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听后，连忙转移话题“哎呀哎呀，这人老了，耳朵嘴巴不利索了，我们出去转转，待会再回来看看臭小子。”
管家听后头疼的跟上了老爷子的脚步。
病房内。
唐知韫一步一步的走到齐肆床前。
眼前的齐肆，冷白的肌肤上添了些青紫，那双肆意的丹凤眼紧紧的闭着，眉头紧锁，看着躺的好不安稳。
小姑娘先是拿起一旁的药，白嫩的小手拿着棉签，细致的帮齐肆涂抹着伤口和青紫。
涂到一半，只见齐肆眉头皱紧，额角不断落下冷汗，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她有些着急，连忙拿过一旁的纸巾帮齐肆擦了汗珠，听不清他说的话，小姑娘便俯下身去。
“妈妈……不要……不要丢下我。”
“不要……不要……”
唐知韫想起之前江城在的那块墓地，上次，齐肆就是在那坐了一天，最后还淋雨发烧。
还有，上次江城舞蹈室，他也是盯着琴谱，面容悲伤的模样。
难道……那都是因为他的妈妈？
这边梦境里的齐肆。
看到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他浑身颤抖。
他想起来了。
是那年母亲去世，父亲把他关在房间里发生的事。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耳边传来了哭声、尖叫声和怨怼声。
他只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努力振作。
可时间越耗越久，等待他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无人问津他的世界……
小姑娘看着齐肆越来越不安的神色，还有眼角落下的晶莹的泪珠，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传来前所未有的疼痛。
她牵住了齐肆的手，他的手格外冰凉，小姑娘便双手都敷了上去，以便传递着热源给他。
她小鹿眼泛起泪光“齐肆……齐肆你醒醒。”
齐肆听到声音后，便停下了动静，只是口中仍在呢喃“不要……不要丢下我……”
小姑娘连忙凑近他的耳朵，甜软的嗓音带着安抚“齐肆，我在，我在的，你不会被丢下，我愿意陪着你……”
滚烫的泪珠滴到了齐肆的脸上，唐知韫一愣，竟然不知何时，自己落了泪。
她在齐肆的床边，一声声的呼喊，似乎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却又带着别样的温暖。
齐肆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黑暗，就在他快要放弃挣扎时，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声音。
“齐肆……齐肆……”
是谁？
是谁在叫他？
“你不会被丢下……”
不会……被丢下？他挣扎在深陷的泥潭，还有人愿意管他吗？他早就被丢下了不是吗？
“我愿意陪着你……”
在齐肆抬眼看去的世界里，那些冰冷的、难听的咒怨，正在消失。
路的尽头，是个在跳芭蕾的小姑娘。
小姑娘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绝美，他看着眼前的画面默默出神。
她一身白色的芭蕾服，优雅、纤弱、纯洁又柔情，唇角绽放出笑意，梨涡浅浅看着他笑。
齐肆见状，唇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只是突然，小姑娘周身气势一变，白色的天鹅正在蜕变，身上逐渐长出了黑色的羽毛，整个人变的魅惑、艳丽又骄傲。
她有力的甩动着臂膀，像是在鞭挞命运的黑暗，诉说着属于黑天鹅的骄傲。
要是小姑娘看到这番场景，定会惊讶，因为，这便是她决赛所选择的舞蹈。
齐肆在一旁，心中复杂，却也豁然开朗。
对呐，人的一生，并不是非黑即白，既然入世，便完成了黑天鹅的蜕变，黑天鹅坚韧、骄傲、屹立不屈，这是外层；白天鹅柔情、优雅、坚守纯白，这是内里。
这，便是入世的态度。
齐肆想，之前自己错了，错的彻底。
他不应该麻木的选择纯白，也不该肆意的选择堕入黑暗。
因为这一人，让他明白了，何为爱，何为在乎。
黑天鹅停下挥舞的臂膀，一步一步的走在他的跟前“齐肆，跟我走吗？带你回家。”
齐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丹凤眼恢复了以往的肆意张扬。
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同学，他的宝贝儿，他想，他穷极一生，都将永远追寻这抹光亮，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倾刻间，天光既明。
病床上，齐肆睁开了双眼，印入他眼帘的，是小姑娘红红的双眼。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星河，一如既往的温暖。
齐肆扯起一抹释然的笑意，随即开口。
只是因为他长时间未饮水，声音有些沙哑“小同学……你怎么在这？”
小姑娘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她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欣喜，语调上扬“你终于醒了！”
随即注意到他的唇瓣，原来淡粉的唇已经开始有些开裂，她开口“齐肆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齐肆一愣，看向小姑娘倒水的背影中满是柔情。
水被送到了手里，齐肆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嘴角调笑“小同学，这么关心我啊？”
“就……这么在乎我？我方才，是不是听到你说，我不会被丢下，你会陪着我？”
齐肆每说一句，小姑娘的脸色便逐渐红一度。
直至最后，小姑娘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对，我就是说了，我就是会陪着你！”
良久，整个病房落针可闻。
小姑娘有些奇怪，便先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看情况，谁知落入眼帘的是齐肆那双调笑的眼睛。
唐知韫有些愤怒，原来是逗她玩，刚要出口抱怨，就感受到了脸上的温暖。
是齐肆。
他用双手捧着小姑娘的脸蛋，额头对着额头，目光沉沉。
两人的唇瓣逐渐靠近。
只是此时，门口突然传来“碰”的一声！
第40章 老爷子和小姑娘的谈话
齐老爷子和管家溜达完准备回病房看看他家臭小子有没有醒，谁知打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门外两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唐知韫反应过来，连忙把齐肆推开，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整张白皙的脸颊，已经变的通红。
齐肆也有些尴尬的手握拳在嘴边咳了咳。
齐老爷子连忙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头子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啊~继续~”
说罢他便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只是指缝里露出的精光暴露了他。
齐肆见状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老顽童“爷爷，您别闹了。”
老爷子胡子翘了翘“哼，你个臭小子，刚醒过来就这么说我老头子！”
“要不是我接了电话，小姑娘才不会过来看你呢！还不好好感谢感谢我！”
齐肆笑笑“好好好，谢谢爷爷。”
听完齐肆的道谢之后，老爷子方才满意。
随后他一脸喜色的向唐知韫走去“丫头，多亏你救了我孙子，要吃什么零食随便说，要什么帮忙尽管开口，老爷子我还是能帮你的。”
小姑娘看了看在自己面前的老顽童，想起了自己的外公，也是如他一般喜欢叫自己丫头。
她眉目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小老头“爷爷，不用啦，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齐肆是我的朋友，看到他能痊愈，我也很开心。”
齐老爷子余光看了看自家臭小子看小姑娘的眼神，就像那个地主家的二傻子，不由得嫌弃的瘪了瘪嘴。
随后他便移开目光笑眯眯的看着小姑娘“丫头，爷爷有事单独和你说，我们不和这臭小子待在一起。”
唐知韫听闻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了看齐肆，她便看到了齐肆一脸无奈的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小姑娘好脾气的便朝老爷子点了点头。
小老头一路带着她来了家奶茶店，她看到有些震惊。
但身边的管家却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唐知韫挑挑眉。
看来，老爷子喜欢吃零食喝奶茶啊，看着管家在一旁头疼的样子，真是老顽童啊。
齐老爷子进了奶茶店就点了三杯蜜桃乌龙啵啵牛乳，随后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丫头，你们小年轻都喜欢喝这个，爷爷请你喝啊！”
一旁的管家:“……”
您老自己想喝还赖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老爷子一脸兴奋的样子，没有拆穿他，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一间隔间，很快奶茶便送了上来。
小姑娘戳开吸管，尝到了味道，不由得眼眸一亮。
嗯，自从上次和暖暖喝完奶茶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味道真好。
她眉眼弯弯“谢谢爷爷，奶茶很好喝，我很喜欢！”
老爷子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拉着她说了各种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和炸鸡。
等老爷子讲尽兴之后，小姑娘方才善解人意的问道“爷爷，您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齐老爷子看小姑娘又懂礼貌，又能够和自己相谈甚欢的模样，眉眼慈爱的看着她。
这臭小子，眼光真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他鹰眸扫过管家，给了他一个眼神。
只见管家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封文件袋，老爷子伸手接过，神色似乎有些怀念。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眼眸锁定了眼前的小姑娘，“丫头，爷爷需要你帮个忙，你愿意吗？”
“爷爷您说。”
老爷子有些神色哀伤的说道“我那孙子，我太了解了，从他一路被救回来昏迷不醒，我就知道，他儿时的坎，自己还是不愿放过。”
“丫头，你的出现，让他醒了过来，说明你对这臭小子，可是意义非凡呐。以前，老爷子我也曾经试着开导他，可他丝毫听不进去一丝劝告，久而久之，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随后他神色恳切的看着小姑娘，“丫头，你能把这个文件袋拿给那臭小子吗？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这么多年，他都难以接受。”
老爷子说完这番话后，身形佝偻，这一刻，他不在是那个威震一方的霸主，也不是那个喜爱吃零食的老顽童，而是一个普通的老者，担心着自己的孙儿。
小姑娘见此有些动容，连忙把老爷子扶正坐好，小手还帮着他顺气。
她温软的嗓音响起，带着安慰“爷爷，您别担心，我会带给齐肆的，也会尽我所能交给他，但我也会尊重齐肆的态度，我相信他会懂您的。”
齐老爷子也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还能被小姑娘的安慰温暖到。
他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嘴角微笑道“谢谢你，丫头。”
小姑娘摇了摇头，随后接过老爷子手里拿的文件袋，便朝着齐肆的病房走去。
“老付，你说我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让丫头去找臭小子，她能成功吗？”
管家在一旁帮他倒了杯水，一边安慰“老爷，少爷一看就很在乎她，让她去，是最好的选择。当年的事，让少爷早点放下，您也能早点放心。”
“唉，也对。”
老爷子拿起桌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随即皱眉，不高兴道“老付！！我要喝奶茶！奶茶懂吗？你怎么给我倒的水？”
“老爷，方才少夫人来时您已经喝了一杯了，不能再喝了！”
老爷子哼哼“不行，今天见孙媳妇儿我心情好，破例多喝两杯！！”
管家听完额角抽了抽，一脸无语。
第41章 当年意外（一）
病房内。
小姑娘拿着文件袋进入门口，看到的就是坐在窗边的修长身影。
齐肆似是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到来，不知在窗外看什么景色发呆。
她轻手轻脚的挪步过去，想要吓他一下。
可谁知，还没等她碰到他，齐肆便转过身来，一时间四目相对。
唐知韫:！！！
小姑娘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咳，那啥，齐肆，我有事和你说。”
齐肆丹凤眼微挑，眼含笑意。
他对于小姑娘想要调皮吓他的动作似乎是满不在意，可是看小姑娘的眼神，却让她躁得慌。
“小同学，我们坐下说，不着急。”
齐肆先是走到热水壶旁给小姑娘倒了一杯水，随即坐在了她的旁边。
少女慢慢的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袋，眼神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齐肆，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要看看吗？”
齐肆看到文件袋，先是眼眸一沉，而后了然，这东西，估计是老爷子给她的。
唉。
齐肆叹了一口气，从小姑娘帮他醒来，他其实对之前的事，也没那么执着了，斯人已逝，目前最重要的，是眼前人。
他弯唇笑笑，伸手接过了袋子。
少年手掌微抬，掌心落在了小姑娘的脑袋上。
唐知韫察觉头上的温度，看着齐肆略微宠溺的眼神，有些疑惑，随即便问出声“齐肆？你接受啦？”
“嗯？小同学，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小姑娘见状，也十分乐于齐肆心态的转变，起身，决定留单独的空间给齐肆静静。
谁知她还未出脚，便被齐肆拉住小手，按着她坐在了原来的凳子上。
小姑娘困惑的皱皱眉，便听到耳边传来了磁性的嗓音“小同学，愿意听听我的过去吗？”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少年看到先是笑了一下，而后调笑道“听了我的过去，可要对我负责？”
小姑娘瞪大眼眸，眼神不自觉的看着齐肆有些闪躲。
“我我我……我还是先出去吧。”
齐肆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好了，先听我说。”
“还记得小同学上次校庆时，我给你伴奏吗？”
小姑娘眼眸弯弯“当然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同台。”
齐肆眼神柔和，似乎是在怀念。
“嗯，那首《天鹅湖》，是我儿时，母亲教我的。其实我不止会《天鹅湖》，母亲喜欢的所有曲子，我都会。”
齐肆低头看了看小姑娘崇拜的眼神，唇角晕开笑意，接着诉说自己的故事。
八岁那年。
京城艺术馆，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正在举办。
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身穿白色小西装，动作标准的弹奏着乐曲，台下观众和台上导师无一不惊艳。
天赋异禀，望尘莫及，唯此子是也。
一曲毕，男孩优雅鞠躬，表演结束。
只见他在台下不断的寻找女人的身影，最后看着身边小朋友父母关心的样子，眼含羡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