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一边对比缝合度,一边看嵌合度,闻言淡淡笑道:“这几百块钱你就觉得赚了?你知道如果走定制的话,几百块钱只是定制的边角料,一单完成,你就可以在小县城付一个首付了。”
于建轻笑,道:“定制那么赚?”
他身为销售总监,知道的都是商业化珠宝,从未接触过定制类的珠宝。
“怎么说呢?”沈蔷点点头,换了个样品继续看,道:“一年不开单,开单吃一年。”
于建安静了几秒,倏地道:“昨晚宋董还有问你要不要跳槽去他们公司吗?”
沈蔷默了几秒,道:“没有。”
“你应该也是过年回来后就可以走了吧?”于建又问。
沈蔷点点头,算算时间,是年后半个月。
“怎么了?”她扭头,看着于建问。
“就我上次和你说的,咱们俩出来单干的事情,你打算的怎么样了?”
其实沈蔷真的没想那么深远。
昨天喝醉后她还失态的和宋泊礼诉苦自己离职的事情,如果她的内心早规划的那么好,就不至于哭成那个样子,因为失去一份工作而感到难受了。
“我可能还是想找一份工作安稳上班吧,”沈蔷抿了抿唇,其实直白点就是她还没办法勇气去面对一次失败。
一个Urna的离职尚且能让她那么难受。
更何况如果创业后,她要面临着更多的东西,那她到时候又该如何?
“那就看你想怎么选择未来,想安稳打工一辈子呢,还是想实现自我价值激发潜能。”于建拿起珠宝看了眼,一边欣赏一边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打工就是朝九晚六双休有喘气的时间,创业就没那么轻松了,但辛苦一阵子,享福一辈子。”
沈蔷垂眸,她的顾虑可不止这些。
她还有个妈妈,而且是单亲家庭,如果她去创业,她的创业资金哪里来?而且如果她好好上班,每个月至少能拿几万块钱,一部分存起来给妈妈养老,一部分自己存起来,还可以花。
“你不用着急,但把这件事情放心上,过年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说。”于建顿了顿,说道:“不过先说好,如果真谈下来了,咱们俩一切透明,钱、权都是。”
“这一点是我给你的保障,既然合作了,我就不会占你一点便宜,”于建说:“你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她的价值……她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没出社会之前,她的确是抱着很伟大的梦想,总觉得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但出了社会后,她发现活着就挺不错了。
沈蔷看了眼于建,莞尔道:“好,我考虑一下。”
虽说社会很现实,但她不可能一点点创业的想法都没有,但只是现实和顾虑的因素太多,令她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不得不说宋氏集团下的东西做的就是精致考究。三个人虽然喜欢贪小便宜,但是能把活做的那么仔细,这笔钱花的不亏。
沈蔷一直以为是钱花出去的原因,临走时于建去上了个厕所,厂长端着一杯水上前。
沈蔷先打了招呼,莞尔客气道:“厂长。”
厂长倒是没有昨天的那种威风,把手里的水递给沈蔷,道:“沈小姐,昨晚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沈蔷端着水,对厂长的话感到莫名其妙,道:“厂长的话,我没太理解到。”
“昨晚陈秘书来找我了,说宋董因为我们私下让您喝酒的事情生气,”厂长说:“我也不知道您是宋董的人,如果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让您喝酒,沈小姐请不要生气,样品的话我尽快给您出出来,绝对不耽误您个人的行程。”
厂长是个聪明人,否则怎么会混到这个位置?
昨天夜里,陈秘书特意亲自来了加工厂。
在宋氏,见了陈秘书就相当于见了宋泊礼,陈秘书坐下来就说:“宋董都不敢让沈小姐喝酒,你们的胆子倒是很大。”
“接下来沈小姐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但是于建是Urna的人,你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数。”
厂长还记得昨晚的心跳,震耳欲聋,他好奇问:“我明白,陈秘书,冒昧问一句,不知这位沈小姐,是宋董的什么人?”至于让宋董大半夜的吩咐陈秘书跑一趟来找他。
陈秘书叩了叩桌面,语气没有半点暧昧玩笑,认真道:“沈小姐,可能是未来的宋氏老板娘。”
厂长恍然大悟,那他就明白了。
宋董也是个会疼人的。
厂长如实道:“今天收的钱是我不懂事,于先生硬要塞过来的,我就打算第二天把这些东西放在厂里当聚餐的款,还请陈秘书把这些话告诉宋董,我没有那些二心。”
一点小钱不足挂齿,陈秘书跟在宋泊礼身边怎么会不清楚宋泊礼的做事风格。
只要你能把事情做妥当,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这些年,厂长的确是把加工厂管理的妥妥当当,质量什么的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要是真一点油水都不给员工,谁愿意搏命给你干?
就拿你那点固定薪资么?
“这倒不用,就当是宋董给你家小孩的利是了,”陈秘书笑了笑:“只不过以后就得注意点,事情多了,再好脾气的人都会生气。”
这是陈秘书在警告他,他都懂,再给他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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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秘书只说宋董生气他们让沈小姐喝酒,却只字未提Urna。想必宋董对Urna的印象并不好,言外之意也是,他们三人可以让Urna不好做,但不能刁难沈小姐。
所以厂长才趁着今天把样品全部加工赶出来,不耽误沈小姐的行程。
但却只字不提要尽快把Urna三百万件的货品赶紧出出来。
沈蔷微微收起笑容,面不改色道:“那就辛苦厂长了。”
厂长离开这儿后。
沈蔷就直接坐在厂房旁边的石墩上,拿出手机,点开了宋泊礼的微信。
从分手那天开始,她就没想过会再发信息给宋泊礼。
但是刚才她听出了厂长的意思,厂长之所以改变态度,完全是因为陈秘书找了他。
想起昨晚和今早,又想起现在厂长的态度。
沈蔷嘴角一勾,略显讥讽。
她点开聊天框发了一段话给宋泊礼。
之后摁灭手机,抬眸望去,刚好于建恰好走出来。
沈蔷站起来,拍了拍裙子,道:“主管说三天可以全部出完,那我们就定三天后的机票回上海吧,晚了怕也抢不到票回家。”
每年春节的票都非常难抢。
很多人买不到票,没办法回家的比比皆是,更何况是上海这种繁华魔都,里面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赶回家过年,沈蔷刚辞了工作,可不想又没抢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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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秘书拿着一个袋子走进了宋泊礼的办公室。
陈秘书把袋子放在桌面上:“宋董,这是沈小姐喊骑手送来的。”
从早上和沈蔷吵了一架后,他一整天的情绪提不起来,听见这话,他眉宇间的不悦骤然散去,面色稍稍回暖,伸出手把袋子放在自己面前,提上去很轻,他猜不出来是什么。
当着陈秘书的面打开袋子,手法小心翼翼,生怕把外包装给不小心撕毁。
陈秘书在旁边看,深知宋泊礼今天的情绪不对,于是笑着说好话道:“看来沈小姐的心里还是有宋董的,还特意买了礼物送给宋董。”
宋泊礼虽没有应和,但眼底的笑意已经初现端倪。
他就说,沈蔷向来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他勾起嘴角,将最后一个结解开,然后打开袋子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陈秘书放眼望去,心蓦然一沉。
沈小姐送来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今早上宋董让他去奢侈品店找SA买的限量款衣服。
办公室内响起宋泊礼讽刺的呵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拖不欠是吗?
她把衣服还给他,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接受他对她的好。
昨天之前至少还会说句谢谢,现在他连谢谢都听不见了。
他自嘲一笑,终是明白。
原来不管他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只要她醒来看见他,两人的距离都会被越推越远。
宋泊礼将衣服收起来,放在了办公桌的另一侧。
陈秘书及时离开,给了宋泊礼独处的时间。
宋泊礼心不在焉的翻阅文件,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沈蔷把衣服送回来是不是要断干净,不拖不欠的意思,但当他在想,或许是她还存有气,过几天就会消气时,手机叮咚一声响起,他垂眸一看,是沈蔷的头像。
那一刻,他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那种期盼、惊喜的感觉,令他立刻打开了手机,点进了聊天框。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像个暗恋的小女孩儿,幻想过她会说什么。
约着一起吃个饭,还是对昨天的事情想要好好谈一谈,但当他垂眸的那一瞬间,这一切想法都荡然无存,眼底瞬间染上几分自嘲。
【加工厂是我的工作,喝酒也是,与你无关。我希望你以后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也请你不要再干涉我事情,包括我的工作。】
这是沈蔷的原话。
白底黑字,冰冰凉凉,没带一点儿温度。
宋泊礼手颤抖了几下,摁灭了手机,屏幕瞬间暗下去,倒映出他的脸庞。
眼底的落寞就像是溢出的湖水。
港城的冬天不算寒冷,但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的心宛如一滩死水再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嫌弃到这个份上,或许他连问候都是错的。
宋泊礼往后靠在真皮椅背上。
这一瞬间,他竟有种垂暮老人想回到年少的无力感,他拿出手机,点开沈蔷的聊天框。
他并没有发任何的消息给她,而是点开了她的头像,却发现原本可以看见的朋友圈,变成了一条黑线,不知道是不是又拉黑了他。
他尝试发了一条信息。
一个简单的句号。
回复他的却是冰冷的一个感叹号。
但这次机器回复的字数比上次拉黑的多,这一次是
U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不是拉黑,而是比拉黑更狠的删除,
宋泊礼拿起刚才的签字笔,狠狠丢向地面,他鲜少动怒成这样,但这一次,他真的怒了,他深知他有错,但这次,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宋泊礼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拎起衣角一甩穿上,面色阴鸷往外走,少了平日里的温润翩翩的君子姿态,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狠厉。
陈秘书暗叹不好,立刻跟上。
上了车的宋泊礼直接坐在后排。
陈秘书立刻问道:“宋董,我们要去哪。”
“去BOOM,”宋泊礼沉声道。
BOOM是许岸决自己开的酒吧,陈秘书立刻道:“好。”
他深知自己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去找沈蔷,他感觉有一把火狠狠烧着自己的心,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委屈和痛苦,但偏偏那个人,直接一个简单的删除,隔绝了两人所有的联系。
她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想给他。
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他的不对,哪怕她喝的酩酊大醉很有可能会给别的男人趁机吃亏,但只因为带她回来的人是他,所以所有的错都是他。
明明他知道她受了委屈,照顾她不能抽身,所以让陈秘书去加工厂,不换掉厂长也只是因为怕她知道到头来又生气,但他的隐瞒她也还是知道了,且说他的付出都是多管闲事,干涉她。
他现在急需冷静,将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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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并不意味着清闲。
沈蔷也需要在酒店线上办公,设计总监又给她安排了几百个设计单,在她离职前赶出来。
沈蔷知道这是周浩的特意“照顾”,但她都要走了,也懒得再去费口舌。
当她确定好主题,以及设计图后,已经是夜晚的十点多。
她洗完澡拿出手机刷了刷,在港城定位的新闻都是港城里发生的趣味。
港媒的角度很刁钻,每次的新闻标题比内容还要吸引人,而且也特别一阵见血,她看见港媒前两天发的一则新闻,是#太子爷翻港,才去了几天上海就翻港,不知系不系上海靓女不够多,不如港城滴女仔得人欢喜咧?#
沈蔷看见这个标题,面无表情的略过。
但也还是佩服港媒的胡说八道能力,什么趣味玩笑都能说得出口。
她关掉手机,点开抢票软件。
十二点准时开抢,她设好了闹钟,叮嘱自己不能错过。
十一点多时,沈蔷接到了宋泊礼的电话。
她没接,等着他自己挂断。
电话挂断后,还有一条短信:【于建在你隔壁,我不去敲门,我在酒店楼下,给我十分钟。】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文案名场面走起!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你对我好,我觉得很讽刺。”◎
港城的夜晚十一点半, 沈蔷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海景,旁边是一条刚发来的短信。
她垂眸,心和夜晚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一样平静无波澜。
片刻后, 她站起来,拿起手机往外走。
他说给他十分钟, 那她给他十分钟, 反正十分钟也才600秒。两百秒给思考, 两百秒给听风看海,剩下的两百秒,听他说什么,给这段感情最后了结也挺好。
沈蔷身穿米白色的睡裙, 给自己随手披了一件外套,长达膝盖, 能挡风,她拧开门把,走到外面乘坐电梯。
丽思卡尔顿酒店位于港城最高楼的贸易广场,该大厦总高度超490米, 预计118层楼高,而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大厅位于103层楼,103层至118层都属丽思卡尔顿,其中还分为行政层, 顶层则是游泳池。
电梯从一百多层高慢慢往下降,她也没看具体耗费了多长时间才抵达一楼。
她走出电梯,往大堂内走出去,自动玻璃门感应往两侧展开, 被玻璃门隔绝在外的冷风就一股脑的钻了进来, 直扑面门, 冷的她吸了吸鼻子,抱起手臂往台阶下走去。
港城的夜景美如画,她一眼就看见拐角处那辆停在大树下高调的港1。
男人一袭黑西装,白衬衫服帖扎进西裤里,长腿踩地,宽肩窄腰,微微倚靠在那辆港1的后排车门。
他任风吹,背头前面的碎发被微微吹下来一些,也吹红了他手中夹着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