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宝子”,没有齐野喊得暧昧缱绻,反而有一种抢劫的感觉。
迟漫喊完,觉得自己“虎躯一震”,随后她都不敢直视齐野。
她头快埋到肚子里,整个人觉得都有些喘不过气。
齐野伸手,微抬迟漫的额头,“别低头了。”
“你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
被他手触摸的额头更烫了,迟漫恨不得再埋下去。可是男人被强有力的手托着她额头,她的计划只能作废。
迟漫只能抬头,她看着齐野一本正经的面色,薄唇缓缓地吐出,“宝子。”
像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
在这一刻,迟漫的窘迫烟消云散。
她没忍住,笑了出声。
—
二人坐在车上,迟漫系好安全带。
她看着齐野在低头,没忍住开口:“你在做什么?”
“官宣。”
迟漫凑近了一看,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居然在选图。
一堆他们两个刚刚的照片,还有两个刚刚手拿红本本的照片。
他眉眼认真,像是高中时期,她下课看到认真解题的模样。
迟漫心里陡然升出一股慌乱,她在齐野面前一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当下开口“不能。”
齐野动作一顿。
“宝子,不能发。”迟漫硬着头皮开口,她的语气刻意的换柔了几分,“就……我只想我家人知道。”
迟漫觉得自己就像个渣女,明明结婚了,自己不想官宣就算了。
她好像制止齐野官宣的理由不够。
但有些话,说出来……
齐野微微颔首,迟漫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
她刚想开口说出心中所想。
齐野手机递到她面前,迟漫瞳孔放大。
她刚刚太怕了,所以没注意到细节。
朋友圈谁可以看那里——只有她。
也就是说,齐野从没想给大众看。
他只是想,给他和自己看。
也只是想,用来记录一下。
可是这样的记录,还被自己厉声制止。
想到这里,迟漫的愧疚更甚。
齐野的手悬浮在迟漫的脑袋上空,最终缓缓落下,道:“迟漫,别难过,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怪你。”
“我知道你怕什么,我知道你的处境,知道你来日落酒店不易,知道你怕别人会因为我,从而影响对你的评价。”
说到这里,齐野的语气更加温柔:“我也知道,你想努力变的更好。”
“发不发朋友圈都无所谓的。爱情的滋味本来只有当事人知晓,或许我刚刚没问你,也是不尊重。”
你看啊!你的选择是对的。
他知道你的艰辛与不易,也理解你的小脾气,却还是仍旧的包容你。
迟漫咬了咬唇,道:“你没错的。”
在迟漫看来,愿意公开双方关系的人,是想负责的人。
但只是在这一个时机不适合自己,并不意味着齐野是错的。
迟漫望着他:“齐野,我不是觉得你拿不出手,也不是觉得跟你公开是我的累赘。”
“我只是觉得。”迟漫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哽咽,“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应该要等我也变得优秀,我们才最好公开。”
这样,别人不只会说郎才女貌,也可以说旗鼓相当。
齐野神色微怔,他侧眸望着迟漫,声音夹杂着暖意,仔细一听还有几分心疼,“既然你觉得我很优秀,那能被我看上的你,也很优秀。”
迟漫抬眸,她望着齐野。
齐野对上她的视线,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额头上敲击了一下,“所以说,别自卑,别多想。”
“笨蛋。”他开口。
他说“笨蛋”的时候语气很轻,还夹杂着几分亲昵的语气。
迟漫摸了摸额头。
她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被人骂“笨蛋”还居然有些春心荡漾。
过了一会儿,迟漫感觉刚刚他轻敲的额头没那么烫了。
她温声的说了一句,“你才是笨蛋。”
你全家才是笨蛋的。
不对,我不是笨蛋。
是只有你。
只有你才是笨蛋。
—
车子到达别墅,迟漫侧头看了看齐野,“那谢谢你送我回家了。”
“不用客气。”齐野眉眼垂下,“要不要我等你。”
迟漫摇了摇头。
在她的现在的思想里,觉得自己虽然先斩后奏,可是父母也不一定会怪自己。
父母的爱如山涧的水,以他们以为的汹涌方式荡涤自己。即便自己做错了,应该在澎湃之后,也会归位一滩清水。
齐野颔首,“行,有需要打电话。”
“嗯。”
迟漫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点。
客厅内父母都在,她不意外。毕竟自己今天挂了父母的电话,晚上的相亲也没去。
迟漫望着他们,道:“我结婚了。”
平地炸起惊雷。
施桃梅猛地站起,声线有些颤抖,“漫漫,你没开玩笑?”
“没有。”
听到了迟漫的肯定回答,迟宴航坐不住了,立马怒喝,“迟漫,你到底在干什么?”
“不喜欢王公子,你也可以见其他人。”迟宴航舒了一口气,“犯不着这么来气父母。”
“我没有想气你们。”迟漫开口,“我说了很多遍了,不喜欢相亲。”
迟宴航的声音陡然增大:“那你就随便找了一个人?”
“不是随便找的。”迟漫声音缓了几分,“他是我不会后悔的存在。”
施桃梅眉心跳了跳,她和迟宴航对视了一眼,已经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是谁?”
迟漫对上了施桃梅的目光,道:“齐野。”
“逆女。”迟宴航赶紧开口:“婚姻大事,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不然我就只能在你们物色的人当中选择。”迟漫的语气也冷硬了那么几分,“齐野论样貌,家世,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如果你们觉得我和齐野结婚,是他目的迟家家产。”迟漫开口:“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是我让他娶我的。”
在这一刻,迟宴航目眦欲裂,他觉得身为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结了婚也可以再离。”
“我不想离婚。起码,齐野是我喜欢的人,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迟宴航:“我们对你不好吗?”
“好。”迟漫吸了吸鼻子,“可结婚是一辈子,在我心里是庄严的事情。我不想为目的结婚,也不想把婚姻当筹码。”
“你真是疯了。”迟宴航高扬起手,面色带着怒火。
施桃梅一把拉住了迟宴航的手。
手并未落在迟漫的脸上。
迟漫并未想过躲这一巴掌。在她的心里,父母一直以为自己胡闹,为了反抗她们。
确实,自己不理智。
但迟漫想,如果这一巴掌落下,父亲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认真的。
但如果巴掌落下,迟漫又会再想,自己会不会,当父亲从来没爱过自己。
就是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迟漫闭上了眼睛。
巴掌未落下。
许久,迟漫听到了父亲的叹息。
“迟漫,要么你明天跟齐野离婚,要么你就现在滚出迟家。”
即使迟漫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痛。
迟漫望着自己的父母,声音在这一刻也有些颤抖,“行,那我选择离开迟家。”
“你想好了吗?”说话的是施桃梅,“漫漫,离开迟家,你知道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迟漫背过身,她不想在此刻露出脆弱的一面,“我不怕,就当我自作自受好了。”
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迟漫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出了这里。
室内的气氛到达了冰点。
施桃梅望着迟宴航,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提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了。”
—
迟漫走出别墅的那一刻,她没忍住眼眶有些红。
不是自己料想的结果,但已经是坏结果。
别墅很大,但除了张姨。一般都是特定的时间,前来请人打理与修理花花草草。
门是电子密码门,迟漫在手按下确认键的时候,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别墅灯火通明,但自己所在乎的人没留恋自己。
相应的,留恋的自己也不再留恋了。
迟漫收回了视线,别墅门打开,她看着前方晦暗不明的道路,走了出去。
约莫走了三分钟,迟漫看到了齐野的车。
他压根没有离开。
他一直在等自己。
齐野似乎看到了她,车鸣了两声喇叭,像寂静长夜最响亮的陪伴。
车内的灯光不比外面的亮,迟漫只看到他的轮廓,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但在这一刻,迟漫有一种感觉。
似乎车内的灯光为她而点。
身后的别墅灯火不属于自己,而面前的灯火等着自己。
第32章 她
齐野走下车, 把迟漫接回到车内。
车内的窗子升起,慢慢隔绝了窗外微冷的空气。
齐野没有开口问什么话,他静静地等着迟漫。
过了几秒, 迟漫的声音很小,却还是有些哽咽,“他们让我走。”
其实, 不是走, 是让滚。
但她不想再让齐野担心,索性换了一个词。
“没事。”他说着,摸了下她的头发,“那跟我回家?”
怕迟漫觉得尴尬不自在, 齐野又道:“是我自己的房子,家里没有任何的人,不用担心。”
“好。”迟漫不想再矫情,他们证都领了, 还怕这样的事情不成?
齐野嗯了一声。
就在迟漫瘫在椅子上的时候,耳畔传来了齐野的声音。
“别怕,我会与你面对一切。”
她没有回应,心却在这一刻莫名地有些安定。
-
第二天一早, 迟漫还是去日落酒店上班。
没想到事情跟她预料的一样。
迟梓豪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语气带着惋惜, “表妹,舅妈舅伯已经和我说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日落酒店的职员了。”
“他们让我提醒你,你不低头, 就不是迟家人。”
迟漫仰着头,道:“我进去收个东西。”
“不可以的, 如果你来收拾东西,拿走的是商业机密呢?”
迟漫倒也没强求。竞业限制本就业内长存的现象,更何况自己之前又得罪了罗棋升与罗宗保,他们也不会让自己进去。
看着迟梓豪那冷峻的面容,迟漫叹息。自己的父母,对自己可谓是相当的无情。
她没再说什么,走出日落酒店。
在走出去打车的那一刻,迟漫突然收到了一条银行消息。
她内心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打开一看。
是自己账户资金被冻结的短信。
迟漫收起来手机,她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觉得之前坐在CBD顶层的自己就像一场梦,如今梦醒时分,她也该记得,自己不再是全球五百强——迟家的迟漫了。
她眨了眨眼睛,闲逛在大街上,望着大街上发传单的人。
最终迟漫停在了一处,她赧然开口:“你好,我可以做兼职吗?”
嘈杂的人声,男人看了一眼,别起了二郎腿,“行啊,美女大学生做兼职啊,八块钱一小时。”
“八块钱?”
这简直就是低于中国的最低时薪了,有这么压榨劳动力的么?
男人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轻蔑:“现在的大学生那么多,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发传单八块钱一小时我都给你算多的了,其他家一下午才五十。”