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跪了一半,阿黎忙扶起他:“爹,又没外人在,你不必如此。”
宋缊白笑,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把女儿的脑袋,打量她气色。
“适才听皇上说太医看过了,痊愈就好!痊愈就好!回去爹跟你娘说一声,她也好安心。”
阿黎的病牵动许多人心,除了朝中大臣,还有襄阳侯府。尤其是戚婉月,她只这么个女儿,却无端病了这么久,这些日来憔悴了许多。
若是得知痊愈,指不定得多高兴。
阿黎示意凝霜把食盒拿过来,说:“我就是来看爹爹的,一会出宫时将这些点心带回去,这是御膳房的点心师傅做的,手艺极好。”
“好。”宋缊白温和点头。
阿黎住进宫中后,再见爹娘就没那么方便了,一来内臣不得入后宫,二来命妇若入宫得先递牌子。递一回两回还好,若经常递牌子难免引人非议。是以戚婉不好频繁入宫。
阿黎这些日想爹娘,见到宋缊白难免不舍。
看出她心中所想,容辞道:“下个月是祖母寿辰,届时我陪你回去贺寿如何?”
阿黎正想答应,宋缊白却惶恐道:“皇上使不得,微臣母亲何德何能让皇上亲自拜寿,这可折煞微臣。”
“岳父放心,”容辞道:“届时阿黎回去,我微服陪同就是。”
这么一说,宋缊白放心了。
现如今朝堂上都在担心皇后独宠,娘家势大。若再闹出皇上去襄阳侯府拜寿,那朝堂上的折子不仅弹劾皇上,也得弹劾他襄阳侯府。更重要的是,那些催促充盈后宫广纳妃嫔的声音定然会喧嚣尘上。
人心就是这么贪得无厌,以前容辞还没当皇上时,众人只盼着他登基为帝好水涨船高。
如今容辞当皇帝了,这些人却不满足于地位权势了,家里有女儿的,竟也想在后宫分一杯羹。
宋缊白又岂会不知那些人心中的野心和谋划,越是如此,他越要小心谨慎。
三人说了会话,又商定了老夫人寿辰后,宋缊白带着点心食盒离开。
阿黎站在乾清殿门口目送宋缊白走远,叹了口气。
容辞好笑:“为何叹气?”
阿黎面上的笑淡了些:“容辞哥哥,你老实与我说,你跟我爹爹商谈什么了?”
“阿黎为何这么问?”
“我看得出来,”阿黎说:“我爹爹面上虽然笑得轻松,可他眼睛里的东西骗不了人,分明藏着愁绪呢。”
容辞将她带进殿内,亲手倒了杯茶喂她。
“春季干燥,喝些润润喉。”他说。
阿黎就着他的手喝尽,然后仰头看他:“你莫岔开话,快说你们商谈了什么?”
默了默,容辞道:“朝臣担心你在后宫专宠从而外戚势大影响皇权,所以......”
“所以让你广纳后宫分宠?”
“嗯。”
阿黎撇撇嘴:“这些人哪里是担心势大?分明是觉得自己没捞够好处。”
容辞轻哂,抱着她说:“我的阿黎聪明,一语中的。”
阿黎问:“那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容辞哥哥要纳后宫吗?”
“你说呢?”
阿黎昂起白皙的脖颈,娇蛮道:“反正我是不许的。”
容辞莞尔。
“遵命,我听皇后的。”
随即,他又道:“但此事总要解决,不然能压一时压不住一世。”
“你们想怎么解决?”
容辞紧紧盯着她,说:“岳父想辞官归隐。”
阿黎一愣,说不出话来,心底涌起阵阵辛酸。
她爹爹当了大半辈子的官,在官场上有自己的志向和建树,如今说辞官就辞官,意味着放弃半生经营。
而做这些却只是为了成全她。
阿黎低头:“父母生我养我事事为我,可我却无从回报,如今还害得父亲......”
她深知宋缊白辞官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一来可以堵住朝臣的嘴巴,二来也不至于让容辞成为天下人口中的昏君。
容辞沉默,须臾他开口道:“先不想这些,我已让人备好马车,一会陪你去游湖。”
“不用午膳了吗?”
“在画舫上用如何?”容辞问:“我们可边赏景边用膳。”
听到这个,阿黎心情舒展了些,点头道“好。”
帝后出游,声势浩大,仅行李车马就十数辆,随行伺候的宫人也上百。
阿黎见此阵仗疑惑:“容辞哥哥,我们只是游湖,为何带这么多行李?”
容辞意味不明地睇她一眼:“我们在别院住两日再回。”
也不知为何,阿黎总觉得容辞那一眼看得颇有深意,像是......谋划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作话:你们说是什么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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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春风急◎
春风和煦, 湖波荡漾,容辞跟阿黎正在画舫上用膳。
桌上一道清蒸鱼颇是受欢迎,阿黎尤为爱吃。容辞默默在一旁帮她挑鱼刺。
远处山岚青翠秀丽, 五彩斑斓映出水中与天地相接, 宛若一幅画卷。
阿黎闷了多日的心情总算畅快起来。
一口鱼肉细嚼慢咽入腹, 她道:“容辞哥哥, 我总算知道这湖中鱼肉为何如此鲜美了。”
容辞好整以暇问:“为何?”
“古人云地灵而人杰,既如此,鱼也长得灵动鲜香的。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容辞莞尔,慢慢悠悠地点头说:“阿黎也在这住了十几年,此理深以为同。”
“......”
冷不防听见这么句情话怪羞臊的, 可偏偏容辞说得一本正经毫无哄骗讨好之意, 越发令人心头甜蜜。
旁边伺候的宫人们各自抿唇含蓄地笑。
帝后感情好, 他们在身边伺候着也省心,不必提心吊胆。甚至,瞧着天底下这么尊贵的一对人儿谈天说地还颇是养眼。
过了会,两人用完膳, 宫人们将饭菜撤下。
阿黎起身,走到画舫栏杆外,依着栏杆眺望美景。
风轻柔地吹拂她发丝, 一缕发丝调皮地落在唇瓣上, 她拂了好几次没拂开。
容辞走过来瞧见了, 抬手帮她拂去。
“这里日头大, 站一会就进去, 嗯?”
“嗯。”阿黎点头, 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想到什么,她说:“容辞哥哥,我总这么闲着实在乏味。”
“那你想做什么?”
“嗯......”阿黎说:“我想去崇文馆修撰史书,可好?”
“为何想修撰史书?”
“我喜欢读史书,以史为鉴,可知得失,亦可正身、悟理、明智。况且我观许多史书记载存在缺漏,若能修补对后世可是件功德之业呀。”
“修撰之事劳累繁琐,我怕你......”
阿黎扭头:“你可莫小瞧我,我能吃苦的。”
“我是怕你忙不过来。”容辞道。
阿黎眨眨眼,不解:“有何忙不过来?我现在不用打理后宫也不用服侍夫君,整日闲着赏花才觉得累人呢。”
容辞笑而不语,神情却意味不明。
阿黎瞥了眼又瞥了眼,索性挽住他手臂:“那你说说,我怎么忙不过来?”
容辞将人拉进怀中,在她耳畔低语了两句。
阿黎听后蓦地脸色一红。
“这也不妨事的,”她声音低进肚子里:“那么多宫人伺候,难道还看不好孩子么?”
“若全交给宫人,孩子想娘亲了怎么办?”
“我......可我们现在不是还没有孩子吗?说这些为时过早。”
“不早。”
“?”
下一刻,容辞将人打横抱起,低声道:“为夫这就努力。”
“......”
阿黎推他:“容辞哥哥,这是在画舫上呢。”
她还从未试过在外头,而且还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怪羞人的。
“阿黎,”容辞压下她的手:“她们不敢看。”
“你怎么知道不敢看?眼睛长在她们身上的。”
可容辞不允许她推却,他低声道:“阿黎,我已经忍许久了,别拒绝我,嗯?”
他语气几分可怜,还有几分讨好,阿黎缓缓停下。
说起来,自从她生病后,两人已经快半年没行房了。因顾及她身子,容辞每回起了心思都强制压下去。
好几次,两人亲吻,她看见他难受的模样也很是不忍。
忖了忖,她乖巧地“嗯”了声。
两人往室内软榻而去,一路经过宫人内侍们时,阿黎羞得都不敢抬头。
容辞瞥了眼怀中羞臊之人,不禁好笑。
“羞什么?夫妻敦伦乃寻常。”
“不准你说出来!”
“好,我不说。”
容辞将人放在软榻上,眸色一暗,俯身压下去。很快,簪子、鞋、外衫从榻里扔出来。
宫人们忙放下纱幔,又捡拾地上散落的东西。
纱幔里传来些动静,也不知皇上对皇后做了什么,只听得她呼喊了声。那声音悠长轻颤,尾音细且软绵,听得人浑身发麻。
宫人们赶紧加快动作,退出门。
.
画舫西边是一座巨大的窗,窗户敞开,春风溜进来将纱幔吹得起起落落。
阿黎坐在容辞怀中,别过脸望着天光,也跟着起起落落。
“适才你喊难受,这样可喜欢?”
“......”
阿黎不想理他。
她那温润如玉斯文儒雅的容辞哥哥,但凡做这种事就变了个人似的。
“嗯?”容辞扳过她的脸:“为何不说话?”
“......容辞哥哥要嗯......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我想听你的声音。”
“.......”
阿黎死死咬住唇,她才不要。若是她出声他指不定要如何得寸进尺,外头都是宫人,画舫隔音不好,多臊人啊。
容辞轻笑:“我的阿黎越发聪明了。”
说完,他稍稍用力,阿黎差点倒下去,忙攀紧他脖颈。
“容辞哥哥......”原本不想说话,但阿黎想起此前在乾清殿时谈的话,她问:“我爹爹.....爹爹真要辞官吗?”
容辞道:“这是岳父的决定。”
“那你呢?”
“其实我也赞同他此举。”
阿黎怔了怔,抬眼瞧他。
“此举有得有失,虽说岳父失了官职,却能保住宋家荣华。”
阿黎不解:“怎么说?”
容辞没急着回,而是将她转了一圈,让她背对着自己,阿黎不得不顺势往前扶着栏杆。
“襄阳侯府的荣华富贵已经到了顶峰,智者激流勇退,若一味往前恐怕会撞得头破血流。”
容辞跪起,动作轻缓绵长:“襄阳侯府扎眼,难免引人记恨。朝堂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睿王便是前车之鉴。”
当年东宫太子睿王,聪慧贤良,颇得朝臣们爱戴,天下人皆夸其风姿过人,连皇上也另眼青睐。
可由于东宫锋芒太盛才招来无数阴谋诡计,构陷、诬赖、刺杀、阴谋等手段层出不穷。
后来睿王的冤情真相大白后,才开始学会藏拙,在当时明惠帝的眼皮下偷得些生机。
阿黎被撞得昏头昏脑,却努力清醒地去分析这件事。
容辞说得对,也许她爹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作出这个决定。
但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趴下来,头埋在枕中。
容辞似有所感,慢下来缓缓安抚道:“阿黎也不必难过,岳父此前还说了句话。”
“是......是什么.......”
“他说他半生在朝堂碌碌,山河大好却不得而见,这次正好趁此机会带你母亲去游历一番。”
“他真这么嗯.......这么说的?”
“嗯。”
说完正事,容辞将人拉起来,把她的手搭在栏杆上。
“扶稳了!”他说。
.
湖面起了阵急风,急到什么程度呢?急到阿黎觉得天地都是晃动的,她看不清窗外的景,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只能迷蒙地闭上眼,任由疾风将她送上云端。
这阵风吹了约莫快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风停浪止,画舫上一切归于静谧。
原本就到了午歇的时候,闹了这么一通,阿黎早就又困又累了,最后还是容辞帮她收拾的。
倒是容辞,越发地精神,事情结束后他还能坐在桌边阅奏章。
宫女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尽管还开着窗,可室内那股浓郁的气息难以散去。
收拾好脏乱的衣物,一个宫女又缓缓掀开纱幔。
她将凌乱的被褥叠整齐,又把皇后身上的软衾拉严实了些,然而这一拉动作顿住了。
软衾下皇后不着寸缕,细嫩白皙的皮肤上发现几道红痕。痕迹很新,想必是才弄上去的。往下看了看,还有更多。
默了默,她去找了瓶药膏来。随后沾了点药汁,轻轻涂抹。
皇后睡得实沉,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在抹药。
宫女松了口气,抹完脖颈上的,她继续查看其他地方,在胸口处又瞧见些许,便细细地抹药。
过了会,抹完药,宫女原本想退下。可忖了忖,决定再检查下。
她是宫里的侍寝女官,男女床笫是怎么回事自然明白。虽然觉得按皇上疼爱皇后的情况,不可能让皇后受伤,但职责所在,还是认真检查一遍。
是以,她再次掀开软衾,检查腿的地方。
这一看,惊讶的同时也暗暗庆幸。
还好她没有掉以轻心,不然届时娘娘醒来喊疼可就不好了。
那里微肿泛红,若不仔细上药恐怕得疼上一两天。宫女秉着呼吸认真上药,却暗暗狐疑,这得多使劲才能变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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