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远对经纪人充满信任,心想好歹人家给他选的衣服都是完整的。
哪里像余景洪今天这件,衣角像被猫抓过,破破烂烂的。
他欣赏不来,含蓄笑笑。
徐凯岩也看不懂,狐疑地上下打量:“你自己买的?”
余景洪:“跟街舞社的同学一块去的。”
他居然还开始跳街舞,怎么看都不搭边。
徐凯岩:“你不是只玩游戏吗?”
都是打游戏闹的,余景洪甩着手:“坐得我都开始腰疼,余清音让我去的。”
他去过两次,认识些挺有意思的朋友,最近正在兴头上。
徐凯岩对任何表演性质的东西都不感兴趣,随便问几句听到喊“开饭”,从沙发上腾的站起来。
直愣愣的,有点像弹簧。
岳阳都觉得他快发射了,说:“冰箱有饮料和啤酒,你们自己拿。”
他把贴着墙的餐桌拉出来,客厅一下子变得拥挤,大家去上个洗手间都得绕道走。
不过人多,饭吃得也热闹。
余清音天不亮开始忙活,早就饿得不行,她埋头填个半饱,才注意到话题已经跑到天南地北。
聊天的人五个,愣是交错排列出七八种组合。
其中以活泼的柳若馨和开朗的余景洪最为忙碌,两个人串起社交的大舞台。
有几句话,他俩根本是答得驴头不对马嘴,却仍旧是乐在其中。
仿佛单纯是说话这件事,就叫人心花怒放。
还怪有意思的,岳阳碰碰女朋友的手臂:“余景洪从小都这样吗?”
岂止是,估计从娘胎开始。
余清音:“我二伯母怀他就闹腾,生也不太顺,不然指不定我还有个作伴的堂妹。“
老家那片认为多子多福,在计划生育的高压下顶风作案的大有人在。
尤其在农村,即使是独生子都很少见。
岳阳:“他这么闹腾,对你还是很关心的。”
谁是生来会做哥哥的,余清音:“我们俩以前也打架。”
看她不像是能打赢的样子,岳阳:“疼不疼?”
余景洪本来是不想插话的,见状拍一下桌子:“明明是她单方面打我。”
打小窝里横,出门被谁骂一句都哭,对着堂哥就猛如虎,扑上来敢给咬一口。
胡说八道,余清音瞪他:“你还用口香糖丢我。”
她没洗掉,剪了个超级丑的短发,差点就是秃子。
这茬余景洪也有印象,嘟嘟囔囔:“然后整个暑假你都不跟我讲话。”
余清音哼哼唧唧:“就记仇,怎么着。”
不怎么样,余景洪揪一下她的头发:“小气鬼,喝凉水。”
到底谁幼稚啊,余清音在桌子底下踢他。
可惜没踢中,端着汤碗的许致远无辜受牵连,手跟着抖一下。
徐凯岩抽纸巾给他擦,只是动作不小心,把可乐给推倒。
往左一歪,哗啦洒在张颖华的裙子上。
她下意识跳起来,整个人没站稳。
柳若馨拉她一把,不知怎么脱口而出:“嘿,我没事。”
这一串连锁反应,叫人目不暇接。
余清音到这会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要先伸手帮帮谁,一拍脑门只顾着笑。
岳阳去阳台拧拖把,路过她的时候无奈道:“家不要啦?”
余清音:“反正你在。”
又道:“颖华,我给你拿件衣服换。”
要换一件,三个女生在房间叽叽喳喳选半天,好像要去参加什么颁奖典礼。
岳阳只好提醒:“饭菜快凉了。”
吃这么老半天,加上空调风吹着,早就已经凉个彻底。
大家反正无所谓,坐下来接着吃,话题跑来跑去。
大概是喝几瓶酒,连许致远都变得话多。
他讲着去电视台录制的事,挠着脸总结:“反正,挺假的。”
很多节目都不是直播,呈现在屏幕上的截然不同,有时候连鼓掌都需要反复拍摄。
拍一遍,再一遍,还能有什么是真的。
人多不能教孩子,趁着他自己在阳台吹风的时候,余清音过去提醒:“话是最容易被人做文章的。”
许致远的眼神清醒:“我知道,在这里可以讲。”
很好,还知道分寸。
余清音:“对了,有个拍电视剧的活,你想去吗?”
许致远:“我不行吧。”
余清音当然不会强他所难,说:“不,你可以。你的戏份是男女主在教室里谈情说爱,你在黑板上写数学题。”
?写题就写题,为啥非得在人家小情侣跟前写。
许致远想想就不自在,听完奇怪道:“这种剧情合理吗?”
余清音竖起两根手指:“这么多,最多一个小时,去不去?”
许致远马上改变心意,用力地点头恨不得马上就去:“有台词吗?”
余清音:“你自己写一段一般观众听不懂的数学用语就行。”
人家的要求确实这么随便,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诈骗公司,反复确认后才敢相信。
这哪里需要写,许致远随口就能讲许多。
不过他对工作认真,想想还是去客厅找徐凯岩做参谋。
他进去,岳阳就出来,靠着女朋友的肩膀。
他长得高,这个姿势估计很别扭。
余清音拍拍他的头:“站直了。”
岳阳越发没骨头,脸还像小狗似的蹭一蹭。
余清音好笑道:“你干嘛呢?”
岳阳:“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后还请他们来。”
他是这里的主人,和她成为更加亲密的另一半。
余清音礼尚往来:“下次也招待你的朋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差点忘记里面还有客人。
幸好还有个余景洪,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副扑克牌张罗着:“谁输打手心啊。”
贴纸条这种的他不玩,非要玩力气活。
期待着谈恋爱的柳若馨刚刚跟他的相谈甚欢,现在变成无言以对,她也不装什么温柔了,把头发绑好:“来,谁怕谁。”
怕的只有害怕被邻居投诉的余清音。
她把门窗都关好,坐在边上观战,期待着世界每天都像今天。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56章 五十六
◎谈恋爱◎
以两个欢快的节日拉开序幕的六月, 大体气氛上是不够放松的。
一来是临近期末要复习,二来是余清音在微博上小火一把。
说起这个火,她本人是有点恼怒的。
毕竟之前精心制作的各种视频毫无水花, 随手发的粉底液吐槽倒是响应者前赴后继, 总有种我命由天不由我的堵得慌。
然而再赌气, 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余清音站在一炮而红的风口上,每天都能收到广告方的私信, 甚至还有粉底液的竞品愿意出钱再出期节目。
商战嘛, 有的时候就是高级不到哪里去的。
不过这种把自己路堵死的事情她可不会做,毕竟做人留一线,万一日后还有合作的空间。
但趁此时机多赚点, 几乎是人类的共性。
余清音接的活骤然一多,分给课业的时间纹丝不能动, 只好“苛刻”男朋友。
岳阳连着两天想跟她去外头吃个饭都被拒绝,第三天终于没忍住:“清音, 你看看我。”
余清音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手里还捏着笔回头看:“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脸颊蹭到一点墨水的痕迹。
岳阳下意识伸出手想帮她擦掉,结果原来的一小点氤氲开来。
哎呀呀, 好心办坏事了。
岳阳不自在咳嗽一声:“我去给你拿毛巾。”
余清音就是回个头, 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她一时没摸到镜子,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立刻能猜出前因后果,似笑非笑地抱臂。
岳阳拿着毛巾出来也笑, 弯着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你事情还有多少?”
因为姿势问题, 余清音只能眼珠子朝上看他:“剩一个形策作业, 晚上要拍口红试色。”
口红试色, 其实是岳阳无法理解的工作。
尤其豆沙红、樱花红啥啥啥的,在他看来根本半分区别都没有。
可他点开女朋友微博的评论区一看,人人都好似长着一双火眼金睛,能从其中发现最适合自己的款式。
真是奇怪,匪夷所思。
岳阳完全弄不明白,亲她一下:“要拍多久?”
这个得看运气好坏,不NG的话大概也要个把小时。
余清音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后天应该能把手上的事情都搞定。”
岳阳知道她有多少活,心想加班加点是最要人命的事情,说:“我自己待着没事,不用人陪。”
余清音有点不好意思:“品牌方给的时间就到后天。”
拿人钱财,照章办事情,就是不眠不休她都得交。
岳阳没好气捏捏她的脸:“哄哄我都不行?”
好歹听着高兴点。
余清音已经摸到他皮带的手收回,假装恍然道:“原来讲点好话就行。”
故意的啊这是,岳阳举着手动来动去,最终戳一下她的额头:“早晚要你好看。”
余清音浑然不怕,还挑衅地挑个眉,只是余光里看到手机屏幕上闪动的来电提示,竖起手指比个“嘘”。
她接起来道:“妈。”
母女没有隔夜仇。
范燕玲上次虽然为了买房卖房的事情跟女儿争了几句,但一家人最擅长的就是粉饰太平,她很快能假装无事发生,仍旧和平常一样关心。
余清音也不再花时间在表达想法上,因为一次不被受理,再挣扎显得有些可悲。
她不想最后得不到更加困于其中,迈过这个坎往下走。
倒是范燕玲更放在心上,仿佛是想证明自己没有那么严重的对谁忽略或者重视,电话打得更加频繁。
她照例问:“放学没有?”
余清音有时候觉得挺好玩的,因为从她可以接电话的前提来看,此刻必然是放学时分,然而每次的开场白都是这个。
她道:“下午两节课,三点半就放学了。”
范燕玲:“这么早?那晚上吃什么?”
余清音面不改色:“食堂,待会去吃。”
世界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反而是最需要向她保守秘密的人。
范燕玲也就信以为真,嘱咐:“该吃吃,不该买的别买,没钱再给你转。”
又问:“要放暑假了吗?”
提到暑假,她的话音就有点不对。
做父母很爱讲儿女的一举一动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其实对从小看大人眼色的孩子未必不是如此。
余清音毫无察觉到自己的眉头微拧:“暑假要干嘛吗?”
范燕玲犹犹豫豫:“斌斌不是读高一嘛,你要有空给他辅导一下。”
余清音想都不想:“让他去报补习班。”
她去外婆家都很少,对几个舅舅没好感,跟表弟往来不多,自然谈不上交情。
范燕玲明知如此,还是要问,问完不高兴嘟囔:“也不耽误什么。”
耽误余清音的快乐。
她不想勉强自己的事情太多,又随便说两句才挂电话,然后深吸口气喊:“岳阳。”
岳阳刚刚给她留出隐私空间,躲到客厅去玩手机,听到叫立刻响应:“来了。”
余清音:“想吃鸭脖。”
岳阳摸摸她的头:“奶茶喝吗?”
余清音生了张圆脸,在镜头里特别吃亏。
她心想吃哪碗饭都得敬业,手掌竖劈一刀:“一杯,咱俩对着分。”
这劲用的,仿佛对世界颇有怨气。
岳阳:“你已经很瘦了。”
余清音何尝不知道,只是鼓着脸:“但是拍出来就很胖。”
依岳阳的浅薄之见来看,这种天生的东西,除非人脸能跟面团似的按进去。
他道:“那是镜头问题,回头给你换个好的。”
变着法的要花钱。
不过余清音确实想搞套更专业的设备,提前报备:“买回来可以拍许致远吗?”
毕竟是买给自己的,说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
岳阳正气凛然:“我是老板背后的男人,觉悟能这么低吗?”
余清音欣慰拍拍他的肩:“等我发达,肯定不会喜新厌旧的。”
电视剧里要说这个话,那可是妥妥的言出必反。
岳阳心跳不知怎么漏一拍,想用拥抱来确定。
余清音手搭在他的背上划拉,写了几个字——要饿死啦!
岳阳没有猜字的本事,自我感动:“是表白吗?”
嗯……
余清音凑近他的耳边:“我爱你。”
岳阳就高兴了,带着钱包出门去。
他下午去拜访客户,结束后直接回家,换掉了严肃正经的西装,翘起来的几根头发透着毛躁。
余清音仓促之间给他的背影拍张照,虽然形状模糊,自己却很满意。
她设置为新壁纸,花两分钟把刚刚断掉的作业思路重新续上。
写完又录了个英语课的三分钟视频,站起来活动手脚。
岳阳进门就看她客厅企图劈一字马,脱口而出:“别扭到了。”
余清音练这招已经有一阵。
她的脚慢慢地收回来,盘腿坐在地上:“我骨头软不软,你不知道?”
讲完她自己愣住,低声骂了句。
岳阳不敢笑得太明目张胆,勾起嘴角,慢条斯理把买回来的东西摆在茶几上:“我知道。”
中间沉默了这几分钟,余清音以为这令人尴尬的一茬已经过去,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她又羞又恼,按着电视遥控器,看喜欢的下饭节目。
看着看着,她狐疑地抬起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岳阳起先说没有,过会觉得不对劲:“好像在吵架。”
余清音把电视静音,侧耳倾听,最终跑到厨房的窗户边去看。
太阳已经落山,视线不那么清晰。
余清音看不出楼下在吵架的是谁,倒听得出为什么。
她道:“又是因为车位。”
岳阳在她后面伸长脖子看:“老小区就是这样。”
说是有车位,其实大家都挤着停,还得靠先到先得,因此他车提回来后,直接在隔壁大厦租了个地下车位,虽然要多走几步还贵点,胜在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