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音猜测性道:“一点?”
张颖华:“只睡了一个小时。”
余清音双眼瞪大,心想应该让男朋友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卷王。
她道:“只是刑法随堂考!”
张颖华不好意思:“是看《冷少的甜妻》。”
她一直在想心肝脾肺肾都没了该如何甜得起来,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余清音为自己对她的误解道歉:“你的人生真是多姿多彩啊。”
张颖华潇洒地甩一下头发:“小意思。”
余清音笑得不行,两个人边聊天边往前挪。
等买到咖啡,她们齐齐收声拔腿跑。
课间十分钟的喧嚣和嘈杂被上课铃压下去,但不是完全的消失匿迹。
大学的课堂氛围轻松许多,赶上和蔼的老师还能说说笑笑。
张老师估摸着也有点累得慌,他毕竟是六十的人,找张椅子坐下来:“静一点,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他的故事全是经手过的真实案例,比课本上那些不会动的人物更值得听。
学生们就喜欢听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连柳若馨都津津有味。
只是这一阵新鲜劲过去,她又变得有些恹恹。
余清音在老师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提醒两句,放学铃一响捂着肚子:“好饿。”
柳若馨蹿得更快,跑出几步路回头催:“快快快。“
敢情她坐那儿发呆睡觉消耗还挺大,张颖华吐槽:“食堂又不会跑路。”
这哪一样,柳若馨振振有词:“吃饭不积极,你思想有问题。”
讲这种歪理,她就很擅长。
余清音把桌面的东西全扫进书包里:“应该给你成立个新党派,积极分子非你莫属。”
柳若馨接住这个梗:“我待会立刻给咱们群改个名。”
虽然现在不住宿舍,但大家相处得还是不错。
余清音对大学生活是看哪都满意,主动挽着她的手:“走啦,起名达人。”
三个人站成一排走,在阳光下的影子都格外的有秩序,等吃完饭就剩一个人。
本该扎根图书馆的张颖华回宿舍补觉,走得不远还能听见柳若馨“怂恿”她下午一起逃课。
余清音心想多半是会被拒绝的,晃晃悠悠到商学院。
作为本校最有钱的院系之一,商学院的楼看着都气派许多,图书馆好像也格外凉飕飕。
她走进去先打个寒颤,到前台问自己想借的几本书在哪。
书单是岳阳给她列的入门级难度,但每一本的厚度都意味着并不简答。
余清音拿到手简单地翻看,心想回去有必要重新跟男朋友明确一下入门的定义。
她叹出今天的第一口气,肩膀都好像被这几本书压垮,给“始作俑者”发消息:【岳老师,你现在要对我负责!】
岳阳刚吃完午饭在商场里消食,拿出手机看就笑:【肯定负责到底】
又发:【不难的,我们宝贝这么聪明】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余清音捏捏自己的耳垂。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亲昵,手哒哒哒地戳着屏幕:【学不好我就全赖你!】
岳阳都能想到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
他一抬眼正好看到边上橱窗里的项链,盯着看几秒走进去问:“你好,我想看一下那边的项链。”
销售本来在神游太空,看见顾客立刻切换完美的笑容:“好的,请稍等。”
岳阳等的时候顺便看其它的,不过感觉都没有外面那条好。
大概购物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几乎是拿在手上他就决定要买。
从进店到开单,前后不过五分钟。
销售在包装的时候习惯性搭话:“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岳阳:“对。”
他工作的时候很擅长跟陌生人社交,只是所有的热情基本都已经消耗殆尽,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反而不愿意讲话。
倒是销售现在还在岗位上,坚持不懈道:“她收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然是高兴的,岳阳心想自己天天都让她很高兴,不知怎么笑出声。
笑得销售有点莫名其妙,但她见过的客人千奇百怪的都有,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继续微笑,不过没再说话。
安静下来,岳阳其实松口气。
他拎上带着品牌logo的袋子走,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个塑料袋套上。
同事们没有多看一眼,只招呼他一起去开会。
坐办公室的日子,比出差多很多除了浪费时间毫无用处的步骤。
岳阳坐在会议室的角落,脑袋里计划着下班后的路线。
他今天准点走,先去打包了一份寿司,又拐到路口买煎饼——虽然到家已经凉透了,但女朋友坚称这家最好吃。
余清音就是喜欢,吃的时候特别开心。
她摊开手接着掉下来的薄脆渣,一边说:“下次我去接你下班。”
岳阳默认是为了人,说:“那就星期三,你放学早,正好带你去吃火锅。”
店就开在他们公司附近,最近火得人尽皆知。
余清音:“那我先去取号,你下班了直接过来。”
岳阳绷着脸:“这是接我还是接火锅?”
嗯……
余清音当然得哄他:“肯定是男朋友最重要!”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盯着人看,直勾勾得一片赤诚。
岳阳都不好意思怀疑,说:“给你看样东西。”
他拿出今天买的项链,吊坠是一个镂空的小爱心,意思直白得叫人无法忽视。
余清音看看自己蹭到酱汁的手,抿抿估计还带着煎饼渣的嘴表白:“我爱你。”
虽然她样子略显粗糙,但神色郑重其事。
即使千千万万遍,岳阳都觉得听不够。
他这两天已经熟练,攥着皮筋和梳子:“给你绑个马尾,才好戴上。”
余清音疑心他是想炫耀自己的扎辫子水平颇有进步,但还是盘腿坐在地上,微微垂着头。
岳阳还是怕弄疼她,仍旧梳得小心翼翼,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今天在学校做什么了?”
余清音从不觉得自己脆弱,只是因为被谨慎对待,不由自主地娇气,声音都不像平常,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所有的与众不同,都呈现在自己面前。
连带着岳阳都觉得成为那个对她来说独一无二的人,心情仿佛中了十个亿的大彩票。
第75章 七十五
◎一个家◎
余清音这个人, 有时候也挺“不务正业”的。
虽然她向来坚称自己是努力型学生,但心里多少觉得能考上B大的人有点智商,很偶尔的, 她希望别人认为是自己不光是会死读书, 除开创业大赛还参加了绕口令比赛来丰富人设。
本校学子在各项有乐子瞧的活动上都很积极, 第一场愣是比了整个早上都没结束。
余清音的号码牌靠后,坐在观众席上复习考题之一——扁担宽还是板凳长。
柳若馨来捧场, 被她这长啊短的绕得都快晕过去, 打断说:“什么时候到你?”
余清音估摸着:“一个人一分钟,起码还有半小时。”
她也没想到同学们对绕口令如此热衷,到现场都吓一跳。
柳若馨本来也以为是无人问津的比赛, 在这儿坐大半天有点撑不住:“我出去透透气。”
余清音嗯一声,继续沉浸在临时抱佛脚中。
不过没多久她就觉得边上有人, 余光看见男生的腿毛。
腿毛?她下意识把大剌剌伸长的腿收回来并拢,练习的声音也压低。
但离得近的人还是能捕捉到一点, 扭过头看一眼:“你也是选手吗?”
余清音点点头,顺着礼貌反问一句。
男生道:“去年我就参加过。”
等会, 谁问他这个了。
余清音沉默两秒,失去对话的欲望。
男生却好像找到倾诉的窗口, 一开头就有长篇大论的征兆。
余清音见势不妙, 赶紧说:“快到我了,我去排队。”
她从座位的另一端往外走, 在舞台的旁边站着等,快上场的时候抽个签。
一百多道题目, 真正用得上的只有一道。
余清音还是第一次知道绕口令有这么多种多样, 在内心里祈祷着自己能选中更加耳熟能详的那些,
对她来讲, 结果不好不坏,题目是《十和四》。
别看就不到五十个字,发挥不好能有二十个字在打磕绊。
余清音倒是没出现这种情况,但最后两个字的音全给吞进去,得到的分数并不高。
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情绪存在得很短暂。
她本就没抱有太大的期望,结束以后跟柳若馨一块往外走。
柳若馨也没想着安慰她之类的,毕竟这真算不得大事,只是认真地展示:“看我给你拍的照片。”
舞台的灯光昏暗,余清音今天的妆下手格外重,拍出来一点不失色。
她不由得道:“你这水平,出去做摄影师都绰绰有余了。”
柳若馨才不谦虚:“拍《时尚芭莎》都屈才。”
她向来笃定自己的能力,二十年来从未怀疑。
余清音心想有些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或者说是环境培养出来的。
某些能力并非是经年累月就能拥有,很多时间的流逝只是代表又长一岁。
不过话说回来,能健健康康又一年就是最大的幸运。
余清音想起上辈子活到三十这件事,心跳陡然加快。
她埋藏在心底深处有个隐忧,深怕此生重蹈覆辙,又觉得老天不该送自己再来短命一遭。
每每琢磨此事,她总有种不安感,面带三分愁绪。
柳若馨发觉她的情绪变化,问:“是不是因为‘绣球’没来你高兴?”
岳阳本来要来给女朋友鼓掌的,可惜临时有工作上的事情走不开。
余清音向来自认是天底下最能体谅人的对象,摇摇头:“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这个天,也不该中暑啊。
柳若馨抬头看一眼,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要不你先发信息骂他几句。”
余清音善解人意:“他们公司一直都很忙,不是故意不来的。”
恐怕最懊恼的还是男朋友本人了。
也不知道岳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柳若馨心想要是自己肯定把天都捅破。
她道:“你也别对他太好!”
男人,说不好蹬鼻子上脸呢。
余清音:“其实他对我也不错。”
就是这话一说,更显得像是粉饰太平,仿佛她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似的。
大家现在也不住一个宿舍,掐指一算他们在一起也有一阵子。
谁热恋的时候不是甜甜蜜蜜的,过一阵又归于平淡。
柳若馨不知脑补到什么,尽量委婉地表达:“还是挺怀念你在宿舍的,不像现在,我们斗地主都三缺一。”
余清音好笑道:“颖华还有空跟你斗地主?”
那还真没有,本届法学院有几个公认的“非人生物”,张颖华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刻苦和天赋相叠加,成绩简直是一骑绝尘。
其实很经常的,柳若馨觉得自己住了个单人间,几点睡醒都独自一人。
她道:“我怀疑她也不会斗地主。”
余清音心想人家还看总裁文,可见还是有些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说:“下次咱们约着玩。”
柳若馨对组织聚会感兴趣得多,言语之间想立刻定下个时间。
余清音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的日程安排,挤出个周六下午,不好意思笑笑:“最近有点忙。”
柳若馨啧啧摇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大忙人。”
又说:“没事,我随时可以奉陪。”
作为朋友,她还是很够义气的。
余清音:“走,请你吃下午茶。”
说是她请,其实是男朋友买单。
岳阳因为工作临时放鸽子的道歉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次次都自处于惶恐和不安之中,晚上回家的时候买了烤鸭。
余清音的蛋炒饭吃到一半,举着勺子看他:“不是说晚点回来吗?”
岳阳:“本来堵车了,但比我想象的快。”
他不想连小事都叫她落空,时间点总是往后推。
这差的个把小时,勉强能称之为惊喜。
不过在看恐怖片的余清音还是显得喜出望外,拍拍身边的地毯:“你快坐,鬼要出现了。”
说得好像男朋友就是那个鬼。
岳阳挤在她边上,戴好手套拆开筷子,在饼皮上面放鸭肉和蘸酱的黄瓜条,卷好之后手一伸。
余清音笃信神明,觉得世界上必然有鬼。
偏偏越菜越爱看,眼皮只敢掀开一点缝隙看。
她张嘴咬一口送上门的服务,却被剧情吸引得忘记咀嚼,整个人看着有点呆呆的。
岳阳戳一下她的脸颊:“好好吃饭,不然关电视了。“
他作势拿遥控,一脸的逼人就范。
余清音忽然觉得他将来兴许可以做严父,恍惚之间好像听到小朋友的哭嚎。
再一留神,楼下还真的在打小孩。
岳阳啧一声:“奇怪,咱们刚搬进的时候没这么天天骂啊。”
这阵子吵得他头都大了。
余清音对左邻右舍还有点了解,说:“因为上小学了。”
快乐的童年已经按下暂停键。
岳阳:“才小学,哪至于啊。”
他记得自己是乐颠颠跟个傻子似的,书包一背就去了。
局外人看来没必要,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身不由己。
余清音:“没办法,现在都在超前学习。”
孩子们是怀揣着知识入学,老师的进度自然更快,跟不上的第一步就被落下。
一切赤裸裸地呈现在卷面上,家长们一个头两个大。
还有最为现实的因素。
余清音:“每平房价八万,楼下是掏空两家老人的积蓄买的房,就为孩子上个好小学。成本这么高,想不急太难。”
首都学区房的恐怖,岳阳只知道皮毛,但正好提起,他就说:“我的社保满三年了。”
马上拥有购房资格。
余清音莫名开始吃遗忘掉的晚饭,眨巴眼看着他。
岳阳不知怎么也有点尴尬:“我爸妈说给我买房。”
然后补一句;“没掏空积蓄。”
没啥笑点,不过余清音差点被呛到,捂着嘴咳嗽。
岳阳拍着她的背顺一顺,无奈道:“你小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