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远的生活费其实不紧张,就是没有花钱的习惯。
他小心翼翼问:“要多少?”
余清音双手抱臂,先问:“你参加节目的初衷是什么?”
许致远:“拿奖,加综合分。”
又小声补充:“还想上电视,让我爸妈看看。”
原来出现在屏幕上也是他的意愿,余清音:“那他们现在一定很高兴。“
岂止是高兴,简直锣鼓喧天,恨不得在村里大摆宴席。
许致远:“比我考上B大都热闹。”
余清音想象得出那场面:“那要是想以后多多在电视上出现,现在的都叫投资。”
许致远最近被人夸得最多的是外貌,觉得此言颇有道理:“如果不超过一千块的话。”
划算的东西遍地都是,只看会不会找。
余清音领着他们去眼镜店,一边跟徐凯岩聊天。
这会变成许致远沉默,心里掐算着卡里还有多少钱。
余清音没注意到,仍旧说着自己的话:“你做兼职,不如找个大公司实习。”
以两个人的关系,她可以更加直接的给出建议。
徐凯岩有些不自信:“我还什么都不会。”
他做些兼职是绰绰有余的能力范围之内,到公司里正儿八经的上班又是另一回事。
谁又不是生来就会工作的,大学教的内容其实也不能完全应用在职场上。
余清音:“也不会给实习生安排什么重要任务,去试试呗。”
又说:“你简历先写一版,回头我帮你看看。”
简历上面要写什么?
徐凯岩觉得自己能往上填的一样都没有,看过她改的更加是不可思议,问:“这是我吗?”
正是在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厅,敲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
余清音理直气壮:“不是你还能是谁?”
徐凯岩脸皮薄:“善于沟通和团队协作也是我吗?”
他好像不具备这项技能。
余清音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
她的态度叫人不得不怀疑起自我评定,以至于徐凯岩对自己的人生有颠覆性的认知。
他也知道包装的重要性,犹豫两秒道:“那,我尽量善于。”
怎么看,不骗他两句都说不过去。
余清音使劲忽悠,几乎要把他洗脑成另外的人。
徐凯岩很容易把这些话听进去,渐渐的坐姿都变得不一样。
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余清音深觉得广播台应该专门为自己开辟个“知心姐姐”栏目,说得口干舌燥才回宿舍。
她累得不行,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机,掐指一算没有联系的时间,意识到今天又是男朋友分外忙碌的一天。
岳阳确实忙得不可开交,挤出三分钟打个电话说“晚安”。
对他而言,这是一整天最大的安慰。
百忙之中的珍视,对经历过工作的人来讲更加昂贵。
余清音就是吃这套,挂断后美滋滋地入睡。
只是睡之前她隐约觉得忘记什么事,眼皮沉沉闭上后更加想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38章 三十八
◎忘记的事◎
第二天, 余清音是被自己吓醒的。
她几乎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忙着掏手机,第一时间给堂哥发消息——生日快乐!
余景洪也是早八的课, 很快回复:【下午记得到】
他压根不在乎几点送上祝福这件事,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对生日都没有概念。
因为老家的规矩是小孩子不过生,十八岁以后才算大人。
兄妹俩打小把这一天看作最平凡的每一天, 这两年才折腾起来。
余清音:【知道啦!】
她起床洗漱, 收拾好出门去跑步,吃早饭的时候看微博。
昨天她把以改造许致远的那篇发出去,不等有点赞之类的就切号, 有一种不看就不知道效果的掩耳盗铃,这会惊喜地发现居然数据不错。
说真的, 意料之外又预料之中的。
就是找上门的广告仍然只有卖假鞋和减肥药的,可见这点流量着实不够干嘛。
余清音倒也不气馁。
毕竟成功本身就不具备一蹴而就的可能性, 于自己而言无数次的付出才是正常的事。
她捏着拳头再自我鼓励两句,吃完早饭去上课。
上午连着的刑法和民法两门课, 老师在讲台后面滔滔不绝,学生们在座位上眉头紧锁。
余清音脑袋里塞进一堆知识, 茫然地张大嘴:“原来要做律政精英的路这么漫长。”
张颖华难得调侃;“兴许我们只能做律政垫脚石。”
更打击人的积极性了。
余清音觉得还是去积极搞副业的好, 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往西花园走。
刘婉君已经等了几分钟,看到她先寒暄几句。
余清音喝口水进入正题, 换成英文来交流。
两个人坐在太阳晒不到的树荫下,聊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聊完, 余清音照常指出两个错误。
刘婉君口头改完之后问:“对了, 清音。你考虑再接一单吗?”
看, 东边不亮西边亮, 多开几扇窗果然是有用的。
余清音点点头:“如果时间适合的话,因为得看课表。”
刘婉君:“那你加她的Q,你们自己聊。”
她也不是专业的中间人,只是帮忙传个话。
余清音客气笑笑,心想下回得请人家吃个下午茶才行。
她带着崭新的客户信息回宿舍换衣服,慢条斯理地化妆。
下午没课,做好在床上打持久战的柳若馨问:“你晚上几点回来,能给我带饭吗?”
余清音:“大概会踩门禁,想吃什么提前给我发信息就行。”
够意思,柳若馨一点不挑剔:“你怎么方便带什么。”
她大小姐脾气其实很多,但又是很好养活的小姑娘。
余清音:“那晚点再决定,我先走啦。”
她在手腕处蹭一点香水,淡淡的柑橘味将人环绕。
柳若馨凑近嗅两下:“还挺好闻的。”
余清音再按一下喷头:“很清新,适合夏天。”
确实适合,柳若馨鼻子动动,揶揄着:“又是绣球送的?”
可真是敏锐,余清音拆封之后都还没来得及摆在桌上。
她道:“第一次用。”
柳若馨笑得更加高兴:“他对你挺好的。“
她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喜悦,好像想在此唱赞歌。
余清音觉得她怪可爱的,说:“岳阳听了肯定很高兴。”
谁管男人怎么想,柳若馨搭着她的肩:“绝对不能让他翘尾巴。”
岳阳的尾巴会翘吗?余清音其实有点想象不出来那样子。
她边琢磨边往包里放东西,最后拉拉链出门去。
余景洪定的地方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KTV,这个点只有百无聊赖的大学生们瞎晃悠。
余清音还没到包厢门口,就听到有人在鬼哭狼嚎地唱《青藏高原》。
她手放在门口把手踌躇不定,门倒从里面拉开。
一个没见过的男生,满脸写着想逃离此处,分外纠结的表情在看到陌生人的瞬间没有调节好,变得有些奇怪。
还是余清音先笑笑,算作是打招呼。
她道:“你好,请问余景洪在这儿吗?”
男生让出位置:“在,在吧。”
怎么是“吧”?余清音抬头看一眼包厢号,心想自己没找错地方啊。
她伸长脖子,没能从黑漆漆一片中看到堂哥的影子,不过发现了他的室友们。
唱着歌的王恒:“呀呀呀,妹妹来啦。”
套什么近乎,甩着手从洗手间回来的余景洪拍他的后脑勺:“那是我妹。”
怎么听着像是骂人,余清音找个地方坐下来,跟堂哥闲磕牙。
余景洪其实有一阵子没见过她,但近况没啥好问的,只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老大最近很安静?”
提起大堂哥,余清音沉默两秒。
这一看就是有事情,余景洪眼睛微眯:“你俩又排挤我?”
少搁这儿被迫妄想症,余清音纯粹是占着重生的便宜。
她掐指一算,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有侄子,考虑到人世间的瞬息万变,在这种重要的节点,她觉得还是减少跟堂哥的联系才好。
说真的,她最怕的就是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原本顺风顺水的大堂哥有个差池,因此总有种胆战心惊。
思及此,她道:“人家在谈恋爱,谁有空跟你瞎划拉。”
哟哟哟,谈恋爱了不起哈。
余景洪没好气敲她一下:“我看你现在是欠收拾。”
余清音踩他一脚作为反击,面上笑盈盈:“你同学都在,我就给你点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就这还叫给面子,余景洪都快嗷嗷叫了。
他倒吸口气忽然问:“你打过岳阳吗?”
等会,这有啥好攀比的。
余清音:“就打你,不服气吗?”
窝里横呗,余景洪嘟嘟囔囔的,给她倒杯可乐:“边上玩去。”
余清音捏着杯子坐在角落,心想他的朋友们果然也全是社交悍匪,一个个的都霸占着话筒不放。
她没有在这儿大放异彩的想法,像个合格的观众时不时拍拍手。
拍着拍着,旁边的沙发一沉。
余清音打招呼:“你刚放学吗?”
音乐太吵,徐凯岩凑近一点:“下午我们系体测。”
他在体育上可不擅长,一副文弱书生样。
余清音:“及格了吗?”
徐凯岩不好意思:“踩线。”
又拉个垫背:“致远还在我后面。”
余清音好笑道:“许致远知道你在外面这么宣传吗?”
她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连眉眼都弯弯,瞳孔之中映照出一点五光十色的灯,显得含情脉脉。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生,她的存在很难叫人看不见。
有好事者凑到余景洪边上问:“你妹的男朋友?”
怎么个个都惦记着谈恋爱那点事,余景洪:“不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八卦。”
怎么能叫八卦,好事者:“肥水不流……”
后半句没说出来,余景洪给他一肘子:“做你的春秋大梦,想都别想。”
那边几个男生打打闹闹的,余清音这边的话题直奔光明和正义去。
徐凯岩先提的:“现在有两个面试邀请,同公司的不同岗位,数据分析和数据开发。”
问到余清音的知识盲区了,她第一次反问:“这俩主要区别在哪?”
她也只知道互联网挣钱,但是隔行如隔山的,讲不出几句子丑寅卯来。
徐凯岩愣住,掏出手机要现查。
还没等他念,旁边有人小声答。
说是答,余清音其实也不太确定,因为人家的声音实在太小,仿佛只是嘴唇动一动。
她还得再问:“你是跟我们说话吗?”
接话的人提高点音量:”是,是吧。“
这位仁兄,实在掌握犹豫不定四个字,把社恐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
余清音都快怀疑是自家哥哥把他绑架来的,问:“不好意思,太吵了,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还得再说一遍吗?社恐男很是后悔,心想不如找个地方钻进去的好。
他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再讲一遍。
余清音其实这会才想起来堂哥学的是计算机,论起来是专业的。
她道:”你是余景洪的同学吗?我是他妹妹,余清音。”
社恐男点两下头,却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屁股往无人的角落挪动。
余清音都觉得自己再“逼”他,他估计该逃到天涯海角去了,想想还是“放过他”,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社恐男在心里悄悄回答。
余清音也听不见啊。
她侧过头跟徐凯岩道:“你看,跟他比起来,你是不是很善于跟人沟通?”
确实,相比之下,徐凯岩都觉得自己有点活泼开朗。
他对即将到来的面试的不安感减弱,捏着拳头:“我要不要唱首歌?”
看得出来,他做了很大的精神建设。
余清音:“没事,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让余景洪伴舞,帮你吸引走注意力。”
不好叫寿星这么牺牲吧,徐凯岩虽然是这么想的,唱到一半却在使眼色。
余清音本来是瞎说鼓励他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叫余景洪伴舞的想法,诧异地瞪大眼。
瞪完一首歌,徐凯岩过来谴责:“你怎么没按说好的来。”
他满脑门都是汗。
余清音真是憋不住,笑得捶沙发,抖着肩膀跟堂哥分享。
余景洪的生日,就是此刻最快乐。
他啧啧两声:“老徐,我还以为你有长进了,怎么还是这样。”
徐凯岩自我感觉不错,微微昂着头:“我就是长进了。”
他像是考满分的小朋友,激动得脸都是红的。
余清音无奈摇摇头,顺便问:“对了,那边的男生是你从哪里绑架来的?”
余景洪顺着看过去:“什么叫绑架,我跟天宇是好哥们。“
又道:“没事,让他在那儿他更舒坦。”
看得出来,要是没有足够的交情,他大概早就夺门而逃了。
余清音同情地看一眼:”交朋友还是得谨慎才行。”
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余景洪冷笑两声:“待会不给你饭吃。”
谁怕谁,余清音翻个小小的白眼:“礼物我也不给你。”
兄妹两个小鸡似的啄来啄去,徐凯岩在旁边和稀泥似的拉偏架。
三个人凑在一块,恍惚之间都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笑容都像是稳定的三角形,形成独有的空间,旁人无法插入。
张天宇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垂着头余光打量着。
他有一丝羡慕,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得到,心里若有似无地叹息。
余清音虽然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但是能来这种场合的人,谁又是真正的封闭自我。
她说几句话,指示徐凯岩友好地过去搭讪。
徐凯岩也是硬着头皮上,两个社恐连嗑瓜子都不敢用力咬。
他们像是被迫相亲的一对,屁股下有针扎。
老天爷哦,这叫什么事啊。
余清音眼前热闹,耳朵吵闹,一时之间都应接不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