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浅色眼眸中倒映出季晏清有些凌乱的发型，和平时完全一样的态度：“学长，你醒啦。”
季晏清抿了抿唇：“抱歉…我是睡过去了吗？”
何止，差点就是一睡不醒的状态了。
纪惜时心里这么想着，她把手中的资料暂时收到一边，又将医生刚才写的医嘱拿过来。
“医生说你最近最好休息一段时间，不过更全面的检查可能需要你的私人医生负责了，他是说自己不敢乱动。”
S级都有自己的私人医生，不过季晏清和陆衡也不太一样，不会让医生随时待命。所以医务室的那个医生就算有些不敢，也还是得上手给季晏清看病。
纪惜时苦口婆心：“会长，要劳逸结合啊，年纪轻轻也是会猝死的。”
别家的公子哥是在外面夜夜笙歌身体出问题，季晏清特立独行工作到昏迷。
现在才高中呢，以后工作可怎么办？
纪惜时忍不住多想了点，不过还挺敬业的，这样的人做有钱人她可以接受。
季晏清：“……”
他看着纪惜时，无奈地说只是最近没有调整好作息而已，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纪惜时点点头，只是看他的目光没多少信任。
季晏清低头，他注意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是客房拿来的，或许是陆衡也或者宋时遇告诉了纪惜时具体的位置。
季晏清轻轻咳嗽一声，问：“先不说那个…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本来是想问会长你一些竞赛时间冲突的问题，不过现在暂时先放在一边。”纪惜时表示自己现在还能处理。
大多数竞赛在明年春季才会开始，现在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会长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季晏清没想到会被比自己小的人照顾，他抬手遮掩脸上的神情，纪惜时这时候起身。
“那我先走啦？会长你好好休息，需要的话还是叫私人医生过来看看比较好。”
其实本来只是想要过来问完问题就走，纪惜时就是担心季晏清一个不慎翻身从沙发上滚下来摔出问题，才继续待到现在。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有事呢。
就在纪惜时准备走的时候，季晏清忽然开口喊住了她。
他说话的语速难得有些快：“我想去一趟医院，顺便看看小羽……你要一起吗？”
恰好，今天是纪惜时去看妈妈的日子。
纪惜时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等学生会长换完衣服出来，他原本因为躺着而显得有些凌乱的短发已经恢复了整洁，衣服的扣子也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领口合地非常严实。
纪惜时收回目光，决定不去回忆刚才他醒来时候的样子。
和季晏清走在一起基本不用担心找不到话题。
纪惜时现在是学生会主席助理，所以就算是和S级走在一起，周围的学生也不会用奇怪的目光观察打量她。
纪惜时好奇：“学长，你经常会这样累到晕倒然后迅速恢复吗？”
季晏清就在半个小时前还很虚弱，等清醒过来，走出别墅后就完全恢复了完美无缺的样子。
路上他甚至还能游刃有余的和向自己打招呼的学生一个个回应。
季晏清叹气：“不……其实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况。”
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冥冥中有什么事情好像一直压在心上，令他有种错过了重要事件的恐慌感。
纪惜时噢了一声：“那你的体温有点低，平时要多注意一点。”
季晏清含笑点点头，说今天谢谢你。
两人一起到了医院却没看见小羽，医生告诉季晏清，小羽被送去了急诊室抢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告知。
纪惜时实在想不到之前见面时活泼好动的小姑娘病情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
纪惜时担忧：“应该没事吧？”
季晏清微微蹙眉，忧虑附上眉梢，很快被他压下：“别担心，他们会照顾好小羽的。”
负面的情绪不太适合带去给自己的母亲，纪惜时站在门口拍了拍脸，她屈指敲门，听见房间里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请进。”
他们看见医生站在一边。
纪澜和一位女士面对面坐着，纪惜时看见那人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看母亲的表情，她们的谈话应该很和谐，医生在旁边也时不时露出笑容说两句。
门开合的声音早早引起了注意，椅子转动一圈，栾安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
她和纪澜的聊天进行得很顺利，这位表情始终严肃的女士朝着门口的年轻人轻轻颔首。
栾安：“晚上好。”
纪惜时：“您好？”
纪澜：“惜时，你来啦。”
季晏清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母亲。
栾安退役以后忙于公司事务，也算是日理万机，如果不是有任务指派，季晏清平时都不怎么见到她。
……这种和普通人聊天的场面季晏清也看过，这种行为栾安手到擒来，季晏清拉拢特招生的话术就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
但，她为什么要在纪澜身上花这些心思？
栾安侧头和纪澜说了些什么，后者露出浅浅的笑意。
难道是因为要成为纪惜时的教母？她对这件事情竟然这么上心？
季晏清不会想到，这将会是未来自己…所有痛苦的根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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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帕帕拉恰◎
栾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在和陆青云紧锣密鼓的商量了关于纪惜时的事情以后, 栾安就直接来到了医院。
这种事情，除了纪惜时本人同意，还是不能越过生她养她的母亲的。
为了避免收养的孩子身上有太多污点, 更深层次的背调正在暗中进行。
不过栾安并不打算打扰纪澜, 本来只是打算在外面看看这位培养了纪惜时的女士。
但在她门口和医生了解情况的时候, 意外被后者搭话。
在得知栾安是季晏清的母亲之后，闲聊就在栾安暗中的推动下顺理成章的进行。纪澜没什么防备心, 基本有问必答——是个单纯善良的人。
医生说：“隔壁的几个孩子是栾女士基金会的受益者, 今天是她来探望的日子。”
栾安起身：“你们先聊，我离开一下。”
她路过自己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僵硬的儿子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
“出来一下。”
季晏清跟上了她, 病房的门扉在身后关闭。
栾安目光落在季晏清的身上，语气平淡中略带着审视：“你来这里做什么？”
季晏清：“…隔壁的孩子进急诊室, 我来看看。”
栾安轻哼一声。
季晏清知道她没信，少年低下头, 在强势的母亲面前呈现出乖顺的模样，只是栾安看不见的角度, 他唇角没有丝毫笑意。
栾安：“我让你调查的事情现在进展如何？”
季晏清：“温黛的弟弟前段时间在城中村区域活动，他的人攻击了一个从别的城市来京城的男人。对方左手无名指和小臂骨折, 身上多处轻伤。”
栾安：“对方有没有隐藏的身份？”
季晏清：“没有, 很普通的县城居民背景。”
栾安：“殴打的嫌疑人抓住了么。”
季晏清：“……没有。”
沿途的监控全部被黑掉，几乎摸不着痕迹, 对方熟练地就好像这种事情做过无数遍。
栾安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纪惜时那孩子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只要专心做好我交给你的任务。”
病房内, 纪惜时将床头的花换了一束, 原本已经有些枯萎的花卉重新生机勃□□来。
纪惜时坐到纪澜身边：“妈妈,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纪澜拍拍她的手：“好很多了, 护士偶尔会带我去下面的花园，那里有一只小猫特别亲人…大概和你的好朋友西森一样可爱。”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先提及栾安到来的事情。
不过还是纪澜先憋不住。
“在利波斯很辛苦吧？”纪澜问，“栾女士刚才和我说了关于她想要认你做干女儿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会阻止的。季晏清也是个好孩子。”
纪惜时：“而且季氏认识很多行业大牛，还有非常好的私人医疗团队！”
这些行业专家是花钱请不到的，只能走一些人脉关系，得是栾安和季晏清父亲身份特殊才能邀请到。
纪澜怔了怔：“惜时，不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她沉默了几秒，又说：“我是觉得，如果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以外，那个孩子和栾安女士应该能帮助你走下去。”
不论是不是真心诚意做慈善，但起码纪惜时也还有所谓的“家人”。
纪惜时低下头：“
妈妈，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
纪惜时现在觉得，好朋友温黛身上的秘密很多。
虽然还是会竭尽全力让她在高中毕业的时候获得幸福，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是觉得要做两手准备。
要是能有医生治疗好妈妈就好了，那样就算没有系统的奖励，她以后也会尽量挣钱，攒钱自己买房子给妈妈和自己住。
纪澜：“嗯，我等你。”
栾安母子回来的时候，纪惜时做出了决定。
不过收养的流程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父亲现在还在国外，要等他回来以后才能走完程序，”栾安的话语柔化了许多，不过职业残留的冷硬和命令式语气很难更改，“虽然没有硬性要求你做什么，但季氏毕竟是名门望族，在外的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你在学生会做季晏清的助理，可以先适应一段时间。”
栾安说话就是有种所有人都要向她臣服的气场在，纪惜时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好的。”
季晏清垂在身侧的手微蜷。
如果纪惜时成为他的妹妹，再和陆氏联姻，这些几乎可以自己将他送上季氏所有人都眼红的那个位置。
这是最好的、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栾安朝纪惜时说：“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你可以直接问季晏清。”
纪惜时觉得所有人、包括季晏清自己都这么说——不理解、不会的地方就去问他，似乎他什么都会。
她抬眸朝着看见栾安就变得沉默起来的学生会会长一眼，后者下意识地朝着纪惜时露出微笑。
……不得不承认，在季晏清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
纪惜时要成为季氏养女的预热消息传出去，利波斯学院的学生炸了。
纪惜时真情实感地感受到了这个“炸”字所代表的含义，UI上一刷新就是关于这件事情的帖子。
她的手机被几个认识的学姐学长打爆，特别是颜钰，巴不得抓着纪惜时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复盘一遍，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纪惜时比看资料的时候还要手忙脚乱。
好在这些消息也只是在UI上传播，还没有蔓延到社会上，毕竟现在还没有敲定下来。
周诗雨知道这个消息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的，但还是要和纪惜时确认，她的声音听上去灵魂要出窍了。
“季氏真要让你做养女啊？”
得到纪惜时好像也不是很肯定的回答以后，她喃喃自语：“我的天，这个世界到底是谁疯了。”
周诗雨挂断电话，她往沙发上一靠，很没有淑女形象地抬起手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还好当时没有对纪惜时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周诗雨想到还有些后怕，倒不是给自己以前的行为做辩解洗白，只是躲避了一次有可能的报复。
真是人各有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忽然就飞升了。
大厅内很热闹，母亲正在接待苏妍。
后者很会维系圈内的人际关系，也清楚和长辈闲聊能够获得圈内更多的资源，加上会说话，周诗雨母亲这样的全职太太非常喜欢她。
周诗雨和她以前勉强算是一类人，现在不行了，她觉得她心思太重，要是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还好。
……现在嘛，勉为其难暂时站在纪惜时那边好了。
她看到苏妍那张笑得假惺惺的脸就觉得不爽，看见苏妍落单，少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挑衅一下这个让自己不舒服的同龄人。
周诗雨靠在柱子上，手环着胸：“喂，你知不知道纪惜时要成变成季晏清妹妹了。”
苏妍的表情转瞬间冷了下来：“如果你只是要和我说这个，那可以不用继续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栾安在想什么。
给季晏清发的几条短信石沉大海，在学校里这几天也抓不到他。
苏妍在学校的人设是完美女神，当然不能做出满学校找季晏清的事情，只能咬咬牙将这件事暂时压下。
“啊呀，之前谁说门不当户不对的，”周诗雨幸灾乐祸：“看样子，现在人家要是愿意和楚淮在一起也名正言顺了。”
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刻，苏妍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她死死盯着周诗雨，那张美丽的脸上乍一看竟有些偏执的恐怖：“你清楚你在说什么么？”
周诗雨吓了一跳，但不想显得自己好像弱一头，语气强硬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苏妍阴沉沉的说：“季氏这种名门望族，对血统有多执著…除非纪惜时身上没有任何污点，否则领养的事情绝对不会成功。”
但，人怎么可能没有污点呢？
……恰恰好好，那个“污点”正掌握在她的手中。
*
元旦晚会观看的人数超出了学生会的预料，没有抢到门票的学生可以在UI的相关频道上看直播。
纪惜时正在准备上台。
颜钰最后看了她的妆造，温黛弯下腰为她整理了裙子。两人像是看女儿一样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纪惜时一遍，随后都很满意地颔首。
“唉，真是越看越便宜陆衡也那个小子。”
温黛点点头：“下次我也可以演男主角。”
舞台另一边的陆衡也并不知道纪惜时的几个朋友都在给自己倒油，他身边的副社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