,拿到了奖项。”
他祝贺道,一边又带着她们走向内场,“董事长在里面等你们,合影之后各位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但请大家一定要注意礼仪,不要冲撞到别人。”
“这里都是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虽然我知道你们不会做出冒犯的事,但还是要多叮嘱你们一句。”他微笑着摆出了请的手势,“毕竟今晚有贵宾到来。”
第116章
贵客的身份他闭口不言,薛冬也无从而知。
她此刻用余光观察着这座宴会厅,中式又不失新意的装修风格有特色的是挂在墙壁上的灯笼,昏黄的烛光摇曳着,一个接一个,将整座宴会厅点亮。
“这是我们的董事长。”
男人停了下来,微笑着向他们介绍。
薛冬抬头看去,是一个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手上还持着一根木制镶金的手杖,闻言转过头看着她们。
“是今晚上的小冠军啊。”他笑了起来,伸手邀请几人站近,“这样看来,拍照是我老头子高攀了。”
老人气场很强,他嘴上说的隆重,但其实谁都能看到他眼中的轻视。
他和那个助理一样,虽然面对她们的时候满脸笑容,但笑意均不达眼底。
他看不起她们,却又要和她们合影。
“您过奖了。”关夏被吓到不敢讲话,薛冬忍下心中的不适,礼貌回话。
男人很快为她们拍好了照片,正在微笑告诉她们可以自由活动了的时候,一个留着短发穿着阔版西装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她手上举着红酒杯,先是同老爷子举杯,后又笑着看向男人。
“好久不见,您的刘特助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刘特助皱了下眉,“李老板,幸会。”
“之前说过了,叫我李琼。”女人勾起了红唇,眼神暧昧地在他身上缠绕,“刚才说错了,你是不解风情。”
“李老板,你又何必与我这个半截都入土老头子的助理计较?”老爷子的眼神精明。
“您福禄未艾。”她假笑一声看向了正装作鹌鹑的四人,“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在偌大的宴会厅里无依无靠地自由行动,说您特助一声不近人情,恐怕也没错吧?”
“说的是说的是。”老爷子哈哈笑出声,“说来也是我们做的不到位,还让李老板在百忙之中为我们操心了。”
“操心说不上,借您贵客一用却是真的。”
“哦?”
李琼笑道:“有传言说你们几个把5Mius拒绝了?刚好我们还缺个代言人,要不要来试试?”
老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也笑着,“没想到李老板眼光也这么好,可惜我们也是晚了一步,这几位小友已经宣了代言,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谁说我是要宣美妆线了?”李琼回看着老爷子,眼里似乎闪过嘲讽,“我们只选最适合的人做最合适的事。”
“今日是寻香宴,我是要为我们家宝阁的少女香水线找代言人。”
宝阁,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她们家是如今很主流的贵妇美妆品牌,之前5Mius也试图进军过贵妇线产品,只不过被宝阁全面压制,最后只得退回了少女线产品。
仅仅只是个香水代言,就足以比5个5Mius的大使分量重的多。
难怪外界对于寻香宴评价之高,站着都能捡代言,搁谁谁不心动?
至少薛冬都听见了桑秋在一旁呼吸急促的声音。
“李老板也开始开发少女线产品了?”老爷子还是笑着,眼睛眯着仿佛一脸慈祥。“你们家一向不屑于这部分受众,看来要开始求变了?”
“您这话说的。”李老板笑了,“我们公司从来不会固步自封,这么大的市场,怎么会不屑呢?”
“更何况。”李琼的视线在薛冬身上绕了绕,薛冬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竖起来的汗毛,“有这么适合的代言人,天时地利人和,没有理由不改变。”
“......”
李琼和老爷子的唇枪舌战持续了很久。
她们好像是谈话里的主角,但却并没有被谁放在眼里。
更像是个被拖拽的商品,被人随意地甩在角落里。
她从两人笑着的脸上丝毫看不出龌龊,但传入耳朵的话却总好像别有用意。
最后的最后,由李琼递给她们一张名片告终。
5Mius的老爷子没再看她们一眼,像不想沾到什么垃圾一样和特助迅速离开了。
而现在四人,才算是真正被遗弃在了满是人的大厅里。
她们举目望去,很多之前在电视上才见过一回的顶级明星,也有在杂志上露过脸的集团老总,却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她们。
她们好像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的过客,融不进那群人群里,也没有被人看得起的价值。
良久。
“你们好。”有人和她们打了招呼,是个穿着月色旗袍的女人,她手持着一杯香槟,朝她们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桑秋对这来之不易的搭讪十分惊喜,她连忙回应,笑容十分灿烂。
女人挑了下眉,“你们是艺人吧?”
“对,我们是season,是一个团的。”
“哦。”她抿了口酒,“没听说过。”
“...”
桑秋好像在女人的眼底看到了不屑,她呐呐不言。
确实。
她们能拿得出手的荣誉,也就只有刚刚从Momy手里偷走的一位。
没被人听过说也实属正常。
“拿到一张邀请函,很辛苦吧?”女人恶劣地笑了起来,“陪那个老头子睡过了?”
“但是就一张邀请函可没有用,他进来之后就没有管你们,没伺候好吗?”
桑秋抽了口气,她没想到会直面这么侮辱性的言辞。
“所以你就是这么拿到的邀请函?”薛冬深吸了口气,无法控制地开口。
她迎上女人的视线,心中抑制不住的烦躁。
从她踏进这里开始,就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眼神和不约而同的孤立中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微。
在这座名利厂里,她们正处于最底层。被人当成蝼蚁的存在。
她突然有种渴望,不是原来那种被人喜欢被人看见的渴望,而是爬到金字塔顶尖,然后把这群冷漠又势力的人踩在脚下的渴望。
但前提是,她要平安走出这里。
女人听了薛冬的话后,才好像第一次看到她一般上下打量了她。
她毒蛇般的视线在薛冬的腕间绕了下,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未来可期。”
她勾起了一侧的唇角,冲她扬了下酒杯,慢悠悠地转身离开了。
她的人离开了,但背影却让薛冬的汗毛直立。
她用一只手捋了把头发,黑色的长发如同蛇一般缠绕在她的指尖,也缠上了她腕间的手镯。
那是一只翠绿的翡翠手镯,却仿佛烙印一般刻在了薛冬的眼里。
女人手上的手镯和看玩物一般的眼神像极了她只接触过一次的那个人——任意。
她本身就被女人粘腻又□□的视线恶心到十指蜷缩,现在更是有种窒息的难受。
可明明那并不是来自艺协的手环,薛冬感觉自己是病了,稍微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如同惊弓之鸟。
她努力平复了心情,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想离开这里,可宴会甚至都没有开始。
“应该把王明带上的。”桑秋后悔极了,“他再不顶用也能多个人分担这份尴尬啊。”
“王明听见你这么惦记他,肯定会开心的。”
薛冬面无表情,心跳却在悄悄加速。
她现在已经彻底知道了她的危机感来自何方。
刚刚随意的几眼,她竟看到了不少人手上戴上了颜色各异的手环。
不同于那只翡翠手镯,这些人手上的手环是货真价实艺协的产物。
她像只误入了斗兽场的兔子,在不注意时已经误入了捕猎现场。
那些戴着手环的人或沉默或说笑着聚在一起,和其他零散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寻香宴,或许就是一个名义,将所有艺协的成员聚集起来。那这个宴会的目的,也必定不会那么简单。
薛冬如此猜测着,耳边却传来了逐渐变大的议论声。
“来了吗?”
“快了。”
“他最近都不怎么参加了,真是稀奇。”
“那位的身份可变了。”
“我当然知道。”
在听了一耳朵的哑谜之后,薛冬看到了缓缓被推开的大门。
一队神情严肃动作有序的保安簇拥着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身材若竹,面如冠玉,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
但美中不足的一点是,他坐着轮椅。
这个形象,让薛冬的脑海里匹配出了一个名字。
楼宇。
楼家的独生子。
他被楼家保护的很好,在外界传闻中也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
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出席这样的宴会。
如果这个宴会本就是艺协的遮羞布的话,那楼宇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薛冬暗自思衬,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轮椅上的楼宇。
他坦然地坐在轮椅上,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残疾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中,微笑着的嘴角看起来亲和力十足。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敢多议论一个字,气氛安静了下来,不少在刚刚对着她们都还是一副高傲鄙夷样子的大人物们都对着男人低下了头。
“不要因为我破坏了气氛。”
他的声音像是他的人,清冷高贵。
随着他的一句话,四处又响起了说话声,但没有人的视线离开他。
他被人推着到了宴会的最中间。
有人轻轻拍了下掌,穿着青罗纱裙的服务生们鱼贯而入,推着叮当作响的木制香塔,上面放置着颜色各异的香球,放置在了每个的桌子边上。
她们还不明白这香塔的用意,就见有人已经挑了一枚香球下来。
这或许是真的在品香?
桑秋现在回过了神,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楼宇,是那位吧?我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是...吧”关夏没什么底气,“但没听说过楼家也涉猎娱乐业啊。”
“或许只是想单纯品个香呢?”孟春看着面前由服务员端来的香杯,不知所措,“我们要干嘛?我没干过这么高雅的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