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他后背靠在驾驶座靠椅上,眼睛微眯,视线牢牢地锁着她。
虽然他仍是那副她熟悉的模样，薛冬却在他的眼神里好像看见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那种侵略感让她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搞什么。
薛冬翻了个白眼，忽略了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你听啦。”
她点开一段视频,手机也横过来往驾驶座递了递，视频上画面有些混乱,杂音很多。
楼成不置可否地凑近,但好像仍没当回事，“就是刚才那个高中生？他能跟你说什么？长得也就一般吧,你喜欢那样的?”
薛冬抬头瞪他：“跟人家长相有什么关系？...你好好听。”
被瞪了之后，楼成的神色才认真了一些，侧耳分辨着杂乱音频里的声音。
“楼宇？”
薛冬点头，“之前听东哥说过，楼家最近一直大动作地在做些慈善，到处讨好名声，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出现问题了，我觉得我们之前投放出去的消息有效果，他们也不是刀枪不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继续联系受害者，他们会自乱阵脚。”
楼成又听了两遍录音，眉头皱起，“我正要跟你说，赫赫失联了。”
“失联？”
“嗯。你跟我说她住院之后，我去找了她，她早就出了院，但身边的人却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那就麻烦了。”薛冬皱着眉，“如果不出所料，楼宇说要堵嘴的人，应该就是她。东哥说他们交往过，赫赫应该知道不少。他们会不会对她不利？”
如果因为他们的行动导致赫赫出现什么意外，这绝对是薛冬不想要看见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找到她，现在风声很紧，他们既然要保持好名声，就暂时不会动手。”
“好，那我继续联系。”薛冬既紧张又兴奋，她终于见到了楼宇慌张的样子，这不仅意味着这段时间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也证明了他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但接下来依然很难，稍不注意便会引火上身。
他们现在虽然掌握到了一些证据，也联系到了很多人，所欠缺的就是一个直击痛点的机会或者一个压倒性的重要证物。
他们不能给楼宇一丝喘息的机会，楼氏毕竟是大资本，势力盘根错节，很容易逆风翻盘。
理清下一步该怎么做之后，楼成开着车将她拉着往学校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缓解了些薛冬紧张的情绪。
直到快要停车的时候，楼成才问：“那个拦住你的高中生，找你干嘛？”
薛冬奇怪他还能想起来这茬，但也不打算隐瞒，“那位可是大学霸诶，拿过好多奖，加我讨论题目的。”
拿过好多奖还需要加女同学讨论题目？
楼成没趣地提提嘴角，“你有不会的题就问我，他能跟你讨论什么。”
“......”
“嗯？”
“知道了。”
——
回学校后，班主任叫了薛冬到校长室去。
薛冬敲开门，里面坐着的除了满脸笑意的校长和班主任，还有神色各异的科任老师们，也包括了仍旧嘴不是嘴脸不是脸的戴数。
“薛冬啊，早上辛苦了。”校长的脸上红光满面，他们学校在热搜上挂了很久，招生办接电话都接不过来，他刚得到消息这次学校的年度评定很有可能会升一级，评定升级，他的实绩上可得狠狠地记上一笔。
“不辛苦，还得多谢咱们学校的栽培，台下的时候一中的校长还托我问您好呢。”
校长望着眼前乖巧又漂亮的小姑娘，只觉得顺眼得不行，他爽快笑道：“叫你来是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你们班主任高级教师通过了。”
这话一出，坐在一旁的戴数在众目睽睽下直接黑了脸。
校长又解释道：“之前这孩子来问过，很操心她们班主任，索性这次就一起告诉大家。”
“校长！”戴数面红耳赤地挤出两个字。
校长皱眉看过去，“怎么?”
戴数气恼，浑身都要抖起来，“我在咱们学校工作这么久，她王雨就是个新兵蛋子...”
“好了！”校长怒喝一声，“有问题去找教育厅，我这里不是衙门。”
校长室猛然安静，各科老师们也都互相看着眼色，视线从戴数身上扫过。
戴数脸色通红，干脆站起身来，“校长，我觉得不公平，就因为他们班上有个明星？咱们评教师不能这样子的，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没遇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校长捏了捏眉心，“你非要我跟你讲明白？”
气氛已经被破坏，校长也没有心情再讲什么，他对薛冬笑笑，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
薛冬点头，跟着王雨和一众老师一起往回走。
出了门，他们就围了过来恭喜王雨，王雨也欣然接受了，看起来一团和气。
薛冬慢吞吞跟在王雨身后，在教室门口却被王雨叫住了，“薛冬，你来一下。”
将她带到走廊尽头后，王雨神色温和地问道：“可以告诉老师，你当时跟校长提的要求是什么吗？”
薛冬惊异地抬眼看王雨，噗嗤一笑，“老师，你该不会觉得你高级教师的事情和我有关吧？”
王雨被薛冬亮晶晶的眼神看得有些羞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而且老师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王老师。”薛冬眼含笑意，“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一个要求就能替你要到一个职称？况且职称发放是由教育局审过的，就算通过了也是您自己优秀，和我没什么关系。”
听到薛冬亲口说无关，王雨才松了口气，不是她敏感，只是之前校长找她谈过，表示职称这件事还得再等两年，她是真没想到这次居然评上了，一瞬间起了是不是薛冬帮忙的念头。不过现在想来确实不像，人家薛冬还是个学生，干嘛为了她的事情去找校长？再说校长会不会答应还是两说。
而且职称审批除了学校保送，还要经过层层审批评选，怎么能跟一个学生扯上关系。
王雨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离谱，“对不起啊，是老师没想明白，误会你了。”
“不会。”
“那老师就不问你提的要求了，毕竟这是你的隐私。”
薛冬摇头，“没什么隐私，我就是想让戴老师跟我道歉。”
“道歉?”
“给她道歉？”
戴数吊高了嗓门，眼睛瞪得像是要凸出去，“我一个老师，给她一个学生道歉？”
校长:“你没听错，等会回去你就跟人家道歉。”
“我凭什么？再说了，我有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校长，偏心不是这么偏的，职称的事咱们先不提，你是不是也做的太过分了？就因为她名气高，咱们就什么事都顺着她来？那咱们还算是学校吗？你不能这样让老教师寒心啊！”
戴数讲得声泪俱下，挥动着手臂情绪激动。
校长将杯子扽在桌面，发出了嘭的一声响。
“戴数，念在你是老教师我都没在所有老师的面前让你道歉，只是让你私下找人家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戴数原本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闻言面上有些虚，但随即又愤怒起来，“我...我能做什么？我平时批评她也是为她好，她难道还因为这个告我的状?”
“人家还用告你的状？”校长都要被气笑了，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甩到了戴数面前，“戴数，你是老教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要搞清楚，人家虽然是个学生，但背后也是有公司的，你真当像别的小孩一样任你随便摆布?”
戴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信封，迅速扫了两眼里面的内容，面上火辣一片。
“校长，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这些成绩单又不是秘密，人家记者只是采访。”
信封里都是他将薛冬的成绩单以及其他信息倒卖给媒体的证据。
“成绩单不是秘密，那人家的家庭情况，个人信息总是隐私了吧？你身为老师，不保护学生，还施加伤害，你还想要职称？”校长冷笑一声，“那天人家公司的起诉信都要搁在我桌上了，我好说歹说才劝住，好在人家孩子也不打算跟你计较，让你道歉你就去，到时候闹大了看谁面子过的去。”
“还有，你教导学生的方式也该改改，都什么时代了，成天把那几个小女孩骂过来训过去，当个东西一样扒拉，真当别人是瞎子看不到？人家家长已经带小孩去检查了，要是有个什么问题，我也救不了你。”
“我看你也快退休了，你自己递个申请书，我不为难你，道了歉就回家休息。”
“我...所以是因为这个，我的职称？”
校长都快要被气笑了，他抿了口茶，“你是老教师，离退休也没两年时间，我们跟王雨也沟通过，本来学校报上去的也是你，可谁让你自己不争气？”
戴数面上无光，喃喃了几声没说几句话，只能低头认了。
他刚开始没想那么多，也没打算卖什么信息，他干了一辈子教师，在学校里也算是叱咤风云，家庭不富裕但也过得去，不至于挣这个钱，但高级职称这事一直让他心里犯刺挠，周围的口风全都是校长因为薛冬才把王雨捧那么高，他本来对这种不务正业的学生就有偏见，气了几天实在想不过才接了一个媒体的电话。
他也挣扎过，但这种事情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越来越多的媒体找上他，开价一个比一个高，他没有抵抗住。
第155章
“所以戴数真的跟你道歉了？”崔东没好气地在电话那头抱怨,“我律师函都找人拟好了，就这么轻易饶了他？之前网上的节奏带的那么猛，你被骂成那样,我就说肯定有鬼，真是便宜他了。”
“放心吧，还轮不着我起诉。”薛冬一般冲着咖啡一边懒声回应，“那几个女生都被家长接回去检查了,有一个得了抑郁症,家长不会放过他的。”
“这种人都能当老师，真是世风日下。”
“好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崔东急道：“急什么，你也注意点身体，别老是熬夜。我跟你说,最近好多品牌来找我来了，之前一个个销声匿迹，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哥,亲热的很。”
“嗯。”薛冬吞了口咖啡,“先不接，高考结束再说。”
“放心吧，我还能不知道你？一个都没接，全推了。”
“好,那我挂了？”
“你别急呀。”
薛冬叹了口气,“有什么事说吧，跟我还磨叽什么。”
崔东尴尬地笑了笑,也不说话,半晌才低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要没时间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学习要紧。”
薛冬伸了个懒腰，又喝了口咖啡提神，“说吧，东哥，高三生也是有周末的。”
“那就这周末吧，带你见一个人。”崔东声音沙哑紧绷，薛冬只是听着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谁啊。”薛冬挑起眉毛。
能让崔东那么别扭的，好像还只有一个人。
“咳。”崔东低咳了声，“你别明知故问。”
薛冬嘴角上扬，“我真不知道啊东哥，你说的谁？”
崔东低骂了一声，含糊道：“柳毕。”
如果说柳毕这个名字还很陌生的话，那Momy这个名字可就相当震耳欲聋了。
薛冬一直都觉得这位男顶流和崔东关系匪浅，一点都不像是外界猜测的不合，两人应该也一直都有联系，如今对方终于提出说要见她，她心里反而不吃惊。
“喔。”薛冬绷住了笑，回应得很平淡。
崔东反而在那边绷不住了，局促到说话都颠三倒四，“不是，我是说没这个必要。他是说他觉得。我反正不觉得...”
一段绕口令下来，薛冬的眼睛都要转出来蚊香圈，“就说到时候几点在哪见吧，我困。”
“哦好好好。”崔东连声应到，“我早说了让你别老熬夜，多休息休息，你就是不听。就周末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好。”薛冬答应，然后在沉默中突然发问，“东哥，你们和好了？”
曾经不管薛冬怎么好奇，崔东对于柳毕总是避而不提，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现在倒是肯替他来邀请她了，薛冬总觉得有事发生。
“和什么好？谁和他好过?”崔东反应很激烈，“要不是他说跟你有关，我才不会让他见你。”
唔。
看来确实没和好。
崔东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反而显得奇怪，他清了清嗓快速挂了电话，“你好好休息，别学了，保持体力，挂了。”
薛冬：“......”
真是和原来一模一样，一点儿都不能聊。
薛冬扔开手机，按了按太阳穴又投身于试卷之中。
——
会面是在一间隐蔽性极好的茶舍。
崔东带着薛冬到的时候，柳毕已经坐在了里面，黑色连帽衫黑色口罩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露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