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澜轻轻咳了两声，温和道：“嗯，等我出院以后一定去拜访他。”
她没什么力气，很快就又想要睡觉，纪惜时牵着她的手，轻轻哼着小时候妈妈会给自己唱的睡眠曲。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仪器冰冷的呼吸声。
纪惜时划开手机，将自己在追击赛中获得的奖牌挂在了二手软件上，顺势在床边趴了下来。
“……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旅行吧 。”
窗外的月光在室内洒落了一地碎银，窗的影子落在地上，随云的移动变更，落在仪器上，被染上了冰冷的温度。
纪惜时忽然觉得：
如果后半生都要在这里，那也太孤独了。
*
酒店顶层。
这里昼长夜短，晚间八点时太阳才将将隐入地平线，狂欢在夜色降临过后开始。
人们西装革履、礼裙加身，夜色在室外铺展开，和内厅延展出来的灯光交汇融合。
晨间刚结束一场国际赛事，各国的年轻精英们此时此刻汇聚在一起，参与者也囊括了许多富商贵族。
——毕竟能够到达这里的年轻人往往前途无量。
室内室外划分为两个厅，露台可以将这个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昂贵的酒水、精致的甜点摆在长台上，私人乐队时刻演奏乐曲，觥筹交错，低调奢靡。
在露台边缘，人群汇聚在那里。
被拥簇的少年有天使般的容颜。他穿着暗红色衬衫，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领带由领带夹固定。他举着酒杯，微笑着倾听面前成年人们的对话。
一个外国面孔的男人朝他举杯，话语间全然全然没有年长者的傲慢，反而透露出些许尊敬：“季，你对亚特兰国的内乱怎么看？”
话一出，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少年身上。
他脸上的笑意不改，只是温和道：“我对此也只是略有耳闻，具体的…应该要问本国人更合适些。”
他委婉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另一个拿着扇子的贵妇人笑道：“刚才结束竞赛，别总是说这些无趣的话题……说起来，晏清，你现在有没有长期女伴？”
季晏清显然教养极好，他摇了摇头：“并没有，暂时也没有恋爱的打算。”他打趣道，“按我父母的意思，年轻人应该以学业为重。”
贵妇人掩唇笑起来，她轻轻一推身侧的少女，让她走上前一些。
少女娇俏的脸上闪过羞赧，她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裙摆：“季，能邀请你与我共舞吗？”
季晏清微微睁大眼眸，似乎很抱歉，眉眼间流露出歉意：“我很乐意…但下次，好吗？我的女伴只是暂时离席。”
他有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眼含水光。要是向谁提出请求，那对方一定难以拒绝。
周围的成年人对年轻人的互动非常包容，他们友善地笑起来。
少女原本就红的脸颊变得更红，她飞快地朝着英俊的少年点了点头，转身奔回自己同伴的小圈子里。
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这场赛事主要围绕人工智能创新展开，季晏清作为本国的带队，是实力最强劲的一个，行业龙头都很看好他的想法，此时是个合适的交流机会。
他处理这样的社交场，显得游刃有余。
等到宴会结束，季晏清并未立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脚步一转，走向同层的休息室。
为了给这批学生最好的住宿环境，整层都被季氏包下，有两间暂时作为休息室和会议室。
季晏清推开其中一间的门。
今晚说好要来为他挡桃花的同伴消失了一夜，季晏清猜测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
休息室内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瓶子的尸体，季晏清挑了挑眉。
他穿过玄关，来到沙发处，看见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表情不善的少女。
他笑了笑，心态平和：“苏妍，怎么发了那么大的火？”
苏妍压下心中的火气，勉强解释道：“你看UI就知道了。”
学生会的副会长鲜少会有这种抛弃理智的时候，季晏清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令她波动，他点开了UI，看见了正在热议的话题。
“上次那两个特招生？”
季晏清沉思了一会儿，又说：“看样子，是两个很坚强的女孩。”
苏妍瞥了他一眼，有些怒意。
季晏清不为所动，他的声线依旧很温和：“我对温黛挺感兴趣…她或许能够成为竞赛队的一员。”
满分的数学卷，温黛毫无疑问有着很不错的天赋。
“我不在意那个人。”苏妍说，她胸口起伏，化的上挑的眼线令她整个人显得锋利、不可接近，“但这个不行。”
季晏清微微低头，看见她手中平板上暂停的画面。
正是楚淮在纪惜时面前低下头的画面。
季晏清顿了顿，视线轻飘飘从纪惜时脸上路过，随后收回来。
他的声音同外貌一样，在放低放轻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没想到楚淮还有这种天赋。”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苏妍抬头，她疑问：“什么天赋？”
季晏清那张天使般的面孔挂着浅笑，仿佛一张不会改变的假面：“做忠犬的天赋。”
苏妍冷笑一声。
少年后腰靠在沙发侧边的吧台上，他仰起头。
柔软的短发向后滑动，颈部的线条拉伸、曲线明显，温柔眼在对上顶灯时眯起来，光线落在轮廓分明的下颚线上，宛若圣光。
他低低笑了两声：
“我们早些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欢迎来到v后的世界，美丽的女士（脱帽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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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一夜暴富，谁懂！◎
纪惜时向来会调整自己的情绪。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温黛之前说的也没错，太心急的话反而容易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第二天的八百米在下午。
楚淮和温黛都没有新的比赛要准备，于是整个上午就空闲出来。
昨天, 男女主毫无悬念地成为了UI的重点讨论对象。最热的项目是温黛的射击、楚淮的射箭和陆衡也的马术, 他们冠军拿奖的照片下载数量巨多。
纪惜时往下翻了翻, 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子五十米的影像，发现上面的自己光顾着看奖牌笑得傻兮兮, 头发也乱糟糟, 像是炸毛了，没什么形象可言。
纪惜时立刻把页面划掉！
她凑过去找温黛，正好看见温黛保存照片的动作。
后者朝她笑了笑, 手举高到纪惜时够不到的高度：“我留个纪念。”
纪惜时决定今天八百米结束之后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叶云芝加上纪惜时的联系方式之后，提出可以带他们去看几个明星学员, 篮球、足球、排球都是很热门的赛事。
这位学姐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平日里走路都是一个人。
纪惜时看看温黛又看看楚淮。
三人一起走, 她就是走在中间发亮的电灯泡。要是叶云芝来的话就是四个人，她也有另外的说话对象, 给楚淮温黛让出空间。
于是就和这位学姐约好了时间地点。
这些多人竞技的比赛以班级为团队，纪惜时班级也有, 不过两位S级都没有兴致参与, 纪惜时也不太了解赛程。
室内篮球场，楚淮有一间专门的观赏席。
纪惜时趴在栏杆旁边向下看：“哇, 这里视角好好。”
叶云芝站在纪惜时旁边：“毕竟楚淮是这个学校为数不多的S级呀。”
她站在纪惜时旁边，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对权势透露出些许向往。
“对了惜时学妹, 你不好奇为什么开学到现在都不怎么见到人给楚淮送礼物和情书吗？”
纪惜时：“为什么哇！”
这个问题要是询问温黛, 她可能根本就懒得回复, 但纪惜时不一样, 她对什么都好奇。
“因为有苏妍在，”叶云芝见话题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滑去，她解释，“谁敢觊觎副会长的所有物？而且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最后肯定是会在一起的。”
古早文里男女主因为一些角色产生隔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纪惜时表情严肃了一些：“自古竹马打不过天降，性别换一换应该也差不多……吧？”
叶云芝轻笑：“哎呀，没想到惜时妹妹是那么天真的人。”
她说起苏妍的家世。她的家族是京城拥有百年历史的言情书网，如果不是近年来有些走下坡路，苏妍本来也应该穿上金色刺绣的制服。
不过她靠自己坐上了学生会副会长的宝座，是学生会会长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本人的能力不容小觑。
“但可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学生会里面的潜规则可多了。”
叶云芝只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神情某个瞬间很复杂，像是极力抑制着负面情绪。
纪惜时则是担心地扭头看向温黛，发现温黛也用很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
纪惜时：“？”
她茫然地偏了偏头，忽然意识到或许在温黛眼中，她和楚淮的关系更好一些。
这应该是担心她被苏妍针对。
纪惜时爽朗：“没事啦！再怎么也要遵纪守法吧。”
话说到一半，楚淮走了进来，他刚才被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下属恭恭敬敬拦住，才说完话。
正巧，刚才的话题中心是他。
观赏席的三个女孩同时看向楚淮，齐刷刷的视线让楚淮忍不住皱了下眉。
纪惜时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和勾人的眼：“真是罪孽的男人。”
楚淮一愣，眉眼柔化许多：“嗯？”
下方篮球赛的开始吸引走了纪惜时的注意。她是喜欢凑热闹的类型，自己班级进球她就欢呼，充当合格的气氛组。
温黛没什么兴趣，她坐在楚淮旁边的位置上，背部挺得笔直，严肃地像是在和楚淮进行商业会谈。
“苏妍是谁？”
楚淮收回落在纪惜时身上的视线：“母亲朋友的女儿。”
他说苏妍的时候，表情都没什么波动，像是再说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温黛不相信这些公子哥感情史那么干净：“她是不是你的未婚妻或者准女友？”
楚淮眉宇间露出了些许嫌恶。
“我没有女伴，以前也没有恋爱史。”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焦虑地点了点，“我的想法应该已经很明确了。”
温黛像是操心自家小孩被外面人骗了的家长，不太相信地上下打量楚淮。
温黛：“我不是觉得你和她可以在一起的意思，只是要排除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流言蜚语。”
纪惜时对后方的谈话无知无觉，倒是叶云芝向后看了几眼，那张柔和、没有侵略性的脸上透露出些许复杂，随后因为下面的一个三分被纪惜时抓着手蹦了蹦。
……某种程度上来说，纪惜时也是个心很大的人。
纪惜时看了眼时间，她往温黛和楚淮坐着的室内走。
两人看起来刚结束了谈话，他们俩的表情都很平淡，看不出谈话是否愉快。
纪惜时：“我准备去比赛了！”
要跑步，中午就吃的少一些，以免等下累吐。
下午的八百米跑的纪惜时有点累，同组有个体育生跑的飞快，纪惜时也跟着冲刺了半程，感觉自己马上就可以飞起来。
拍照的时候温黛过来给她理了理乱乱的头发，只是红得像烧起来脸没办法控制了。
金牌上的图案是田径场的缩影，纪惜时的名字刻在背面，下面是800m的标注。
纪惜时带着装着自己奖牌的盒子向着楚淮跑去，他没站在人群聚集的地方，纪惜时也很小心地把奖牌递给他。
她说：“回礼！”
楚淮接过，但没说话。
那双浅色的眼眸注视着纪惜时，似乎在等待什么。
纪惜时手收回来，困惑地歪了歪脑袋：“怎么了吗？”
昨天把金牌和温黛互换的时候，纪惜时还对她说了一句话。
楚淮想到昨天晚上温黛刻意拿着和纪惜时互换的金牌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景象，还有今天在观赏席上温黛说的那些话。
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温黛都是阻碍。
少年眸色略沉。
纪惜时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她伸手要把奖牌换回来：“那个…要不之后我换个东西再给你？”
她以为楚淮还是想要温黛的那个奖牌。
楚淮手一收，将刻有纪惜时名字的奖牌握在手里。
“不用，我就要这个。”
纪惜时还有点累，她就地揉了揉肩膀，准备就着旁边的栏杆做个拉伸，就看见本班的班长越过半个草坪向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纪惜时：“？”
班长：“惜时！一百米接力你排第四棒！”
纪惜时喘了口气，八百米刚跑完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可是我没有报名这个项目？”
班长：“哎呀！班级跑步名次前四的参加，比赛快开始了，快来快来！”
她弯腰伸手就拉住了纪惜时的手，要带着她向赛场的方向跑。
可是很累…！
短程跑需要爆发力，纪惜时起码也应该休息个半小时才能调整好。
纪惜时被拽着跑了两步，旁边的楚淮握住纪惜时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拉，他神色冷冷地，警告班长。
“手，松开。”
被那双淡漠的眼眸一瞥，班长一怔，条件反射就松了手。
“你怎么这样呀，班级荣誉的事情……”班长话中还有点责备，看上去楚淮刚才的举动触及到了她的自尊心。
她似乎很在意楚淮的态度，眼眶迅速红了一圈：“又不是我要你去，名字都是系统分配的，我只是好心过来通知你……”
楚淮握着纪惜时的动作算得上轻柔，因此纪惜时只要轻轻一挣就能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纪惜时说：“那我走过去可以吗？跑过去就没力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